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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0308醒世因缘传 作者:西周生-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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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去了。〃四府说:〃不来接儿妇,却接了儿子的小去,也是浑帐老儿!你再接了说!〃回道:〃自监生不在家,有一个师姑叫是海会,一个尼姑郭氏,都来监生家里走动。监生同妾回了家,六月初六日,这两个姑子又从计氏后边出来。监生的妾乍撞见了,误认了是道士和尚,说怎可青天白日从后面出来。监生也就误信了,不免说了他几句。他自己抱愧,不料自己吊死。〃问说:〃既不是和尚道士,却因甚原故抱愧?那姑子来家,你那妾岂不看见,直待他出去,才误认了是和尚道士?〃回说:〃计氏另在后边居住。〃问说:〃你在那里?〃回说:〃监生也在前面。〃  
  又叫小夏景上来,问:〃你唤那珍哥叫甚么?〃回说:〃叫姨。〃问说:〃你那姨见了和尚道士是怎么说话?〃夏景道:〃没说甚么,只说一个道士一个和尚出去了,再没说别的。〃问说:〃你那主人公说甚么?〃回说:〃甚么是主人公?〃问说:〃你叫那晁源是甚么?〃回说:〃叫爷。〃问说:〃你那爷说甚么话?〃回说:〃爷也没说甚么,只说,那里的和尚道士敢来到这里。〃问说:〃你唤那计氏是奶奶么?〃回说:〃是,叫奶奶。〃问说:〃你奶奶说甚么?〃回说:〃奶奶拿着刀子要合俺爷合俺姨对命,在大门上怪骂的。〃问说:〃怎么样骂?〃回说:〃贼忘八!贼淫妇!我碍着你做甚么来,你要挤排杀我!〃问说:〃他骂的时候,你爷合你的姨都在那里?〃回说:〃俺爷在二门里躲着往外看,俺姨躲在家里顶着门。〃问说:〃你奶奶吊死在那里?〃回说:〃吊在俺爷合俺姨的门上。〃  
  又唤小柳青,又似一般的问了,回说的也大约相似。问说:〃那珍哥说是和尚道士,还有许多难为那计氏去处,你却如何不说?你说的俱与小夏景说的不同。拿夹棍上来!〃两边皂隶齐声吆喝讨夹棍。那禁子拿了一副大粗的夹棍,向月台震天的一声响,丢在地下。两边的皂隶就要拿他下去。柳青忙说道:〃我实说就是,别要夹我罢!〃四府叫:〃且住!等他说来。若再不实说,着实夹!〃回说:〃那一日是六月六,正晌午,珍姨看着俺们吊上绳晒衣裳。小青梅领着一个姑子,从俺奶奶后头出来。〃问说:〃谁是小青梅?两个姑子,如何只说一个?〃回说:〃小青梅不是一个。〃问说:〃姑子怎是小青梅?〃回说:〃他原是小青梅,后来做了姑子。〃问说:〃原是谁家小青梅?〃回说:〃是东门里头刘奶奶家的。〃叫晁源问说:〃那一个姑子是小青梅?〃回话:〃海会就是。〃叫:〃说下边去。〃那小柳青再接着说来,说道:〃青梅头里走,那个姑子后头跟着。俺珍姨看见,怪吆喝的说:'好乡宦人家!好清门静户!好有根基的小姐!大白日赤天晌午,肥头大耳朵的道士,白胖壮实的和尚,一个个从屋里去来!俺虽是没根基,登台子,养汉接客,俺只拣着象模样人接;象这臭牛鼻子臭秃驴,俺就一万年没汉子,俺也不要他!'正嚷着,俺爷从亭子上来。