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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6部分

金庸作品集-第7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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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粪、硝羊皮,什么活儿都干。

    游坦之头上戴了铁罩,人人都拿他取笑侮辱,连汉人同胞也当他怪物一般。游坦之逆来

    顺受,便如变成了哑巴。旁人打他骂他,他也从不抗拒。只是见到有人乘马驰过,便抬起头

    来瞧上一眼,心中记挂着的只是一件事:“什么时候,姑娘再叫我去鞭打?”他只盼望能见

    到阿紫,便是挨受鞭笞之苦,也是心所甘愿,心里从来没有要逃走的念头。

    如此过了两个多月,天气渐暖,这一日游坦之随着众人,在南京城外搬土运砖加存南京

    南门旁的城墙。忽听得蹄声得得,几乘马从南六中出来,一个清脆的声音笑道:“啊哟,这

    铁丑还没死啊!我还道他早死了呢!铁丑,你过来!”正是阿紫的声音。

    游坦之日思夜想,盼望的就是这一刻辰光,听得阿紫叫他,一双脚却如钉在地上一般,

    竟然不能移动,只觉一颗心怦怦大跳,手掌心都是汗水。

    阿紫又叫道:“铁丑,该死的!我叫你过来,你没听见么!”游坦这才应道:“是,姑

    娘!”转身向她马前走去,忍不住抬起头来瞧了她一眼。相隔四月,阿紫脸色红润,更增俏

    丽,游坦心中怦的一跳,脚下一绊,合扑摔了一跤,众人哄笑声中,急忙爬起,不敢再看

    她,慌慌张张地走到她身前。

    阿紫心情甚好,笑道:“铁丑,你怎么没死?”游坦之道:“我说要……要报答姑娘的

    恩典,还没报答,可不能便死。”阿紫更是喜欢,格格娇笑两声,道:“我正要找一个忠心

    不二的奴才去做一件事,只怕契丹人粗手粗脚的误事,你还没死,那好得很。你跟我来!”

    游提这应道:“是!”跟在她马上。

    阿紫挥手命室里和另外三名契丹卫士回去,不必跟随。室里知她不论说了什么,旁人决

    无劝谏余地,好在这铁面人猥崽懦弱,随着她决无豁处,便道:“请姑娘早回!”四人跃下

    马来,在城门边等候。

    阿紫纵马慢慢前行,走出了七八里地,越走越茺凉,转入一入阴森森的山谷之中,地下

    都是陈年腐草败叶烂成的软泥。再行里许,山路崎岖,阿紫不能乘马了,便跃下马来,命游

    坦这牵着马,又走了一程。眼见四下里阴沉沉地,寒风从一条窄窄的山谷通道中刮进来,吹

    得二人股肤隐隐生疼。

    阿紫道:“好了,便在这里!”命游坦之将马缰系在树上,说道:“你今天瞧见的事,

    不得向旁人泄漏半点,以后也不许向我提起,记得么?”

    游坦之道:“是,是!”心中喜悦若狂,阿紫居然只要他一人随从,来到如此隐僻的地

    方,就算让她狠狠鞭打一顿,那也是甘之如饴。

    阿紫伸手入怀,取了一只深黄色的小木鼎出来,放在地下,说道:“待会有什么古怪虫

    豸出现,你不许大惊小怪,千万不能出声。”游坦之应道:“是!”

