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江南-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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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未、看、清？”
风掠楼角，铁马叮当。
淅沥碎雨中，厅内静的诡秘。
燕昊缓缓站起身来，盯着失措的尹泰，仿佛按捺着胸中的怒气，黑瞳中一丝摄人寒光已瞬然而发。
“好一个并未看清！一人，一旗，远远看着便乱了军心……若那旗上绣的偌大‘燕’字，你们难道也认定本宫就投靠了天朝？”声音霸道，一干副将、参军听着这略带了嘲讽的冷寒猛醒过神来，心中惊粟已煞白了脸色连忙伏身叩头。
“殿下……臣不敢！臣万死！臣万死！”
“万死！……怕是不够！”一声冷笑轻不可闻，墨黑赤绣的锦袍上暗龙狰狞而动，带了泥浆的沉色战靴从众人中间大步走过。
“从此刻起，严密封锁硖关防线，没有本宫手谕一概不准出入！违者！格杀勿论！”
门外照壁前的灯影里却已不知何时黑鸦鸦站了数十名猛壮勇士，一色带了水雾的黑服寒甲，腰刀铮铮。见太子跨出厅门，雪亮的马刺在湿漉漉的粗糙石板上猛得一踏。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顷刻间，将军府外排山倒海般的高呼已在这怒吼般的炸响中顺势而起，伴着肃杀风啸响彻硖关内外，震荡起伏的连绵不绝。
厅内，热血莽汉早已惊楞了所有。
* * *
“再说一遍！”梓魈猛起身，已是一声呵问。
“是，主子！漠北太子已到了硖关，此刻硖关内正震天高呼太子殿下千岁……”
昏暗帐内陷入一片死寂，几乎燃尽的半截红烛在纱罩内轻晃两下映在阴寒幽目中，深不可测的皆是沉思。
“监军大人，佟峰将军请您过去。”一声急报混杂着细弱雨声和巡营军士的紧促脚步一同从帐外传来，空气顿时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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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看，右看，没人……我溜……
第 109 章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示意贴身侍卫将烘烤在炭火边上的衣袍取过穿好，仔细束紧腰带清了眉目，这才披上油衣一掀帐帘迈了出去。
帐外湿冷的让人禁不住猛一个激灵，梓魈下意识看向飘洒雨雾中的硖关方向，“燕昊……力挽狂澜？”脸上闪过一丝阴寒笑容，轻一挥手已转身领着几个护卫向中军大帐稳步走去。
一路火把通亮，照的细雨如丝般闪亮。两个副将刚从大帐内出来，见监军大人过来忙谨慎着上前行礼，梓魈略微寒暄几句进了大帐却见佟峰正皱着眉头站在大面地图前出神。
“佟将军何事如此发愁？”暗自思量着将湿漉的油衣扔给侍卫，待侍卫转身出帐佟峰已大步过来忙请着梓魈位上坐了。
“监军大人，漠北太子已到了硖关！”
早知有此一说，梓魈淡笑着点点头，自取过手边新呈上的热茶撇着茶沫却并不说话。
没有预料中的反应，一时帐内沉寂下来，只听得外头雨声刷刷，佟峰倒不知如何将话继续说下去，正想着说些难处，却听着一声漠问淡淡响起。
“佟将军，我军为何首战损失惨重？”
“监军大人……”心中猛的一沉，佟峰已被这不似斥责的平缓语气弄的猝不及防乱了思绪。
“因为硖关城高石坚，易守难攻！”梓魈径自说着，看着佟峰不断变幻的脸色心中冷笑。
“是！是！” 佟峰强稳着心神，陪坐一旁紧张的如坐针毡。
“苏宁海为将多年，深知这一点，如今看来一切准备更是皆为重守而轻攻。若他指挥下去，我军的损失势必要比初战更加惨重！强耗下去，漠北未必吃亏。”
佟峰莫名一颤顺着梓魈的思路连连点头，梓魈却放了手中暖热缓了缓语气，“若漠北能出城而战……”
“……让漠北出城而战！” 佟峰起身在帐内走了两步，思索良久才闷出一句，“……难！”
梓魈听着鬼魅一笑，“难！苏宁海指挥是难上加难！……可若是漠北太子指挥，未必就难……”
不知不觉间将话题转了回来，佟峰一愣，喉结轻动着脑中却隐约有了光亮。
“望大人赐教……”
“赐教不敢，可佟将军既为国之栋梁，有些话……我便直说了！”梓魈慢说着略一沉静看向满面凝重的佟峰，眼中瞳仁越发黑的深不见底。
