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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0308醒世因缘传 作者:西周生-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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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见圣恩宽宥,经过圣上处分,反不动手他了。  
  宝光得了赦诏,领了妻妾,卷了金珠,戴了巾帻,骡驮车载,张家湾上了船,回他常州府原籍去做富翁。一路行去,说那神仙也没有他的快活。谁知天理不容,船过了宿迁,入了黄河,卒然大风括将出来,船家把捉不住,顷刻间把那船帮做了船底,除了宝光水中遇着一个水手揪得上来,其余妻妾资财,休想有半分存剩。宝光哇出一肚子水,前不巴村,后不着店,上半生的富贵,只当做了个春梦。穿了精湿的衣裳,垂头丧气,走了四五里路,一座龙王庙里,问那住持的和尚要了些火烘焙衣裳,又搬出饭来与他吃了。才经逃出难来,心里也还象做梦的一般,晚间就在那庙中睡了,梦见师傅姚少师与他说:〃你那害身的财色,我都与你断送了,只还有文才不除,终是杀身之剑!你将那枝彩笔纳付与我,你可仍旧为僧,且逃数年性命。〃宝光从口中吐出一枝笔来,五色鲜妍,许多光焰,姚少师纳入袖中。  
  宝光醒来,却是一梦,寻思:〃师傅叫我还做和尚,我如今单孑只身,资斧皆罄,虽欲不做和尚也不可得。〃翻来覆去,再睡不着,心里焦道:〃这等愁闷的心肠,不知不觉象死的一般,睡熟去了,还好过得;如今青醒白醒,这万箭攒心,怎生消遣?待我做诗一首,使那心里不想了别的事情,一定也就睡着。〃主意要做一首排律,方写得尽这半世行藏。想来想去,一字也道不出来,钻出一句,都是那臭气薰人的说话,自己想道:〃我往时立写万言,如今便一句也做不出口?排律既然不能,做首律诗。〃左推右敲,那得一句。五言的改做七字,七字的减做五言。有了出句,无了对句。又想:〃律诗既又不成,聊且口号首绝句志闷。〃谁想绝句更绝是没有的。不料那管彩笔被姚少师取将去了,便是如此。可见那江淹才尽,不是虚言。他又想:〃南方风俗嚣薄,我这样落拓回去,素日甚有一个骄惰的虚名,那个寺里肯容我住下?二来我也没有面目见那江东。不如仍回北去,看有甚么僻静的寺院可以容身的,聊且苟延度日。〃沿了河岸,遇寺求斋,遇庙借宿。游了个把月,到这武城县真空寺来。  
  这真空寺原是有名的道场,建在运河岸上,往来的布施,养活了百十多僧。宝光到了寺中,见了智虚长老,拨了房屋,与他居住。他虽是没了那枝彩笔,毕竟见过大光景的人,况且又是个南僧,到底比那真空寺的和尚强十万八千倍,所以但凡有甚疏榜,都是他拟撰,也都是他书写,都另有个道理,不比寻常乱话。凡是做法事、破狱、放斛,都是他主行。  
  那日刚刚放完了施食,忽然脱了形,自己附话起来,说他叫是惠达,是虎丘寺和尚,云游到京,下在隆福寺里,有一串一百单八颗红玛瑙念珠,宝光强要他的。惠达因这串念珠是他师祖传留,不肯与他,惠达也就不好在他寺里,移到白塔寺里安歇。宝光嘱付了厂卫说他妖僧潜住京师,诬他妖术惑众,把他非刑拷死,仍得了他那一串玛瑙的念珠。寻了他十数多年,方才从这里经过,来领施食,得遇着他。自己捻了拳头,捣眼睛、棰鼻子,登时七窍流血。合棚僧众都跪了与他祷祝,许做道场超度。他说:〃杀人者死,以命填命,再无别说!〃顷刻把一个宝光师傅升了天,把这样一个极好的醮事,临了被那一个歪和尚弄得没有光彩。  
