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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部分

明史 作者:张廷玉-第4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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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而不同。今当路意有所主,则群相附和,敢于抗天子,而难于违大臣,是为雷同。其
蠹五。我国家谏无专官,今他曹稍有建白,不曰出位,则曰沽名,沮忠直之心,长壅蔽
之渐,是为阻抑。其蠹六。自张居正蒙蔽主聪,道路以目,今余风未殄,欺罔日滋。如
潘季驯之斥,大快人心,而犹累牍连章为之申雪,是为欺罔。其蠹七。近中外臣僚或大
臣交攻,或言官相讦,始以自用之私,终之好胜之习。好胜不已,必致忿争,忿争不已,
必致党比。唐之牛、李,宋之洛、蜀,其初岂不由一言之相失哉?是为竞胜。其蠹八。
佞谀成风,日以浸甚。言及大臣,则等之伊、傅;言及边帅,则拟以方、召;言及中官,
则夸吕、张复出;言及外吏,则颂卓、鲁重生。非藉结欢,即因邀赂,是为佞谀。其蠹
九。国家设官,各有常职。近两京大臣,务建白以为名高,侵职掌而听民讼。长告讦之
风,失具瞻之体,是为乖戾。其蠹十也。
    懋学夙以直节著称,其摘季驯不无过当。然所言好胜之弊,必成朋党,后果如其言。
累迁南京户部右侍郎,总理漕储。疏白程任卿、江时之冤,二人遂得释。二十二年,以
拾遗论罢。卒,赠工部尚书。天启初,追谥恭穆。
    张养蒙,字泰亨,泽州人。万历五年进士。选庶吉士,历吏科左给事中。少负才名,
明习天下事。居言职,慷慨好建白。以南北多水旱,条上治奸民、恤流民、爱富民三事,
帝嘉纳之。锦衣都指挥罗秀营佥书,兵部尚书王遴格不行,失欢权要而去,秀竟夤缘得
之。养蒙疏发其状,事具遴传。御史高维崧等言事被谪,养蒙偕同官论救,复特疏讼之。
忤旨,夺俸。
    寻迁工科都给事中。都御史潘季驯奏报河工,养蒙上言曰:“二十年来,河几告患
矣。当其决,随议塞,当其淤,随议浚,事竣辄论功。夫淤决则委之天灾而不任其咎,
浚塞则归之人事而共蒙其赏。及报成未久,惧有后虞,急求谢事,而继者复告患矣。其
故皆由不久任也。夫官不久任,其弊有三:后先异时也,人己异见也,功罪难执也。请
仿边臣例,增秩久任,斯职守专而可责成功。”帝深然之。
    有诏潞安进绸二千四百匹。未几,复命增五千。养蒙率同官力争,且曰:“从来传
奉职造,具题者内臣,拟旨者阁臣,抄发者科臣。今径下部,非祖制。”不从。出为河
南右参政。寻召为太仆少卿,四迁左副都御史。二十四年,极谏时政阙失,言:
    迩来殿廷希御,上下不交。或疑外臣不可尽信,或疑外事未可尽从。君臣相猜,政
事积废。致市猾得以揣意旨,左右得以播威权。惟利是闻,祸将胡底。谨以三轻二重之
弊为陛下陈之。
    一、部院之体渐轻。或虚其位而不补,或用其人而不任。如冬官一曹,亚卿专署,
已为异事,乃冢宰何官,数月虚位。法司议刘世延罪,竟尔留中,主事刘冠南疏入即发。
何小臣听而大臣不听,单疏下而公疏不下哉!以至户曹三疏谏开矿,臣院九疏催行取,
皆置不报。议大事则十疏而九不行,遇廷推则十人而九不用。失大臣师表百僚,奈何轻
之至此!
    一、科道之职渐轻。五科都给事中久虚不补,御史曹学程一系不释,考选台谏,屡
请屡格,乃至服阕补任,亦皆废阁。是不欲言路之充也。夫政无缺失,何惮人言。徒使
唯诺风成,謇谔意绝,国是将何定乎?