    阿紫又从怀中取也一个小小布包,打了开来,里面是几块黄色、黑色、紫色、香料。她

    从每一块香上捏了少许,放鼎中,用火刀、火石打着了火,烧了起来,然后合鼎盖,道“咱

    们到那边树下守着。”

    阿紫在树下坐定,游坦之不敢坐以她身边,隔着丈许,坐在她风处一块石头上。寒风刮

    来,风中带着她身上淡淡气,游坦之不由得意乱情迷,只觉一生中能有如此一刻,这些日子

    中虽受苦楚荼毒,却也不枉了。他只盼阿紫永远在这大树下坐着,他自己能永远的这秀陪着

    她。

    正自醺醺的如有醉意,忽听得草丛中瑟瑟声响,绿草中红艳艳地一物晃动,却是一条大

    蜈蚣,全身闪光,头上凸起一个小瘤,写寻常蜈蚣大不相同。

    那蜈蚣闻到木鼎中发出的香气,径身游向木鼎,从鼎下的孔中钻了进去,便不再出来。

    阿紫从怀中取出一块厚厚的锦缎,蹑手蹑足的走近木鼎,将锦缎罩在鼎上,把木鼎裹得紧紧

    地,生怕蜈蚣钻了出来,然后放入系在马颈旁的革囊之中,笑道:“走吧!”牵着马便行。

    游坦之跟在她在身后,寻思:“她这口小木鼎古怪得紧,但多半还是因烧起香料,才引

    得这条大蜈蚣到来。不知这条大蜈蚣有什么好玩,姑娘巴巴的到这山谷中来捉?”

    阿紫回到端福宫中,吩咐侍卫在殿旁小房中给游坦之安个住处。游坦之大喜,知道从此

    可以常写阿紫相见。

    果然第二天一早,阿紫便将坦之传去,领他来到偏殿之中,亲自关上了殿门殿中便只他

    二人。阿紫走向西首一只瓦瓮,揭末瓮盖,笑道:“你瞧,是不是很雄壮?”游坦向瓮边一

    看,只见昨日捕来的那条大蜈蚣正迅速游动。

    阿紫取过预备在旁的一只大公鸡,拨出短刀,斩去公鸡的尖嘴和脚爪,投入瓦瓮。那条

    大蜈蚣跃上公鸡头,吮吸鸡血,不久大公鸡便中毒而死。蜈蚣身子渐渐肿大,红头便是如欲

    滴出血来。阿紫满脸喜悦之情,低声道:“成啦,成啦!这门功夫可练得成功了!”

    游坦之心道:“原来你捉了蜈公,要来练一门功夫。这叫蜈蚣功吗?”

    如此喂了七日,每日让蜈蚣吮吸一只大公鸡血,到第八日上,阿紫又将游坦之叫殿去,

    笑咪咪的道:“铁丑,我待你怎样?”游坦之道:“姑娘待我恩重如山。”阿紫道:“你说

    过要为我料身碎骨,赴汤蹈火,那是真的,还是假话?”游坦之道:“小人不敢骗姑娘。姑

    娘便所命,小人决不推辞。”阿紫道:“那好得很啊。我跟你说,我要练一门功夫,须得有

    人相助才行。你肯不肯助我练功?倘若练成了,我定然重重有赏。”游坦之道:“小当然听

    姑娘吩咐,也不用什么赏赐。”阿紫道:“那好很,咱们这就练了。”

    她盘膝坐好,双手互搓,闭目运气,过了一会,道:“你伸到瓦瓮中去,这蜈蚣必定咬

    你,你千万不可动弹,要让他吸你的血液,吸得越多越好。”

    游坦之七日来每天见这条大蜈蚣吮吸鸡血,只吮得几口,一只鲜龙活跳的大公鸡便即毙

    死命,可见这蜈蚣毒不可当,听阿紫这么说,不由得迟疑不答。阿紫脸色一沉,问道:“怎

    么啦,你不原意吗?”游坦之道:“不是不愿,只不过……只不过”阿紫道:“怎么?只不

    过蜈蚣毒性厉害,你怕死是不是?你是人,还是公鸡?”游坦之道:“我不是公鸡。”阿紫

    道:“是啊,公鸡给蜈蚣吸了血会死,你又不是公鸡,怎会死?你说愿意为我赴汤蹈火,粉

    身碎骨。蜈蚣吸你一点血玩玩,你会粉身碎身么?”

