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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部分

故乡面和花朵-第218部分

小说: 故乡面和花朵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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畜生供应最后的晚餐,这个厨房和饲料场得有多大呀。得有多少厨师和面点师呀。我们明显看到寡妇.包天服务员头上已经冒出细密的汗珠。已经忙得气喘吁吁和莺啼燕喘。她的脸蛋都已经被细汗给浸得通红了。我们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们都开始唤醒我们的羞耻之心了。我们不该将前三个小天鹅的账也算到我们最后的一只小天鹅身上。但是我们这最后一只小天鹅,还在那里笑容可掬──这个时候我们倒是意识出一点可怕──仅仅是这不变的笑容,但是我们为了眼前的利益和我们的饭盆,转瞬之间又把它给忘记了──我们还没有吃饱呢。我们的服务员这时做出体贴别人和客人的样子在那里笑容可掬地说: 
  「不要紧,没吃饱就不要停下来,一直到吃饱为止!」 
  「厨房里的菜多的很,你吃了这一盆,还有下一盆。」 
  「要不要再开一瓶香槟或是开胃酒?」 
  …… 
  光阴荏苒,逝者如斯。终于,我们吃饱了。我们喝饱了。我们已经喝醉了和饱醉了。我们摸着自己紧绷绷的肚子,一动都不想动了。不要说我们几十年从来没有这么吃过和喝过,就是前三只小天鹅还没有飞来的时候,我们还有正常的饭可吃和正常的井水可喝的时候──在我们的过去和现实里,也吃喝得从来没有这么饱过──此饱哪里有?只有梦中来。谢谢您,亲爱的服务员。我们用牙签剔着自己的牙,挤出了我们最后的一句话。这个时候我们的服务员看着我们酒醉饭饱的样子开始在那里高深莫测地笑了,她又提醒我们: 
  「你们只顾吃饭,你们怎么不到厨房去看一看呢?」 
  我们倒是把这一点给忘记和忽略了。就是在过去现实中的领袖,吃完饭还不忘到厨房和厨师们干一杯呢,端着杯子不但感动别人连自己也感动了: 
  「谢谢你们,你们辛苦了。」 
  多亏服务员的提醒,让我们又懂得了一个有礼貌有教养的合体之人应该怎么去做,于是我们不顾自己的肚子在那里撑得难受──已经有反应了──双腿已经蹲不下去了,还是一人又从杯盘狼籍的桌上找到一杯酒,开始一窝蜂地──好象谁走到前面就比别的同类早觉悟一点和更懂礼貌一些,不是一切文明礼貌都来源于服务员的提醒吗?我们听到的不是同一句话吗?──涌进了厨房。但等到了厨房,我们才开始大吃一惊但是这时一切都已经晚了。我们转脸想找带领我们的服务员,寡妇.包天姑姑再一次「兹溜」一下就不见了。她已经事先逃出了她设计的梦中。原来厨房里一个人都没有。既没有厨师,也没有小工,既没有剥葱的,也没有剥蒜的,我们干杯找不到人呢──一开始我们醉醺醺地还这么想,但是转念之间,我们就清醒了──我们的酒一下就被吓醒了,接着就感到恐怖和可怕了。我们的神经一下就张开了。我们的冷汗一下就从后脊梁到屁股沟里冒出来了。厨房里刚才还有一盆盆饭菜热气腾腾地端出来,还熙熙攘攘能听到里面传出的人声,现在等我们要跟他们干杯来到这里的时候,偌大一个厨房原来空无一人。如果厨房里单是空无一人我们还不感到恐怖,那么偌大一个厨房──相对寡妇.包天服务员,前三只小天鹅玩的一切把戏都是小巫见大巫──连一个灶台和一个冒烟的铁锅都没有,就让我们感到可怕了。我们看到的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空屋。到处都布满灰尘,到处都是一片久不进人的空寂和空寂的回荡,只有一道道的蜘蛛网挂在厨房的空间和屋顶,一缕缕明亮的阳光透过屋顶和蜘蛛网打在地上。风透过天窗吹来,整个屋子和蜘蛛网就晃动一下。四个大的屋角和拐弯处堆积着废铁和废麻袋……原来热气腾腾的一切,都是从这样一个多年不见人烟的空屋子里端出来的。我们目瞪口呆地愣在那里和傻在那里,我们又一次在惊讶、惊险和惊慌的不懂和不明白之中脑子出现了10分钟的空白──这也给我们的寡妇.包天服务员提供了最好的回旋余地。通过这10分钟的准备和换装──谁是服务员呢?──她就可以对我们一网打尽煮尽炖光了。这时我们才知道,我们是在别人家的梦境和空屋里。我们在懵懂的十分钟里想把我们的表情改成半边脸哭和半边脸笑都来不及,我们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空屋听天由命地等着下一步的到来和发展。