  晁书先跟了小和尚回家,对着晁夫人一一的学说不了。待了一会,晁凤合李成名才看着人收拾了合用的家伙来家,计巴拉也来谢晁夫人超度他的妹妹。留他吃饭,不肯住下。晁夫人叫人收拾了一大盒麻花馓子,又一大盒点心,叫人跟了润哥家去,叫他零碎好吃,都打发的去了。  
  晁夫人对着春莺还合媳妇子们说道:〃叫我费了这们一场的事,也不知果然度脱了没有?怎么得他有灵有圣的,还托个梦叫我知道才好。〃晁书娘子说道:〃观其大婶诸般灵圣,情管来托梦叫奶奶知道。〃那是六月十五日后晌,晁夫人说:〃咱早些收拾睡罢。这人们也都磨了这几昼夜,都也乏了。〃又合小和尚说:〃你明日多睡造子起来,你可在家里歇息一日,后日往书房去罢。〃各人收拾睡了。  
  晁夫人夜间梦见计氏还穿的是那一套衣裳,扎括得标标致致,只项中没有了那条红带,来望着晁夫人磕头,说他前世是个狐狸,托生了人家的丫头,因他不肯作践残茶剩饭,桌上合地下有吊下的饭粒饼花子都拾在口里吃了,所以这辈子托生又高了一等,与人家做正经娘子。性气不好,凌虐丈夫,转世还该托生狐狸。因念了三千卷宝经超度,仍得托生女身,在北京平子门里,打乌银的童七家的女儿,长至十八岁,仍配晁源为妾。晁夫人道:〃我做三昼夜道场,超度不得你托生个男身,还托生了个女子,又还要做妾!要不你再消停托生,待我再替你诵几卷经,务必托生个富贵男子。〃计氏说:〃这托生女身,已是再加不上去了。若诵了经,只管往好处去,那有钱的人请几千几百的僧,诵几千万卷宝经,甚么地位托生不了去?这就没有甚么善恶了。〃晁夫人又问:〃你为甚么又替晁源为妾?〃计氏说:〃我若不替他做妾,我合他这辈子的冤仇可往那里去报?〃晁夫人说:〃你何不替他做妻?单等做了妾才报得仇么?〃计氏说:〃他已有被他射死的那狐精与他为妻了。〃晁夫人问说:〃狐精既是被他射死,如何到要与他为妻?〃计氏说:〃做了他的妻室,才好下手报仇,叫他没处逃,没处躲,言语不得,哭笑不得;经不得官,动不得府;白日黑夜,风流活受;这仇才报的茁实!叫他大拿的打了牙往自家肚子里咽哩!〃晁夫人梦中想道:〃我那苦命的娇儿,只说你死便罢了,谁知你转辈子去还要受这两个人的大亏哩!〃从梦中痛哭醒来,春莺合丫头们都也醒了。  
  晁夫人对着一一的告诉了,冤冤屈屈的不大自在。清早梳了头,只见计巴拉来到,见晁夫人,问说:〃晁大娘黑夜没做甚么梦?〃晁夫人说:〃做的梦蹊跷多着哩!〃计巴拉说:〃曾梦见俺妹妹不曾?〃晁夫人说:〃梦见的就是你妹妹,可这里再说甚么跷蹊哩?〃计巴拉道:〃俺妹妹没说他往北京平子门打乌银的童七家里托生?〃晁夫人说:〃这又古怪,你也做梦来么?〃计巴拉一五一十告诉他做的那梦,合晁夫人梦的一点儿不差,大家都诧异的极了。  
  计巴拉又替他爹爹上复晁夫人,谢替他女儿做斋超度,又不得自家来谢。晁夫人问说:〃亲家这些时较好些么?〃计巴拉说:〃好甚么!那些时扶着个杌子还动的,如今连床也下不来了。昨日黑夜也梦见俺妹妹,醒过来哭了一场,越发动不得,看来也只是等日子的勾当!〃晁夫人说:〃为天忒热,你豫备豫备,只当替亲家冲冲喜。〃计巴拉说:〃也算计寻下副板,偏这紧溜子里没了钱。〃晁夫人说:〃咱家里还有你妹夫当下的几副板哩。你不嫌不好,拣一副去豫备亲家也罢。〃计巴拉说:〃这到极好!我看凑处出银子来,再来合晁大娘说。〃晁夫人说〃你看!你要有银子,就不消说了。正说这会子且没银子的话,恐怕天热,一时怕来不及。〃  
