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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华阳公主-第33部分

小说: 华阳公主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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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圈是个深丈余长宽有数十长的大坑,里面有山有水,七八只威武雄壮的老虎在游戏玩耍。见有生人进来,一个个张牙咧嘴,呜呜吼叫,似要扑上来咬人。饲虎员一声叱斥,那老虎才低头退去。 
  这时,饲虎员提过一笼鸡,打开笼盖,将鸡一只只捉出来向坑里抛去。顿时,一阵凄厉的尖叫,伴着飞舞的鸡毛,把宁静的空气搅得稀烂。 
  “再投,再投,哈哈……”范都尉看得高兴,孩子似的拍手大笑,不停地叫饲虎员把鸡抛向老虎。 
  一笼鸡已投完,但老虎尚未吃饱,一个个呲着牙望着饲虎员。 
  “投羊下去。”范都尉说。 
  饲虎员转身便赶来两只羊,连连把它们推向虎坑。那羊被摔在坑底还没爬起来,就被扑过来的老虎按住一阵撕咬,但听羊的惨叫和虎们争食发出的吼叫掺和在一起,乱成一片。 
  范都尉看得很过瘾,不停地拍手喝彩。 
  高渐离还未从对那些可怜乌龟的悲悯中走出来,接连又目睹那些鸡和羊等弱小动物在老虎口中挣扎和惨叫,心里实在堵得慌,怎么也提不起兴致去拍手欢叫。 
  见高渐离木然地望着老虎争食,范都尉以为这些节目还不够刺激,便叫过饲虎员问道: 
  “送来的逃跑犯还有吗?” 
  “还有。” 
  “那快去选个有点活气的押来,放他下去跟老虎对对阵,好让我们高先生看了高兴。” 
  “是。”饲虎员应声而下,一会便牵来一个被捆住双臂的中年汉子,只见他满脸血污,衣衫褴褛,两眼发直,如痴呆了一般。然而当他被拉近虎坑边时,他却恐怖地大叫起来: 
  “我不,我不,饶命,饶命……” 
  听到那惊恐的吼叫,高渐离才明白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他似乎也惊恐起来,声音颤抖地问道: 
  “范,范兄,你们要把他……” 
  “把他喂老虎呀,”范都尉望着高渐离脸上奇异的表情不解地说:“这有什么奇怪的?” 
  “为什么?” 
  “因为他逃跑。上面有命令,凡逃跑的一律处死,只是把其中的一些让老虎、狮子、鳄鱼去执行罢了。要他们去跟野兽拼拼,也让我们乐一乐。” 
  “都尉大人,”高渐离对他的话很反感,语气变了说:“在下怕见杀生,我就不看了。”说罢站起来要走。 
  范都尉有些扫兴,勉强说道: 
  “既然高先生不想看,那就饶他一死。”他转脸对饲虎员说:“把他拉回去吧!” 
  饲虎员拉着那逃犯下去后,范都尉问道: 
  “高先生,我听说你曾单骑千里送秦王母子归秦,又在易水边击筑唱歌为荆轲壮行,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汉,怎么现在却变得胆怯了?” 
  “过去年轻张狂,而今上了些年纪,胆子就变小了。范大人见笑。”高渐离说完,把话题一转说:“今天玩了大半天,把寻找两个乐工的事都忘了,麻烦范兄带在下去工地走一走吧。” 
  范都尉忙说:“那好,咱们就近先去砖场看看,那里新来的人多。” 
  到了砖场,先翻花名册,没有;向有关人问打听,也无线索,便只有抱侥幸心理到各个劳动工地去寻找。 
  这是一个很大的砖场,有挖泥、夯坯、装窑、烧窑、出窑、运输等工序。只见那些苦工个个蓬头垢面,衣不蔽体,在监工的皮鞭和喝斥声中吃力地干活。有那老弱累倒在路边的,也无人过问,任其呻吟。遇有监工走过,还甩去几鞭,试试他是真还是假。还有那因疾病饥饿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苦工,命运更为悲惨,在尚未断气时就被拖到荒山野沟,任狼拖狗叼,其情状惨不忍睹。 
  他们在砖场转到天黑,逢人便问,可是两个乐工的消息却一点也没打听到。 
  第二天,范都尉又陪高渐离去木工场、石工场和几个建筑工地查找打听,也一无所获。 
  高渐离要去更远的地方去看看。范都尉说,凡是咸阳抓来的民工都在这些地方,不会押往别处;再说,别处工地属他人管辖,进出也不方便。于是二人又在这些工场间来回转悠。他们有时乘车,有时骑马,但更多的时候是步行。几天下来,累得疲惫不堪。范都尉已失去耐心,但高渐离却不死心,他认定只要不停地去各个工地,那两个乐工准会认出自己。可是范都尉说,即使那两个乐工远处认出了你,有监工在,他们也不敢相认,这是这里的规矩。 
  高渐离的信心也开始动摇了,但他听说后山峡谷里集中了许多病号,他要去那里看看,也许两个乐工刚来这里饮食不服,因病被送到那峡谷里去了。范都尉劝道,那峡谷里集中的全是得了瘟疫的传染病人,去不得。可高渐离坚持要去,范都尉不愿奉陪,派个兵弁为高渐离领路。 
  那集中病号的峡谷实则是一座与外界隔绝的监狱。峡谷两边是陡峭的悬岩,两头皆用石条砌死,只有一道窄窄的小门留着送进病人。 
