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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部分

权握天下-第1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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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
    阳玄颢没有多说一个字,径自便进了云沐雪的寝殿。
    失血令云沐雪的脸色看上去十分苍白,连双唇都没有一丝血色,脆弱得令人心惊,阳玄颢的心仿佛被用力攥了一下,痛得不可言喻。
    “沐雪……”
    云沐雪没有任何回应,事实上,刚刚被灌进救命药汁的她已经睡着了。
    太医不敢让皇帝离开,幸好阳玄颢只是坐在床榻旁,静静地握着云沐雪的手,并未影响针灸的进行。
    直到天色微蒙,太医们才收起针具,回禀情况:“启禀陛下,燕妃娘娘已无性命之忧。”
    阳玄颢说不出话来,只是疲惫地点头,谢纹在一旁吩咐:“那就好,请太医开方吧!”
    三名太医行礼之后,退到侧殿开方,谢纹也离开了一下,验方之后命人取药,阳玄颢守了一夜,但是,也不能再逗留,回到太政宫,他才想起来问曲微:“怎么会这样?”
    曲微小心地禀报:“燕妃流产的事报来时,陛下正在与兵部诸臣商议事情,奴才不敢打扰,后来,情况危险了,奴才……”
    “朕不是问这些!”阳玄颢打断他的话,“朕是想知道,怎么流产会这样危险?”
    曲微低着头,回答:“陛下的子嗣少,所以可能不清楚。奴才听说,女人生孩子便是走一趟鬼门关,流产应该也是危险的,因为流产而送命的事情,奴才没入宫时就听过不少。”
    “是这样吗?”阳玄颢摇头,“曲微,这个孩子没有了也好,不是吗?”
    这句话将曲微与所有宫人吓得跪倒在地,不敢应声。
    阳玄颢此时无心纠缠此事,也无力去查清真相如何,就像他说的,“这孩子没有了也好。”
    “让皇后好好照顾燕妃!”阳玄颢按着自己的额头,语气十分疲惫。
    宫中的人都是十分敏感的,皇帝流露出的冷淡是个十分清晰的讯息,即使是考虑朝廷上的状况而不得不如此,也足够令后宫上下开始小心地察看风向。
    云沐雪的处境尚可,但是燕州籍的其它妃嫔却是首当其冲。
    尹韫欢从来不问下面人如何行事,谢纹要照顾云沐雪,都没有理会这样的事情。
    谢纹与尹韫欢都是极有节制的人,对待顺境不会过份得意,对待逆境更不会怨天尤人,但是,很显然,并非所有人都能如此。即使是生长在战事不休的燕州,也并非所有人都能拥有坚韧的心性。所以,谢纹听到宣执厅执事禀报,一名宫女被后宫责打立毙,不由愣了一下。
    “……是说被后宫亲手打死了吗?”谢纹好半天才回神,看着面前的执事内官连连点头,本来就皱起的眉头就更紧了。
    “按宫法当如何?”谢纹微微侧身,询问身边的宫人,刘顺在宣政厅当过职,比其他人清楚,见没有人回答,又见皇后神色茫然,是真的要答案,才上前一步,轻声地回答:“回皇后娘娘,凡宫内诸侍执事有失或处事有过,皆付有司定刑,涉身命者,报中宫决。”
    元宁皇朝不允许擅取人命,即使是奴婢,主人也不能随意伤害其性命,皇室为天下表率,这一点执行更为严格,宫人一旦有过失,都须交内宫执事处置,主子是不能随意动手的,而且,若是刑罚会伤害到性命,或者导致残废,都须由中宫裁决。
    谢纹对他的回答叹了口气:“否则呢?”
    刘顺不敢随意地发言,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才道:“奴才不知详情,但是,视故意与否,处罚不一。”
    谢纹这会儿也回神了,点点头表示明白,宫法在对待妃嫔的问题上,处罚的尺度完全由裁决掌握,就这会儿,她已经想起几例类似的事情,处置的轻重却判若云泥,从最轻的训斥自省到最严重的被废黜,实在是很难找到标准。
    想了想,谢纹还是道:“先收禁吧!”
    执事立刻遵命,行礼退下,带人将那名后宫关押到宫中的禁狱。
    例行的请安时,谢纹没有向紫苏禀报这件事,处罚后宫是皇后的权责,便是问了,紫苏也不会答。这么多年下来,她已经足够了解这位太后了。
    紫苏果然没有询问,只是问了云沐雪的病情,最4后轻描淡写地说:“既然是皇帝交代下来的事情,皇后可是向皇帝亲自回禀的?”
    谢纹一怔,自从上次云沐雪降位以后,她很有自知之明,尽量不惹阳玄颢的关注,怎么可能亲自回禀?
    “应该亲自回禀的!”紫苏轻笑,拍了拍谢纹的肩,起身离开。
    谢纹与后宫行礼恭送,待紫苏离开了才起身。
    尹韫欢离谢纹最近,自然也就听到了太后的话,眼中眸光一转,便低头掩去所有神色,默默随皇后离开慈和宫。
    谢纹坐上肩舆,深吸了一口气,吩咐:“去太政宫!”