  计巴拉作谢不尽,只说怎么的好意思。晁夫人说:〃你这会子没钱,咱家见放着板,这有甚么不好意思?你要有银子,凭你三百两二百两别处买去,我也不好把这浑质木头亵渎亲家,这是咱迁就一步的话。〃计巴拉说:〃这几副板我都见来,也都不相上下,我就有钱,也只好使十来两银子买副板罢了,咱家这们的木头,我还买不起哩。既是晁大娘有这们好意,叫人不拘抬一副来就好。〃晁夫人说:〃既是与亲家寿木,还得你自家经经眼才好。〃叫人拿黄历来看,说:〃今日就是个极好的黄道日子,你趁着这里就着拣出来叫人抬了去省事。〃  
  晁夫人叫晁凤同了计巴拉开了库房。计巴拉从那一年计氏死的时节,这几副木头都是他看过的,好歹记得极真,进去手到擒来,拣了一副独帮独底两块整堵头,雇了十来个人抬得去了。计巴拉进去磕了晁夫人的头,谢了回去。  
  晁凤说:〃这副板是大爷在日使了二十一两银子当的,说平值四五十两银子哩。新近晁住从乡里来还说了造子,奶奶就轻意的给了他。〃晁夫人说:〃我也不是拿着东西胡乱给人的。那咱你爷往京里去选官,他曾卖了老计奶奶一顶珠冠,十八两银子,他没留下一分,都给爷使了。我感他这情,寻思着补复他补复。〃晁凤说:〃这们些年,俺爷做着官,只怕也回他过了。〃晁夫人说:〃我倒不知道,回复他个屁来!这们些年,他何尝提个字儿?显的咱倒成了小人!〃晁凤说:〃要是这们,咱也就有些不是。〃晁夫人道:〃有些不是,你可是倒好了。〃计老头得了这板,不惟济了大用,在那枕头上与晁夫人不知念够了几千几万的阿弥陀佛。可见:负义男儿真狗彘,知恩女子胜英雄。     
  
   
  
 
 
 
   
    
  
第三十一回 县大夫沿门持钵 守钱虏闭户封财     
  
  
  众生丛业,天心仁爱无穷;诸理乖和,帝德戒惩有警。惕以眚灾而不悟,示之变异以非常。奈黔黎必怙冥顽,致碧落顿垂降鉴。收回五谷善神,敕玄夷而滋水溢;愆薄三辰景曜,遣赤魃以逞旱干。本以水乡,致为火国。白云湖汪洋万顷,底坼龟纹;会仙山停住千流,溪无蜗角。螟蝗蔽日遮天,蝥贼乘风扑地;平野根株尽净,山原枝茎咸空。钟鸣鼎食者,已嗟庾釜之藏;数米计薪者,何有斗升之望?恩爱夫妻抛弃,孝慈父子分离;渐至生人交食,后来骨肉相残。顾大嫂擦背挨肩要吃武都头的,人人如是;牛魔王成群作队谋蒸猪元帅的,处处皆然。空有造命之君师,干瞪着一双极眼;岂无素封之乡宦?紧关着两扇牢门。这也是:  
  老天收捕奸顽,不教那大家拯援饿殍。  
  却说绣江县明水一带地方,那辛亥七月初十日的时候,正是满坡谷黍,到处秋田,忽然被那一场雨水淹没得寸草不遗。若是寻常的旱涝,那大家巨姓平日岂无积下的余粮?这骤然滚进水来,连屋也冲得去了,还有甚么剩下的粮食?人且淹得死了,还讲甚么房屋?水消了下去,地里上了淤泥,耩得麦子,这年成却不还是好的?谁知从这一场水后,一点雨也不下,直旱到壬子,整整一年。癸丑、甲寅、丙辰、丁巳,连年荒去。小米先卖一两二钱一石,极得那穷百姓叫苦连天;后来长到二两不已,到了三两一石;三两不已,到了四两;不多几日,就长五两;后更长至六两七两。黄黑豆,蜀秫,都在六两之上。麦子,绿豆,都在七八两之间。起先还有处去买,渐至有了银没有卖的。糠都卖到二钱一斗。树皮草根都刮掘得一些不剩。  
