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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部分

山河英雄志-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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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汝愚目光变得深邃而幽远,思索片刻,目光转而清洌如明泉,说道:“我将前往越荆之南。”
    “荒城?”
    “普济海匪在东海溃败之后,惟有从越郡温岭邑扩张陆上势力,若是樊、祝两家不敌,被他占领越郡金华府全境,毗邻的清江府五座荒城,也会被他收入囊中。数十股流匪被他收编,越、荆两郡再无宁日。”
    宜观远缓缓点头说道:“我明白了。汝愚既有大志,这骂名只有我来承担,只是希望你能将听雪、阿弥他们一同带到荒城去,汉水桃源之地从今日起就不复存在了。”
    徐汝愚整理衣裳,臂首触地行大礼,激声说道:“有劳先生,汝愚此生视听雪为亲妹。”
    宜观远说道:“能受汝愚此礼,即使粉身碎骨也无憾了。”
    新朝五十二年冬,宜观远在青焰营中与徐汝愚秘谈两天两夜,于十一月十九日清晨只身求见荀烛武。荀烛武匆匆推延原定于十一月二十日的符、霍、荀三家会谈至十一月三十日,当夜携宜观远秘密返回汾郡怀来,求见当时荀家阀主荀去泰。
    徐汝愚听到荀烛武与宜观远秘密离开商南的消息时,轻轻吁了一口气,对身边的幼黎说道:“但愿这次没有做错。”眸光黯然之极。
    二十日夜间,西边空中悬着一轮残月,徐汝愚与往常一样,在营中大帐内单独给即墨明昔、魏禺、尉潦、许照容等人讲解军务兵法。梁宝则在外面场地上给更多的人讲授军事常论。
    徐汝愚说道:“奇正是历代将领们喜欢讨论的一个问题。在《握奇经》提到:‘八阵,四为正,四为奇。’可见奇正原是方阵队形变换的战术。方阵中有四块实地,也就是兵士的位置,有四块虚地,坚守实地作战的兵士就是正兵,利用虚地机动作战的兵士就是奇兵。奇正者,所以致敌虚实也。敌实,则我必以正;敌虚,则我必以奇。但教诸位以奇正,然后虚实自知。故形之者,以奇示敌,非吾正也;胜之者,以正击敌,非吾奇也。此谓奇正相变。形人而我无形,此乃奇正之极致……”
    即墨明昔、魏禺、许照容均有相当的军事素养,并且通识文墨,理悟徐汝愚所讲的东西尚且有些吃力,尉潦已是哈欠连天,若非他已知徐汝愚含威不露的性子,早就嚷嚷着出去了。
    徐汝愚看着尉潦在此实在难为他了,引得自己也想睡觉,笑骂道:“看了你这样,谁都想睡觉了,你出去跟叔孙叔习二十字,习完之后就去练碧落诀。”
    尉潦正等徐汝愚这句话,不待他说完,人已掀开帐帘,半步踏了出去。
    徐汝愚无奈笑笑,正要继续阐述“奇正”的意义,却听见尉潦不远处大喝:“哪来的小子?”