  这里的规矩是只进不出,哪怕病好了也只能在里面活动。每日饮食由岩上用吊篮送下,因阿房宫工地太大,民工太多,粮食供应不上;加之送饭的差役怕传染上瘟疫,常常数日也不送一次饭,病员们经不住疾病和饥饿的折磨,多死于其中,能活下去者寥寥无几。 
  在兵弁带领下,高渐离沿峡谷和石墙转了一圈。只见下面白骨累累,恶臭冲天。病员们或坐或卧,呻吟之声不绝于耳。明知这是个危险去处,但高渐离仍然坚持看了一遍,算是尽了心意。明日回到咸阳,也好向乐府同仁及失踪的乐工家属作交待。 
  峡谷一趟虽无收获,但高渐离从兵弁口中得知还有个地方没去,下午见到范都尉便说: 
  “听说还有一处地宫正在施工,其中多有咸阳囚徒,我想再去找找,要是再找不到,我也就死了这份心了。” 
  听说去地宫,范都尉便有些犹豫,因为那里名义上属自己管辖,实际上却管不了。地宫是用来专门存放从六国掠来的金银珍宝古玩器的仓库,咸阳令阎乐委派他的心腹陈校尉任监督。校尉官职比自己小,但来头大,常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去找他,弄不好会碰钉子。范都尉正想婉言回绝,多嘴的兵弁却插嘴说: 
  “高先生要去地宫看看那还不容易,那里的头儿陈校尉是咱范都尉的手下,说一声不就成了……” 
  范都尉听了冒火道: 
  “这是什么地方,有你多嘴的?本官自会安排。还不快滚!” 
  轰走了兵弁,范都尉掉头对高渐离说: 
  “明日一早,我陪你去地宫。不过那里警戒森严,高先生要小心才是。” 
  “谨遵范兄吩咐。” 
  第二天,二人骑上马,翻过几道山梁,走到地宫工地。 
  地宫建筑在大山之中,前门并不显眼,只是平平常常的几座房舍。不同之处是沿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个个兵丁盔甲在身,刀枪在手,如临大敌一般。幸有范都尉带领,换了别人,谁也不敢带生人进出。 
  快近地宫入口,早有士兵报知陈校尉。听说是范都尉,他心中就有几分别扭,但人家是上司,不能不出门相迎。 
  寒暄中,范都尉把高渐离作了介绍: 
  “闻今日地宫里层工程竣工,我特来看看。这位是乐府令高大人,因寻找两个失踪的乐工,特来查找,望陈校尉相助一臂。” 
  陈校尉听了心中一惊,好大胆的范勒,竟敢带生人进地宫找人,此事若是报知阎大人,定叫你吃官司。到那时,你那都尉就是我的了。想到这里,脸一沉,便要发作。但他又立刻忍住,倘若变脸告发了他,他岂不把我克扣军粮的事捅出来?还是先看一看再说。于是立刻变回笑脸,谦恭地说: 
  “欢迎范大人到敞处视察。至于高大人要找人,请把名字说出来,我叫文案去查。” 
  高渐离说了姓名。不一会,文案禀告说并无此二人。 
  高渐离提出要去地宫工地上看看,陈校尉则吞吞吐吐,不作回答。 
  范都尉是个急性人,见陈校尉碍难,便站起来说: 
  “这样,我陪高大人进去一趟,你看放心不?” 
  “有范大人在,好办,好办,请,请……” 
  于是范都尉、高渐离在前,陈校尉从旁相陪,后面还跟了两个随从,一并进入地宫。 
  这时,陈校尉肚里正酝酿着一个恶毒的计划。 
  说是地宫,只不过是在大山里挖的洞,只是那洞又高又大,一进又一进,一层接一层,每进每层又有若干间,都有道路相连。范都尉一行走进最里一层时,只见里面灯火明亮,四壁生辉,有无数工人在里面劳作,进行最后的装饰和打磨。 
  高渐离专拣人多的地方去,一一对他们仔细辨认,却未见有乐工的影子。 
  这时,陪同他们走进地宫的陈校尉叫过身边一个随从低声吩咐说:“你先给二位大人带路,我去这边有点事要办。”说罢便拐进另一个门里去了。 
  这范都尉是个粗中有细的人,转眼见没了陈校尉,便觉不妙,连忙上前拉住还在里厅找乐工的高渐离,说一声:“快随我来!”便飞快顺着进来的通道向外跑。这时,前面那两扇门正在慢慢合拢。当他们刚刚从门缝中挤出去时,两扇门重重地碰了一声便无丝严隙地合拢了,吓得二人惊叹道:“好险!”直到这时,高渐离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慌慌张张走出地宫的陈校尉这时正坐在太师椅上喘气,他感到自己心跳太紧,尤其是他那按动关闭石门机关的手老是不住地发抖。说实在话,他不在乎里面那几百囚徒,他是怕那个范都尉,他厉害着哩!万一让他跑出来了,那就糟了。但是不可能,他跑不掉,因为他并不知道今天要封门。这个秘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而且是昨天晚上才从阎大人那里领到的命令。不过,不过也怕万一。其实,万一也不怕,我可以假装不知道。或者,以“你擅自带生人入宫该当何罪”来堵他的嘴……想到这里,陈校尉的心跳逐渐恢复正常。可是,当他猛抬头看见范都尉和高渐离双双站在门口笑眯眯望着他时,他的心跳立刻加剧,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怎么,陈校尉倒提前出来了,也不通知一声。”范都尉大步上前,愤怒地对陈校尉说。 
  “这,这……卑职因为有事,提前走了一步……” 
  “那,门是谁封的?”范都尉眼里闪着火光。 
  “什么,什么门?” 