我们对这一切是那样的不熟悉和不知所措,这种前所未有的不知所措比起历史上任何一次不知所措来得都要恐怖和突然──它是以一种温文尔雅和好玩的方式到来的呀。过去的一切懵懂和不知所措,现在看来只能算是一种儿童游戏。我们吃撑的肚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呢?这些东西从哪里来?是硬的还是软的?是石头还是癞蛤蟆?还是一层层和一道道的人皮呢?推想下去,时光可就倒流了。我们可就彻底玩完了。更大的问题是当我们想起这一切的时候,我们还活生生地站在别人的梦境中呢,一切还不由我们自主呢。当我们觉得我们宁肯死的时候,我们还得在一切的恐怖和不知所措的境地里再煎熬一阵呢。刚才我们上岸的时候,我们还认为一下真的到了福地呢;我们只知道欢呼我们跳跃了许多必不可少的阶段我们一下就成了舞会和假面的一员,谁知道这些阶段果然是不能跳越的最后就成了别人谋害我们的一种阴谋。最后的结果是:我们还不如一上岸就让她把我们送到人市或是卖到妓院呢。相对这空屋来讲,那里倒是一个福地呢──在长久的日子里我们还有一个盼头和一种自贿自身的机会,现在我们为了贪图一时的便宜终于被人一网打尽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我们一个都没有逃出去。我们终于成了别人杯中的苍蝇。──终于,自我毁灭的时刻到了,我们不用再等待了。我们清楚地在梦中而不是在现实,在吃惊和恐怖的空档和空地里,听到我们手中的杯子「咔啦」一声就自我粉碎了。一股一股的酒流──多么庞大的酒流呀──开始把我们冲离了这屋子,冲到了一眼望不到边的田野上和高低起伏的丘陵上。酒流似乎又变成了泔水,我们自流自身地渐渐在这肮脏的泔水里就自己把自己淹没了。一只只苍蝇随着泔水在四处漂流。这就是我们饭后的洗澡、桑拿和按摩了。最后,所有的儿童都随着漂流漫山遍野地睡着了。水渐渐落下了。赤身露体的儿童苍蝇的尸体也就一动不动地暴露在漫山遍野。暴露在云中雾里。暴露在山之巅和林之秀。暴露在我们的梦之中。暴露在我们的银幕上和舞台上。──这时剧场里响起了热烈的和经久不息的掌声。最后一只小天鹅的舞蹈、开心和快乐颂的时代就这样结束了。这时不但是最后一只小天鹅,连前三只小天鹅,也一下都从山巅、从云里和雾里,从梦里和苍蝇已经不存在的世界里走出来,她们手拉着手,满面笑容地开始翘起她们的羽毛裙和她们的小辫子联袂向我们台下的观众谢幕了。一个快乐颂的时代就这样结束了吗?原来小天鹅之间是已经串通好的吗?──这时我们才明白了。──一切都毁灭了吗?可爱的苍蝇孩子就再也见不到了吗?恐怖真的到了最后一幕和最后一只小天鹅就真的成了恐怖而不再是开心和欢乐了吗?欢乐颂的童声歌唱从此就在世界上消失了吗?前三次的不消失和前三只小天鹅对我们的手下留情仅仅是为了最后这只小天鹅的演出和为她的表演再提供一次机会吗──把我们的欢乐永远扼杀了吗?我们的尸首就永远浸泡在泔水里再也不能复活了吗?我们的姥娘真要像当年的大卫看着儿子在最后一次战斗中终于被杀时那样──在我们村后的土岗上和小河沟边大为伤恸和哀哭了吗?她抱着我们一个个肮脏的小尸首,抱了这个又抱那个──这些小尸首就再也活不回来了吗?──她老人家白发苍苍地哭道: 
  我儿押沙龙啊,我儿,我儿押沙龙!我恨不得替你去死,押沙龙啊,我儿,我儿。 
  这时银幕和舞台上的灯已经全部熄灭了。世界已经成了一片黑暗。连姥娘在空空的剧场里和银幕上一个人痛哭的身影突然也不见了。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像游丝一样被揪断了。快乐颂的时代就这样结束了。从此生死两茫茫,世界向何处去呢?观众们在想。当他们真的开始搬起自己的凳子默默地往回走的时候,他们也感到眼前是一片黑暗了。但恰恰在这个时候,他们看到漆黑的天空中,突然、陡然、没有任何预兆和理由地、猛不丁和猛然闪亮地出现了一条游动的火龙。

10、营救和拜拜