    一、抚按之任渐轻。如开矿一事,抚按有言,咸蒙切责。于是郑一麟以千户而妄劾
李盛春。夫阍人、武弁得以制巡抚之命,纪纲不倒置乎?一珰得志,诸珰效尤,抚按敛
手,何有于监司?从此陛下之赤子将无人拊循矣。
    一、进献之途渐重。下僚捐俸,儒士献资,名为助工,实怀觊幸。甚者百户王守仁
以谋复世爵,妄构楚府,而使陛下恩薄于懿亲;主簿张以述以求复旧秩,妄献白鹿,而
使陛下德损于玩物。部臣纠之不听,言官纠之不听,业已明示好恶,大开受献之门。将
见媚子宵人,投袂竞起,今日献灵瑞,明日贡珍奇,究使败节文官、偾军武帅,凭藉钱
神,邀求故物,不至如嘉靖末年之浊乱不止也。
    一、内差之势渐重。中使纷然四出,乞请之章无日不上,批答之旨无言不温。左右
藉武弁以营差,武弁藉左右以网利,共构狂言,诳惑天听。陛下方厌外臣沮挠,谓欲办
家事,必赖家奴,于是有言无不立听。岂武弁皆急君,而朝绅尽误国乎?今奸宄实繁有
徒。采矿不已,必及采珠;皇店不止,渐及皇庄。继而营市舶,继而复镇守,内可以谋
坐营,外可以谋监军。正德敝风,其鉴不远。
    凡此三轻二重,势每相因。德与财不并立,中与外不两胜,惟陛下早见而速图之。
    不报。
    又明年六月,两宫三殿继灾。养蒙复上疏曰:
    近日之灾,前古未有。自非君臣交儆,痛革敝风,恐虚文相谩,大祸必至。臣请陛
下躬谒郊庙以谢严谴,立御便殿以通物情,早建国本以系人心。停银矿、皇店之役,杜
四海乱阶;减宦官宫妾之刑,弭萧墙隐祸。然此皆应天实事,犹非应天实心也。罪己不
如正己,格事不如格心。陛下平日成心有四:一曰好逸。朝享倦于躬临,章奏倦于省览。
古帝王乾健不息,似不如此。一曰好疑。疑及近侍,则左右莫必其生;疑及外庭,则僚
采不安于位。究且谋以疑败,奸以疑容。古帝王至诚驭物,似不如此。一曰好胜。奋厉
威严以震群工,喜谄谀而恶鲠直,厌封驳而乐顺从。古帝王予违汝弼,似不如此。一曰
好货。以聚敛为奉公,以投献为尽节。古帝王四海为家,似不如此。愿陛下戒此四者,
亟图更张,庶天意可回,国祚可保。
    帝亦不省。
    寻迁户部右侍郎。时再用师朝鲜,命养蒙督饷。事宁,予一子官。三十年,尚书陈
蕖称疾乞罢。诏养蒙署事。会养蒙亦有疾在告,固辞。给事中夏子阳劾其托疾,遂罢归。
卒于家。天启初,赐谥毅敏。
    孟一脉,字淑孔,东阿人。隆庆五年进士。为平遥知县。以廉能擢南京御史。万历
六年五月,上言:“近上两宫徽号,覃恩内外,独御史傅应祯、进士邹元标、部郎艾穆、
沈思孝,投荒万里,远绝亲闱,非所以广锡类溥仁施也。”疏入,忤张居正,黜为民。
居正死,起故官,疏陈五事,言:
    近再选宫女至九十七人,急征一时,辇下甚扰。一也。
    中外章奏,宜下部臣议覆,阁臣拟旨,脱有不当,台谏得纠驳之。今乃不任臣工,
颛取宸断,明旨一出,臣下莫敢犯颜。二也。
    士习邪正,系世道污隆。今廉耻日丧,营求苟且。亟宜更化救弊,先实行而后才华。
三也。
    东南财赋之区,靡于淫巧,民力竭矣,非陛下有以倡之乎?数年以来,御用不给。
今日取之光禄,明日取之太仆,浮梁之磁,南海之珠,玩好之奇,器用之巧,日新月异。
