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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短篇小说(第二十二辑)-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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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使时间有了不同的意义。对己而言,他不是那种善于摆脱繁琐细节的人,因此辞
掉主任的事再次提为重要。像他这样的人不可能再有其它的想法了,从人有生命期
间,以至生命消失之后,他都观察解剖过,在从医的日子里,他几乎是观察了人体
的一切组织神经;解剖过生命消失之后的大自然是没有找到在某种指导意义上占。
据重要地位的思想,但他依赖了经验,经历磨合和相互渗透的过程之后有效地组织
起自己的思想体系,他确认这是在无限发挥的思想中间提炼出来的,简单的也许就
是真实的。他只是想在以后的时间里面,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跟教学科研和
带研究生有关联的相对纯粹的事情。这会令他享受到无限的光荣。

    然后,他使自己沉默,以便倾听更真的声音:“迟业宗,你的思想和行为之间
不应当再有什么直接的矛盾了,是吗?”他没有应答,起身离开了自己的实验室,
在医学院寂静的深夜里,他从顶楼开始下楼梯,一步一步地踏在楼梯的上面,踏进
二楼的走廊,他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想和已故的沈先生确定一下他自认为已经
成熟了的想法。

    他走在通往办公室的走廊上,可叹无奈的是,他走路的样子急匆匆的,是从什
么时候开始的,不知不觉地,已经很有些院长走路的样子了。他只是尚未察觉到而
已。


    '作者简介'江灏,女,1958年9月出生于山东青岛市。从军14年,先后毕业于济
南军区军医学校,武汉大学中文系、鲁迅文学院研究生班。现为《青岛文学》杂志
社副编审。1985年开始发表作品,至今发表过长篇小说《阴间·阳间》、《树荫·
宽阔地·树荫》、《死缘》,出版中篇小说集《我是谁》等。中篇小说《纸床》曾
获小说月报(第三届)百花奖。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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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绝  钓

                                 彭见明


    七十年代某年初夏时节,本文主人公许河生和他的父亲来到瘦谷县聋哑学校做
蔑活。是聋哑学校的校长托人请他们来的。夏天要来了,他们来修补学生老师们普
遍睡烂了的凉席。

    那时候聋哑学校的生源比较丰富,开设两个班。大班的年龄大至二十多岁,小
班的年龄小到五六岁。一共有六七十个人就读。

    聋哑学校开设在县城河对岸的粒米山上。浓荫掩映下的小平房学校里很安静,
因为大家都是用手说话的。学生们每天在老师的指挥下唱一遍《东方红》和《大海
航行靠舵手》,节拍很稳,却是五音不全,高低不一。

    学生和老师的凉席,没有一床不烂的。校长皱着眉头解释说这个学校也没有什
么收费不收费的,学生都由各生产队送来,同时送来大米、油盐和烧柴,其它诸如
凉席什么的就顾不上了。

    许河生和他父亲当然是进门就开始破竹蔑干活。下课时聋哑学生围过来看他们
做蔑活,学生们比划着什么,许河生听不懂,只好一笑了之。许河生和他爸也没有
什么话说,用他妈妈的话说:他们父子俩在一起,一天也放不了两个屁。但是许河
生习惯这样,也习惯在这种环境里做事。他平生最怕的就是说话。许河生暗忖道:
我应该是这里的半个学生。

    这个想法后来应验了。

    许河生在这里做蔑活时,学校动不动就停了电。见河对岸的县城灯火辉煌,聋
哑人便站到操场上哇哇乱叫。学校里没人会弄电,许河生对顿脚骂娘的校长说:我
去试试。

    许河生找张梯子这里弄弄,那里看看,竟也能把电灯捏弄亮了。

    学校里吃用的水,是从井里抽上来的。因电的原因,还因水泵的原因,学校里
亦常遭水荒。抽不上水来,便只好动员学生去前边河里挑——幸好有二十多岁的学
生,一身劲无处使。

    许河生让校长把水泵从井里吊上来,拆成若干碎片,又拼接拢来,竟把水的问
题解决了。

    许河生还会做一些学校里没人会干的事,譬如修课桌、做油漆、干些简单泥瓦
活什么的,很多事不用再请人。

    后来校方觉得:他们学校其实十分需要这么一个人。

    校长问许河生:你愿不愿意到我们学校来工作?