    宫人没有犹豫,躬身答应,一行人往太政宫行去。尹韫欢与其它后宫目送皇后离开后,才各自离开,没走几步,就听一直在旁边不言语的华妃唤自己:“贵妃娘娘,妾想与您商量件事情。”
    出身王氏的华妃是二月上晋的妃位,素来是不争不压的谦和性子,颇有才情,与尹韫欢倒是谈得来,因此,尹韫欢便停了步,转身笑问:“何事让华妃如此着急?”离开慈和宫自可随她去启祥宫商量,何必如此着急,不似她的性子了。
    华妃有些不好意思,却又不得不说:“是这样,安庆昨儿见着了一样东西,十分喜欢,可是……”
    尹韫欢明白地点头:“是什么?我的吗?”
    “是……”华妃那样的出身,从小就被教育着只能接受,不能索取,自然心中尴尬,但是,为了女儿的喜欢,又不得不如此,便一口气说完,“是那只七珑熏炉。”
    尹韫欢稍愣了一下,随即便笑了:“想是觉得那只熏炉很特别吧?”那只熏炉内外七层,都是镂空的雕饰,并且每一层都可任意转动,最里面一层放置熏香,却是一直保持平衡,决不会将香散出半分,其实原理与普通的被中香炉一样,只是一来层数多,二来式样精巧,可放在袖中。这样的东西,紫苏不希罕,谢纹本就不喜欢熏香,最后便被尹韫欢留下了。
    尹韫欢心思灵巧,自然喜欢这般精巧的东西,却也并非割舍不下的至爱之物,又正巧带在身上,说笑了一句,便从袖中取出,递给华妃:“既然安庆公主喜欢,便送给她玩吧,对她说,喜欢什么,也不必让你这个做娘为难,直接对我说就是。”
    华妃接过熏炉,施然行礼,连声道谢。
    用过午膳,尹韫欢正在中庭散步,却有宫人通报,华妃娘娘与安庆公主求见,尹韫欢皱了皱眉,让人将她们请到内殿。
    “安庆说要亲自向娘娘道谢。”华妃如此解释,尹韫欢微笑着听公主说完道谢的话,眉角不着痕迹地跳了一下,却温和亲切地道:“安庆公主喜欢那样的玩意儿吗?本宫这儿还有一些。何尚宫,你领公主去看看。若是公主殿下喜欢,便送给殿下吧!”
    “谢娘娘!”安庆公主显然是真的喜欢那些奇巧物件,高高兴兴地随尚宫离开。尹韫欢这才敛了笑容,淡淡地对华妃道:“华妃将公主殿下教养得很好。”
    “谢娘娘夸赞,妾听说二皇子也极乖巧懂事,想来也是娘娘教养有方。”华妃客套地回话,却让尹韫欢沉默了良久。
    华妃抬头,却见尹韫欢满眼的冷意,显然很不高兴,不由低下头。
    尹韫欢冷笑了一下:“华妃很关心二皇子吗?”
    一语中的,华妃不敢答话。
    “看来本宫以后也要好好关心安庆公主才是!”尹韫欢的声音温柔,眼神却是冷的。
    这会儿,她哪里还不明白华妃的意思?或者,更确切地说,应该是王家的意思。
    “……娘娘是否知道陛下的身体如何?”华妃也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问道。
    尹韫欢被这个问题一惊,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周围,这才想起,自己方才已示意何尚宫将宫人都遣离,心中这才稍安定了些。
    阳玄颢的身体如何?这个问题颇有深意,尹韫欢不能不深思。
    “娘娘是可以看到医案的,何不亲自看看?妾纵有私心,也实在有限。”华妃不急不躁地缓缓言道。
    尹韫欢没有再开口,只是在安庆公主回转,华妃告退时,慢慢点头,眼中的冷意却是退了不少。
    尹韫欢稍坐了一会儿,起身对何尚宫道:“出去走走吧!散散心。”
    尹韫欢逛了一下午,路过内医局时,进去问了一下二皇子的情况,不过片刻而已,却已知道了想知道的答案,心中无法不惶然。
    皇帝的的确确是天下最苦的差使,纵然是锦衣玉食,若是食不甘味、寝不能寐,也是劳心伤身,不是养生长寿之道。
    尹韫欢是侍过驾的,知道阳玄颢每日的疲惫,但是,从未想过,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她在家中也见兄弟苦读熬夜,并无大碍啊。
    百般滋味,千样心思,尹韫欢一时心乱如麻,但是,有一个念头却越发地清晰起来——如果皇帝不在了,会如何?
    有太后在,朝廷肯定不会有问题,但是,那不是尹韫欢最关心的问题,她关心的——也许……可能……应该……是——谁会是下一任皇帝……
    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尤其是在现任皇帝身体不好的情况下。
    尹韫欢思索着。心思不可避免地活络起来——毕竟,没有嫡皇子,而皇长子也是身体虚弱的样子……
    不是没有希望,不是吗?
