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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巴济里奥表兄 [葡]埃萨.德.克罗兹-第8部分

小说: 巴济里奥表兄 [葡]埃萨.德.克罗兹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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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女主人都一样,一群言生!”
  她下了楼梯,开始扫楼道──整整一夜她都病着:房顶下的阁楼门得厉害,充满热砖头的气味,她喘不过气来,恶心,从进入夏天以来一直这样。昨天还呕吐了!早晨6点钟起来以后从没有休息过,擦洗、熨衣服、倒垃圾,太阳穴一阵阵疼痛,胃里翻腾成一团。她大声哼哼着打开大门,往栏杆猛地扫了几扫帚。
  “露依莎太太在家吗?”
  她转过身。台阶下面站着一个人,看样子有点“洋气”,身材高大,脸呈古铜色,小小的唇髭微微上翘,外衣口袋里有枝花,皮鞋呈亮闪光。
  “太太要出去了。”她盯着来客,“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那人笑了:
  “告诉她,是来谈件生意的。一件矿业生意。!,露依莎站在梳妆台前,帽子已经戴好,正在往一个扣眼里塞两个玫瑰色扣子。
  “生意?”她非常惊讶地说,“大概是给若热先生带的什么口信吧,一定是。让他进来。是个什么样的人?”
  “漂亮小伙子。”
  露依莎拉下面纱,慢慢戴上虎皮手套,对着镜子弹了两下领结,打开了客厅的门。可是,她险些退回去,“啊!”地叫了一声,脸涨得通红。她马上认出来了。原来是巴济里奥表兄。
  一阵长时间的握手。两双手都有些颤抖,谁都没有开口──她全身的血液都涌到脸上,茫然地笑着;她死死盯着对方,目光惊喜。不过,话匣子很快打开了,问话一句接一句,而且问得急切:──什么时候到的?已经知道他来到了里斯本吗?怎么知道她的住处?
  头一天乘邮船从波尔多来的。到部里去打听,说若热到阿连特茹省去了,告诉了他地址……
  “我的天,你变化太大了!”
  “老了?”
  “变得漂亮了!”
  “哎呀!”
  他呢?一直在干什么?停留很长时间吗?
  她走过去打开一扇窗户,阳光照进来,屋里更亮了。两个人坐下来:他有些漫不经心地坐在沙发上;她呢,神情紧张,轻轻坐在他身旁一把椅子边上。
  离开了流放地──他说。回来呼吸呼吸欧洲大陆的空气。去过君士坦丁堡、圣城和罗马。最后一年是在巴黎度过的。这次就是从那里返回的──从巴黎那个小村庄回来的。──他说得慢条斯理。露依莎说起母亲的死,死在靠背椅上,非常安详,甚至没有呻吟一声……
  “葬在什么地方?”巴济里奥问道,声音庄重,随后扯了扯麻纱衬衣的袖口,加上一句:“在我们家的墓地吗?”
  “对。”
  “我一定去吊唁。可怜的若若姑妈!”
  一阵沉默。
  “可是,刚才你要出门呀!”巴济里奥突然说,想站起身来。
  “不!”露依莎提高了声音。“不,刚才我心里烦躁,无事可做,要出去喘口气。不去了。”
  他还补上了一句:
  “不要耽误你……”
  “尽说傻话!要到一个女友家呆一会儿。”
  她马上摘下帽子,这时,抬起胳膊拉紧了紧身上衣,两个乳房的线条轻轻显露出来。
  巴济里奥捻着唇髭,看着她摘手套:
  “从前是我给你戴手套和摘手套……还记得吗?……我还有这个专有的特权。我想……”
  她笑了:
  “当然不行……”
  于是,巴济里奥望着地板,慢腾腾地说:
  “啊!过去的事了!”
  接着,他谈起了科拉雷斯庄园:回到这里,头一个念头就是雇辆马车到那儿去一趟,想看看它的花园。栗子树下的秋千还在吗?那个满是白玫瑰的凉亭还有吗?它旁边有个石膏塑的爱神,断了一个翅膀……
  露依莎听说花园现在归一个巴西人所有:路上有一个观景台,中国式的顶盖,饰有许多玻璃球;正房按法国样式重建了,摆上了新家具。
  “还有我们那可怜的台球室,空心草色的,放着好几个玫瑰花环!”巴济里奥死死盯着她,“还记得我们在那儿玩台球吗?”
  露依莎脸色微红,双手拧着手套,抬起眼睛望着他笑了笑说:
  “那时候我们还是两个孩子!”
  巴济里奥悲哀地耸了耸肩膀,望着地毯上的枝状图案,似乎沉醉在对遥远的往事的回忆之中。随后,语气里满怀深情:
  “多好的时光!那是我最好的时光!”