“苏宁海的重伤致使硖观军心此刻虽是浮乱却被仇恨支撑着，硬碰硬自然不是最好的选择。可若等这股仇恨平淡，新将军接管硖关，硖关军心依旧不稳，漠北更不敢贸然出战，我军也只能再次面对硖关的城高石坚……代价恐怕依旧惨重，到那时佟将军即便攻破硖关，朝中难保不有人说些风凉话。”
佟峰浑身一僵，慢扯着盔甲领口，心中自然清楚‘风凉话’的可怖后果，汗已渗了出来。
“但漠北太子的到来，事情便有了变数！”
梓魈眼中不知何时已现了一丝阴寒霸道，声音不自觉的冷沉下来，“漠北太子因袒护古谚被漠北皇帝一度禁足东宫，后又在燕宏的震怒下被收了主政权，加上漠北数个皇子暗中蠢蠢欲动，几个全力支持燕昊的重臣又因古谚之故被贬官罢职，远离燕京……漠北太子的地位已有了动摇。”
话已说的不单单是带兵打仗、行军布阵，更是深不可测的皇权政治，佟峰直看向梓魈灯影下刀刻般清晰的五官，猛然间竟觉得此人原是如此的深不可测，心中陡的袭上一阵说不上由来的不安。
仿佛感知了那视线，梓魈自失一笑，拿起手边已温了的满盏茶缓缓沾了一口。
“如今苏宁海重伤，无论漠北太子是被派来监军或是替掌兵权，赶在这个非常时候，他都势必负起全责，而能在硖关有所建树自然也有助于恢复他在漠北的地位。”
“……大人是说，漠北太子会接管硖关兵权出城一战！”
“只是有这种可能……”心下讽笑，起身走到烘热火盆边上，看着硖关与峪垅关间细密的地图，金水镇的一点猩红却让梓魈心底莫名一触，淡不可闻的轻叹散落在炭火的劈啪声中没了踪迹。
“……毕竟漠北太子从未领军实战，即便饱读兵法也难免纸上谈兵。如果佟将军能小心对待施以诱导，再加上硖关军心已因漠北太子的到来空前高涨，急于为苏宁海雪恨以振军威似乎也是人之常情……到那时顺犄角之势困军于腹，若硖关急于救援再派将士伏于两测随机应变……佟将军领军多年，英勇善战、智勇双全必不负皇上期盼……”
说着随手在那地图上重敲了几点，佟峰定睛看去竟都是险要的玲珑地势，心中暗自惊叹已记在心里。
“话说回来……”
梓魈转身看着聚神等待下文的佟峰，淡了情绪漠然一笑。
“即便漠北太子小心谨慎固守硖关绝不出战，硬碰硬下使我军损失惨重，可若能打败漠北太子势必振我天朝浩浩军威，谅朝中无人敢说出不知轻重的话……况且……还是那句话，漠北太子从未领军实战更没有守城的经验，就算他名声在外又精明过人也难免百密一疏……战场，靠的不是政权中的游刃而是生死间积累的渗骨经验！”
“佟将军……您说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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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中下怎么弄啊，没找到……
第 110 章
梓魈说着已向着帐外唤来侍卫穿好油衣，待侍卫挑起帐帘却顿身回头一笑。
“漠北太子到达硖关，本令人心存焦虑，不想将军早有对策，实在让人佩服！”朗声说罢领了侍卫大步离去，帐外已传来数声寒暄行礼的将领声音。
暖热帐内，佟峰呆立其中，只觉得一股含了雨腥的冷风迎面而来，寒意直浸肌肤。
* * *
城下，残尸稀寥。城上，严阵以待。漠北将士披甲带露目不斜视，亦有面目肃严的数队将士不时在火把林立的城墙石阶上大步巡视。
天色微微泛青，雨却停了。
到处弥漫着淡淡的薄雾，昨日里昏天暗地的嗜血杀戮、震天咆哮仿佛已被这场带了斯文的寒雨轻拂而去。硖关城内冷寒却是静寂，只带了冰渣的浑浊雨水汇流入石砌的沟渠哗哗作响，偶尔几滴清灵珠子从枯枝上滑落其中，未见涟漪已消逝在顺势而去的滚股流动中再不见踪迹。
一声嘶鸣，马蹄踏过。水花四溅中，这静寂却被急奔向将军府的快马彻底打破。不多时，将军府内阵阵嘶鸣平地阙起，高大府门被数个守卫急力推开，燕昊已狠戥缰绳盘旋一周呼喝着伏日急弛而出，身后黑甲骑士亦怒马紧随，一路呼啸奔向硖关校场。
满是冰冷尸体的若大校场此刻阴白的触人心魄，灯火通明下尹泰早命军士收拾了一片干净场地严格把守着，远远见太子飞身下马大步过来，忙领了几人上前单膝跪拜。
“殿下，那人一直喊着要见苏将军，因为说的是部族语言，所以……”
燕昊挥手打断，冷眼看向不远处。数十个清理残尸时被发现的未亡敌兵如今正被五花大绑跌坐在湿地里，火光下，痛苦扭曲的面孔或咬牙愤怒或战栗恐惧或麻木的全无了半点生气。若在已往，这些人不是被愤恨的士兵暗自补刀杀了泻恨便是面上刻字去了舌头遣送到石场矿洞终身为奴，如果交战双方再无交好便永无归途。只是这次……倒便宜了他们！想着已转身坐到侍卫搬来的黄绸椅上，“……是哪个？”