    这样的情况是很难让心安定下来的!
    尹韫欢沉浸在自己的思绪,没有看到不远处的水榭中,紫苏倚在榻上,眼睛半睁着假寐,将她的神色收眼中,却没有说话,直到晚间,才随意地问叶原秋:“慧贵妃今天如何?”
    叶原秋手上的动作没有停顿,继续为紫苏解开发髻,语气平淡:“华妃娘娘携公主去见贵妃娘娘,说到了陛下的身体,贵妃娘娘下午去了内医局。”
    “哦?”紫苏轻声应道,唇边有一抹浅淡的笑意,“皇后呢?”
    “……皇后娘娘留宿太政宫。”这一次,叶原秋稍顿了一下,才回答。
    紫苏点头:“行了,我自己来,你们都下去吧!”
    “是!”
第三十一章 长夜未央(上)
    《至略史…元宁篇》第一章
    崇明十四年,因燕州事,两宫相左,嫌隙弥深。
    陈观的用词是谨慎的,治史之人惯有的理智与客观,令他从未下对宫谏之变的起因轻下判断。他认定了,文艺作品尽可以演绎爱江山更爱美人的传说,史书却不可以。因此,尽管陈观所处的年代,人们已经对宫谏之变的始末有了习惯性的认知,他仍然拒绝采信。
    阳玄颢太年轻,太稚嫩,但是,陈观并不认为一个已经能够驾驭朝政的天子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失去判断的理智,作为一个经历颇丰的学者,他对年轻天子的真心爱情更是一直抱有怀疑。
    “爱情是美好,但是,绝非生活的全部。”陈观如此说,“一时的眷恋心动并不能说明那是天长地久的爱情。”事实上,这番话带有强烈的时代烙印。后来的人们根本不相信世上有天长地久的爱情,而那时,人们仍然相信童话的说法。
    陈观写过一篇文,原文失传,后人只能从他好友的只言片语中窥知一二——陈观将云沐雪撇开,用当时的情况推演发展,得出的结论是,宫谏之变是不可避免的,最后能那般结束,已是奇迹,颇有叹息历史才是最精彩的传奇之意。
    太过冷漠的论调并不讨人喜欢,也许那篇文章未能传世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在学术领域,陈观的观点还是被认可的,尽管在一般人听来,那太过无情。
    崇明十四年,相较于征战不止的北原,至略十分安定。事不关己总是可以超然,成越的居民因此只将北疆的事件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完全没有意识到,那同时也是通敌叛国的重罪,只因为,那是未遂的罪行。
    阳玄颢没有责怪自己的舅舅擅权,相反,他下诏予以嘉许,并给予了相当的赏赐,但是,他的心情并未有所好转。不是说那诏命下得不情愿,而是因为,那并非是最难办的事情。
    夏承正对燕州的处置照例引来的言官的参劾,不过,阳玄颢并不看重,那是言官的职责,值得肯定,但是,若说永宁王蔑视朝廷,他就只觉得好笑了,自然是不会当真。
    谢清用那弹劾当闺房私话,与妻子说笑了一通,倩仪一边笑一边说:“这种弹劾虽然没错,但是,真的好笑,陛下难处置呢!”
    谢清摇头:“这不难处置,循着惯例来就是了!难办的还是燕州。”
    成越的童谣这样唱:“艳阳在天屏长空,夏木葱郁不见土。黄天浩浩,厚土载载,乾坤人间帝王家。”
    仿佛是为了弥补,显宗皇帝自登基伊始,对永宁王的恩宠赏赐便是逾越礼制的。身为五皇子却被出继夏氏,这位永宁王是何心情,无人知晓,但是,他长年驻守边关,连世祖驾崩都以“大行皇帝未诏奔丧”为由不肯回京,想来是不愉快的。显宗给予了永宁王诸多特权,数朝积累,永宁王的权力如何,恐怕一时还真说不清楚。
    所有的症结归根到底还是在燕州,阳玄颢对燕州的宽容又岂是只为一个云沐雪?
    永宁王府在军中的影响力太大了,作为皇帝,阳玄颢不可能信任母系血缘便足以牵绊一切。权力尤其是至高无上的权力永远都是诱惑,皇帝的信任需要更多的现实依据。
    君弱臣强不是好事,夏承正因此一直沉默,不介意自己的外甥皇帝想增加势力,但是,这不不代表他就任其随心所欲,只不过是因为平衡并非坏事。
    燕州军是一个巨大的筹码,一个可以在北疆牵制永宁王势力的筹码。紫苏与兄长明白皇帝的意思,如果是为了平衡各方权势,他们没有意见,毕竟失衡对他们也没有好处,但是,那有一个最起码的前提——燕州不能再独立行事。
    以皇帝的势力来分散权力是天经地义的,但是,一个自行其事的燕州想得到北疆的权益,未免就令人无法接受了。
    如果这个势力不仅独立,还颇有主意地想牺牲元宁的利益,那么,夏承正又何必再沉默呢?
    为元宁皇朝流血的不只是阳氏,夏氏同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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