    徐汝愚凝神一听,一丝微微沉实的呼吸传入耳际,心神一凛:有人探营。左足轻抬,两丈的距离,一步便轻易跨过,撩开帘门,向外看去。
    尉潦凝息虎视闯营之人,梁宝正迅速领着十多名青焰军将士在外围守住。
    闯营之人年近不惑,白面微须,双手持着双节短戈,神色自若,浑然不似陷于重困之中的样子。
    徐汝愚心神沉入五觉归心的内识,心神悠入与天地溶为一体,自然的气息无尽涌来,同时让徐汝愚对周围情形掌握得一清二楚。军营二里方圆之内并无异常,暗哨、游哨都守值在自己,此人潜入营中,显然极其清楚军营布哨之法,否则很难避开徐汝愚亲自布的哨岗。
    尉潦见此人身处重困之中,神色自若,浑不把自己放在心上,心中着恼,捏着机栝,拔刀出鞘,如匹刀光向探营人倾泄而去。探营人步履微错,双戈横架,强横的霸绝丹息溢离生势,竟让尉潦的攻势微微一滞。
    即墨明昔看了吓一跳,尉潦强横无匹的攻势乃是经历无数杀戮修炼出来,其中浸淫着无究杀机,即使相同级数的高手,与尉潦对战,也会受不住他攻势中的凌厉杀机而心旌摇荡,现在这个探营者不但不为尉潦攻势中的杀机所懔,而且浑身生出强横的气势让尉潦的心神出现破绽。
    即墨明昔在军营度过九年光景,可不管什么单打独斗的规矩,见尉潦不是来人的对手,与魏禺打了一个眼色,正要从徐汝愚身后跃出,却给徐汝愚伸手挡住。
    徐汝愚说道:“看看。”
    尉潦感觉窝囊之极,挥刀劈下,气势极盛之际却那人眼中凶焰一灼,心神不由微微一凛,手中的刀势却是转弱了,探营人一戈格刀,一戈作鞭向尉潦持刀的右臂抽来。尉潦手腕微沉,马刀向上旋撩,袭向探营人的面门,不想被他一戈点在刃口,马刀上畜满的丹劲竟被子那人奇卸去,空空荡荡,生出无处着力之感觉。
    尉潦马步挫身,刀柄将探营人右手短戈磕飞,手臂下觉,刀光如弧,将探营人可能攻势悉数封住。倏又探刀刺出,连绵不断的狂乱之刀向探营人攻去。
    尉潦攻势甚急,探营人却不慌不忙,守得滴水不漏,即墨明昔知道待尉潦攻势一泄,那人就会发动比尉潦更狂乱的攻势。看先生似乎一点也不焦急,如果尉潦万一失手,补救也不及啊。
    徐汝愚兀的轻喝:“尉潦住手。”
    尉潦闻言不甘愿歇下手,退到包围圈中,那双虎目还是精光闪闪的注视着探营人,头也不回的向徐汝愚禀报:“我刚刚出帐就看见他贴着营帐向里走。”
    徐汝愚走上前去,让梁宝、尉潦领人散开来。探营人悠悠吟道:“躁扰不停,犹如隙尘,摇动之心,起如飘风,念念相续,无有间歇。止水所鉴,是为名觉,使外不见物相侵凌,内不被邪迷所惑……”
    徐汝愚不等他念完,就插道:“……是以觉义有二:一者外觉,观诸物相;二者内觉,知心空寂,不被六尘所染。明不自说也。我者性也,性即我也。内外 动作,皆由于性;一切尽闻,故称我闻也。照用齐皎,鉴觉无碍。”
    探营人闻言,跪倒在地,语音已然哽咽失真:“蒙亦见过主公。”
    探营人就是当年追随吴储的长戈四十九骑之首:蒙亦。他与徐汝愚所念的话合起来,正好是吴储不传之秘:止水心经总诀第一段。
    蒙亦等二十四人当年在永宁郡翠屏山与吴储分开,然而为方便吴储在江津行刺张东,陆续在荆郡、越郡、晋阳一带冒充吴储,吸引张族高手前去追杀。二十四人中不断有人损命张族高手手中,现今只剩下蒙亦在内的十二人。
    吴储在江津自刭之后,蒙亦等人也想起自己也是杀戮之身,一时心灰意冷,隐在荆郡。直到徐汝愚作为吴储传人的消息传遍天下,他们才决定重新入世,一起来商南投奔徐汝愚。
