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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部分

山河英雄志-第2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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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水县海面上飘洒带着海腥味的雨丝,方肃、尉潦、赵景云、蔡裕华、蔡辉、君宗庆、璇玑、君怀薇等人所乘的数艘领航战舰靠上三水县简易的海港,其余在少量战舰的掩护下,继续贴着静海的海岸线南航行,绕过江口,在雍扬稍作停留,一部分将安置在雍扬,其余将直接前往江宁。
    君啸云、彭慕云、君宗瑞、君华光、葛静、子仲南等人暂时留在津门、乌湖,待李印率领水营主力驰援之后,才会撤回江宁。幽冀除了范阳、居庸两城尚蔡家手中,其余城池大多陷落,津门也不能久守,只待津门附近海岛上的流民迁得差不多,就会放弃津门,将兵力都集中到乌湖岛上去。加上李印率领过去的水营战力,乌湖军的编制将超过两万,岛上尚有许多裁并下来的军士可作兵员,数年之内,无需再向乌湖军增派兵力,只是后勤补给仍成问题。乌湖军不能攻掠城池,在乡野收掠粮草,无疑是夺民口中食。徐汝愚在李印出发前,再三告诫之,然而心中担忧仍未尽去。
    魏禺、尉潦、冯远程、李印、杨尚诸将,自己虽然三申五令,他们仍不将人命当回事。想到他们当年皆有舔着刀血求存的过去,或许他也未将自己的人命当回事,魏禺身为一军主帅,仍然以身为饵,尉潦、冯远程、李印、杨尚等人惯以身先士卒陷阵冲锋。
    乱世之军本就是残暴的存在,只要他不犯大忌,徐汝愚仍不会责之太切。魏禺屡立大功,徐汝愚对他行事之残暴便会多加责备,常不叙军功,然而每遇大事,又委之大任,将以往压下来的功绩又悉数补了回去。
    魏禺本来在普济战事结束之后直接去江宁述职,让徐汝禺半道从温岭随静海水营一同召到静海,此时也在三水县里,远远看见站在船前甲板上的尉潦,露出难得的笑容。蔡裕华、蔡辉、君宗庆见不仅徐汝愚亲来三水相迎,还带着梅铁蕊、许伯英、魏禺、屠文雍等江宁要员,心里十分感动,一时离乡之愁淡了许多。徐汝愚望了望方肃,又望了望他身边的璇玑,略讶于她为何不在平城登岸返回宛陵。想到十年前六名小儿同乘一驾马车夺路逃亡,心中生出亲切之感。
    方肃说道:“将离泰如境海域时,遇到李印将军领舰队北上,尾随的平城舰队欲截李印将军,双方对峙互不相让,适时师父乘一叶轻舟出现在那片海上,未成酿成兵衅。平城水营分作两队,一队继续尾随船队南下,一队监视李印将军率领水营通过东海海域北上,师父让璇玑随我来江宁历炼。”
    徐汝愚鼻端酸楚,强抑住眼中的泪意,转身朝向北连茫茫的海面拜了三拜。船队南下过东海海域之时,陈昂独乘一叶轻舟行于潮端一路潜行尾随,乃是要保船队平安过境,避必两家起兵衅。
    徐汝愚心绪如海涛起伏不定,心里感动,却无法宣之于口,似乎感觉到干爹正站在轻舟梢尾向这边殷切望来。又想到江宁接下的诸多行动,将有许多乃是针对陈族,心里愧疚难当,怔怔站了一会儿,待心绪平复,才转过头来对璇玑说道:“干爹希望由你继承他的武道,我此次北上有些领悟,希望对你领悟惊神诀的微义有所帮助。”