四只小天鹅联袂和高兴得还是太早了。先说一说她们的联袂。一开始她们是没有联袂的。一开始她们跳的都是独舞,不过横穿起来看就有些结构的力量了。一开始她们还在比赛和相互不服气,后来一位法老和阿訇,一位主持和大和尚、一个洞主和道长告诉她们:不要相互不服气。她们才突然醒悟:她们的服气或不服气,原来只是整体结构中的一个环节罢了;不服气也是结构安排中的一种需要,让你们显示自我只是为了维持结构中的一种平衡。于是翻然改图,易迹更步,开始联袂向大家谢幕。谢幕之后,她们接着还玩了一出卖醋和卖酱油的游戏呢。小天鹅开始玩起卖醋卖酱油的游戏,也算是散场之前的一种情感温故吧。也算是对看了千年演出的观众的一种回报和感激吧。也算是为了把她们天鹅的谜底给揭穿吧。临散场的时候,总要对观众有一个交待。秤、秤砣、各种各样的瓶子和坛坛罐罐等道具开始出现在舞台上和银幕上。把兑了颜色的浑水就当成酱油或是醋吧。买醋的和卖醋的,开始分成两班。把核心分开,把天鹅分开,把合体分开,恢复到儿童时代开始自卖自身吧。一开始你当卖酱油的,后来你就当买酱油的;一开始你当店铺的铺主,后来你就当光顾店铺的顾客。把发票和记账单摆在台上。你的身影开始在店铺里外忙乎。买卖的过程中,出现店主故意找错钱顾客出了醋店突然发现手里的酱油瓶分量不对如果把这样的酱油拎回家肯定得挨咱爹的打于是幡然悔悟马上折回头找店主算账这时店主提上裤子不认账灌到瓶里就不认斤两两人开始各执一词地在那里大吵大闹的情节──游戏玩得多么过瘾和红火呀。一会儿你的小身子就气喘吁吁。你的屁股沟里流出了过去小天鹅都没流出的畅快的汗。你觉得好玩吗?在这门前挂着一块在风雨里飘摇的油渍麻花的布条的温暖的小店里──谁知最后你们又不是这么玩的。我们看这小店也就以为它是一个小店,谁知道这千千万万的小店正是培养英雄的学校呢?他们就是在这里练就阴谋和舞蹈的。这是西点军校。这是舞蹈家的摇篮。歪歪扭扭的小道,通往世界各地。你是宾夕法尼亚大街吗?你是唐宁街吗?你是爱丽舍田原大街吗?万千的军马和雄壮的乐队就埋伏在山的四周和舞台之下或是酱油店和醋店之后。我们看着远处起伏的群山,就已经发现那里在下午三四点钟懒洋洋的太阳下所埋伏的冲天的杀气和嚣张。于是我们的精神为之一振。本来我们还骑在小毛驴上打瞌睡,现在我们一下就清醒了。就像我们在剧场里虽然还没有看到雄壮的舞剧或话剧,一块厚厚的幕布还遮挡着我们的眼睛,但是我们仅仅听到黑暗的乐池里传出的各种乐器的对音,我们就知道这个舞剧和话剧所潜在的雄壮程度了。就好象我们见到心仪已久的明星和梦里──我们又要说到梦里了,对不起。──的美人一样,当她活生生地坐在你面前,这时她做些什么和说些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在这里坐着和在这里说话。我们的酱油店和醋店呀,原来并不开在阡陌的小巷,而是开在沸腾的群山和马上就要开演的雄壮的话剧和歌剧之中。这时四只联袂的小天鹅摇身又合成一个人──一个绑着红头绳的小女孩,开始在雄壮音乐开始之前的对音声中来往穿梭──一会儿她在柜台之内当店主,一会儿她又转到柜台之外当顾客──多么孤寂的童年啊。幌子一下就变小了。醋店一下就变成茅草屋了。 
  「店里有人吗?」 
  小身子或红头绳转了一圈柜台。 
  「有人,你要买什么?」 
  小身子或红头绳又转了一圈。 
  「我要打醋。醋多少钱一斤?」 
  转了一圈。 
  「一毛五。你要打多少?」 
  转了一圈。 
  「我要打一斤。」 
  转圈。 
  「提子不见了,我去找提子。」 
  转圈。 
  「你要快一点,离了这瓶醋,吃不了梢子面。」 
  …… 
  「这是一瓶醋,给你。」 
  转圈。 
  「这是三毛三,给你。」 
  转圈。 
  「找你一毛八,给你。」 
  转圈。 
  「这张票太破,给我换一换。」 
  转圈。 
  「换吧一瓶醋,不换吧老主顾。还是换了吧!」 
  …… 
  做出门状。突然做发现状,又急急忙忙回身。 
  「这醋不对味儿。」 
  转了一圈。 
  「怎么不对味儿?酸得刺鼻子。」 
  转圈。 
  「闻着味儿太淡,里面加了水。」 
  或者: 
  「分量不太够,拎着就不对。」 
  或者: 
  「找钱找错了,找了一毛七。」 
  在柜台里做愤怒状:「明明一毛八,怎么一毛七?」 
  或者: 
  「明明两提子,怎么会不够?」 
  或者: 
  「谁往里加水?加水是孙子。」 
  接着放到鼻下闻,称斤──用电子秤也用弹簧秤,或者: 
  「把钱拿过来,我再数一数。」 
  接着,做出自认倒霉不与主顾计较的样子: 
  「给你加半两,亏让我吃了!」 
  或者: 
  「给的是一毛八,现在是一毛七,出门你丢了,现在来找齐!」 
  柜台外的孩子哭声:「清平白世界,哪里丢钱去?」 
  「缺了一分钱,这家难回去。」 
  柜台内做出无奈和自认倒霉的样子做出结论: 
  「怕就怕孩子来打醋,不行他就给你哭。」 
  ………… 
  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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