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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部分

短篇小说(第二十二辑)-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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块曾在山庄产生很大影响的第一块承包地走去。古本来在铺满了叶子的苹果树下见
到月月愣了一下,说哦,翁老师。月月说本来叔,我,……我被学校辞了,我想上
你这打工,不知你用不用?

    古本来没有表现惊讶,似乎被辞掉工作和苹果树被剪枝是一样的事情。他不问
为什么,却一字一板地说,你的事我都知道……来吧,帮我挖苹果盘。

                               买子和小青

    买子在快到家的路上,满脑都是小青赤条条在金水身下的场面,这场面叫买子
对金水有种刻骨铭心几近疯狂的仇恨。然而,当买子走上东崖口,望见院里晃动的
小青的身影,一腔仇恨立时便化作一股汹涌的欲望,这欲望滋蔓了对小青的暴虐。
买子进院小青正在井台洗衣服,铜盆里漫起的肥皂泡闪烁着扑朔迷离的光色,买子
一把就把小青从肥皂织就的光色中提起走回家中。

    小青其实早就看到买子从崖口走下院来,故意不抬头,故意以冷淡呼唤买子的
赤热。小青窃喜心中的算盘得逞,狡黠的目光煽起肥皂泡似的扑朔迷离。买子被汹
涌的欲念推动着,顾不得玩味过程中的情调,他擒小鸟一样擒住小青朝西屋走去,
动作异常粗鲁、急切。买子推上屋门,三下五除二脱光小青的衣服,而后解下裤带
沉沉地压上去。压上之后却久久也不动弹,好像他进家来所做的一切都是奔着压上
去这个目的,而这个目的并没给他带来多少刺激。那汹涌的欲念,在这个目的达到
后像走错门的狗似的悻悻溜了出去。买子翻下身,看着小青洁白的、滚圆的身体,
脸上渐渐有了表情,他张一下嘴巴,好像想讲什么,好像那话对他对小青都很重要,
因为他的表情是深沉的,思索着的那种深沉。小青等待着,小青婚后越来越喜欢形
式。可是蓦地,溜出家门的狗又溜了回来,买子手捏住小青两胯,将她翻过来又翻
过去,而后下颏在小青乳上狂乱地蹭磨,脚在小青腿上狂乱地踢蹬,嘴里不住地喊
道,程买子x你,是程买子x你呵小青。短胡茬在乳部嫩肉上的蹭磨使小青感到钻心
的疼痛,小青尖叫着,你醉了程买子你醉了。买子蹭着、磨着,脚不再动弹,这时,
他进入了小青,他缓慢地进入了小青,好像山雨咆哮的间歇,又像山而欲来之前的
沉闷,他的动作异常缓慢、迟疑。小青由奇痛感到奇痒,小青闭着眼睛,嘴却没有
闭上,一声接一声地说你喝醉了,你在哪喝醉了?这时,山雨再一次来到,倾盆大
雨轰然地抖动地面,掀起一阵铺天盖地的迷雾,弥蒙了两张面孔,使他们对面不识。
买子仿佛被洪水冲下来的泥沙似的滚落到炕上。许久,小青坐起来,陌生人似的看
着买子,嘴巴上下翕动了一下,好像想讲什么,好像那话对她对他都很重要,因为
她的表情是深沉的,思索着的那种深沉,买子等待着,他希望小青对他有所认识,
可是小青却说了一句让他感到十分意外的话:农民。

    因为有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虐,小青在堂屋里做饭吃饭都不说话。结婚之后,
买子回家从不让屋子清冷,小青不会做饭,他就和她一同灶上忙着,引着小青说一
些俏皮话让母亲高兴,这种新添的家庭欢快气氛使买子觉得终于做了一个孝顺儿子。
小青不说话,买子有些慌乱也有些后悔,买子里出外进故意把歌哼得跑调让小青笑,
小青不笑,就自己大笑。当把饭桌拿到炕上,买子在堂屋里对着小青耳朵说,请你
大笑。小青还是不笑。沉闷的气氛就一直延伸到饭后。

    与睡觉相关的节目提前上演,留给一对新婚夫妇的夜晚就变得索然无味,令买
子和小青在一阵拾掇锅碗打扫庭院的忙乱之后闷闷地。

    然而买子一直没有上床,他扫完院子在母亲屋里看了一会儿电视,见母亲睡去,
他跳上炕把窗帘遮严后回到西屋。买子在西屋高低柜抽屉里摸了盒火柴,对小青说
把窗帘遮严。小青看看买子,以为他想抽烟,没有吱声也没有动弹。买子自己跳上
炕去把窗帘遮严,严肃地说,快睡。