    陈昂收徒甚众,然而惟有璇玑心境最为澄净,其他诸子只有陈子方在受挫之后才能静修武道,然而心中的失落始终未能消尽,初时进展甚速,渐窥至境之后,便停滞下来,陈昂想他除非别有机遇,不然一生修为就会停滞在一品下阶的水准之上。陈昂近些便将心思放在璇玑身上,希望她能传承自己的武道。
    惊神诀虽然是阴阳二息并存,但是仍属于霸道武学,女子修习难有大成。
    璇玑对武道的领悟要远超过自身修为,无法体相印证,明示道心,心中正生迷茫。陈昂由武入道,经历数十年的时间才晋入如此境界,在这方面也无法助她。却是徐汝愚与她有相同的境界,想当年徐汝愚以天纵之资,几乎在一年的时间之内,由不谙武学之人臻至一品下阶的境界,对武道的认知要超过对武招的认知,心中迷茫,几陷空绝魔道之中,是陈昂礼求傅缕尘前来雍扬为他说道,才消去他心中惑然。
    徐汝愚从创立星空飘香剑起,就开始走与惊神诀不同的修息之路,由体内之阴阳,转为天地之阴阳,方能在范阳城北的旷野,以体内阴息接引天地元息,引发天地异象。然而徐汝愚贵为一方之主,哪有机会与人动手?不过他已窥至境,这等级数的高手的修炼超过技艺的境界,而在于道心的感悟,对战经验的丰富,无益于修为提高。徐汝愚虽不用与人动手,修为的精进却一直没有停下来。徐汝愚只希望帮助璇玑领悟武道,以慰心中愧疚与感怀。
    璇玑见徐汝愚要指点她武学,也不推辞,宛然说道:“璇玑多谢师兄。”
    魏禺横目望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尉潦却道:“怎的凭空矮她一辈?”
    方肃笑道:“我正要求汝愚将子仲南调入骑营……”
    尉潦一惊,连忙摇头说道:“骑营不要他。”生怕徐汝愚先于他点应允。
    徐汝愚跟陈昂学过惊神诀,璇玑、葛静、子仲南与他有同门之谊,璇玑唤他师兄也无不当,子仲南调入骑营,尉潦却要唤这个下属将校为师叔,这脸自然丢不得,心里暗道:得想个法子让李印将他两人收在乌湖军中,最好一辈子不要在我面前出去。
    许伯英与方肃素识其名,却未谋面过,此时走上前,行了一礼,说道:“江宁盼子肃久矣,今日才得一见。”
    方肃在他、梅铁蕊、魏禺三人之中,只认得梅铁蕊一人,然而魏禺戎装未御,酷热天气仍穿着校尉袍,见他们并肩立在徐汝愚身侧,其余迎接的诸人又落后他们半个身位,自然也猜出他的身份,说道:“听仲道说,伯英的酒量不佳,酒品却好,让他也不忍心灌你。”又与梅铁蕊、魏禺拱手致礼。
第八章 义安战事
           魏禺与蔡裕华在商南时就谋过数面,此时见了蔡裕华只是微微颔首示意,并无特别亲近的意思。蔡裕华对江宁诸将的性子多有耳闻,也素知魏禺生人勿近的淡漠性子。困在船上二十余天,送上船的消息有限得很,关于江宁谈得最多的还是魏禺在普济岛上取得的大捷与即将到来的梁宝的婚礼。从去年冬天起来,直至今个初夏,歼灭近六万普济寇兵,将公良友琴逐出普济岛,基本肃清东侧海域上的海匪,将普济纳入江宁的辖境,完全解决江宁东侧的威胁。虽然说来普济一战由魏禺独统大军完成,却是徐汝愚历来对普济海匪实行压制、打击、决战的策略的最后延续,补给荒岛一战之后,江宁与普济之间的抗衡就没有什么悬念了,即将普济赢得一两次胜利,也无法扭转劣势。在魏禺统兵进入普济之时,普济岛上除了两万残寇,岛民中的青壮几乎一空。虽然岛上还有近二十万的岛民,但是多为老弱妇孺,徐汝愚未曾将普济岛民迁到陆地上,十年之后,人口自然缩减到十二万,待普济岛上的人口缩减到五万时,政事堂就开始考虑向岛上迁移人口。公良友琴穷兵黩武数十年,普济岛上的人力、物力到最后已经耗尽,完全丧失了战争潜力。
