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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散花女侠-第49部分

小说: 散花女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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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刘公公听了沐琮之策,沉吟不语,忽见一个门囊,匆匆忙忙地跑到水棚来。
    沐琮认得她是上房服侍夫人的一个丫环,喝道:“好没规矩,我不叫你,你出来做什么?”那丫环道:“小姐,小姐——”沐琮怒道:“小姐什么?”那丫环说道:“小姐她走掉啦。”原来沐夫人到了掌灯时分,还不见爱女,心中慌乱,故此遣丫环前来禀报。沐夫人年老多病,长年礼佛,不问外事,与丈夫也经常是数日一见。她根本就不知道丈夫令晚宴请朝中贵宾。
    沐琮面色一变,厉声斥道:“胡说八道,大惊小怪!小姐是我叫她到杨家去接她的姨母的,许是姨母将她留下了,要你着急做什么!”须知在那时候,仕宦之家,最讲札教,千金小姐,足不出户,偶一出门,也是乘车坐轿,在丫环婢仆簇拥之下,闲人轻易不能一见。沐琮的女儿,身份仅略次于“郡主”,比仕宦之家的“千金小姐”尊贵何止十倍?而今这丫环在钦差大臣、内府总管之前,竟然直说他的女儿“走掉”,不管是否事实,都是大失面子。故此沐琮勃然大怒,急忙厉声斥责丫环,意图掩饰。
    那丫环手足无错,心中想道:“小姐若是去接她的姨母,夫人焉有不知之理。”被沐琮斥责,极感冤屈,讷讷说道:“夫人,夫人——”沐琮挥手斥道:“回去给夫人炖燕窝,琐碎小事,不许来麻烦我。快给我滚!”那丫环不敢再说,忍着眼泪,走出水榭,副将军王镇南看在眼里,想起昨日沐燕也曾到城隍庙之事,心中一动,大起思疑。
    沐琮亦是惶惑不安。心中想道:“女儿知书识礼,沉静端庄,何以不禀告父母,私出公府,至今未回?”突然联想到沐磷的胡作非为之事,心中一凉,神色之间,也掩饰不住了。
    那刘公公急忙将话题重新提起,冲淡这不愉快的气氛。问道:“公爹刚才所说的怀柔之策,好虽是好,但讨代之事,也得早有准备,方是两全之策,不知公爹意下如何?”沐琮道:“这个当然。”阳宗海道:“那位段澄苍和波斯公主,何时方到昆明?怎地叫他知道公爹的好意?”沐琮笑道:“我早已派人去迎接他们了。”回顾左右道:“看方统领回来了没有?”跟随的上前禀道:“方统领回来已有一个时辰了,他说不方便来见国公。”
    沐琮怔了一怔,随即哈哈笑道:“都是自己人,有何不便?阳总管在此,正好指点他们,快叫他和手下人都来拜见。”阳宗海道:“方统领是不是滇南著名的勇士方地刚,闻说他曾赤手空拳,打服丽江的十八峒峒主,在下仰幕得很,指点那是太不敢当。”沐琮听得阳宗海也称赞他的武土统领,心中大悦,连声地叫手下去催。
    过了片刻,方地刚带领四个武上来到,一进小榭,众人都是大吃一惊!