    徐汝愚急忙搀起蒙亦,让他领着自己去见另外十一个人。他们都是当年义父吴储忠心耿耿的部下。他们的气息与吴储极为相近,这让徐汝愚想起当年与吴储在江津度过那段难以忘怀的时光。在江津城中发生的种种纷纷流掠脑海,一时感触良多。
    徐汝愚将蒙亦等人迎入营中,将江津城中往事一一说于他们,一时间十三个人泪涌如泉,难以自制。
    十一月二十二日,丁政领着二十余人秘密潜入商南。徐汝愚记得当初就是他发现万嵘背后刺杀守城军士,从而洞悉公良友琴的连环策。那次事件之后,为了避免雍扬世家对他暗中报复,徐汝愚将他闲置在宿邑城中,此时派他前来主持商南商道一事,正是合适人选。
    十一月二十六日,荀烛武返回商南。当夜邵海棠亦秘密潜入商南镇中,在徐汝愚安排下,与荀烛武、符贤、丁政秘密会面,议定襄樊会除马帮三千家属外,其余非青壮之普通会众脱离襄樊会,由符家收留在南阳府境内。
    荀家极欲在汾郡推行府县制改革,张尊在南阳府的三万精兵成了一个极不稳定的因素。荀烛武与清河李家、南阳符家、江津易家秘密缔结盟约,计划共同对盘踞在潜山、宿松两邑的张尊近三万精兵采取军事行动。
    十一月二十九日夜间,在荀、符、霍三家丰会前一日,徐汝愚与幼黎等人领着青焰军秘密离开商南。因为襄樊会普通会众大部都会留在南阳境内,襄樊会近一千二百多名的精锐战
    力就无需滞留在商南,准备分批携着马帮家属借道江津向越郡撤离。第一批就是许伯英、许昭容所率领的二百名马帮子弟,他们与徐汝愚一道穿过永宁与晋阳交界的桐柏山。在晋阳郡随邑西南荒野,弥昧生领着汉水桃源竹行镇上五百多名居民与徐汝愚汇合。徐汝愚领着近千人的队伍,折入东南衡山,十二月十五日进入永宁郡江津府境内。
    徐汝愚在商南镇停留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其间发生众多平淡无奇的事情,却为以后的风起云涌伏下楔机。
卷六 第九章 又临津水
           衡山亦称大别山,位于晋阳、永宁交界,横卧中原,逶迤绵亘达千里之遥,扼江汉、江淮之要冲,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中山山丘有峰如刀卧立,欲剖青天,故名薄刃峰。薄刃峰东南坡谷,一条清溪势如奔马,曲折下行。
    薄刃峰东南坡谷,时不时几个矫健的身影在稀疏的山林中穿棱,他们踏在厚厚的腐叶上,足音被柔软的积叶吸得一干二净,显出他们均有一身不弱的修为。过了片刻,一群人从西北山间转入薄刃山东南坡谷,人越来越多,不消片刻,在清溪边积集上千人来。一个俊伟丰神的弱冠青年与一个白面削瘦的中年男子走出人群,轻轻一个提纵,两人先后跃上一处突兀的褐色巨石上。
    弱冠青年望向绵绵不绝的苍茫山林,说道:“亦叔,再过去就是永宁郡桐城邑境内了,不消四天就能赶到江津城了。”
    中年男子说道:“梁宝与尉潦带着你的信此时应该才到雍扬,看来我们还要在江津呆上几天,易封尘会同意我们这一千多人驻在江津城附近?”
    他们正是徐汝愚与蒙亦。徐汝愚与蒙亦等人率领青焰军与许伯英、许照容所率领的二百名精锐马帮弟子,在随州邑西南郊野与弥昧生率领土完整过来五百多名汉水桃源竹镇居民汇合后,经过十天的跋涉终来到衡山薄刃峰山地,走出薄刃峰就是永宁郡江津府桐城邑境了。
    徐汝愚笑道:“一半人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乡民,易封尘何需如此顾忌我们?”
    “你的兵法得传两位大家,已然自成一派,在东海战局中用兵神鬼莫测,奸滑似鬼的公良友琴与许伯当连连栽在你的手中,你领着这么多人进入江津城怎能不让人胆颤心惊呢?”