两个铁甲兵士见尹泰示意，忙点头拉扯了一个身穿残破盔甲的抖颤汉子过来跪下。燕昊定神看去，只见那汉子满是泥浆的衣服仍滴淌着混着血污的冰冷，被绳索紧箍着的左臂极不自然的扭曲下垂，湿泞的乱发纷杂沾粘在面颊上，狼狈不堪，只黑亮眼中带了莫名的悲恨。
那汉子却也壮胆看向位上目光阴寒霸道的太子殿下，跪蹭几下磕个头嘴唇抖动着想说些什么，却激动的难以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一时急的猛咬破嘴唇已是不顾一切。
“那人确实不是少将军，请殿下为少将军做主啊！”
一声耗尽全力的呜咽嘶吼犹如雷轰电击般霹雳回荡在校场上，瞬间将那笼罩在心头令人压抑窒息的悲祭击的粉碎。几个清醒过来的天朝兵士亦睁大了双眼，怪物般死盯着那汉子。
燕昊抬眼看着眼前众人面孔上一阵青一阵红，说不上是疑惑还是愤怒的僵硬样子，心中咬牙狠骂一声终忍了情绪，示意侍卫将自己手边热茶端过去。那人恍惚间忙低头一拜，紧咬着侍卫手中茶碗和着血污贪婪地大口喝了下去，眼泪已顺着污腻的灰白面颊滚了出来。
“慢慢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又到底看到了什么？如若属实……本宫自然会还古许云一个清白更会给你一个交代。”
不着痕迹的轻摁过太阳｜穴，燕昊径自接过身边侍卫新呈过的苦茶浅呷一口，口气冷寒的依旧平淡，听不出起伏。
“是，殿下！”那汉子缓缓情绪，狠一擦湿潮模糊的眼睛，嘶哑着大声答话。
“我叫罗鹄儿泰，是貉族人，参军后便一直追随在古将军军下。那时天朝异动，古将军和乔大人奉命到硖关整顿军务，便秘密派了我们兄弟四人潜入峪垅关刺探消息。后来正赶上峪垅关征兵输送粮草，我们就借机入了佟峰的队伍混杂在天朝兵士中，隔段时间便将峪垅关的动静秘送给古将军。可谁知道，谁知道……少将军竟出了事，古将军也被押禁回京，我们一时没了主张又无明令不敢轻易回硖关……再后来，战事渐紧，哥几个寻思着索性在天朝军中潜伏了等待机会立功再回硖关，结果那夜却听说少将军到了前线，想去探个究竟却是把守严密没找到机会……直到昨天，好不容易趁乱混做精锐兵士……可那……那真的不是少将军啊……”
想着昨日城头的血肉横飞和欲吼不能的真相，汉子抽噎强咽着已是泣不成声，待缓过口气红肿着眼睛磕个头又强咽着哀痛继续说了下去。
“……当时哥几个都急红了眼睛……只想着冲到关下，好夹杂在死人堆里再被抓住带进关内报信，……后来，大哥、三哥躲闪不及，被……被关上利箭射死了……二哥没了踪迹生死不知，只有我被死尸紧压着晕了几次这才强撑到了夜里……”
血性汉子再忍不住，呜噜着已是号啕大哭，旁边的兵士慌忙上前低声呵斥却被燕昊一手挥开。
啼血悲鸣中，寒风阵过，无情撕撤着早已弱了光亮的火把。
昨日杀戮血战还历历在目，那古字将旗下的锥心背叛也早已痛入骨髓，可那……竟不是古须云！
所有在场的漠北将士全都愣愣听着，心中仿佛有什么沉重淤闷的东西正在崩溃瓦解，动容间倒象是在拼命吞咽着一块苦涩干燥的饼子，半晌才挣扎着喘过口气来。巨大的疑问亦同时跃上心头——古须云恨极皇上而背叛漠北，即便此时无颜面对硖关上下，也绝没有以假乱真的道理。这，到底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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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解释个小昊和燕宏的那场对话中大人们关于小昊惊讶的疑问（燕昊面上淡淡一笑却心下暗惊，东宫如此严密竟还是让他知道了……）：
那个，猫猫的解释是，聪明如小昊，自然知道自己在燕宏心目中地位，为护住古家，在过去的几年中多少是主动暗示过燕宏小云对自己意味着什么（变相威胁啦~~）。但小云一直不知道（笨~），燕宏当时说（以你和他的‘亲密’关系，他若撺掇你来逼宫杀朕，朕倒还相信些……）这话代表着燕宏已经知道小云已经接受了燕昊（HHH啦~），但这事的发生是在东宫（多恐怖的地方啊~参考小梦对东宫内的评价），燕昊当然要惊讶了……
而且……小昊和小云在人前拉拉扯扯？？东宫侍卫面前吧……再次重申，东宫，多可怕的地方啊……
第 111 章
燕昊渐合了酸涩双目，心中亦不由长舒出口气。
梓魈费尽心机，即要借云儿乱漠北军心断古谚生路，得战乱鱼翁之利，又将云儿逼上无法回头的‘背叛’绝壁……可云儿的爱恨分明却始终是他无法算计的致命痛处。早料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