    只见那四个武上面青唇肿,包头扎臂,一个个垂头丧气,好像斗败了的公鸡!方地刚比较好些,肩头上也是血迹斑斑,未曾抹净。沐琮气得瞪目结舌,好半晌才说出声来,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方地刚道:“我们奉命邀请波斯公主和驸马入城,不料他们非但不领公爹的情,反而叫人将我们打了!”沐琮道:“段澄苍哪来的军马?”要知方地刚是滇南第一勇士,他手下的四个武士,也都足以力敌百夫,故此沐琮有此一问。方地刚垂头说道:“就只两人!”沐琼一气非同小可,喝道:“什么,就只两人?你们是饭桶吗?”阳宗海淡淡说道:“是怎么样的两个人?”方地刚道:“是一黑一白的两个印度人。”
    阳宗海笑道:“公爹这就不能怪他们了。这两个人名叫黑白摩诃,是出名的盗宝贼,十年前在京师也曾做下案子,当时的大内总管康超海也曾败给他们。若是他们,我也没有把握准胜。嘿,嘿,方统领只受了一点轻伤,确是名不虚传!理宜赐赏!”亲自斟了一杯酒给方地刚,沐琮见阳宗海将敌人说得如此厉害,虽然吃了一惊,心中怒气如已消散,正想询问,那刘公公忽地问道:“你们没有说清楚吗?段澄苍莫非不信你们是沐国公派来的人?”方地刚满肚皮闷气,恨恨说道:“我将公爹亲笔的函件交与他们,信封上盖有沐国公的章记,哼,哼,他们连看也不看,就撕个稀烂,要不然我们也不会与他们动手。”原来段澄苍在贵州上过假藩王的一次当,只遣这次也是假的,所以叫黑白摩诃绝不留情。
    刘公公冷笑道:“如何?他一见面便打,对公爹简直是不留余地,请问公爹,怎样怀柔?”沐琮怒道:“段澄苍这样不识抬举,嘿,那是没得说的了。我兵破大理之日,定要将他掳来治罪。”刘公公笑道:“这才是呵,和蛮子们讲什么道理?方统领,你们因公受伤,都坐下来喝酒。”刘公公和阳宗海一股劲地劝慰方地刚,实是想将他拉拢过来,收为己用,沐琮人极精明,看在眼内,立知其意,心中甚是不快。
    喝了两杯,沐琮说道:“黑白摩诃既然如此厉害,阳大总管又不能久在昆明,何人能制?”阳宗海笑道:“黑白摩诃虽然厉害,只要我的师叔出手,定然手到擒来。”上座的那个擅士这时才开声说道:“宗海,你也不可太过轻敌,若是你的师父出手,黑白摩诃自是不堪一击。我吗,大约还得和他们打一两百招,才能将他们降服。”沐琮喜道:“那就全仗遗长出力了。”方地刚道:“这位是洪岩道长么?失敬,失敬!”急忙替他斟酒。赤霞道人只有一个师弟,就是这个洪岩道人。赤霞道人名头太响,他的师弟自是远远不及,但武林中人却没有不知道的。
    洪岩道人大模大样地喝了方地刚的敬酒,说道:“宗海这次邀我到云南来,本来就是准备对付一个比黑白摩诃更厉害的强敌。”沐琮奇道:“谁?”洪岩道人道:“是张丹枫。听说他潜入云南,现在已到大理去了,公爹不知道么?”沐琮吃了一惊,张丹枫当年辅佐于谦,打败也先,又与云重深入瓦刺,迎接当今的皇上回朝,声震天下。沐琮虽然僻处云南,亦有知闻。问道:“道长和张丹枫有甚仇怨?”阳宗海笑道,“张丹枫是于谦的党羽,公爹还不知么?那是皇上所要缉拿的钦犯。不过此人交游广阔,消息灵通,缉拿之事,绝不可以张扬出去。”沐琮心道:“于谦赤心为国,惨遭杀戮,不说别人,连我也不服气。皇上再要杀张丹枫,那岂不最恩将仇报么?”他想是如此想,神色上却不敢露出丝毫,说道:“呵,原来阳总管是请师叔出山,缉拿叛逆,这等为皇上出力,可佩,可佩!”洪岩道人哈哈笑道:“张丹枫纵横中原,获得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头,若不是我,大约也无人敢捉他了!”
