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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部分

05晋书-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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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博闻深洽,江左绝伦。著述篇章富于班马,又精辩玄赜,析理入微。后忽与岳疏云:“当远行寻师,克期便发。”岳得疏,狼狈往别。而洪坐至日中,兀然若睡而卒,岳至,遂不及见。时年八十一。视其颜色如生,体亦柔软,举尸入棺,甚轻,如空衣,世以为尸解得仙云。 
  史臣曰:景纯笃志绨缃,洽闻强记,在异书而毕综,瞻往滞而咸释;情源秀逸,思业高奇;袭文雅于西朝,振辞锋于南夏,为中兴才学之宗矣。夫语怪征神,伎成则贱,前修贻训,鄙乎兹道。景纯之探策定数,考往知来,迈京管于前图,轶梓窀于遐篆。而宦微于世,礼薄于时,区区然寄《客傲》以申怀,斯亦伎成之累也。若乃大塊流形,玄天赋命,吉凶修短,定乎自然。虽稽象或通,而厌胜难恃,禀之有在,必也无差,自可居常待终,颓心委运,何至衔刀被发,遑遑于秽向之间哉!晚抗忠言,无救王敦之逆;初惭智免,竟毙“山宗”之谋。仲尼所谓攻乎异端,斯害也已,悲夫!稚川束发从师,老而忘倦。䌷奇册府,总百代之遗编;纪化仙都,穷九丹之秘术。谢浮荣而捐杂艺,贱尺宝而贵分阴,游德栖真,超然事外。全生之道,其最优乎! 
  赞曰:景纯通秀,夙振宏材。沈研鸟册,洞晓龟枚。匪宁国衅,坐致身灾。稚川优洽,贫而乐道。载范斯文,永传洪藻。 
************列传第四十三 
        庾亮(子彬 羲 龢 弟怿 冰 条 翼) 
  庾亮,字元规,明穆皇后之兄也。父琛,在《外戚传》。亮美姿容,善谈论,性好《庄》《老》,风格峻整,动由礼节,闺门之内,不肃而成,时人或以为夏侯太初、陈长文之伦也。年十六,东海王越辟为掾,不就,随父在会稽,嶷然自守。时人皆惮其方俨,莫敢造之。 
  元帝为镇东时,闻其名,辟西曹掾。及引见,风情都雅,过于所望,甚器重之,由是聘亮妹为皇太子妃。亮固让,不许。转丞相参军。预讨华轶功,封都亭侯,转参丞相军事,掌书记。中兴初,拜中书郎,领著作,侍讲东宫。其所论释,多见称述。与温峤俱为太子布衣之好。时帝方任刑法,以《韩子》赐皇太子,亮谏以申韩刻薄伤化,不足留圣心,太子甚纳焉。累迁给事中、黄门侍郎、散骑常侍。时王敦在芜湖,帝使亮诣敦筹事。敦与亮谈论,不觉改席而前,退而叹曰:“庾元规贤于裴顾远矣!”因表为中领军。 
  明帝即位,以为中书监,亮上书让曰: 
  臣凡庸固陋,少无殊操,昔以中州多故,旧邦丧乱,随侍先臣,远庇有道,爰容逃难,求食而已。不悟徼时之福,遭遇嘉运。先帝龙兴,垂异常之顾,既眷同国士,又申以婚姻,遂阶亲宠,累忝非服。弱冠濯缨,沐浴芳风,频烦省闼,出总六军,十余年间,位超先达。无劳受遇,无与臣比。小人禄薄,福过灾生,止足之分,臣所宜守。而偷荣昧进,日尔一日,谤讟既集,上尘圣朝。始欲自闻,而先帝登遐,区区微诚,竟未上达。 
  陛下践阼,圣政惟新,宰辅贤明,庶僚咸允,康哉之歌,实存于至公。而国恩不已,复以臣领中书。臣领中书,则示天下以私矣。何者?臣于陛下,后之兄也。姻娅之嫌,与骨肉中表不同。虽太上至公,圣德无私,然世之丧道,有自来矣。悠悠六合,皆私其姻,人皆有私,则天下无公矣。是以前后二汉,咸以抑后党安,进婚族危。向使西京七族、东京六姓皆非姻族,各以平进,纵不悉全,决不尽败。今之尽败,更由姻昵。 
  臣历观庶姓在世,无党于朝,无援于时,植根之本轻也薄也。苟无大瑕,犹或见容。至于外戚,凭托天地,连势四时,根援扶疏,重矣大矣。而或居权宠,四海侧目,事有不允,罪不容诛。身既招殃,国为之弊。其故何邪?由姻媾之私群情之所不能免,是以疏附则信,姻进则疑。疑积于百姓之心,则祸成于重闺之内矣。此皆往代成鉴,可为寒心者也。夫万物之所不通,圣贤因而不夺。冒亲以求一寸之用,未若防嫌以明至公。今以臣之才,兼如此之嫌,而使内处心膂,外总兵权,以此求治,未之闻也;以此招祸,可立待也。虽陛下二相明其愚款,朝士百僚颇识其情,天下之人安可门到户说使皆坦然邪! 