    许河生说:当然愿意。不过,我不能骗你,我是结了婚的人,有家有小的。

    
    校长说:结了婚是个麻烦事。结了婚招工就难。不过,我给你去争取争取。你
这个人我们要用。

    许河生招工的事,倒也没费多少周折就办好了,当然这跟他家庭出身好有关系,
而且他父亲曾干过解放军南下支队农民支前班的班长,那个时代,这都是人活得好
与坏的重要资本。

    许河生三十大几的人有家有小还招了工,这种事是很少见的,因而许河生死死
记着校长的这笔情。

    许河生办妥报到上班手续的第一天清早便拎了条七斤重的草鱼去孝敬校长。这
条鱼放到案板上时,鲜活得尾巴还在动,喜得校长合不拢嘴,因他是嗜好喝碗鲜鱼
汤的。

    以后隔三差五许河生便要给校长捎条鱼去,大小不等。

    这样校长晓得许河生还有门本事:会钓鱼。

    河生嘛,河中生者,理应也是会弄鱼的。其实河生出生的那条河很小,只能算
是一条溪。

    校长本也是个廉洁的人,因爱了那口鲜鱼汤,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接受许河生的
贿赠。当然,他心里是想着要回报许河生的。但这个回报,一直到十余年后才得以
落实。

    许河生原来讨过一堂亲,离了,留下个男孩随他过日子,现在的老婆是后找的,
细皮嫩肉,做缝纫,领了个女儿下堂来,一家四口度光阴。这样许河生领着一家四
口从三十里外的乡下到城里来安家落户。聋哑学校虽隔县城还有两三里地,但属城
里的机关,算得是城里。三十里外羡慕许河生的乡亲们是这么看问题的。

    其实精明的许河生算计过:他三十几岁来参加革命工作,是牛屎外面光。按规
矩,做工人还要拿三年学徒工资,学徒工十五元钱一月。校长把他的工资争取到二
十一元五角钱的标准。二十一元五是个什么概念?因他的妻小尚是农村户口,吃不
上国家粮(这事校长可是有言在先的,只能解决他一个人的问题),这点钱,买一
个月的大米都不够,酱盐油醋当然就不能考虑了。而到了城里,连吃菜用水都花钱
的。许河生这个开支的缺口太大。尽管父亲还能做,也不愿随他一并住到城里来
(乡下有他的老相好,同居已是多年了),但父亲一月要来走个一两回,主要来看
孙子,七角五分钱一斤的包谷酒需得为他准备两斤。这样算来算去,二十几块钱早
没影子了,许河生实不应该图这个“参加工作”的虚名。

    但许河生还是高高兴兴地来了,或许他就很爱这个虚名。对于那个时代的人来
说,能吃上皇粮,那是十分了得的事情,品格骤的就比乡下人要高一筹呢,这份荣
耀对许河生大概是很重要的。

    当然许河生不是一个很冒失的人,不会做领着一家四口饿死在绚丽的县城的蠢
事。

    他找校长要了一栋坡下早已荒废的小平房,安下家来。他会干泥瓦活,将破旧
平房整修如新,又安上电灯。三间小房,拿半间出来做猪圈,喂两头猪。房后有空
地,空地种菜,聋哑学生的粪便和猪粪都倾注于菜地,肥了菜又卫生了校园。这样
校长和偶尔开火改善一下生活的老师,却可以吃到他种的时鲜蔬菜。旺季吃不赢,
还有挑着上街去卖的——当然工薪阶级许河生不会亲自挑着菜去卖,叫他父亲过来
卖菜,儿子对父亲说这菜钱你就打酒喝吧。父亲也不见得一分不剩将卖菜的钱喝光,
时而还买一包卤猪心卤大肠什么的回来讨孙女儿的欢喜。

    老婆多少也做一点缝纫生意以利家用。但乡下师傅在城里吃不开,只觅得些做
短裤之类的边缘活。这样看来,许河生的生活仍存在巨大问题,何况那时,他的一
双儿女,都在上学念书,缴用也是不小的。书包可以由老婆做,纸笔墨就自己做不
了。

    但许河生却在城里活下来了。他那时赖以生存的秘密,极少极少有人晓得。甚
至他老婆也未必清楚他们一家到底依赖什么活出来的。

    因这个秘密,便牵出本文真正的故事来。

    流经瘦谷县城的这条河流,叫做燕子江。燕子江是瘦谷县境内最长最大的江河。
应该说,一直到七十年代,燕子江还是比较可爱的。所谓可爱的标志无非是两条:
一是有水,二是有鱼。八十年代以后的燕子江被列为不可爱的江河行列是因为她有
水无鱼了。无鱼的原因也极容易寻着:化肥农药的污染,捕鱼者的骤增且用的多是
斩尽灭绝的捕鱼手段;外加上游发现分布于几十平方公里大范围内的砂金矿,淘金
者以氯化钾炼金,曾使得河田生物灭绝。

    七十年代的燕子江里尚存着诸如许河生贿赠校长的好几斤重的草鱼或是鲤鱼。
甚至还有难以长成的甲鱼残留。许河生赖以生存的秘密便是紧靠的这条燕子江了。

    于水中弄鱼,是许河生的绝活。那时大概也只有受益者校长知晓。

    七十年代的瘦谷县,并不缺乏喜好钓鱼的人们。其时弄鱼的工具已开始日趋先
进。如钓竿已分成数截,可缩短至一米,可拉长至五六米,只是仍局限于竹子的结
构。另外还发明了一种打甲鱼的轮盘钓,呼地甩出数十米,将甲鱼钧住。早早晚晚,
燕子江的河湾旁,常是坐满了垂钓者的。

