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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暗夜无垠 上:白驹-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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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辰霜看了他一眼,道:“不是白天用的那种。”谁能料到大白天会发生这种事。

  七夜看了看上方,“这么说要在这里一直呆到天黑?”

  “如果没有人恰巧路过的话。”

  两人再次沉默。

  黯淡的光线中,彼此的脸都有些看不清。

  时间一点点过去。

  这样用手脚撑住石壁,以普通人的力量根本坚持不到一炷香,像七夜这样的习武者大约也只能支持一个时辰。

  易辰霜听到一边喘气的声音。“你撑不住了么?”他问。

  “还可以。”

  易辰霜踩住脚下一方凸出,后背贴到背后的石壁,让自己的双腿略微持平,道:“坐到我腿上。”

  七夜一如他所想的那样没有动作,他索性伸手将他抱起,放到自己腿上——在这样的石缝间做这种动作,实在也很吃力。

  “你的伤还没好。”七夜喘着气道。

  “没关系。”易辰霜淡淡道。

  七夜看了他一眼,汗正沿着他的额掉落下来,易辰霜当然也不是万能的,然而他的脸上却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我……”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嗯?”易辰霜看他。

  “……抱歉。”若不是因为他的不小心,甚至若不是因为他与易辰霜那莫名其妙的一架,事情大约也不至如此。

  易辰霜没有作声。

  半晌,他突然开口道:“你冷么?”

  “什么?”七夜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冷不冷?”

  “……现在是五月。”

  易辰霜却道:“地下与地面上不同。”

  两边石壁长满了粘湿的青苔,潮湿度可想而知,离地面百来丈的地方,自然要比地面冷很多,何况此处是慕山之巅。

  易辰霜解下系在身上的外衫,披到七夜身上,顺势抱住了他。

  身体相接触的一霎那,两人心中俱都一震。

  七夜没有反抗。

  说他是女人他会生气,对他动手动脚他却毫无反应,这在易辰霜看来简直矛盾至极。

  易辰霜的脸贴着七夜的脖颈,他清楚地感觉到怀中的人往后缩了缩。

  他抬头,那人的唇就在他眼前。

  他忽然伸出舌头舔了舔眼前的唇。

  他看到七夜在黑暗中显得很亮的眼睛看着他。

  他索性将他的整个唇咬住,趁他还没反应过来用舌头撬开了他的牙齿。

  从轻缓到逐渐沉重,深长的吻。

  他将唇舌自那人的唇上移开,落到他的脖颈上,舔吻摩挲他的颈项。

  他听到七夜细碎的喘息声,这喘息声简直令他一下子燥热起来,他猛地开始撕扯他的衣衫。唇,颈,胸,他一遍遍地舔吻他的唇舌所及的地方。

  他完全忘记了他今日原本要来做什么。

  然而当他想再有些其他的动作时,却发现在这个地方完全施展不开,他就像个刚舔了几口的糖果被人抢走的孩童,懊丧气闷至极,他自他的身上抬起头来,愤然道:“先记着,回去再继续。”

  七夜看着易辰霜,他的脸烫得简直像着了火,在黯淡的光线中,他的眼睛显得与他被舔吻过的唇一样,既湿又亮,浑身因为被突如其来的爱抚而散发出的炽热气息简直令易辰霜手足无措。

  “你……真好看……真的。”易辰霜张口结舌,仿若完全未经人事十几岁的黄毛小子,即便是与梅香之类的美人在一起,他也从未失态到说出这种话。

  他的话也令七夜手足无措,垂下眼睛不看他。

  等待火焰熄灭的时间显得如此漫长,易辰霜已根本不敢碰他。

  地缝阴冷的寒气重又弥漫上来。

  他替七夜整好衣衫。

  “七夜。”他忽然唤他。

  七夜看他。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你姓什么?”易辰霜道。

  还没等七夜回答,他就自顾自地说下去。“我是庚辰年的冬天生的,所以叫辰霜,你呢?”

  七夜摇了摇头。他并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从他有记忆开始他便只有名,他的名字也大概并没有什么含义,即便有,那个人也从未告诉过他。

  “你比我小四岁,甲申年生的么?”

  “大概。”

  “大概?”易辰霜皱了皱眉。

  七夜喃喃道:“七岁前的记忆很模糊,只记得有个弟弟,其他的都不记得了。”

  他第一次主动提起弟弟,若是就此问下去,也许他会再说些过去的事。

  然而易辰霜没有再问什么,只是轻轻抚了抚他的手。

  “山上闷不闷?”他问。

  “不闷。”

  “真的?”