    于承珠伏在假山石后,听得他们大吹法螺,哼了一声,心中暗道:“这牛鼻子道士若碰到我的师父,不将他的鼻子削下才怪。”她最敬爱师父,听得洪岩这人诋毁她的师父,几乎忍耐不住,想出去将他刺一个窟窿。”
    沐琮好奇问道:“那张丹枫是怎么模样?阳总管可见过么?”阳宗海笑道:“见是没见过。我身边带有他的图像多幅,现在送一幅给你,请公爹让手下人留意。莫叫他潜入昆明。”沐琮将画图一展,攸然间神色大变,阳宗海道:“怎么?”沐琮喝了一大杯酒,微笑说道:“我只道张丹枫是个三头六臂的凶神恶煞,原来却像个风流潇洒的书生!”阳宗海道:“是呵,怪不得公爹惊诧了。”
    喝了两杯,那刘公公忽道:“听说小公爹聪明英俊,文武全材,何不请出来一见?”沐琮道:“小儿顽劣成性,怎敢当公公美誉?我正要他闭户读书,不敢叫他烦拢贵客。”阳宗海道:“公爹太谦虚了。自古有云知子莫若父,小公爹的聪明才智,尽人皆知,那都是公爹教诲的功劳呵!”沐琮心内暗惊,正在琢磨阳宗海的说话,那刘公公又道:“嗯,听说沐小公爹前日主持城隍庙的落成大典,轰动全城,咳,小小年纪,便能做事,他日无可限量。敬请小公爹出来一见。”沐琮略一沉吟,吩咐下去道:“请小公爹出来!”他心中已打定主意,情知刘公公他们已经知道了沐磷给于谦建庙造像之事,他们既不说破,自己也当不知,等下将沐磷叫出来,当着他们的脸,责骂一顿,要他将庙像毁去,算是心照不宣,交代此事,也便罢了。
    过了一会,只见那手下人神色张皇,单身一人,匆匆跑回,沐琮问道:“小公爹为何不与你一道同来?是在换衣服么?”那手下人嗫嗫嚅嚅,好半晌说道:“小,小,小公爹,他,他,他跑了!”
    沐琮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只有一子一女,爱如珍宝,现在全都跑了,不觉心头痛如刀割。刘公公故作惊诧,叫道:“怎么小公爹跑了,他又没做错事,为何逃跑?呀,想是公爹管得过严了!”沐琮定一定神,冷汗直流,急忙顺着他的口气说道:“是呀,我早说小儿顽皮成性,果然他又闹出事了。真是给我丢脸!”阳宗海道:“怎么?”心中思量,若然沐国公但直说明沐磷建庙造像之缉,应该如何措辞。沐琮怒气冲冲地说道:“他就是不欢喜读书,一定又是溜出去看花灯戏了!”
    刘公公道:“小孩子贪玩也是有的,对沐琮的为儿子掩饰,大为不快。沐琮忽道:“小儿顽劣元知,像刚才所说的建城隍庙之事,就是大大的不对。这等是愚夫愚妇的所为,城隍,卑不足道的小神,他去进香叩头。真是成何体统!”阳完海道:“听说这城隍的神像也与别处不同!”沐琮道:“谁知道他去哪里弄来的邪神木偶?呀,真是丢尽我的脸皮,明天我就马上派人将神庙拆毁,将偶像焚化,再抓他回来,痛打三百大板!”
    刘公公这时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小公爹一时听人唆摆,给邪神建庙造像,这也不足深怪。我恳求公爹将小公爹的责罚免了。倒是那个邪神木偶,非得痛打三百大板,然后再焚化不可!免得那些愚夫愚妇受惑!”阳宗海等同声说道:“对!邪神偶像,应该打个稀烂,立刻焚化!”
    话声未停,忽见一个少女走到筵前,她身法快极,众人在乱哄哄之际,竟不知她是怎么来的。沐琮还以为她是丫环,一看之下,只见她穿着女儿惯穿的一件衣裳,比女儿大约要小一两岁的年纪,天姿国色,比女儿还美得多!最奇怪的是她神气之间,自有一股尊严,眉尖微蹩,盈盈秋水之中,隐藏着一股怨愤之气,令人悚然生惧,她双眼一扫全场,竟似全不把这些人看在眼内。阳宗海大惊失色,这正是他幽禁在水牢里的于承珠!可是她在此时此际出现,阳宗海却也不敢冒然动手!