    许河生不属于此列。他钓鱼无需钓竿,只需一小卷钓丝即可。人多的地方他当
然是不去凑热闹的,更没有可以磋谈垂钓经验的钓友。他喜好独来独往,像个无所
事事的闲人随便蹲在哪个草丛中或树荫下,悄悄将袋中的钓丝掏出来,扔到水里,
“呼啦”一声可以于水中钓上大鱼来。

    许河生捉甲鱼更是有绝招,事先打死一两只蛤蟆,置太阳底下,晒出几分臭味,
然后寻些很有些讲究的树叶裹了,放到甲鱼出没的岸边,不一会那物竟乖乖的闻味
寻来,也不知怎么的就擒到许河生的手中。

    七十年代末期瘦谷县城甲鱼已经卖得出很好的价钱了。许河生有他的原则,得
了甲鱼是不会向校长进贡的。高于其他鱼种价钱数倍的甲鱼,要解决许河生的许多
实际困难。那时他便要拉低冬天的布帽子和夏天的草帽沿,迅即到并不繁华的菜市
场,找主卖了,换回现钱,买米买菜以应家用。

    除校长知道许河生会弄鱼外,多年来聋哑学校的老师都不知他有这个本事。许
河生神出鬼没,行踪古怪,一般是趁着午休和清晨出门,屋后树林子里有一条小径,
小径通向河边,一闪身他就隐于林中了。而该上班的时候,他极少外出,大家公认
他是个很规矩的工人。

    许河生躲躲闪闪并不是害怕什么,有什么怕的?无非是兴趣所至钓几条鱼吃,
就几条野生的鱼谅想也资本主义不到哪里去。何况他根正苗红是个工人阶级。他是
性情所致。他喜欢默默地一个人干自己的事情,干好了他不想得到别人的表扬,没
干好独自寻找原因。他更不愿炫耀自己的什么本事,何况钓点鱼又算得什么本事?

    学校里有两个老师喜好钓鱼。各色钓竿备有好几支。出行时总是热热闹闹作准
备,挖蚯蚓,辗菜油渣饼作诱饵搭“窝子”,不亦乐乎,还常拿出许多时间来讨论
水性鱼性,然多是高兴而去,扫兴而归。许河生在一旁看着,很想教他们两招,可
人家是老师,有学问的人,总不好毛遂自荐去当他们的师傅吧。许河生等着他们上
门讨教而不愿主动授艺,而他们又不晓得许河生有这么一手。事情就这么搁了下来,
一直到许河生离开聋哑学校,他们还不知道他会弄鱼。

    没有人晓得许河生会弄鱼,更没有人晓得他上街卖鱼。许河生上街出售自己的
收获,犹如做贼的感觉,因为他始终不会忘记自己是个公职人员,干革命工作的怎
可沦落为小商小贩?因而他上街卖鱼时十分谨慎,生怕碰上熟人。好在就是阶级斗
争盛行的七十年代,地下仍活跃着一批胆大妄为的菜贩子,他们多是城市无业人员,
清早起来,出城去候在乡间通往县城的路边,以略低的价格从挑菜进城的农民手中
买进,然后在闹市摆摊设担出售,赚点薄利,谋出生活。许河生弄的鱼,都是交给
这些贩子,不敢上街叫卖的,虽明知要被贩子吞去许多,只要保持了名誉,仍是合
算的。而且他弄鱼没费一丝一毫成本,怎么亏也是赚,他心安理得。

    八十年代初,聋哑学校办不下去了,合并到地区一所规模更大些的聋哑学校去。

    许河生本可以随校转迁的,那里的当权派也知许河生是个有用处、什么都能干
的“万金油”。他们曾向他表示出欢迎的姿态。但许河生不愿离乡背井,何况他乡
音难改,那里的话他听不懂,他说的话人家也听不懂,这有多尴尬。

    校长也不愿离开瘦谷县,安排到城里一所中学去当副校长。

    许河生很抢手,县教育局下辖有个家属工厂,做做粉笔和简单的教学仪器、印
点作业本子什么的。那里正需要许河生这样善于修修补补的角色。

    许河生觉得他也只适合干这种事情,便调到了家属工厂。

    粒米山上的聋哑学校不久变成个猪场。成猪场后许河生去看过一次,但进去看
猪要换衣服和鞋子,他嫌麻烦,便没有进去了。这叫做科学养猪!许河生想:难怪
自已养猪没钱赚,因为不科学,因为人随便可以进猪圈。粗人养猪是人嫌猪脏,而
科学养猪是猪嫌人脏,所以猪就长得快。

    那么鱼呢?

    自从聋哑学校变作猪场后,不久燕子江里已经看不到大鱼更看不到甲鱼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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