    蔡裕华、蔡辉等人困在船上这些日子便听方肃、尉潦说江宁之事,方肃尚未涉足江宁,但对江宁方方面面的了解却不弱于江宁诸将,为范阳众人解说江宁诸制,让尉潦听了也不禁乍舌,只说:“陈预不用你,真是他的过失。”倒是让范阳众人明白,江宁与别家势力的抗衡早就超越了单纯的军事方面。世家宗族诸制不利于集中各方面的力量,与江宁脱胎于置县策的诸制相比,显得暮气沉沉,毫无生机。
    范阳众人本来为江宁乃是新近崛起之势力尚无法与南平、呼兰等大势力抗衡而有所担忧,听方肃说来,也超脱了以前囿于世家宗族的狭隘认识,对江宁多了几分期待。待普济大捷传来,范阳众人似乎能看到日后重返范阳的情形。此时呼兰人已经截断范阳最后几座孤城之间的联系,调动仆旗步卒将范阳团团围困起来,而蔡正石统领的安阳营开始向汾郡的河内府策动,与荀家在河内府的驻军发生数次接触战,看来呼兰有些迫不及待了。
    昔时范阳城外颈系红巾的少年藏在蔡裕华身后,眼神里显得心情重重,与蔡辉压抑的兴奋与期待的情绪相比,他的心绪看来更为沉重而忧郁。
    徐汝愚完全不知道如何去开慰一个十三岁的少年,看情形方肃他们未将老祖殡天的消息告诉他。徐汝愚曾想将这个少年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他,但要想到将由自己把从范阳传来的凶讯逐一的告诉他,心里未免有些犹豫。少年对兄嫂蔡辉与君致没有亲近之情,蔡裕华在接下来的日子没有太多闲暇,军器军械司的造场散在雍扬、溧水、江宁、泉州、海陵好几处地方,这些地方即便走一个来回,也要耗上数月的时间,也不适合将他留在蔡裕华的身边。
    徐汝愚、许伯英、方肃、魏禺、尉潦、蔡裕华等人,从三水向西,往广陵而去,随行护卫增至一千人,都是青凤骑的精锐。陈预统领大军正在广陵北面的龙游城里。
    除了在三水下船登陆的两千名匠师由钟籍、狄义达迁往海陵之外,其余人等则随梅铁蕊由三水径直前往江宁。一路策马西向,中途未作停顿,便是用餐也在马上草草用就。蔡裕华未在军伍中待过,虽有一身修为,等赶到广陵城时,还是觉得疲倦一阵阵的从骨骼里泛出来,倒是青凤骑的骑士未露出任何疲态,星空下目光灼灼,有着渴望战斗的凶焰。
    途中为了节约马力,青凤骑的骑士们常常要下马来步行一阵,即便是跨在马上一天一夜驰疾三百里,寻常武士也会精疲力竭,青凤骑的精锐之处实让蔡裕华吃了一惊。有这么一支精锐骑营的存在,任何小股兵力想潜入江宁之前想必要三思而行。
    徐汝愚一路上将长平仓驻及江宁在骑营建制上的分歧讲给方肃、蔡裕华、尉潦等人听。蔡裕华想起那个站在众人之中并不起眼的静海府守却是秘置的长平仓监都事,心里微有惊讶。江宁予人温和收敛而无侵凌逼人的气势,在诸多势力之中,表现出来的对天下的野心尚及不上割据一府一邑的中等世家,不仅对荆南的散如江沙的世家势力未露觊觎之心,便是对与江宁地界交错呲互的祝樊两族也隐忍克制。但观长平仓一事,可知徐汝愚心中有着长远的战略筹划,蔡裕华来江宁之前,最为担忧的便是徐汝愚安于东南现状,无意锐意北图,此时这种担忧完全释去,却担忧起江宁众人未必乐意将军器司校尉如此重要的职位落在他这个突然闯入江宁的外人手中。