    游坦之无言可答,抬起头来向阿紫瞧去,史见她红红唇下垂,颇有轻蔑从姑娘之意,登

    时乱怀念迷,就如着了魔鬼一般,说道:“好,尊从姑娘吩咐便是。”咬紧了牙齿,闭上眼

    睛,右手慢慢伸入瓦瓮。

    他手指一伸入瓮中,中指指尖上便如计剌般居痛。他忍不住将手一缩。阿紫叫道:“别

    动,别动!”游坦之强自忍住,睁开眼来,只见那条蜈蚣正咬住了自己的中指,果然便在吸

    血。游坦之全身发毛,只想提起来往地下一甩,一脚踏了下去,但他虽不和阿紫相对,却感

    觉到她锐利的目光射在自己背上,如同两把利俞般要作势刺下,怎敢稍有动弹?

    好在蜈蚣吸血,并有甚痛,但见那蜈蚣渐渐肿大起来,但自己的中指上却也隐隐罩上了

    一层深紫之色。紫色由浅而深,慢慢转成深黑,再过一会,黑色自指而掌,更自掌沿手臂上

    升。坦之这时已将性命甩了出去,反而处之坦然,嘴角边也微微露出笑容,只是这笑容套在

    铁罩之下,阿紫看不到而已。

    阿紫双目凝视在蜈蚣身上,全神贯注,毫不怠忽。终于那蜈蚣放开了游提之的手指,伏

    在瓮底不动了。阿紫叫道:“你轻轻将蜈蚣放入小木鼎中,小心些,可别弄伤了它。”

    游坦之依言抄起蜈蚣,放入锦凳之前的小木鼎中。阿紫盖上了鼎盖,过得片刻,木鼎的

    孔中有一滴滴黑血滴了下来。

    阿紫脸现喜色,忙伸掌将血液接住,盘膝运功,将血液都吸入掌内。游之坦心道:“这

    是我的血液,却到她身体之中。原来她是在练蜈蚣毒掌。”

    过了好一会,木鼎再无黑色滴下,阿紫揭起鼎盖,见蜈蚣已然僵毙。

    阿紫双掌一搓,瞧自己手掌时,但见两只手掌如白玉无瑕,更无半点血污,知道从师父

    那里偷听来的练功之法,确是半点不错,心下甚喜,捧起了木鼎,将死蜈蚣倒在地下,匆匆

    走出殿去,一眼也没向游坦之瞧,似乎此人便如那条死蜈蚣一般,再也没什么用处了。

    游坦之怅望着阿紫的背影,直到她影踪不见,解开衣衫看时,只见黑气已蔓延到腋窝,

    同时一条手臂也麻痒起来,霎时之间,便如千万只跳蚤在同时咬啮一般。

    他纵声大叫,跳起身来,伸手去搔,一搔之下,更加痒得历豁好似骨髓中、心肺中都有

    虫子爬了进去,蠕蠕而动。痛得忍而痒不可耐,他跳上跳下,高声大叫,将铁头在墙上用力

    碰撞当当声响,只盼自己即时晕了过去,失却知觉,免受这般难熬的奇痒。

    又撞得几撞,拍的一声,怀中掉出一件物事,一个油布包跌散了,露出一本黄皮书来,

    正是那日他拾到的那本梵文经书。这时剧痒之下,也顾不得去拾,但见那书从中翻开。游坦

    之全身说不出的难熬,滚倒在地,乱擦乱撞过得一会,俯伏着只是喘息,泪水、鼻涕、口涎

    都从铁罩的嘴缝中流出来,滴在梵文经书上。昏昏沉沉中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书页上已浸