  “真的。” 
 
  
  第十九章

  清晨。

  五月清亮的晨光洒至人间。

  去往京城的官道上,徐徐行着一行车马。

  前后共二十匹产自西域东陀耶国的一等快马上是二十位装束统一,面目端严的护卫,被这二十匹马和二十个人所包围的是一前一后两辆马车。

  前方一辆略小些,是式样简单的紫檀马车,后一辆则极尽奢华之能事,乌木车身镶嵌着华丽繁复的金银玉石装饰,车帐和帘子俱都是出自名家之手的金银线绣,就连赶车人的衣衫和拉车马的马鞍也镶瞒了金银饰和玉石。

  远远看去,这辆车简直珠光宝气到俗气。

  这样招摇的车,岂非根本是在向一路上的山匪盗贼招手?

  然而,不论什么样的匪类,借他们一万个胆子大约也不敢打这一行人的主意。

  只因马车的车前饰是一块麒麟纹令牌。

  踏雪城。

  易辰霜的车。

  易辰霜此时靠在那人身上。

  看着那人原本细致好看的脸在人皮面具的遮盖下立时变得平平无奇,他不禁觉得十分有趣,伸手去摸他的脸。

  那人突然道:“为什么要我陪你出城?”

  易辰霜咬了咬手指,道:“怕把你闷坏了。”

  七夜轻叹了一口气,道:“我不闷。”

  在踏雪城之前的日子也枯燥乏味得紧,他早已经习惯。何况现下已非从前,他已不能随意在江湖中走动,虽然易过容,然而身形不会改变,若是遇上那个人一定会被认出来。

  不过如果以他已经死去为前提考虑的话,那些人未必能注意到他。毕竟他现在不过是个外表平平无奇的随侍。

  若非有事,那些人也不会随意在江湖中走动,这样估算起来,遇上他们的可能性也并不大。

  事实上,自那一晚起,他应当已是与那个地方完全没有关系的人了。一颗弃子,他的死活在他们眼中大概根本无关紧要,即便他没有死,对他们而言,他又能有什么威胁呢?

  易辰霜看了七夜一眼,这一路上他总是神思恍惚,他在想什么?

  “你不想出门么?”他伸手将那人的手拿到手中,又放到嘴边亲了一下。

  “不是。”

  易辰霜伸手将他揽住,他心中有些微沮丧,那天他明明是要去同他撇清关系,却不知为什么弄成了那副局面,然而有些事情一旦改变,显然已不能回头。

  他也不想回头。

  他将脸贴到那人的脸上,近距离观察那张出自紫竹夫人之手的面具。她已死去多年,这些东西却丝毫没有变样,足见制作手艺之高超。她的面具比普通的人皮面具要薄许多,撕下来看的话简直薄如蝉翼,因此戴上后显现的也是本来的肤色,戴的同时还要使用一种特制药水,使面具与脸完全贴合,不知就里的人哪怕是将眼睛凑到对方脸上也丝毫不能发现异样。

  这样的面具,当然要比蒙面安全许多。

  易辰霜摸了摸他的脸:“难受么?”

  七夜摇了摇头。

  马车终于进入京城,尽管踏雪城在京内京郊都有宅邸,此次却是为出席司马家的婚宴而来,自然是下榻司马家的别馆。

  这一日已是五月初六,离婚宴只有两日,然而比易辰霜先前预计的还要早些。一入别馆,还未及休息,甚至还没走进馆内,却已有一位不速之客在等他。

  别馆前厅的花圃内,那人悠闲地摇着手中的扇子。

  雪白无暇的扇子。

  扇子两面既没有字也没有画,只扇骨和扇边是黑色的,扇下吊了一方墨玉坠子。

  墨玉公子柳若水。

  他的名字叫若水,人看起来也像水一般深沉,沉静,着了一袭白衫,发黑如墨,肤白如玉,远远看去,周身上下只有两种颜色——黑与白。

  听到来人的脚步声,他缓缓回身,他摇扇子的动作很悠闲,眉头却皱着,他对着易辰霜淡淡唤了一声。

  “辰霜。”

  仅这两个字,便能知道他们的关系绝不一般。七夜看了他一眼,五官英挺俊朗,比之易辰霜却要更沉稳英气。

  “若水。”易辰霜也淡淡唤了他一声,原本还想过一日再去找他,没想到他却自己来了,十有八九是一直叫人查探着,因此他甫一入京他便知道了。

  这么急着登门,实在不像平日里的柳若水,也就是说,他的确遇到了相当棘手的事。

  “进屋再说。”易辰霜道。既然是老朋友遇到了麻烦,他便也不追究他的不请自来。

  “不进了。我只是来告诉你,明日午时无梦阁,有事相商。”柳若水将扇子收了起来。

  无梦阁是柳若水在京的住处之一。

  易辰霜皱眉,“这种事还需要亲自来说?”他的婆妈性格果真还是没变。

  柳若水却道:“你也应该已经知晓,我要同你商量的不是小事,此次还需你易城主相助,我若不亲自来,怎能显出诚意。”