    此次南下江宁,蔡、君两族的势力最为庞大,但是君家早在徐汝愚整合雍扬势力时就暗中投附过来,在南闽会战以及靖海诸战中,立有功绩,君家在江宁颇有人脉。徐汝愚言语间多有提及君家的次子君逝水,观其心意,似乎想将君逝水调入翼虎军中。君家的大部分势力未迁往江宁之前,有着方方面面的顾忌,此时已没有这方面的顾虑,看来徐汝愚返回江宁就下达调令。不过蔡裕华却想不出翼虎军有合适的职位,估计暂时放在辅职上,假以时日,再委以重任,就像肖乌野一般。
    在徐汝愚与梁宝的安排下,肖乌野在义安战事中已取得关键地位,即墨明昔出任清江行辕行营院总管,宿卫军统领的职衔已经空出来,只待义安之战完毕,肖乌野便会名正言顺的出领宿卫军。
    不过义安之战并未有靖海诸战来得顺利,肖乌野赴南闽之初,颜卿义也知道江宁此次攻打颜氏的决心,在颜逊的支持下,毅然的放弃了莆田城,将两万精锐战力收缩到南闽与南宁交境的义安境内。虽然颜氏主动收缩自己的生存空间,却让义安的局势微妙了许多。宗政荀达在位十数年,惟有功绩便是将义安城修筑得坚固无比,那时的南闽因为臾城岭、武陵山与外界相隔,只有义安方向的地势平易一些,与南闽邻近的诸多势力也只有西边南宁的越家对南闽最具威胁。义安处在南闽、三苗、南宁的势力的交点上,应家的琼州府距义安也不过五六日的海路。江宁与云岭中的三苗、乐安的越家关系良好,但是越家与三苗未必希望江宁能顺利攻下义安,江宁占据义安雄城,对南宁、三苗以及大海之中的琼州岛都有相当的威胁。江宁对义安发动攻势,越家、三苗都派出兵马配合,却是监视江宁大军异动的意味更多一些。梁宝只能请水如影到前线居中调停,以免三家势力出现摩擦,让颜卿义有机可趁。除此之外,在义安东面集结的五万大军分属于三个体系,班照邻的宿卫军一军、薛明锐的护田义营、李公麟的南闽龙泉卫戍军。
    相比靖海诸战的犀利,义安战事沉闷而缓慢,从义安传回的战报除了攻克几座毫无价值的坞堡之外,未见肖乌野对义安发动稍微像样的攻势,然而战报中攻克的坞堡重复出现数次,看来这几座坞堡也与颜氏攻守互换的数次。
    众人看来,肖乌野好像有意失去攻克的几座坞堡,然而再出兵夺回来,这样一来,在发往泉州、江宁的战报不至于无事可写,或许肖乌野如此做,只是在无法攻克义安城的情形,仍有战绩可以推搪江宁与泉州的指责。义安集结大军,除了五万步营之外,尚有五千水营,每日消耗的巨量物资都给泉州造成巨大的压力。泉州方面希望要么短期攻克义安,要么撤回大军,以待他日。
    撤回大军,无疑宣布义安战事的失败,而近期内强行攻克义安,难度无法想象。颜卿义、颜逊不是无能之辈,却又顽固之极,对江宁的诱降,丝毫不加理睬,却是肖乌野的劣迹让人以为肖乌野无甚大材,只是得到徐汝愚的信任才超擢担当大任。
    东海之战以前,肖乌野曾短暂出任雍扬军统制这样的高级将领,其后又贬为龙游哨尉这样的中低级军职,东海之战前昔,恢复统制将职,不过梅族大军在泰如城下大败,肖乌野于斯役不知所踪。东海之战结束后,肖乌野投附宛陵陈族,在宛陵出任无关紧要的闲职,江幼黎、张仲道等人前往宛陵为张季道、漱玉的大婚观礼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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