  “你别装蒜了!你可知道,谋害上司、暗算朝廷命官,应是何罪?”范都尉进一步问。 
  “还有,活埋几百号罪犯,其罪也不轻。”高渐离也忍不住说。 
  陈校尉自知掩盖不住,便冷笑一声说: 
  “封闭宫门是上司的命令,我奉命行事;至于二位嘛,擅自闯入地宫禁区,恐怕也是一桩不大不小的罪吧?” 
  “哼,你想要挟?那是徒劳!”范都尉步步紧逼地说:“你意在谋害本官和朝廷命官,不想却活埋了几百名囚犯。而今,又想嫁祸于上司,岂不罪上加罪?” 
  陈校尉听了辩解道: 
  “我是奉咸阳令阎大……”刚说到这里,自知失言,又改口说:“说不定是大王的意思……” 
  “好,你既然说是阎大人的命令,还说是大王的意思,那我倒要去问个明白……”范都尉说罢,扭头就走,高渐离也一同走了出去。 
  陈校尉心想坏了,这种活埋囚犯的缺德事莫说阎乐不认帐,就是大王也不会认帐,到头来不全落在我头上?想着,便出了一身冷汗。他赶快蹿了出去,对着二人的背影喊道: 
  “二位大人请留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 
  二人被请回后,安排上座,献上香茗,陈校尉恭恭敬敬走到二人面前拱手谢罪道: 
  “小人罪该万死,冒犯了二位大人,万望二位大人高抬贵手,饶小人这一次。以后,小人在范大人面前虚心求教,俯首听命,从此作犬马,供大人驱使。您就是小人的再生父母,再造爹娘;至于高大人这里,小人再再赎罪。高大人要找的两个乐工,我倒知道些消息,说是阿房宫乐队新近添了两个鼓瑟吹竽的高手,想必就是高大人寻找的那两个人。请大人去看了便知……” 
  高渐离一听,顿时兴奋起来,忙问道: 
  “你听谁说的?” 
  “是前日与乐队管事太监喝酒时听他讲的,他叫我不对外人说。” 
  高渐离一听“鼓瑟吹竽”,就知道一定是那两个失踪的乐工。一时高兴,竟忘了刚才的惊险,说道: 
  “你提供了这个消息,也算是赔罪之举,且饶恕你这一次……” 
  “谢大人宽恩。”陈校尉忙向高渐离打躬作揖。 
  “且慢!”范都尉抢过话来,指着陈校尉的鼻子说:“你这个小人,平日仗势作威作福,目中无人。今日行事,心肠歹毒,竟要借机谋杀本官,还祸及高大人。幸好上天有眼,未让你毒计得逞,但却闷死无数囚徒。事后,你还狡赖,嫁祸于阎大人,乃至秦王,真是罪大恶极。今日暂且记下这笔帐,以后你若不改悔,再碰到我手上,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谢大人教诲,谢大人宽恩,小人从此再不敢作恶……”陈校尉连连躬身作揖,卑谦之至。 
  从地宫出来后,二人直奔阿房宫乐队,果然在里面找到那两个乐工。只是找到时,二人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而且,两人都被强迫受了宫刑,成了太监。 
  一次可怕的阿房宫之行,把高渐离的情绪降到最低点,他觉着自己好像成了那被压在柱头底下的乌龟;成了那即将被推入虎圈的绵羊;成了那被活埋在地宫城的囚犯。可是他不甘就范,不甘沉默,他要挣扎,要倾吐,要长长出口气。他曾满怀希望地要把自己所见所闻向丞相李斯倾诉,可他竟然是那样一个人。可惜了我那么多年对他的崇拜,对他的期望。 
  现在,他想到的唯有她,他的华阳。他要向她哭泣,向她吐露,让她用她那柔软的小手把他的伤口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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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自筠华阳公主第二十章 生命的圆圈  





     
 
  
  
  
   第二十章 生命的圆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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