俺姨指着俺爷的脸骂了一顿臭忘八,臭龟子;还说:'怎么得那老娘娘子在家,叫他看看好清门静户的根基媳妇才好!'俺爷说:'真个么?大赤天晌午的,什么和尚道士敢进来出去的不避人!'俺姨说:'你看昏君忘八!难道只我见来!这些人谁没看见!'俺爷叫了看门的来,问:'你为什么放进和尚道士来?'他说:'那是和尚道士!是刘家小青梅和个姑子出去了。'俺爷问:'那个姑子是谁?你可认的么?'他说:'那个姑子,我不认得。'俺爷说:'你既不认他,怎便知是个姑子?'他说:'没的小青梅好合个和尚走么?'俺爷说:'小青梅这奴才惯替人家做牵头,情管是个和尚妆就姑子来家!'跳了两跳,说:'我这忘八当不成!快去叫了计老头子来,休了罢!'待了不多一会,俺计老爷合计舅都来外头。不知说的是甚么,我没听见。待了一会,俺计老爷合俺计舅从后出来。又待了一会,俺奶奶就拿着一把刀子骂到前面来了。〃问说:〃怎么样的骂?〃回说:〃骂道:'贼淫妇!昏忘八!姑子又不是从我手招了来的,一起在你家里走动,谁不认的?你说我养道士,养和尚,赤天大晌午,既是和尚道士打你门口走过,你不该把那和尚道士一手扯住,我凭着你杀,我也没的说!你既是把和尚道士放去了,我就真个养了和尚道士,你也说不响了!你叫了俺爹合我的哥来,要休我回去!忘八!淫妇!你出来!同着街坊邻舍合你讲理,得个明白,我拿了休书就走!'〃问说:〃骂的时节,你爷在那里来?〃回说:〃俺爷闪在二门里边听。〃问说:〃你姨在那里?〃回说:〃俺姨顶着门,家里躲着。〃问说:〃你奶奶骂了一会,怎么就罢了?〃回说:〃是对门子老高婆子劝的进去了。明日,还隔了一日,到黑夜,不知多咱就吊杀在俺姨那门上。清早小夏景起去开门看见,吓得死过去半日才醒过来。〃说:〃过去一边。〃  
  又叫高氏。那高氏走到公案前,拜了两拜。皂隶一顿乱喊,叫他跪下了。问了前后的话,一句句都与前日县里说得相同。  
  又唤海会、郭姑子,问说:〃你是几时往计氏家去?〃回说:〃是六月初六日。〃问说:〃你往他家做甚?〃青梅说:〃这是俺的姑舅亲,从来走动的。〃问说:〃那珍哥认得你么?〃青梅道:〃他怎么不认得!〃问说:〃这郭姑子也是亲么?〃回说:〃不是。初从北直景州来,方才来了一年。〃  
  叫晁源,问说:〃你认得这两个姑子么?〃回说:〃止认得海会,不认得那郭姑子。〃问说:〃海会你既已认识的,那一个你还不认得他是姑子,你怎便轻信他是和尚?轻听了妾的话,就要休妻?〃回话:〃乍闻说是和尚,心实不平。后来晓得实是个姑子,也就罢了。监生的妻素原性气不好,自己不容,所以吊死。〃问说:〃这是实情。惟其晓得他性气不好,故将此等秽言加之,好教他自尽。计倒也好,只是枉了人命!这计氏的命要你与珍哥两个人与他偿!〃  
  叫珍哥上来,问说:〃你那日看见从计氏后边出来的,果然是和尚道士么?〃回说:〃只见一个雄赳赳的人,戴了唐巾,穿了道袍,又一个大身材白胖的光头,打我门前走过,一时误认了是和尚、道士,后来方晓得是两个姑子。〃问说:〃你既然还认不真,却怎便说道乡宦人家,清门静户,好有根基的小姐,又说是赤天晌午,肥大的和尚道士阵阵从屋里出来?你自说登台子,没根基,要接好客,不接和尚道士,你又骂晁源是乌龟忘八。你一面诬执主母奸情,一面又唆激家主;这虽是借了别人的剑杀人,这造谋下手都是你!〃回说:〃我只说了这几句话,谁知晁源就唤了他的爹来,要休他回去;又谁料他自己就吊死了?他来前边嚷骂,我还把门关上,顶了,头也没敢探探,这干我甚事?〃问说:〃你说得和尚道士从他屋里出来是凿凿有据的,那晁源岂得不信?你既说得真,晁源又信得实,那计氏不得不死了。你说计氏出来前边嚷骂,你却关门躲避了,这即如把那毒药与人吃了,那个服毒的人已是在那里滚跌了,你这个下毒的人还去打他不成?那服毒的人自然是死的了。这计氏的命定要你偿,一万个口也说不去!〃  