    满了涕泪唾液,无意中一瞥,忽见书页上的弯弯曲曲之间,竟出现一个僧人的图形。这僧人

    姿式极是奇特,脑袋从胯下穿过,伸了出来,双手抓着两只脚。

    他也没心绪去留神书上的古怪姿势,只觉痒得几乎气也透不过来了,扑在地下,乱撕身

    上的衣和裤子撕得片片粉碎,把肌肤往地面上猛力摩擦,擦得片刻,皮肤中便渗出血来。他

    乱擦,突然间一不小,脑袋竟从双腿之穿过了去。他头上套了铁罩,急切间缩不回来,伸手

    想去相助,右手自然的抓住了右脚。这时他已累得筋疲力尽,上时无法动弹,只得暂时住

    手,喘过一口气来,无意之中,只见那本书摊在眼前,书中所绘的那枯瘦僧人,姿势意然便

    与自己前有点相似,心又是惊异,又觉有些好笑,更奇怪的是,做了这个姿势式后,身上麻

    痒之感虽一般无二,透气却顺畅得多了,当下也不急于要将脑袋从胯下钻出来,便这这么伏

    在地下,索心依照图中僧人的姿式,连左手也去握住的左脚,下颚碰在地下。这么一来,姿

    式已与图中的僧人一般无二,透气更加舒服了。

    如此伏着,双眼与那书理会是接近,再向那僧人看时,见他身旁写着两个极大的黄字,

    弯弯曲曲的形伏诡异,笔划中却有许多极小的红色箭头。游坦之这般伏着,甚是疲累,当即

    放手站起。只一站起,立时又痒得透不过气来,忙又将袋从双腿间钻地去,双手握足,下颚

    抵地,只做了这古怪的次式,透气便即顺畅。

    他不敢再动,过了好一会,觉得无聊起来,便去看那图中僧人,又去看他身旁两个怪

    字。看着怪字中的那些小箭头,心中自然而然的随着箭所指的笔划存想,只觉右臂上的奇痒

    似乎化作一线暖气,自喉头而胸腹,绕了几个弯,自双肩而头顶,慢慢的消失。

    看着怪字中的小箭头,接连这么想了几次,每次都一条暖气通入脑中,而臂上的奇痒便

    稍有减轻。他惊奇之下,也不暇去想其中原因,只这般照做,做到三十余次时,臂上已仅余

    微痒,再做狡十余次,手指、手掌、手臂各处已全无异感。

    他将脑袋从胯下钏了出来,伸掌一看,手上的黑气竟已全部退尽,他欣喜之下,突然惊

    呼:“啊哟,不好!蜈蚣的剧毒都给我般远入脑了!”但这时奇痒既止,便算有没有图画,

    怎地忽然多个古怪的和尚出来?我无竟之间,居然做出跟这和尚一般姿式来?这和尚定是菩

    萨,来救我性命的。”当下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向图中怪僧磕头,铁罩撞地,当当有声。

    他自不知书中图形,用天知竺一种药草浸水绘面,湿时方显,干即隐没,是以阿朱与萧

    峰都没见到。其图中姿式现致运功线路,其旁均有梵字解明,少林上代高僧识得梵文虽不知

    图形秘奥,仍能依文字指点而练面易筋经神功。游坦之奇痒难当之时,涕泪横流,恰好落在

    书页之上,显出了图形。那是练功时化解外来魔头的一门妙法,乃天竺国古代高人所创的瑜

    伽秘术。他突然做出这个姿式来,也非偶然巧合,食嗌则咳,饱极则呕,原是人这天性。他

    在奇痒难当之时,以头抵地,本是出乎自然,不足为异,只是他涕泪即流上书页,那倒确是

    巧合了。他呆一阵,疲累已极,便躺在地下睡着了。第二日早上刚起岙,阿紫匆匆走进殿

    来,一见到他赤身露体的古怪模样,“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说道:“怎么你还没死?”游

    坦之一惊,说道:“小人……小人还没死!”暗暗神伤:“原来只道我已早死了。”

    阿紫道:“你没死那也好!快穿好衣服,跟我再出去捉毒虫。”游坦之道:“是!”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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