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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部分

雪落马蹄-第55部分

小说: 雪落马蹄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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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星寒狂笑了一声,也是怒容满面地道:“教主这话就不对了,是你的鸟先下毒手,老夫岂能见死不救?”
    莫老甲咧口一声哑笑道:“谁说它们下毒手?莫非足下没有看见,它们只不过是逗着他玩玩罢了!”
    晏星寒气得全身发抖,他指着一边鲜血淋漓的铜锤罗道:“这是玩玩!教主,莫非你没看见他身上的血?”
    莫老甲又是一声怪笑道:“晏先生,你也太大惊小怪了,流点血又算什么?本教门下弟子,在此二鸟爪下,不曾负伤流血者简直找不出一人。”
    他口中这么说着,顿了顿道:“一刀!拉开你的衣眼,叫他见识见识!”
    妙手空空王一刀弯腰道了声是,一把拉开上衣,露出疤痕累累的前胸及两肩,莫老甲嘻嘻冷笑道:“晏兄,你看看小徒身上,当可知今徒这点区区皮肉之伤,算不得一回事了!”
    晏星寒倏地双目一睁,正要发作,那一边两面为难的剑芒大师,见此情形,不得不打圆场子。
    她长叹了一声,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二位施主请看贫尼薄面,不要再争短长了!”
    她微微一笑:
    “其实,这是很小一件事,二位初次谋面,何苦为此小事伤了和气。”
    晏星寒实在忍不住,冷笑道:“大师竟把一条人命,看成一件不值一谈的小事么?”
    剑芒老脸一红,尴尬笑道:“老朋友,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晏星寒鄙夷地一笑道:“请恕我没有涵养,大师,这客人请由大师费心接待吧!”
    他说着话,望也不望他们师徒一眼,转身走到了红衣上人身前。裘海粟正在为铜锤罗活血上药,晏星寒自他手中,把铜锤罗抱了过来,铁青着脸道:“裘兄也请偏劳,如需何物,只管问司琴索讨就是,我先进去了!”
    裘海粟皱着眉,啧了一声:
    “何必呢!你一向是个很开通的人,怎么今天……”
    才说到此,见晏星寒已抱着铜锤罗扬长而去,他只得吞住了话,苦笑了笑,回过身来望着剑芒大师。剑芒大师又欠身合十,念了声:“无量佛!”
    接着一笑道:“晏施主还有要事未了,就任他去吧!”
    这老尼说着,耷下了一双灰白的眉毛,转过身来,对着莫老甲勉强地笑道:“晏施主个性如此,施主不必见责,请随贫尼至梅园休息吧!”
    莫老甲桀桀一笑,振臂令二鸟飞起空中,那双白额鸠呱呱怪叫着,又落在了王一刀双肩之上。
    这老魔头拂了拂衣服,冷笑道:“今日若不看在大师你的面上,本教主岂能与他甘休?这叫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们走吧!”
    说着大步向前而去。剑芒大师疾行在头前领路,至此她心中,实在后悔请来了这个魔头。看来一个不好,不但对付不了敌人,倒先得对付自己这边。
    一行人进入梅园的月亮洞门,园中的美丽景致,立刻吸引了这来自化外的师徒,就连那双怪鸟,见此美景,也禁不住欢鸣起来。
    莫老甲本是满面怒容,此刻也改成了笑脸。尤其是靠东面的那个大荷花池子,浮着绿油油的一池荷叶,虽没有荷花点缀,看来亦富有情趣。
    那对白额鸠,虽是禀性残酷,却有一个风雅的嗜好:爱水如命。
    此刻双双在池面上鼓翅戏波,拍打得一池清水,荡起了无数波纹,莫老甲桀桀一笑道:“这里原来有水啊!”
    红衣上人见他面有喜色,不禁插口道:“晏兄园中栽有百株老梅,多是难见的异种,只可惜现在已过了时候,否则更是雅致,教主对此处尚能称意否?”
    莫老甲信手摘了一枝桃花,在鼻上闻了闻,又随手丢向一边,摇了摇头道:“这花不香,没啥看头!”
    红衣上人微微一笑:
    “教主,桃花本来是不香的啊!”
    莫老甲随着剑芒走了几步,回过头来道:“我不喜欢花,也不懂花!”
    说着一行人已行抵晏星寒为他们备好的住处,经过连日来的预备,室内布置得极为雅洁。
    师徒三人,各居一室,随着呼茶唤水,司琴带着两个小厮忙了一通,又备上了接风的筵席。莫老甲和他那一对徒弟,倒是来什么吃什么,丝毫不显得拘束,主人没有陪席,他们也不在乎,一席饭足足吃到天黑,才各自酒醉饭饱。
    莫老甲关照剑芒,为他准备一只活羊,说要喂他的两只爱鸟。剑芒虽是一个出家人,却也没有抗议,她私下关照司琴,命他去准备。等到羊牵来后,莫老甲竟亲自牵了出去,喂他的鸟去了。
    剑芒不忍出视,红衣上人倒是好奇地跟了出去。只见那活生生的一只山羊,方一牵出,不容莫老甲出声招呼,那双白额鸠已自空而下,各自怪叫了一声,钢爪探处,已把那只活羊分扯成了两半,血肠洒了一地。那两只怪鸟,似特喜吃那羊肚内的五脏,长颈交错间,已把洒出的心肝肺肠,吞吃了一个干净,接着连撕带扯,把羊肉也吞了下去,一只全羊从牵出来到完全消失,只是霎时之间的事情。直把一旁的裘海粟看了个心惊胆战,心说好厉害的扁毛畜生!
