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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部分

岳小玉-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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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羊山淡淡道:“二十四少爷最无聊之事,就是认识了杨某。”
    “杨兄此言差矣。”唐飞摇头晃脑道:“事实刚好相反,这三年来,小弟最庆幸之事,其过于能够在羊牯坑中作客。”
    鲍正行却在这时说了一句:“羊牯坑是羊牯集中之地!”
    唐飞又自摇头道:“此地虽然以羊牯坑为名,但绝非一味只是愚弄江湖朋友之所。”
    吕足金道:“钱有多呢?他算不算是个羊牯?”
    唐飞微微一笑,目光移转到“九省棋侠”钱有多脸上。
    钱有乡脸上没有半点不安,也没有半点尴尬,只是耸了耸肩,道:“老夫贪财,已是大忌,技不如人,更是该死万分,如此之人,根本连做个羊牯也不配。”
    唐飞道:“若连做个羊牯也不配,又配做什么了?”
    “奴隶!”钱有多坦然一笑,朗声道:“老夫在这里干了三年奴隶生涯,但却干得十分愉快。”
    唐飞微笑着,道:“做奴隶居然也会很愉快吗?”
    钱有多悠然道:“一个人愉快不愉快,最重要的只有一点。”
    “那一点?”
    “最根本的一点。”
    唐飞想了想,忽然笑道:“我明白了。”
    钱有多凝视着他道:“二十四少爷真的明白了吗?”
    唐飞道:“一个人愉快不愉快,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心里觉得怎样,而不是这个人正在做皇帝,还是正做乞丐、做奴隶!”
    “对了,就是这样!”钱有多脸上发出了光,笑道:“老夫虽然在这里做了几年奴隶,但却也学了不少本领,见识过不少事物,也在这里遇见过不少江湖中的大人物!”
    杨羊山淡淡道:“所以,你待在这里差点不愿意走了?”
    钱有多干咳一下,笑道:“羊牯坑固然很好,但老夫在外面还有不少朋友,若不出去亮一亮脸皮,人家会以为‘九省棋王’已到了西方极乐世界。”
    杨羊山扬了扬眉,道:“你现在还以‘九省棋王’自居吗?”
    钱有多道:“这招牌是老夫在外面的光棍皮,缺少了就不够分量了。”
    杨羊山“唔”一声,道:“你是‘九省棋王’,我呢?”
    钱有多笑道:“大官人自然是‘第十省棋王’了。”
    杨羊山哈哈一笑,道:“好一个‘第十省棋王’,原来你的威风只能在九省之内保持,一到了第十省就不灵啦!”
    钱有多叹了口气,道:“真人不露相,当年之败,老夫是败得心悦诚服的。”
    杨羊山道:“你肯认输,也是风范上佳,令人钦佩,今日既然有缘再聚一堂,这把剑你就拿去做个纪念吧!”说着,从墙上摘下了一把形状奇特的剑,递给‘九省棋王’钱有多。
    钱有多接过这把剑,脸孔倏地变得一片红。
    方孟海吃了一惊,连忙问:“钱大哥,你……你怎么啦?”
    钱有多深深吸了口气,过了半晌才缓缓地摇了摇头,道:“老弟,愚兄没事,没事!你……你瞧见过这把剑没有?”
    “瞧见了!”方孟海也两眼发直地凝望着钱有多手里这一把剑。
    钱有多的手居然有点发抖。
    他终于把剑从鞘里拔了出来。
    ——剑长长,剑弯弯,剑圆圆,剑花花。
    ——这是一把三尺三寸的长剑,但在剑锋之上却有两道裂痕。
    ——这是一把好剑,而这两道裂痕,是铸剑师父在铸剑时候故意留在上面的。
    ——太完美的兵器,往往会变成凶器,变成不祥之物,所以,这剑锋其中一边,它的裂痕是弯弯曲曲的,所以就叫剑弯弯,而另一边的裂痕,串着五颗圆圈,所以又叫剑圆圆。
    ——剑太锋利了,它精芒四射,使人看得连眼都花了,所以又叫眼花花。
    □□□
    当年,钱有多就是为了这一把剑,而不舍得羊牯坑的。
    也就是为了这一把剑,他在羊牯坑里做了三年奴隶。
    在最后的一个月里,羊牯坑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那是血花宫宫主练惊虹。
    练惊虹为什么会在羊牯坑出现?
    当时,钱有多是完全不知道的,他只知道,练惊虹有两个很可怕的绰号,一个叫“茹毛饮血鬼独夫”,另一个叫“六亲不认断肠人”。
    这样的一个武林巨擘亲临羊牯坑,当然不会只是随便来逛逛的,但他有什么目的,跟杨羊山说过些什么,钱有多就真的讳莫如深了。
    这时候,钱有多捧着这一把令人怦然心动的剑,简直有着难以置信的感觉,就像个暗恋多年的男人,忽然获得美人青睐一样。
    杨羊山盯着钱有多的脸,道:“你可知道这把剑的名字?”