遇圣节则有寿服,元宵则有灯服,端阳则有五毒吉服,年例则有岁进龙服。以至覃恩锡
赉,小大毕沾;谒陵犒赐,耗费巨万。锱铢取之,泥沙用之。于是民间习为丽侈,穷耳
目之好,竭工艺之能,不知纪极。夫中人得十金,即足供终岁之用。今一物而常兼中人
数家之产。或刻沉檀,镂犀象,以珠宝金玉饰之。周鼎、商彝、秦铊、汉鉴,皆搜求于
海内。穷岁月之力,专一器之工;罄生平之资,取一盼之适。殊不知财贿易尽,嗜欲无
穷。陛下诚能恭俭节约以先天下,禁彼浮淫,还之贞朴,则财用自裕,而风俗亦淳。四
也。
    边疆之臣,日弛戎备,上下蒙蔽,莫以实闻。由边臣相继为本兵,题覆处分,尽在
其口。言出而中伤随之,谁肯为无益之谈,自取祸败哉?渔夫舍饵以得鱼,未闻以饵养
鱼者也。今以中国之文帛绮绣为蕃戎常服,虽曰贡市,实则媚之。边臣假贡市以赂戎,
戎人肆剽窃而要我。彼此相欺,以诳君父。幸其不来,来则莫御。所谓以饵养鱼者也。
请明诏枢臣,洗心易虑。战守之备,一一请求,付之边臣。使将识敌情,兵识将意,庶
乎臂指如意,国可无虞。五也。
    疏入,忤旨,谪建昌推官。屡迁南京右通政。移疾归。四十一年,起右佥都御史,
巡抚南、赣。居三年,廷推左副都御史。未得命,给事中官应震论其纵子骄恣。疏虽留
中,一脉竟引疾去。年八十一卒。
    一脉初以直谏著声。晚膺节钺,年力已衰,不克有所表树云。
    何士晋,字武莪,宜兴人。父其孝,得士晋晚。族子利其资,结党致之死。继母吴
氏匿士晋外家。读书稍懈,母辄示以父血衣。士晋感厉,与人言,未尝有笑容。万历二
十六年举进士。持血衣诉之官,罪人皆抵法。初授宁波推官,擢工科给事中。首疏请通
章奏、缓聚敛。俄言:“衮职有阙,廷臣言虽逆耳,每荷优容。独论及辅臣,必欲借主
威以泄愤。是陛下负拒谏之名,辅臣收固宠之实,天下所以积愤辅臣而不能平也。如孙
幰、郭子章、戴耀、沈子木,宜舍不舍,公论乖违,辅臣赓安得不任其咎?”无何,劾
左都督王之桢久掌锦衣,为内阁爪牙,中枢心腹。又劾大学士王锡爵逢君贼善,召命宜
停;户部尚书赵世卿误国,无大臣体。已,复言:“朝端大政,宜及今早行者,在放辅
臣以清政地,罢大臣被论者以伸公议。斥王之桢以绝祸源,释卞孔时、王邦才等以苏冤
狱。”
    初,皇长孙生,有诏起废,列上二百余人。阅三年,止用顾宪成等四人。士晋请大
起废籍。瑞王将婚,诏典礼视福王,费当十九万。初,帝弟潞王婚费不及其半,士晋请
视潞王。帝将崇奉太后,诏建灵应宫,士晋以非礼力争,且曰:“圣母所注念者东宫出
讲,诸王早婚,与遗贤之登进也,乃诸臣屡请不应。而不时内降者,非中贵之营求,即
鬼神之香火,何也?”帝皆不省。
    未几,有张差梃击之事。王之寀钩得差供,帝迁延不决,士晋三上疏趣之。当是时,
变起非常,中外咸疑谋出郑国泰,然无敢直犯其锋者。郎中陆大受稍及之,国泰大惧,
急出揭自明,人言益籍籍。士晋乃抗疏曰:
    陛下与东宫,情亲父子,势共安危,岂有祸逼萧墙,不少动念者?候命逾期,旁疑
转棘。窃详大受之疏,未尝实指国泰主谋,何张皇自疑乃尔?因其自疑,人益不能无疑,
然人之疑国泰,不自今日始也。陛下试问国泰,三王之议何由起?《闺范》之序何由进?