    莫老甲喂完了鸟,又关照徒弟王一刀好好照顾它们,这才随着裘海粟进室说话。
    洁净的厅房内,插着两瓶梅花,紫绢的窗帘,懒洋洋的被小银钩半卷起来。两盏玻璃灯置在几头上,散出青黄的光,剑芒大师正襟危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她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人称西天一怪的莫老甲,莫老甲的右首坐的是红衣上人裘海粟,三人正在细细地倾谈着。只听剑芒大师微微笑道:“贫尼等因恐分身乏术,又因敌人不是弱者,所以才想到请施主助一臂之力。”
    莫老甲怪笑了一声,剔着指甲,发出“笃笃”之声道:“本教主言出必行,当年既有为大师尽力诺言,今日自不能反悔,大师你只管说出来吧!那敌人姓甚名谁,要本教主如何尽力?”
    剑芒嘻嘻一笑道:“莫施主真信人也!既如此,贫尼也不再客气了,提起此人,大概莫施主你也有所耳闻。”
    西天一怪莫老甲死灰似的脸上,没有一些表情,冷然地问道:“是谁?”
    剑芒大师颔首微笑道:“此人向居南方,人称南海一鸥。”
    莫老甲怔了一下,接道:“桂春明!”
    红衣上人和剑芒大师一齐点了点头,西天一怪莫老甲一口兔齿错出格格之声,仰天怪叫了一声道:“好极了!本教主正要会他,难得他在此地,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处寻,得来毫不费工夫!大师,他如今在何处?”
    剑芒大师闻言心中不禁一喜,和红衣上人裘海粟对了一下目光,裘海粟答道:“这老儿可能就在肃州,也可能已出了嘉峪关去了沙漠。”
    西天一怪莫老甲狞笑了一声道:“那是再好不过了,本教主这双白额鸠,倒可派上用场了!”
    裘海粟愣了一下道:“教主仙禽能派有什么用场?莫非……”
    西天一怪侧目扫着他,狞笑道:“你知道什么?”
    裘海粟不由脸色一红。只听莫老甲说:“这种白额鸠最能空中索迹觅人,只要它们飞起来,百里方圆之内,哼!真可说连一只兔子也逃不脱。”
    红衣上人口中未说,心中却不禁暗笑道:“你也未免太自负了,你这双鸟只能欺负欺负铜锤罗之流的人,要是遇到了桂春明老儿,还能活着回来?”
    他虽是心中这么想着,却是没有说出口,反问道:“教主仙禽,从未与桂春明见过,即使飞在空中,也难以找寻吧?”
    莫老甲露出兔齿,不屑地道:“这也不难,那桂春明一副酸丁模样,老朽枯瘦,很易辨别。本教主一双仙禽,已通人性,只待本教主略加指示,谅他是逃不开的。”
    红衣上人虽是心中不悦,也不禁有些佩服,尤其是看不出那对鸟竟会有如此灵性,当时没有作声,看了剑芒大师一眼,想听听她有什么高见。
    这个老尼姑似乎一直对莫老甲存着相当的信心,她微微笑道:“有了教主这双鸟儿,倒真是我等一个最好的帮手,教主你以为眼前我们该如何下手呢?”
    西天一怪莫老甲伸了个懒腰,嘻嘻一笑,他对剑芒大师,似乎一直很客气,也许由于当年那一点恩惠的关系,他说:“大师,这事情用不着发愁,本教主既来,谅他桂春明绝不敢上门滋事。”
    他顿了顿又说:“容本教主今明休息两日,这两天之内,他如来更好,否则,我们就下沙漠去寻他。”
    剑芒和红衣上人一齐点头称是,当下又谈了些别的,因西天一怪远道而来,要早点休息,剑芒大师和裘海粟就不再扰他。二人退出房外,一径向侧院去找天马行空晏星寒,要征求他的同意。
    进了内厅,见铜锤罗灰头土脸地由里面走出来,红衣上人笑道:“喂!你没事吧?”
    铜锤罗尴尬地站住脚,点了点头:
    “还好……”
    剑芒眯着眼笑了笑道:“晏施主在么?”
    铜锤罗用大拇指朝后面指了指,弯了弯腰,继续前行而去。二人进到内厅,却见天马行空晏星寒正背负着双手,在厅内踱着,一见二人进来,立刻站住脚,满面怒容道:“这莫老甲也太欺人了,我晏星寒岂是忍气吞声之辈?”
    剑芒大师含笑道:“老朋友请坐下,稍安毋躁,我二人是来找你商量事情的!”
    红衣上人走近他,伸出双手把他按坐下来,哈哈一笑道:“妈的,要说气人,是真气人,那个老王八蛋,也怪不得你气,我还不是一样看不惯?”