    钱有多深深的吸了口气,道:“我只知道,这把剑一出鞘,我对这老眼立刻就会昏花起来。”
    杨羊山道:“就算你在老眼昏花,也可以看见它有两道奇特的裂痕吧?”
    钱有多点点头,道:“看见,看见!当然看见!”
    杨羊山道:“所以,它的名字就叫‘二痕’。”
    “二痕剑?”
    “是的。”
    “这把剑是谁铸造的?”
    “铸造这把剑的,并不是一个著名的铸剑师父。”
    钱有多道:“江湖中奇人异士不可胜数,一个真正的铸剑高手,并不是一定在江湖上有名,那是毫不足为奇的。”
    杨羊山摇摇头,道:“不,这人的名字,一个江湖人都绝对不会陌生。”
    钱有多陡地一呆。
    “大官人不是说过,铸造这把剑的,并不是一个著名的铸剑师父吗?”
    杨羊山眨着眼睛,缓缓地道:“一个著名的江湖人物,并不等于一个著名的铸剑师父,至少,他在铸造兵器这个行业里,并不著名。”
    钱有多沉吟着,过了很久才用力地点点头,道:“老夫明白了,已是茅塞顿开,全凭大官人这番指教。”
    鲍正行早已忍耐不住,抢着问:“二痕剑到底是谁铸造的?”
    杨羊山道:“他姓练,练惊虹!”
    “什么?”钱有多大为诧异:“练老宫主居然也懂得铸剑吗?”
    杨羊山道:“这又有什么稀奇的,虽然他在江湖上享有盛名,但从来也没有人说过他会铸造兵器,可是,这一把二痕剑,偏偏就是练惊虹老宫主亲自铸造的。”
    钱有多道:“他为什么要铸造这一把剑?”
    杨羊山道:“你数过星星没有?”
    “星星?天上的星星?”
    “是的。”
    “数过了,而且数过不知多少遍。”
    “那么,我倒想问问,你为什么做这种无聊的事?”
    钱有多干咳着:“很简单,那是因为无聊。”
    杨羊山道:“对了,一个人无聊的时候,什么事情都会干一番的,就像杨某在无聊得发慌之际,便会到处去找羊牯以加捉弄,唉!说穿了,还是无聊这两个字在作祟。”
    钱有多皱了皱眉,道:“这么说,练老宫主也是因为无聊而铸造这一把二痕剑了?”
    杨羊山点点头道:“正是这样,但一般江湖中人,根本就不知道这把剑的存在,更不知道这把剑是练惊虹所铸造的。”
    钱有多把二痕剑缓缓插入鞘内,道:“这把剑,怎会落在羊牯坑中?”
    杨羊山道:“是练惊虹送的。”
    钱有多一怔:“他为什么把二痕剑送到这里来?”
    杨羊山道:“也是因为无聊。”
    钱有多奇道:“练老宫主为什么这样无聊?既无聊于前,复再无聊于后?”
    杨羊山道:“他无聊,也许是因为心情不好,但无论怎样,练惊虹是个老江湖,也是条老狐狸。”
    钱有多仍然捧着二痕剑,忽然转眼望着方孟海:“这把剑怎样?”
    方孟海微噫一声,神情沉肃地回答:“这真是一把罕世难逢的好剑,想不到居然还是出自练惊虹之手。”
    钱有多道:“你喜欢不喜欢?”
    方孟海怔了怔,过了半晌才颔首答道:“喜欢!”
    钱有多道:“那么,你拿去,以后好好使用它。”
    方孟海吃了一惊,摆手道:“怎么使得?”
    钱有多两眼一睁,道:“谁说使不得?”
    方孟海道:“这是杨大官人馈赠给你的,小弟又怎可夺人之所好?”
    钱有多摇摇头,道:“宝剑赠烈士,红粉赠佳人,这把二痕剑是神兵利器,唯有能者方配拥之,你是学剑之士,更兼后生可畏,自然比我这个老头儿更配使用二痕剑。”
    方孟海道:“钱大哥,小弟并非故意推搪,只是实在无法贸然接受下来……”
    杨羊山陡地呵呵一笑,目注着方孟海,道:“这位少侠怎样称呼?”
    “晚辈方孟海,与钱大哥乃是八拜之交。”方孟海恭声回答。
    “方孟海,这名字很好。”杨羊山淡淡道:“名字很好,人也很好,就只是未免拘谨一些,迂腐得紧。”
    方孟海怔了一怔,道:“大官人可否说得清楚一点?”
    杨羊山叹了口气,道:“练惊虹把二痕剑送到羊牯坑,用心何在,各位可曾知道吗?”
    方孟海道:“大官人适才已说过,那是因为练老宫主感到无聊,所以……”
    “无聊!无聊!”杨羊山干笑着,道:“除了无聊之外,练惊虹心中还有一个想法。”
    钱有多忙道:“这想法又怎样了?”
    杨羊山道:“他要杨某把二痕剑送出去。”
    “送出去?”钱有多更不懂了,问道:“那又是什么意思?”