  露依莎看到,他沉醉在往日幸福的忧伤之中,头微微低下,头发分开处是一条细细的白线,长时间的离别使他有了几根银丝。斜靠在沙发背上,两只呈亮的皮鞋舒适地伸到地毯上,一副亲密无间的神态。
  露依莎看着他,发现他更增添了几分男性美,脸色晒得黑红,乌黑的头发有了几根银丝,但小小的唇髭依然那么年轻、高傲,内中透着原有的刚毅;眼睛呢,启齿一笑的时候,仍旧流露出温柔和甜蜜。
  她还看到他缎子领带的领带夹上镶着珍珠,绸料袜子绣着小小的白色星星。巴西巴伊亚州没有把巴济里奥变得俗里俗气。恰恰相反,他显得更可爱了!
  “可是,你呢,应该说说你啦。”他微微一笑,把身子朝她那边倾了倾,“生活很幸福,有了个孩子……”
  “没有!”露依莎笑着,提高了声音,“没有。谁告诉你的?”
  “有人对我这么说。那么,你丈夫呢,要在外边停留很长时间吗?”
  “我想大概三、四个星期吧。”
  四个星期!这简直是守活寡!他马上提出多来看她几次,谈一谈,上午来……
  “太好了!你是我唯一的亲戚,现在……”
  当然!……话越说越亲密,还带着些许伤感:他们说起了露依莎的母亲,巴济里奥称呼她若若姑妈。这时候,她也感到一阵惆怅涌上心头:站起身,把另一扇窗打开,仿佛要让强烈的阳光驱散两个人心中的慌乱。于是,她问起他旅途上的情况,巴黎、君士坦丁堡……
  她说她一直想旅行,到东方去看看。骑着骆驼,不停地颠簸;她既不怕沙漠,也不怕猛兽……
  “你变得很勇敢了!”巴济里奥说,“原来你胆子小得很,什么都怕……在阿尔马达你父亲家里的时候,连进酒窖都不敢。”
  她涨红了脸。还清楚地记得,地下酒窖里冻的人打冷战。挂在墙上的油灯冒着烟,用红色的光亮照着满是蜘蛛网的房梁,一排排鼓着肚子的大酒桶让人心凉。有几次两个人在角落里偷偷亲吻……
  她问起他在耶路撒冷过得怎么样,那城市是不是很漂亮。
  那地方不同寻常。上午到圣子墓去看看,午饭后骑上马……酒店还不错,漂亮的英国女人……还有几位显赫的至交……
  他双腿交叉,一个个谈起来:耶路撒冷的教长是他的朋友,奥尔格城堡的公主是他的故交!“可是,”他说,“一天当中最好的时刻莫过于在橄榄树花园度过的下午了。对面可以看到所罗门庙的围墙,就在马大曾跪在耶稣脚下的贝当村旁边。往远处望,是太阳照耀下一动不动的死海。我坐在一个凳子上,悠闲地抽着烟斗。”
  “是不是遇到过危险?”
  当然。佩特拉沙漠的沙暴!可怕极了!可是,旅途太美了:骆驼队,帐篷!还把他的装束描绘了一番:身披红黑条相间的骆驼皮斗篷,马格达皮带上别着一把大马士革匕首,还有阿拉伯牧民长长的标枪。
  “大概你过得很高兴!”
  “非常高兴。我有许多照片。”
  他答应送给她一张,又补充了一句:
  “知道吗?我给你带来几件礼品。”
  “带来了?”她眼里发出兴奋的光芒。
  最好的是一串念珠……
  “念珠?”
  “还是件宝贵文物呢?耶路撒冷教长在耶稣墓上为它视过福,后来教皇为它……”
  啊!因为教皇曾去过那里,一个温文尔雅的老头儿,穿一身白衣服,白白的面皮,非常和善。
  “你从前并不十分虔诚。”他说。
  “不,现在我也不笃信那些事。”她笑着回答。
  “你还记得我们在阿尔马达家里那座小教堂吗?”
  他们在小教堂里度过多少美好的下午,教堂前头是个小旷场,长满了高高的野草,鲜花常开──微风吹过,阿芙蓉轻轻晃动,像无数蜻蜓落在上面,扇动红色翅膀……
  “还有那棵菩提树,记得吗?我在树下做体操。”
  “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
  那么,能让他说什么呢?那是他的青年时代,是他一生最美好的年华呀……
  她微微一笑,问道:
  “你在巴西过得怎么样?”
  太可怕了!竟然喜欢上了个黑白混血姑娘。
  “那么,为什么没有跟她结婚呢?”
  “简直是在开玩笑!她是个混血儿!”
  “况且,”他口气中带着悲伤的懊悔,“既然在应当结婚的时候没有结婚,”接着凄楚地耸了耸肩膀,“错过了机会……一切全完了。我要过一辈子独身生活。”
  露依莎的脸刷地红了。一阵沉默。
  “除了念珠,另一件礼物是什么?”
  “啊!手套。夏天戴的手套,仿鹿皮的,有八个钮扣,那才算得上体面呢。你们这里戴两个钮扣的那种不像样子的手套,能看得见手腕,太不像话!”
  除此之外,在他看来里斯本女人们的穿着越发不成体统了!野蛮!这倒不是指的她,她那套衣服虽然简朴了些,但很整齐利落。但是,一般人都不像样子。在巴黎!夏天的装束多么优雅,多么清新!啊,巴黎!……巴黎一切都是上等的!比方说,自从回到这里,至今还吃不下饭。真的,没法下咽!