    他眉毛一皱,接道:“可是,老哥哥,咱们要分清楚事情,要分清楚时候,要是在平常……”
    他一瞪眼,说:“嘿!我不给他干上我不姓裘!所以……”
    他嘻嘻一笑:“你老哥也就用不着再生气了。”
    他说着一只手摸着像刺猬似的胡子,眼睛也不瞪了,眉毛也舒开了,一副挺有涵养的样子。
    晏星寒翻着眼睛瞧着他,眉毛微皱道:“我也就是因为如此才忍下了这口气,要不然岂能与他甘休!你们有事么?”
    红衣上人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剑芒也随之坐下,道:“方才贫尼与裘道长已与莫老甲商量过了,我等决定过两天连袂同下沙漠。如其在此等待,不如找上他们决一胜负,不知晏兄意下如何?”
    晏星寒皱了一下眉道:“和那老魔头一块去?”
    剑芒微微一笑道:“晏兄也不必太认真了,莫老甲为人一向如此,其实他对你倒没有什么成见。”
    晏星寒想到方才的过节,拧着眉毛不发一语。裘海粟扬了一下眉毛道:“怎么样,老晏!”
    晏星寒叹息了一声,看了二人一眼道:“二位既已如此决定,我自不便拒绝,咱们什么时候起程?”
    剑芒大师接口说:“大后天怎么样?这事情依贫尼之见不宜耽误!”
    裘海粟也皱眉道:“再说,朱矮子负伤呆在沙漠里也不是长法,咱们还是早些与他会合的好。”
    晏星寒慨然道:“好吧!那就这么定了!咱们大后天起程,我先招呼家人准备准备。我们是坐车还是骑马呢?”
    裘海粟想了想道:“还是骑马好……骑马方便。”
    剑芒大师黄蜡似的面容上,带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愁容,她似乎已想到在风沙之中跋涉的艰苦情形,可是又不得不去。重重地叹了一声,道:“那就骑马吧!”随即苦笑了笑说:
    “我们都是这么一把子岁数了,却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场麻烦,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日暮时分,在靠近巴什托格拉克沙漠的边缘上,来了一队人马,还有辘辘的车声,一时引起附近人家的注意。
    经过漫长旅程风尘之后的晏星寒,看来似乎比过去更显得苍老了一些。尤其是他的心情一直很不痛快,一路上很少说话,只是失意地策马行着。他右边是红衣上人裘海粟,左边是铜锤罗,三人都是愁眉苦脸,不发一语。行行复行行,眼前是一片黄沙。
    在他三人身后丈许以外,剑芒大师骑在一匹灰白色的马上,这老尼倒像是没有当回事似的,微微闭着一双眸子,一任那马向前走着,她却连眼皮也不抬一下。
    在她身后是西天一怪莫老甲的篷车,这个老怪物在车座上盘膝打坐,更是不发一语。
    车子左右两边,是妙手空空王一刀和黄花瘦女黄丽真,这两个人不像其他人那么安静,不时地东张西望,一会儿策马跑跑,一会儿又互相嬉闹不已,显出年轻人的浮躁和不安宁。
    莫老甲那辆车的车篷上,并排栖着那双白额鸠,这对怪鸟不时地引颈剔翎,东瞧瞧西望望,有时在天上飞一个圈,发出“唏哩唏哩”的鸣声,然后又落回到原来的地方。
    自从出了“玉门关”之后,莫老甲就把这对鸟放出来了,大家因为事前听了莫老甲之言,故对这一对怪鸟不敢小看。
    因此,每当它们振翅飞起之时,大家也都跟着紧张起来,俱以为它们一定是发现了敌踪。可是第一次,白额鸠却找上了一个卖菜的老头儿,第二次抓伤了三个运茶砖的蒙古人,经此一来,晏、裘等三人,对于这对鸟的能力,就不得不重新估价了。
    因此,当这双怪鸟再次起飞的时候,除了莫老甲的两个徒弟仍然大感兴趣以外,三老根本连头也懒得抬一下,反应冷得很。
    铜锤罗更是一路上嘟嘟哝哝的,把这一对白额鸠骂得一个臭钱也不值。他干脆直呼它们是老鹰,说是北方用来抓兔子的鹰,也比它们厉害,只是他这话可不敢叫莫老甲师徒听见,只是在晏星寒和红衣上人面前嘟哝。
    人马进了沙漠,渐渐地深入。
    这期间,铜锤罗的身价,无形中又被提高了。因为他在西北住了三十多年,出关去沙漠也有八九次的经验,人们可以轻视一个人,却不可轻视一个人的经验。因为前者只是一个构成“人”的形态,而后者却是使人可以坚强内在的一种东西。
    因此,铜锤罗无形中成了这一小队人马的领队,这一路出嘉峪关过安西再经玉门入沙漠,都是他带的路。由于他的策划,使大家少吃了许多苦头,因此就连莫老甲师徒也对他改变了看法,不敢再轻视他了。
    这片沙漠正是不久以前谭啸依梨华曾经过的库穆塔格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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