    杨羊山道:“练惊虹铸成二痕剑之后,决定不让这把剑留在血花宫中,因为他有一个预感,倘若这把二痕剑留在那里,迟早会惹起一场可怕的灾劫。”
    钱有多两道灰白眉毛紧皱着,叹道:“这种预感,多半都很靠不住。”
    杨羊山道:“靠不住也好,靠得住也好,情形的确就是这样。”
    钱有多道:“练惊虹把二痕剑送到羊牯坑之际,曾否说明心中此想?”
    杨羊山道:“当然说明了,否则杨某又怎会知道?”
    钱有多道:“练惊虹把二痕剑送给大官人,难道大官人就不怕灾劫会降临到羊牯坑这个地方?”
    杨羊山道:“二痕剑也许真的会不利于血花宫,但跟羊牯坑没有什么相干,而且,杨某从来都不是个迷信的人.”
    鲍正行叫了一声,道:“你是在说练老宫主迷信了?”
    杨羊山知道这人从来口没遮拦,也就不怎么理会,续道:“练惊虹其实也极喜爱这一把剑,但他也知道,杨某虽然喜爱收藏宝剑、名剑,但却不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剑客。”
    钱有多道:“那又如何?”
    杨羊山道:“所以,他给了杨某一件差事,就是必须负责把二痕剑送给一个真真正正的学剑高手。”
    钱有多道:“羊牯坑高手如云,学剑之士想必不少吧?”
    杨羊山道:“确然不少,但能令杨某真正欣赏的,却没几个。”
    钱有多道:“但你最后却把二痕剑送给我这个江湖老骗子。”
    杨羊山道:“别把自己的地位贬得太低了。”
    钱有多叹了口气,道:“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杨羊山沉吟了半晌,才缓缓道:“你虽然不是一个真正正正学剑的人,但却在这里做了三年奴隶,而且还令我感到很满意。”
    钱有多道:“可是,奴隶毕竟还是奴隶,和一个真真正正学剑之士,可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杨羊山道:“但你有一个金兰义弟,他是练剑的,而且年轻有为,其师父更是侠名满天下的‘无尘羽士’谢不害,谢九先生!”
    方孟海讶异极了,他怔怔地看着杨羊山的脸,怔呆了很久才道:“杨大官人,原来你早已知道晚辈的一切?”
    杨羊山哈哈一笑,道:“江湖上无疑有许多秘密是不容易为外人所知的,但两位在长安城内所发生的事,却还瞒不过杨某这一双耳朵。”
    钱有多恍然大悟,叫了一声道:“这就难怪大官人愿意把二痕剑,相赠给我这个奴隶啦!”
    杨羊山道:“钱兄在羊牯坑委曲三载之期已满,早已不是什么奴隶。”
    钱有多道:“大官人知道老夫必然会把二痕剑转赠给方孟海?”
    杨羊山眨了眨眼,道:“只要法眼无差,此乃顺理成章之事,而且按照钱老兄为人脾性,这番转赠,必然会在杨某面前进行,以示光明磊落。”
    钱有多慨叹一声,道:“大官人明察秋毫,手段更是超凡脱俗,老夫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啦!”
    杨羊山淡然一笑,转眼望向方孟海,道:“这把二痕剑,我已给了钱棋侠,如今钱老兄再行转赠,那是合情合理之举,除非方老弟一点也不喜欢这把剑,否则便当立刻收下,免得大家都不高兴!”
    方孟海这才长长的吐出口气,道:“既然如此,晚辈接受下来便是。”
    杨羊山、钱有多两人互望一眼,不禁同时发出了喜悦的微笑。
    常挂珠也呵呵一笑,但接着却又沉重地叹了口气,对唐飞说道:“二十四少爷,这番很是不妙!很是不妙!”
    唐飞“哦”一声,问道:“如何不妙法?”
    常挂珠道:“你可曾看见,这聚羊厅里有一个羊牯睡着了?”
    他说的这个“羊牯”,自然就是躺在担架上的沈必理。
    唐飞笑笑,向沈必理那边缓缓地走了过去……
    沈必理不是羊牯?他是不是睡着了。
    答案是:既非羊牯?也不是睡着了。
    沈必理若是个羊牯,练惊虹就绝不会任命他为碧血楼台的总调度。
    他现在也不是睡着了,而是中了“唐断气”剧毒在先,继而服下了练惊虹的“不变不惊不死丸”,所以才会陷入了昏昏睡睡的境界。
    唐飞看了沈必理一时,接着就问常挂珠,道:“他怎会这样的?”
    常挂珠叹了口气,道:“一言难尽,总之,他中了‘唐断气’这种剧毒,形势不妙之极。”
    唐飞道:“是谁下的毒手?”
    常挂珠眼珠子转了转,接着把当时详细情形一一向唐飞说出。
    唐飞听了之后,眉头大皱,道:“要解此毒,极不容易……”
    “不懂解除此毒之人,自然是无计可施的。”常挂珠脸上堆着笑容:“但二十四少爷乃唐门高人,这点小事,必然可迎刃而解,甚至是不费吹灰之力!”
    唐飞叹了口气,道:“尊驾未免说得太稀松平常了。”
    常挂珠道:“事情本来就不太严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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