  他说完,又道了声“告辞”便离开了。

  易辰霜看了他的背影一眼,皱了皱眉。

  无梦阁地处京城最热闹的地界,却是闹中取静,坐在专用来招待贵客的厅内,除了厅外鱼池的流水声和园内的鸟鸣声,竟听不到任何其它的声响。

  七夜站在易辰霜身边,总觉得不太自在。他现在的身份是随侍,主人坐着他站着是理所当然的,然而偏偏易辰霜的手一点也不安分,一直紧握着他的手不放。

  平日里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他也任由他去,今日却是在柳若水的地盘,他不禁晃了晃易辰霜的手。

  易辰霜却看也没看他,依旧我行我素。

  他刚想开口提醒他,柳若水却已经来了,依旧是白衣白扇,对易辰霜作揖道:“久候。”

  两人的关系似乎既不生疏也并不十分随意。

  易辰霜道:“能令无梦山庄的庄主棘手到亲自登门邀请鄙人,还真不知是哪路神仙。”他自称“鄙人”,显然是在调侃柳若水。

  柳若水却根本已经笑不出,他在一边的椅上坐下,道:“从没见过的神仙。”

  易辰霜看了他一眼。

  柳若水道:“你可曾听说数十年前西域勒车王朝第九代帝王陵被盗一事?”

  易辰霜点点头。此事在父亲留下的江湖札记中也有提起,虽然这种盗墓的事几乎天天在发生,然而像那样将陵中所有东西洗劫一空并把整个陵墓都捣毁的事实在不多见。

  柳若水道:“去年年末,我在灵州的古玩黑市淘到那个墓中流落出来的珍品。”

  “是什么?”

  “是一套青金器。”

  青金石是一种十分罕见的玉石,产自西域,因其原料稀少、运送不便而价值不菲,几乎每件青金器具哪怕是次品都会受到中原玉石玩家的追捧,若是极品兼古董,在黑市中可以拍到令人难以想象的价钱。

  柳若水道:“这一套青金器共三十二件,每件约半个拳头大小,雕的是勒车王的三十二位宠妃,不但原料是极品,前后更有一十八位当时的一流工匠操刀,每件的底部都用微雕手法刻上了这一十八名工匠的名姓。这一十八人俱是当时名家,后成为宫廷御用工匠,一生的作品没有一人超过三十件。”

  古玩行家都知道,一件器具珍贵与否,不仅取决于原料,还取决于工匠的声名手艺,有名的工匠就好比有名的画师和诗人,其作品千金难求,而他的作品越少,流落在外的便也越珍贵。

  “直到王陵被盗,这套青金器已在地下埋了两百五十余年。”柳若水道。

  易辰霜看了他一眼,“这样的宝贝被你淘到倒也不稀奇。”柳若水对各地黑市的熟悉简直如同对无梦山庄的熟悉。“不过你又怎知这是真品?”王陵被盗已有数十年,这样的宝贝应当早已被收藏。

  柳若水道:“原先早已在文献中见过记载,那日去灵州黑市也是凑巧——事实上本来就是从上一个收藏者手中买来的,当时东方先生与我同行。”他说的东方先生便是当世玉石名家东方衍。

  “你出了什么价?”易辰霜道。

  “每件两万两。”

  易辰霜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难不成那个收藏者是白痴?”这样的东西,又是在黑市,每件五万两都不为过。

  “并非行家,是个不学无术又家道中落的二世祖,急于脱手,恰巧被我遇上了。”柳若水摆了摆手,“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看了易辰霜一眼,“现在这一整套东西都落入了无名神仙的手中。” 
 

紫藤风铃 2007…09…27 14:50 
  第二十章

  “无名神仙?”

  易辰霜只略微想了想便明白了。“你是说被人偷走了?”

  柳若水苦笑:“与其说是偷,不如说是抢。”他拿起一边的茶盅,忽然看了一边的七夜一眼,直到这时他才发现易辰霜一直拉着他的手,“这位是……”他疑惑道。

  七夜抽了抽自己的手,易辰霜却并没有放开,反而淡淡道:“自己人。无妨。”

  柳若水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若是平时,他也许会探究到底,然而现下,他自己的事已令他焦头烂额。

  “你说的抢又是什么意思?”易辰霜回到原先的话头。

  柳若水道:“全州的古玩竞卖场想必你也不陌生。”地处湘桂走廊的全州是天下闻名的商货集散地,也拥有著名的竞卖场,中原江南蜀中苗疆甚至西域,是各地有钱人的又一销金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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