    买子逍遥地走到门外,一面看着天上闪亮的星星,一边划着一根火柴扔到草垛
头的散草上。买子烧自家草垛的念头诞生得非常简单,那一瞬只想有什么办法能使
小青热烙烙钻进自己怀抱,然而这个想法一旦生成,一系列充足的、在此之前从未
想过的理由便堂而皇之涌进他的脑际:林治帮因草垛失火提出退职之后,镇上就有
了新的规定,凡村级干部家遭黑眼风的一律补助;一个人如果老顺,就会有人琢磨
你,自己给自己造一个障碍,可免除意外的麻烦;当然最重要的是,小青会忘掉饭
前一切不快,娇嗔地偎依在他的怀中。

    一切正如买子所料,大火烧红半边天光时,小青惊慌地钻进买子怀里。然而,
当买子搂住小青凑近小青耳朵边说别怕,火烧财旺,并把前边两个充足的理由说与
小青,小青再次说了一句让买子感到意外的话:真是什么丈人什么女婿。不过这次
小青说完,两手蛇似的缠住买子脖子,不再怄气。

                                  月月

    从曾经属于自己的家园里退出,从曾经属于自己的校园里退出,月月在一块阔
大的苹果山坡体验了从未体验过的天地的寂然无声,时光的漫长无边,身体的疲惫
不堪。应该承认,多年来,月月没有断过与土地农活的亲近。因为三哥懒惰,农忙
季节下班回家,她泥里水里从不惜力。然而,那时的活路再累时间再长,也不过三
五小时三天五天,相对许多个站在课堂讲课和坐在办公室备课的时光,不过是蜻蜒
点水,是一次声带的休息,思维的间歇。而眼下日出连着日落,时间从未有过的混
沌一体绵长无边,仿佛在深海里行舟,海天一色没有变化。月月一铣一铣拖着果盘,
一脚踩下,黄土便仿佛喷射的水花似的,呈一个扇形的升飞与降落。为了保持园内
的宁静,月月当古本来包下四十棵果树的所有果盘。

    如果不是怀孕,她不一定非得回到歇马山庄,她可以到外边去当保姆去打工,
可是她怀孕了,这对她很重要。肚里的孩子不允许她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当然,她
应该打掉孩子,在歇马山庄,不会有哪一个独身女子跟人有了孩子还要保留下来,
她却要做在山庄人眼里大逆不道的选择。最初的决心,只是为了争取买子,因为怀
了孩子月月以为在买子那里还有希望,然而希望落空之后,保留孩子的决心竟然更
加坚定。自从清醒地意识到,她的生命离不开买子,在月月的心里边,就一直挣扎
着一种意志,一种初始坚定并一直坚定的意志,那便是,向小青,向买子,向整个
世界,去证明一点什么。什么,她自已似乎也很难说清。

    从张小敏家后门出发,到古本来的山坡果园的有半里坡路,月月每天天没亮就
起身做饭,准备猪食鸡食。猪食鸡食是她晚归时在果园边缘掐的绿蒿、灰菜、麻乍
菜,这些越往秋深越叶茂茎嫩的菜草,是鸡鸭猪一天里咀嚼不完的食物。人吃的、
畜类吃的一同备好,天刚微明,月月就趁张家母女俩未醒之时,扒一口包米稀饭,
扛着铁铣顺房后小路奔果园里去。露水打湿鞋面裤角,脚下一片沁凉,铣把儿磨破
嫩嫩的手皮,掌心火烧火热。月月打发张小敏去为她买来一双球鞋一副手套。最初
几天,每一低头穿鞋和戴手套,她的胸腔就有食物往上蹿,而每次呕吐之后,她的
鼻腔里都要涌出一股酸楚的潮绪。她不敢让那潮绪停留,赶紧扬脸去看远山、天空。
最初的时光,委屈和伤疼伴着呕吐时常从心底的缝隙流淌出来,——而这情景,浮
现最多、印记最深的还是国军向她施行暴虐之后,小青站在她的房间里说出的那句
直扎心窝的话——翁月月你这不识敬的女人,放着一条光明的道路不走,专走铺满
荆棘的小路!她深信,在这个世界上,最懂得她为什么做不识敬的女人的人,便是
将她说成不识敬的女人的小青。小青透悟她的情感,透悟女人的情感。小青其实很
早就把一双目光显微镜似的伸进自己的生活——在她知道她的哥哥有病的时候,面
对月月的抑郁她曾几次提示过。直到后来她走进他们中间,她站在道德、正义的方
坛上趾高气扬理直气壮。那情景让月月不想回味却又抵御不住。她在那情景中看到
女人的可怕,她感到自己那勃勃不平的心在嫉恨,她嫉恨小青,她甚至有一闪念希
望她遭到什么不幸……另外一个难忘的情景就是买子在村部坡场上对自己的坦白: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对我的感情,这孩子,我不敢肯定是我的,不管是不是,我带你
去打掉……月月依稀记得那张面孔的淡然、无情,恨,便不由得钻进每一个毛孔。
月月在最初的挖果盘的时光里,恨仿佛渗入果盘的泥土,一铣一铣被她挖出,在她
身后堆成沉实的山峰。