  叫计奇策上来,说:〃这已是叫珍哥抵偿你妹子的命了。你状上说伍圣道两个过付枉赃,有甚红票?取上来看。〃计奇策将原票并那发落的票递将上来。四府看了票,道:〃怎么这一干人也不分原告被告,也不分干证牵连,一概都罚这许多东西?都完过了不曾?〃回说:〃都完过了。上面都有销讫的印子。〃问说:〃计都是谁?〃回说:〃是小的父亲。〃问说:〃你两个的纸价怎还不完?〃回说:〃妹子有几亩妆奁地,断了回来,指望卖出上官。晁源不肯退出,差人也不去催他,故意要凌辱小的,每日上门打骂,屡次要拿出妇女去监比。〃又看那禀帖,问道:〃怎么这禀帖上朱笔却写换金子话?却是何说?〃计奇策道:〃那朱判的日子下面还有'五百'二字,翻面就照出来了。是嫌五百银子少,又添这六十两金子。〃问说:〃你状上是七百两,这却是五百,那二百有甚凭据?〃回说:〃这五百是过付的,那二百是伍小川、邵次湖两人的偏手,不在禀帖上。〃四府说:〃这就是了。他没有肯做干倒包的礼,少了依也不依。但这个票与这禀帖却如何到得你手里?〃回说:〃伍圣道来催小的纸价,说别人的都纳完了,止有小的父子两人未完。因取票与看,收入,却不放在靴内,放在空处了,小的所以拾得。还有这一牌夹哩。〃四府都取上去看了,内中倒有四五十张发落票,通共不下万金。四府点了点头,叹息道:〃这等一个强盗在地方,怎得那百姓不彻骨穷去,地方不盗贼蜂起哩!〃将牌夹收在上面,也就不发下来。  
  又叫伍圣道、邵次湖。有两个人把两个背了上去。问说:〃你换的金子交了不曾?你那七百两银子交到那里去了?〃回说:〃不知换甚么金子,又不知是甚么七百两。〃刑厅将他那禀帖递将下去,问说:〃这是你两个那一个写的?〃两个睁了眼,彼此相看,回不出话来,只是磕头。四府问说:〃这禀帖日子底下的五百两罢了;那其外的二百两,是你几个分?〃回说:〃并不曾有其外的二百两。〃四府问道:〃前日巡道老爷曾打你的脚来不曾?〃回说:〃打了五十大板,不曾打脚。〃四府道:〃这等,脚也还得夹一夹。拿夹棍上来!〃一齐两副夹棍,将这伍小川、邵次湖夹起。又说:〃也还每人敲两棒方好!〃又每人敲了二百,放起来。  
  一干人犯都取了供。珍哥绞罪;晁源有力徒罪;伍圣道、邵强仁无力徒罪;海会、郭姑子赎杖;余人免供带出,领文解道。又说:〃晁源、珍哥本还该夹打一顿,留着与道爷行法罢。〃一一交付了原差。这晁大舍与珍哥,这才是:  
  从前作过事,没兴一齐来;早晚应须报,难逃孽镜台。       
  
   
  
 
 
 
   
    
  
第十三回 理刑厅成招解审 兵巡道允罪批详     
  
   要成家,置两犁。要破家,置两妻。 
  小妻良妇还非可,若是娼门更不宜。 
  试看此折姻缘谱,祸患生来忒杀奇。 
  伸伸舌,皱皱眉,任教镇世成光棍, 
  纸帐梅花独自栖。 
  晁大舍一干人犯,原差押着,仍回了下处。珍哥问了抵偿,方知道那锅是铁铸成的,扯了晁大舍号啕痛哭,晁大舍也悲泣不止。高四嫂道:〃你们当初差不多好来,如今哭得晚了!〃两个厅里的差人说道:〃褚爷虽是如此问,上边还有道爷,还要三次驳审,你知道事体怎么,便这等哭!你等真个问死了,再哭不迟。〃珍哥哭的那里肯住!声声只叫晁大舍不要疼钱,务必救我出去。  