    徐汝愚看着蒙亦长年覆在面具之下苍白的脸,说道:“青焰军整体战力尚可一观,但个人的修为并不突出,只有即墨明昔少数的几人勉强算得上高手。清江荒城凶险异常,正规军伍未必能讨得好。尽快让他们的实力提高很有必要啊。明昔他们虽说名义上都跟随我习艺,但我精力毕竟有限,教不了这么多人。现在有亦叔相助,我就轻松多了。亦叔,你与叔孙叔他们一同出任我青焰军的教习吧。”
    蒙亦轻叹一口气,说道:“当年若非老主公收留我们,我们只有倒毙街头一条路。老主公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自当没齿难忘。在永宁多造杀戮,特别听说老主公在江津自刭谢罪之后,我们已是心灰意冷,再无争雄争胜之心,也不愿重操戈戟。听说汝愚在东海扬名之后,我们心内很矛盾,既想跟随汝愚,继续报答老主公的恩情,但是又害怕重起杀戮之心。现在听汝愚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替敖方他们谢谢汝愚了。”
    徐汝愚看见弥昧生从密林中钻出来,在人群中探头寻找自己,听雪走到他跟前,向这边指来。弥昧生笑时露出洁白如玉的牙齿,俊朗的面容上没有一丝担忧的神色。
    弥昧生跟随隐俊宜观远修行多年,身手不弱,巨石与人群隔着七八丈宽的溪流,弥昧生旋身点在湍急飞溅的流水上,下一步已跃到徐汝愚的身边,抱拳行礼说道:“主公,易家同意我们借道江津,不过要求在江津境内派兵随行。”
    “这要求不过分,随行的将领是谁?”
    “易家二公子易行之,明日午时他会领兵在桐城十里亭处等候我们。”
    徐汝愚想起当年在江津城中曾与易行之见面时的情形,轻轻说道:“我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日后少不了麻烦易家的地方,阿弥你前与明昔去商议行军路线,明日午时前一定要赶到桐城十里亭,不要失了礼数。还人,你以后直接唤我汝愚即可,莫要这么生分。”
    弥昧生恭敬说道:“先生离开之际,让昧生生死都要追随主公,昧生不敢放肆。”
    “你我在汉水岸边相交甚欢,哪可以这么生疏?你年龄比我还小,就与听雪一样唤我吧。”
    弥昧生脸色有点不自然,当初在汉水岸边与徐汝愚称兄道弟,是没想到他就是那个自己深慕名扬天下的青凤将军,现在知道他的身份,怎么还可以这么放肆呢。
    蒙亦见他脸上犹豫的神色,肃然道:“此去荒城,根基未固之前不易太张扬,阿昧还是听汝愚的吧。”
    弥昧生低声说道:“先生让昧生带领镇上居民跟随主公迁移到荒城的,可是昧生不顶用,只带来五百多人,还有六七百人还留在那里。”
    徐汝愚与蒙亦相视而笑,说道:“故土难离,怎么能怨你?我们在荒城重建一片桃源出来,那时再接他们过去就是。”
    待弥昧生离开,蒙亦正色说道:“阿昧生自幼跟随隐俊宜观远修行,文韬武略在竹行镇青年之中已是佼佼,就是放眼天下,也是难得俊杰之才,稍加琢磨可堪大用,但是他久居汉水桃源,不识世事,刚刚接触外界,就遇到人中龙凤的汝愚你,难怪他信心如此不足。这么天来,汝愚放手让他们安排一切的做法非常好,只有他们真正成为可以独挡一面的人,汝愚心中的梦想才有实现现的可能啊。”
    徐汝愚苦笑道:“亦叔谬赞了。我放手让他们安排行军事谊,实乃行军探道之事非我擅长。不过亦叔提醒得很对,一个人再强大,可以做的事毕竟有限。”
    新朝五十二年腊月十六日,徐汝愚领着青焰军在桐城西门十里亭与易行之相会。二十日,徐汝愚一行人在易行之所率二千精骑的随行监视之下,来到江津城南门外,在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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