    然而,就像挖出来的土最终还要填进去,委屈和伤疼并不占领她的全天,只要
胃里的东西吐出去,或者欲吐未吐最终消化沉底,她的心情就会有所好转;而只要
心情好转,与她会面的那些情景就悄然退去,即使不退,她也无法切近当时心情。
这时,月月感到,疏密有致的果树枝桠分割了她的视线,像小时候在树林里藏猫猫,
黄沙黄土唰啦啦落到地面,像小时候菜地里看父亲和哥哥挖菜窖。因为令她记起的
全是快乐的、童年的往事,小青和买子就被推到脑后,让她有隔世观火之感,好像
他们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只不过是一个简单的、远山一样迷离虚幻的景象,他
们与她遥遥相望,却不能走近不能打扰她,她的心中被无忧无虑的往事占满,色彩
斑斓……

    半月之后,月月彻底摆脱了呕吐,便变了一个人似的沉浸在一种喜悦之中。这
喜悦就像第一次在大河里洗衣服被买子抓了一下胳膊,觉得整个日子都被旋动。月
月又重新走回被买子旋动之后日益觉醒的欢乐、日益觉醒的相思中去。她与买子走
近,买子离开了小青,他是一个人向她走来,带着随意和散漫,带着原始的激情,
自烧自旺的火一样的激情……在没有变化的重复的日子里,买子回复了最初的模样
来与月月会面,相思仿佛重新点燃的蜡烛,火苗一舔一舔,撩拨着、幻照着她的辛
苦,她的劳累,她的没有家园的果园。

    月月被重新撩拨着,每到日影西下都盼着下一个日子走近。有了相思,白昼的
果园里有一个无处不在的买子,他在那里站着,坐着,躺着,变幻各种姿式看她,
等她,和她说话。于是她对自己挖土的动作十分在意,她尽量不用唾沫喷手,有时
即使挽着裤脚,也不让泥土进到鞋里。因为姜珍珍和张小敏不允许她在晚上携买子
进家,她在晚上的时刻里就尽可以踏踏实实睡觉——疲累和没有携进家门的相思共
同涵养了睡眠,使月月的脸色日渐红润好看,相思也不再是最初的神经兮兮,而像
秋后的山岗,有一种浑厚的气质。

    国军来时月月正在挖深的果盘里掘土,她听到脚步声扬脸看了一下,见是国军,
没有半点惊讶继续掘土。国军整洁的装束光亮的头发和月月形成一种鲜明的对比,
他似乎并没在意月月晒黑的肌肤、不再如以前那样苗条的形体。他站在高处,俯视
着月月紧裹纱巾的脑袋,说月月我想跟你谈谈。

    月月停下来,说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说?

    国军说,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们只要不离婚,我保证让你回到学校教书。

    月月蓦地再次扬起已生出许多雀斑的脸蛋,眼睛盯住国军的眼睛,原来是你干
的好事!

    国军歉意地笑笑,是的,你不要恨我,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诚心,我是爱
你的,月月。国军说着跳下深坑,拉过月月粗糙的手指,说月月,你知道吗我是疼
你的,我这些天从未安稳过,我疼你。

    月月平静地看着国军,说我信。可是你已经不了解我了,我不是原来那个月月
了。

    国军说不,我了解你,你除了变黑什么都不会变,我保你还去教书,我们可以
与家里脱离关系。国军说着要拥月月,边伸手边说,我们搬到镇上去住,我们到镇
上买房子,永远不见买子和小青。

    月月笑了,心想我怎么能不见买子,怎么会呢?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躲避着
国军的亲近,默默等待国军离开。当国军从月月眼中看到毫不动摇的坚决,他跳到
坑外抓一把沙土朝树枝甩去,日渐憔悴的苹果树叶哗啦啦飘然而落。

                               买子和月月

    买子第二天中午,独自来到古本来承包的沙地。

    古本来眨眨眼睛,眼角的肉球跟着晃动,先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买子说,我,我想看看月月。

    古本来呼吸立刻粗起来,他摸来一根稻草一拽两截,你去看嘛找我做甚?程买
子我就问你,你和她到底有没有事?

    买子也从地上拣起一根稻草,在手上缠绕出一个个圈圈。本来叙,那都是过去
的事,那时我的日子很空虚,她来找我……

    古本来转过脸来,直视买子,哼,玩火不怕烧身,女人是好随便玩的?玩女人
有罪!有罪你知不知道?

    买子低下头不再吱声,对于月月,他是否有罪他还从未想过。

    你叔我这辈子最怕什么?最怕伤害女人。古本来纹线模糊的眼角映出亮盈盈的
东西。我四十岁上还没沾过女人的时候就知道女人是男人的命,不能伤她,哪怕一
根头发。

    买子听见古本来的语音是颤抖的,感到有些意外,他不知道这么一个地地道道
的老庄稼人心里装着这些东西。他用洁白的牙齿咬着嘴唇,本来叔,我确实不是成
心伤她,我不知道她会为我离婚。

    你不知道?古本来依然粗声粗气,但音质是低沉的,混沌的。你当初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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