  “要吃饭,只能在巴黎。”他一言以蔽之。
  露依莎手里摆弄着用一根黑色法兰绒绳系在脖子上的黄金饰坠。
  “这么说,你在巴黎住了整整一年?”
  “了不起的一年。有一套原属于法尔穆斯勋爵的房子,在圣。弗洛伦亭大街,漂亮极了。有三匹马……”
  他斜靠在沙发上,两只手插在口袋里:
  “总之,生活再舒适不过了!……告诉我,这个饰坠上有相片吗?”
  “我丈夫的相片。”
  “啊!让我看看!”
  露依莎打开了饰坠。他伏下身子,脸几乎碰到她的胸脯上。露依莎闻到他头发上有一股高雅的香味。
  “很好,很好!”巴济里奥说。
  两个人都沉默不语。
  “天气太热了!”露依莎说,“闷得很,嗯?”
  她站起身,把玻璃窗打开一条缝。太阳已经照不到阳台,一阵轻风,厚窗帘的褶皱鼓胀起来。
  “巴西就这样热。”他说,“你知道你又长大了吗?”
  露依莎还没有坐下。巴济里奥的目光扫过她全身的线条;他胳膊肘支在膝盖上,抬着头,以非常亲昵的口气说:
  “你坦率地告诉我,想到过我会来看你吗?”
  “说哪里话!要是你不来,我要生气的。你是我唯一的亲戚……
  可惜我丈夫不在……”
  “我,”巴济里奥插嘴说:“正因为他不在……”
  露依莎满脸通红。巴济里奥的脸也有点儿红,赶紧改口说:
  “我是说……也许他知道我们之间从前有……”
  她打断了他的话:
  “瞎说!”当时我们俩还是孩子。那是什么时候?”
  “当时我27岁。”他低下头。
  两个人都没有吱声,两个人都有点尴尬。巴济里奥捋着唇髭,茫然地望着四周。
  “你这个家很好嘛。”他说。
  “还不错……虽然小了点儿,但还算舒适。是他们自己的房子。”
  “啊!说得对!那个戴夹鼻眼镜的太太是谁呀?”
  他指着沙发上面的相片问道。
  “我丈夫的母亲。”
  “啊,还活着?”
  “已经去世了。”
  “一个婆母能做的最大善事莫过于此……”
  他轻轻打个哈欠,朝脚上的尖头皮鞋看了一会儿,突然站起身,拿起帽子。
  “你现在就走?住在哪里?”
  “中央酒店。什么时候再见?”
  “你什么时候来都行。你不是说明天带念珠来吗?”
  他拉住露依莎的手,俯下身子:
  “已经不可以吻吻表妹的手了吗?”
  “怎么会不可以呢?”
  他吻着她的手,长时间不肯离开,而且吻得那么甜蜜。
  “再见!”他说。
  走到门口,门帘已经撩开了一半,他又转过身来,“你知道吗?上楼梯的时候我还问自己:事情会怎么样?”
  “什么事情?指的我们这次重逢?当然可以。你想什么啦?”
  他犹豫了一下,笑着说:
  “我已经想象到你还是这么好的姑娘。再见,明天见,嗯?”
  走下台阶,慢慢点上一支雪茄,心里想:
  “她长得太美了!”
  他用力把火柴扔掉:
  “我是个傻瓜!当初险些决定不来看她!比原来美多了!并且孤零零一个人在家,也许烦闷得很呢!……”
  在门口叫住了一辆空着的四轮马车;两匹疲惫不堪的马吃力地走着,他朝后一仰,把帽子放在膝盖上:
  “看样子还挺文雅,难得!两只手保养得非常好,脚也非常漂亮。”
  他又看到了那双娇小的脚,心里开始勾画她的其他漂亮的部位,想象着她脱个精光该是个什么样子……丢在巴黎的情妇个子太高,有着痨病患者的高雅;一穿上袒胸的衣服,就露出头几根肋骨。露依莎圆圆的线条让他下定了决心:
  “要抓住她!”他几乎贪婪地喊出声,“抓住她,就像圣地亚哥抓摩尔人一样!”
  感到下边街上的门关了,露依莎走进屋里,把帽子扔到双人沙发上,立刻又来到镜子前头。太巧了,她当时已经打扮停当!要是让他看见穿着便袍,或者披头散发!……她觉得脸上发烧,赶紧涂了点扑粉。随后,来到窗前,望望街上。太阳还照着附近的房舍。她觉得累了。莱奥波尔迪娜大概已经在吃晚饭,肯定……想给若热写封信,以“消磨时间”,可又感到一阵庸懒,并且天气这样热!再者,也没有什么话对他说!于是开始对着镜子慢慢脱衣服,满怀得意地望着白皙的身子,抚摸着娇嫩的皮肤,懒洋洋地打了个疲倦而又幸福的哈欠──整整7年没有见巴济里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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