  夫富贵荣宠,臣所不能忘也;刑罚贫贱,臣所不能甘也。今恭命则愈,违命则苦,臣虽不达,何事背时违上,自贻患责邪?实仰览殷鉴,量己知弊,身不足惜,为国取悔,是以悾悾屡陈丹款。而微诚浅薄,未垂察谅,忧惶屏营不知所措。愿陛下垂天地之鉴,察臣之愚,则臣虽死之日,犹生之年矣。 
  疏奏,帝纳其言而止。 
  王敦既有异志,内深忌亮,而外崇重之。亮忧惧,以疾去官。复代王导为中书监。及敦举兵,加亮左卫将军,与诸将距钱凤。及沈充之走吴兴也,又假亮节、都督东征诸军事,追充。事平,以功封永昌县开国公,赐绢五千四百匹,固让不受。转护军将军。 
  及帝疾笃,不欲见人,群臣无得进者。抚军将军、南顿王宗,右卫将军虞胤等,素被亲爱,与西阳王羕将有异谋。亮直入卧内见帝,流涕不自胜。既而正色陈羕与宗等谋废大臣,规共辅政,社稷安否,将在今日,辞旨切至。帝深感悟,引亮升御座,遂与司徒王导受遗诏辅幼主。加亮给事中,徙中书令。太后临朝,政事一决于亮。 
  先是,王导辅政,以宽和得众,亮任法裁物,颇以此失人心。又先帝遗诏褒进大臣,而陶侃、祖约不在其例,侃、约疑亮删除遗诏,并流怨言。亮惧乱,于是出温峤为江州以广声援,修石头以备之。会南顿王宗复谋废执政,亮杀宗而废宗兄羕。宗,帝室近属,羕,国族元老,又先帝保傅,天下咸以亮翦削宗室。 
  琅邪人卞咸,宗之党也,与宗俱诛。咸兄阐亡奔苏峻,亮符峻送阐,而峻保匿之。峻又多纳亡命,专用威刑,亮知峻必为祸乱,征为大司农。举朝谓之不可,平南将军温峤亦累书止之,皆不纳。峻遂与祖约俱举兵反。温峤闻峻不受诏,便欲下卫京都,三吴又欲起义兵,亮并不听,而报峤书曰:“吾忧西陲过于历阳,足下无过雷池一步也。”既而峻将韩晃寇宣城,亮遣距之,不能制,峻乘胜至于京都。诏假亮节、都督征讨诸军事,战于建阳门外。军未及阵,士众弃甲而走。亮乘小船西奔,乱兵相剥掠,亮左右射贼,误中柂工,应弦而倒,船上咸失色欲散。亮不动容,徐曰:“此手何可使著贼!”众心乃安。 
  亮携其三弟怿、条、翼南奔温峤,峤素钦重亮,虽在奔败,犹欲推为都统。亮固辞,乃与峤推陶侃为盟主。侃至寻阳,既有憾于亮,议者咸谓侃欲诛执政以谢天下。亮甚惧,及见侃,引咎自责,风止可观。侃不觉释然,乃谓亮曰:“君侯修石头以拟老子,今日反见求耶!”便谈宴终日。亮啖薤,因留白。侃问曰:“安用此为?”亮云:“故可以种。”侃于是尤相称叹云:“非惟风流,兼有为政之实。” 