妖书之毒何由构?此基祸之疑也。孟养浩等何由杖?戴士衡等何由戍?王德完等何由锢?
此挑激之疑也。南宗顺,刑余也,而阴募死士千人,谓何?顺义王,外寇也,而各宫门
守以重兵,谓何?王曰乾,逆徒也,而疏中先有庞保、刘成名姓,谓何?此不轨之疑也。
三者积疑至今日,忽有张差一事,正与往者举措相符,安得令人不疑!且今日之疑国泰,
又非张差一事已也。恐骑虎难下,骇鹿走险,一击不效,别有阴谋。陛下不急护东宫,
则东宫为孤注。万一东宫失护,而陛下又转为孤注矣。
    国泰欲释人疑,惟明告贵妃,力求陛下速执保、成下吏。如果国泰主谋,是乾坤之
大逆,九庙之罪人,非但贵妃不能庇,即陛下亦不能庇也。借剑尚方,请自臣始。或别
有主谋,无与国泰事,请令国泰自任,凡皇太子、皇长孙起居悉属国泰保护,稍有疏虞,
罪即坐之,则臣与在廷诸臣亦愿陛下保全国泰身,无替恩礼。若国泰畏有连引,预荧惑
圣聪,久稽廷讯,或潜散党与,俾之远逃,或阴毙张差,以冀灭口,则罪愈不容诛矣。
惟圣明裁察。
    疏入,帝大怒,欲罪之,念事已有迹,恐益致人言。而吏部先以士晋为东林党,拟
出为浙江佥事,候命三年未下。至是,帝急简部疏,命如前拟。吏部言阙官已补,请改
命。帝不许,命调前补者。吏部又以士晋积资已深,秩当参议。帝怒,切责尚书,夺郎
中以下俸。士晋之官四年,移广西参议。光宗立,擢尚宝少卿,迁太仆。
    天启二年,以右佥都御史巡抚广西。安南入犯,督将吏屡击却之。四年,擢兵部右
侍郎,总督两广军务,兼巡抚广东。明年四月,魏忠贤大炽,争梃击者率获罪。御史田
景新希旨,诬叛臣安邦彦贿士晋十万金,阻援兵。遂除士晋名,征贿助饷。士晋愤郁而
卒。有司征赃急,家人但输数百金,产已罄。会庄烈帝立,获免,复官赐恤。
    陆大受,字凝远,武进人。万历三十五年进士。授行人,屡迁户部郎中。福王将之
国,诏赐庄田四万顷。大受请大减田额,因劾郑国泰骄恣乱法状,疏留中。王之寀发张
差事,大受抗疏言:“青宫何地,张差何人,敢白昼持梃,直犯储跸,此乾坤何等时耶!
业承一内官,何以不知其名?业承一大第,何以不知其所?彼三老、三太互相表里,而
霸州武举高顺宁者,今皆匿于何地?奈何不严竟而速断耶?”户部主事蒲州张庭者,大
受同年生也,亦上言:“奸人突入大内,狙击青宫,陛下宜何如震怒,立穷主谋。乃廷
臣交章,一无批答,何也?君侧藏奸,上下蒙蔽,皆由陛下精神偏注,皇太子召见甚稀,
而前此册立、选婚及近时东宫出讲、郭妃卜葬诸事,陛下皆弗胜迟回,强而后可。彼宦
寺者安得不妄生测度,阴蓄不逞,以侥幸于万一哉!”皆不报。大受寻出为抚州知府,
以清洁著闻。居二年,徐绍吉、韩浚以京察夺其官。庭再迁郎中,被齮龁。引退,抑郁
以死。
    又有闻喜李俸者,为刑部郎中。当诸司会鞫时,张差语涉逆谋,郎中胡士相等相顾
不敢录。俸力争,乃得入狱词,遂为郑氏党所恶。及迁凤翔知府,诸党人以言慑之,竟
不敢之任。后复中以京察,卒于家。
    天启初,御史张慎言、方震孺、魏光绪、杨新期交章讼三人冤。乃赠庭、俸光禄寺
少卿,大受起补韶州。已,都御史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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