  偏偏得这年冬里冷得异样泛常。不要数那乡村野处,止说那城里边,每清早四城门出去的死人,每门上极少也不下七八十个,真是死得十室九空!存剩的几个孑遗,身上又没衣裳,肚里又没饭吃,通象那一副水陆画的饿鬼饥魂。莫说那老媪病媪,那丈夫弃了就跑;就是少妇娇娃,丈夫也只得顾他不着。小男碎女,丢弃了的满路都是。起初不过把那死的尸骸割了去吃,后来以强凌弱,以众暴寡,明目张胆的把那活人杀吃。起初也只互相吃那异姓,后来骨肉天亲,即父子兄弟,夫妇亲戚,得空杀了就吃。他说:〃与其被外人吃了,不如济救了自己亲人。〃那该吃的人也就情愿许杀吃,说:〃总然不杀,脱不过也要饿死;不如早死了,免得活受,又搭救了人。〃相习成风,你那官法也行不将去。  
  一个都御史出巡,住在察院。那察院后边就把两个人杀了,剐得身上精光。  
  一个张秀才单单止得一个儿子,有十七八岁的年纪,拿了两数银子,赶了一个驴儿,一只布袋,合了几家邻舍往三十里外籴米。赶了集回家,离家还有十里多路,驴子乏了,卧在地上,任你怎样也打他不起。只得寻了一个熟识人家歇了,烦那同来的邻舍捎信与他爹娘,说是驴子乏了,只得在某人家宿下,明日清早等他到家。只见到了明日,等到清早,将及晌午,那里有些影响?爹娘料得不好,纠合昨日同去的那些人,又叫了地方乡约一同赶到那家。刚刚的一张驴皮还在那里,儿子与驴肉煮成一锅,抬出去卖了一半,还有一半热腾腾的熟在锅里。虽然拿到县前,绑到十字街心,同他下手的儿子都一顿板子打死,却也救不转那张秀才的儿子回来。更有奇处:打到十来板上,无数饥民齐来遮住了,叫不要打坏了他的两根腿肉,好叫饥民割吃。  
  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进县里告状,方递上状走出去,到县前牌坊底下,被人挤了一挤,跌倒了爬不起来,即时围了许多人,割腿的割腿,砍胳膊的砍胳膊。倒也有地方总甲拿了棍子乱打,也有巡视的拿了麻绳来吊。你那打不尽许多,吊不了这大众,拣那跑不动的,拿进一个去,即时发出来打死了号令,左右又只饱了饥民。  
  一个先生叫是吴学周,教了十来个学生,都只有十一二岁,半月里边不见了三个,家中也都道是被人哄去吃了。后来一个开面店的儿子,年纪才得十岁,白白胖胖的个小厮,吃了清早饭,他的父亲恐怕路上被人哄去,每次都是送他到了学堂门口,方得自己转去。放学的时节,有同路的学生,便也不来接他。  
  那一日,明白把儿子送进学堂门去,撞见了一个相知,还在那学堂门口站住,说了许久的一会话,方才回去。只见晌午不见了儿子回去吃饭,走到学里寻他,先生说:〃他从早饭后没见他来。〃问别的学生,也都说:〃与他同回家去,不见他回到书房。〃他那父亲说道:〃这许多时回去吃饭,叫他合了别的学生同走。吃了饭,我每次都是自己送他来到,看他进了学门,我方才回去。今日他进去了,我因撞见一个相知在书房门口,还站住说了许久的一会话,我方才回去。怎么说没来?〃极得那老子在书房里嚷跳。  
  吴学周说:〃你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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