    霎时间水榭里静得连一根针跌在地下也听得见响。沐琮惶然问道:“你是谁?”于承珠冷冷说道:“我爹爹受万民爱戴,敬立为神。你们是些什么东西;敢将我爹爹的神像焚化!”此言一出,举座骚然,沐琮跳起来说道:“你说什么?”于承珠大声说道:“我说不许你们将我爹爹的神像捣毁!”沐琮道:“你爹爹是谁?”于承珠道:“我爹爹是内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于谦!”此言一出,沐琮面色如死。虽然城隍庙像,座中人都知道乃是于谦,但一说破了,却是不可收拾!阳宗海喝道:“胡说八道,快把这妖女拿下。”沐琮也喝道:“你真不知天高地厚,如何敢冒称是叛逆之女!我儿子岂有为你父亲造像之理,胡说八道,快滚出去!”正是:
    一言惊破胆,正气属娥眉。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回
    沐国公生怕她真是于谦之女,一拿下了,问出口供,只怕自己的儿子也受干连,所以口口声声指她冒认,恨不得早早将她送走,故此叫她“快滚”,这实是给她指明一条“生路”,好让她自己“落台”;阳宗海明知她是于谦之女,但碍于沐国公的面子,却也不敢即时动粗,顺着沐国公的口气骂她冒认,哪知于承珠绝不领会这个情,只见她柳眉一竖,朗声说道:“我爹爹扶持明室,独挽狂澜,赤胆忠心,天人同仰。我有这样的爹爹,正是极足夸耀的事情!何用羞惭?何须怕认?只有你们,不理苍生疾苦,但知途君之恶,那才真是愧对我的爹爹!”这几句话说得正气凛然,沐琮心底里其实甚是仰慕于谦,听了这话,做声不得。阳宗海诸人,勃然变色。于承珠傲然不惧,“哼”了一声,又道:“其实在座诸人,谁不知道城隍庙中的神像乃是我的爹爹?你看此信!”将王镇南奏禀皇帝的密信,倏地掏了出来,递给沐琮。
    王镇南面无人色,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人影一闪,咕咚一声,王镇南刚刚站起,便给于承珠摔倒在地上。于承珠“嗖”的一声,拔出青冥宝剑,站在沐国公的身边,冷笑斥道:“你们敢不让沐国公看这信么?”
    洪岩道人与阳宗海的武功均足以制止于承珠,但被于承珠先用说话迫住,竟是不敢动手!霎时间,气氛紧张之极,筵席前剑拔弩张,大家都在偷偷地瞧着沐国公的面色。
    沐国公把信看完,心中又惊又怒,惊者是皇帝竟然对自己不放心,原来这个王副将军竟是皇帝派来,暗中监视自己的!怒者是王镇南竟想暗中陷害,想削掉他沐家在云南的权柄!但他究竟是老于官场,饱经世故的人物,看了之后,神色不变,淡淡说道:“王副将军,你看此信,居然有人敢冒你的笔迹,信中所说,荒唐之极!”
    此言一出,王镇南、阳宗海等为之大喜,知道沐国公有所顾忌,不敢破面决裂。王镇南这时早已爬了起来,胸脯一挺,大声说道:“蒙公爹推心置腹,不信澜言,小将感恩戴德。这信不必看了,撕毁便是。只是这小妖女胆敢冒小将的笔迹,兴波作浪,背后必定有人,还请公爹追究!”王镇南说这番话的意思,言外之意,也是为沐国公掩饰,将于承珠骂作“妖女”,大家都不敢指明她是于谦的女儿。
    于承珠怒气上冲,冷然傲笑,紧握剑柄,只听得沐国公轻轻说道:“不错,是要追究!”阳宗海等候多时,就是要沐国公说出此话,立刻一跃而前,大声喝道:“小妖女快从实招来,是谁人指使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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