  晁大舍又央差人请了刑厅掌案的书公来到下处,送了他五十两谢礼,央他招上做得不要利害,好指望后来开释。那书办收了银子,应承的去了。那伍小川、邵次湖把四只脚骨都夹打的折了,疼得杀猪一般叫唤。  
  次日,那书办做成了招稿,先送与晁大舍看了,将那要紧的去处都做得宽皮说话,还有一两处茁实些的,晁大舍俱央他改了,誊真送了进去。四府看了稿,也明知是受了贿,替他留后着,也将就不曾究治,只替他从新改了真实口词,注了参语,放行出来,限次日解道。那招稿:  
  一口施氏,即珍哥,年一十九岁,北直隶河间府吴桥县人。幼年间失记本宗名姓,被父母受钱,不知的数,卖与不在官乐户施良为娼。正统五年,梳栊接客,兼学扮戏为旦。次年二月内,施良带领氏等一班乐妇前来濮州临邑赶会生理,随到武城县寄住。有今在官监生晁源未曾援例之先尝与氏宿歇,后为渐久情浓,两愿嫁娶。有不在官媒人龙舟往来说合,晁源用财礼银八百两买氏为妾。氏只合守分相安,晁源亦只合辨明嫡庶为是。氏遂不合依色作娇,箝制晁源,不许与先存今被氏威逼自缢身死正妻计氏同住;晁源亦不合听信氏唆使,遂将计氏逐在本家尽后一层空房独自居住。  
  计氏原有娘家赔送妆奁地土一百亩,雇人自耕糊口。连年衣食,晁源从未照管。氏犹嫌计氏碍眼,要将计氏谋去,以便扶己为正,向未得便。今年六月初六日,有在官师姑海会、尼姑郭氏,亦不合常在计氏家内行走。偶从氏房门首经过,氏又不合乘机诬嚷,称说'好乡宦人家,好清门静户,好有根基的小姐,赤天晌午,精壮道士、肥胖和尚,一个个从屋里出来!俺虽是没根基,登台子,接客养汉,俺拣那有体面的方接;似这臭牛鼻子秃和尚,就是万年没有汉子,也不养他'等语,又将晁源骂说忘八,乌龟,意在激怒。(在官丫头小柳青等证)晁源已经仔细察明,只合将氏喝止为是,又不合亦乘机迎奉,遂将 计氏不在官父计都,在官兄计奇策,诱至家内,诬执计氏与僧道通奸,白日往来,绝无顾忌,执称氏亲经撞遇,要将计氏休逐,着计都等领回。  
  计都回说:'海会郭氏,合城士夫人家,无不出入的,系师尼,不系僧道,人所共知。你既主意休弃,胡捏奸情,强住亦无面目,待我回家收拾房屋完日来接回家去;等你父亲晁乡宦回日,与他讲理。'遂往后面与计氏说知。  
  计氏被诬不甘,将计都、计奇策打发出门,手持解手刀一把,嚷骂前来。氏惧计氏寻闹,将中门关闭。计氏遂嚷至大门内,骂说:'一个汉子,你霸住得牢牢的,成二三年,面也不见!我还有甚么碍你眼处,你还要铺谋定计,必定叫我远避他乡!两个姑子又不是在我手走起,一向在你家行动,这武城手掌大城,大家小户,谁人不识得两个姑子?忘八!淫妇!诬我清天白日和道士和尚有奸,叫了我父兄来,要休我回去!忘八!淫妇!出来!我们大家同了四邻八舍招对个明白。若果然不是个姑子,真是和尚道士,岂止休逐!你就同了街坊,我情愿伸着脖子,凭你杀剐!若是淫妇忘八定计诬陷我,合你们一递一刀,捅了对命!……'等语。有在官邻妪高氏,见计氏在大门内嚷叫,随将计氏拉劝进内。(高氏证)  
  本月初七日,计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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