  既至石头,亮遣督护王彰讨峻党张曜,反为所败。亮送节传以谢侃,侃答曰:“古人三败,君侯始二。当今事急,不宜数耳。”又曰:“朝政多门,用生国祸。丧乱之来,岂独由峻也!”亮时以二千人守白石垒,峻步兵万余,四面来攻,众皆震惧。亮激厉将士,并殊死战,峻军乃退,追斩数百级。 
  峻平,帝幸温峤舟,亮得进见,稽颡鲠噎,诏群臣与亮俱升御坐。亮明日又泥首谢罪,乞骸骨,欲阖门投窜山海。帝遣尚书、侍中手诏慰喻:“此社稷之难,非舅之责也。”亮上疏曰: 
  臣凡鄙小人,才不经世,阶缘戚属,累忝非服,叨窃弥重,谤议弥兴。皇家多难,未敢告退,遂随牒展转,便烦显任。先帝不豫,臣参侍医药,登遐顾命,又豫闻后事,岂云德授,盖以亲也。臣知其不可,而不敢逃命,实以田夫之交犹有寄托,况君臣之义,道贯自然,哀悲眷恋,不敢违距。且先帝谬顾,情同布衣,既今恩重命轻,遂感遇忘身。加以陛下初在谅闇,先后亲览万机,宣通外内,臣当其地,是以激节驱驰,不敢依违。虽知无补,志以死报。而才下位高,知进忘退,乘宠骄盈,渐不自觉。进不能抚宁外内,退不能推贤宗长,遂使四海侧心,谤议沸腾。 
  祖约、苏峻不堪其愤,纵肆凶逆,事由臣发。社稷倾覆,宗庙虚废,先后以忧逼登遐,陛下旰食逾年,四海哀惶,肝脑涂地,臣之招也,臣之罪也。朝廷寸斩之,屠戮之,不足以谢祖宗七庙之灵;臣灰身灭族,不足以塞四海之责。臣负国家,其罪莫大,实天所不覆,地所不载。陛下矜而不诛,有司纵而不戮。自古及今,岂有不忠不孝如臣之甚!不能伏剑北阙,偷存视息,虽生之日,亦犹死之年,朝廷复何理齿臣于人次,臣亦何颜自次于人理! 
  臣欲自投草泽,思愆之心也,而明诏谓之独善其身。圣旨不垂矜察,所以重其罪也。愿陛下览先朝谬授之失,虽垂宽宥,全其首领,犹宜弃之,任其自存自没,则天下粗知劝戒之纲矣。 
  疏奏,诏曰: 
  省告恳恻,执以感叹,诚是仁舅处物宗之责,理亦尽矣。若大义既不开塞,舅所执理胜,何必区区其相易夺! 
  贼峻奸逆,书契所未有也。是天地所不容,人神所不宥。今年不反,明年当反,愚智所见也。舅与诸公勃然而召,正是不忍见无礼于君者也。论情与义,何得谓之不忠乎!若以己总率征讨,事至败丧,有司宜明直绳,以肃国体,诚则然矣。且舅遂上告方伯,席卷来下,舅躬贯甲胄,贼峻枭悬。大事既平,天下开泰,衍得反正,社稷乂安,宗庙有奉,岂非舅二三方伯忘身陈力之勋邪!方当策勋行赏,岂复议既往之咎乎! 
  且天下大弊,死者万计,而与桀寇对岸。舅且当上奉先帝顾托之旨,弘济艰难,使衍冲人永有凭赖,则天下幸甚。 
  亮欲遁逃山海,自暨阳东出。诏有司录夺舟船。亮乃求外镇自效,出为持节、都督豫州扬州之江西宣城诸军事、平西将军、假节、豫州刺史,领宣城内史。亮遂受命,镇芜湖。 
  顷之,后将军郭默据湓口以叛,亮表求亲征,于是以本官加征讨都督,率将军路永、毛宝、赵胤、匡术、刘仕等步骑二万,会太尉陶侃俱讨破之。亮还芜湖,不受爵赏。侃移书曰:“夫赏罚黜陟,国之大信,窃怪矫然,独为君子。”亮曰:“元帅指捴,武臣效命,亮何功之有!”遂苦辞不受。进号镇西将军,又固让。初,以诛王敦功,封永昌县公。亮比陈让,疏数十上,至是许之。陶侃薨,迁亮都督江、荆、豫、益、梁、雍六州诸军事,领江、荆、豫三州刺史,进号征西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假节。亮固让开府,乃迁镇武昌。 
  时王导辅政,主幼时艰,务存大纲,不拘细目,委任赵胤、贾宁等诸将,并不奉法,大臣患之。陶侃尝欲起兵废导,而郗鉴不从,乃止。至是,亮又欲率众黜导,又以谘鉴,而鉴又不许。亮与鉴笺曰: 
  昔于芜湖反覆谓彼罪虽重,而时弊国危,且令方岳道胜,亦足有所镇压,故共隐忍,解释陶公。自兹迄今,曾无悛改。 
  主上自八九岁以及成人,入则在宫入之手,出则唯武官小人,读书无从受音句,顾问未尝遇君子。侍臣虽非俊士,皆时之良也,知今古顾问,岂与殿中将军、司马督同年而语哉!不云当高选侍臣,而云高选将军、司马督,岂合贾生愿人主之美,习以成德之意乎!秦政欲愚其黔首,天下犹知不可,况乃欲愚其主哉!主之少也,不登进贤哲以辅导圣躬。春秋既盛,宜复子明辟。不稽首归政,甫居师傅之尊;成人之主,方受师臣之悖。主上知君臣之道不可以然,而不得不行殊礼之事。万乘之君,寄坐上九,亢龙之爻,有位无人。挟震主之威以临制百官,百官莫之敢忤。是先帝无顾命之臣,势屈于骄奸而遵养之也。赵贾之徒有无君之心,是而可忍,孰不可忍! 
  且往日之事,含容隐忍,谓其罪可宥,良以时弊国危,兵甲不可屡动,又冀其当谢往衅,惧而修己。如顷日之纵,是上无所忌,下无所惮,谓多养无赖足以维持天下。公与下官并蒙先朝厚顾,荷托付之重,大奸不扫,何以见先帝于地下!愿公深惟安国家、固社稷之远算,次计公之与下官负荷轻重,量其所宜。 
  鉴又不许,故其事得息。 
  时石勒新死,亮有开复中原之谋,乃解豫州授辅国将军毛宝,使与西阳太守樊峻精兵一万,俱戍邾城。又以陶称为南中郎将、江夏相,率部曲五千人入沔中。亮弟翼为南蛮校尉、南郡太守,镇江陵。以武昌太守陈嚣为辅国将军、梁州刺史,趣子午。又遣偏军伐蜀,至江阳,执伪荆州刺史李闳、巴郡太守黄植,送于京都。亮当率大众十万,据石城,为诸军声援,乃上疏曰:“蜀胡二寇凶虐滋甚,内相诛锄,众叛亲离。蜀甚弱而胡尚强,并佃并守,修进取之备。襄阳北接宛许,南阻汉水,其险足固,其土足食。臣宜移镇襄阳之石城下,并遣诸军罗布江沔。比及数年,戎士习练,乘衅齐进,以临河洛。大势一举,众知存亡,开反善之路,宥逼协之罪,因天时,顺人情,诛逋逆,雪大耻,实圣朝之所先务也。愿陛下许其所陈,济其此举。淮泗寿阳所宜进据,臣辄简练部分。乞槐棘参议,以定经略。”帝下其议。时王导与亮意同,郗鉴议以资用未备,不可大举。亮又上疏,便欲迁镇。会寇陷邾城,毛宝赴水而死。亮陈谢,自贬三等,行安西将军。有诏复位。寻拜司空,余官如故,固让不拜。 
  亮自邾城陷没,忧慨发疾。会王导薨,征亮为司徒、扬州刺史、录尚书事,又固辞,帝许之。咸康六年薨,时年五十二。追赠太尉,谥曰文康。丧至,车驾亲临。及葬,又赠永昌公印绶。亮弟冰上疏曰:“臣谨详先事,亦会闻臣亮对臣等之言,恳恳于斯事。是以屡自陈请,将迄十年。岂直好让而不肃恭,顾曩时之衅近出宇下,加先帝神武,算略兼该,是以役不逾时,而凶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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