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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9部分

官居一品-第10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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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显然,想靠厂卫来钳制文官,只是皇帝的一厢情愿。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开国二祖开创特务政治的初志,是为了避免有人谋反作乱,威胁到朱家的皇位,所以设立锦衣卫监视百官,又对锦衣卫不安心,又设立东厂监视。后来还有皇帝对东厂也不安心,曾设立过西厂监视……一位位受迫害妄想狂的目地十分明确,那就是避免叛乱!
    可是……文官集团天生就缺乏谋反的能力和感动。他们推崇的是秩序权力,极度反感暴力。文官们不但没有任何谋反的举动,甚至无时无刻不在为皇帝盯着,哪里有威胁到朱家江山的迹象。
    他们讲得是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一举一动无不正大光明…哪怕是再龌龊的阴暗念头,他们也会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做得让人无话可。因为有比特务更特务的言官时刻盯着,只要做得稍微不讲究,就会招致劈头盖脸的弹劾。
    对这样一个不会谋反,做事讲究的集团,特务政治的影响力被削弱就算抓到某个大臣的痛处,只会造成某个官位的替换,不但不影响集团的整体运转,反而成了一种体系外的监督,促使着文官们严格要求自己,因为张居正离去而有些散漫的官场风气,重新振作起来……
    万历也不成能把不听话的文官直接抓起来打一顿,因为他知道国家的运转离不开这些家伙。大臣们多年的谆谆教导,虽然看起来是失败了,但不得不在皇帝心里留下烙印他知道大明朝从满目疮痍的嘉靖中叶,到现在大有中兴之相,期间有何等的不容易。他知道自从永乐以后,大明的边疆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平安过,他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些不听话的文臣的功劳国家的平和平静离不开那些有能力的文官,但强势的文官集团,又会使他这个皇帝边沿化。在这种矛盾思想的支配下,万历只能用缄默表达他的不满,他既不强迫臣僚接受他的主张,也不否决臣僚的意见,而是对一切都漠然置之。
    臣僚们虽然恨不得皇帝不睬政,但不代表他们赞同皇帝将概况功夫也一并抛却。
    对皇帝动辄接连数月不上朝,抗议的奏章汹涌不竭,万历也不加答辩。因为他知道,只要在奏本上一加朱批,非论是ji烈的驳斥还是冷静的辩,城市招来那些大臣的继续批评,从而达到他们沽名卖直的目的。最合适的办法就是把这些可恶的奏本留中不发!
    然而令皇帝深感哀思的是,自己的消极怠工,并没有使朝廷陷于瘫痪。文官集团早就在没有皇帝干涉的情况下,安然运转了多年,对什么时间该干什么,什么事情该如何措置,早就有一套成熟的参照规范,所以在坚持了一年半以后,皇帝绝望的意识到,就算自己一辈子不上朝,国家也依旧照常运转,最后被完全遗忘的,只能是自己这个皇帝……………,
    一一一口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口一口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寒暑易节,年复一东,转眼到了万历八年春。紫禁城中成百成千的宦官宫女,已经把身上的皮裘换成绸缎:又依照节气把花卉从暖房中取出,把御花园扫除出来,把御沟疏通顺畅,为迎接盛春时节做着准备。
    然而这一切都不得改变,这个栏杆玉砌、宫墙遮天的世界中的空虚和寂寞。在依照恒定节奏流逝的时光之中,透着腐朽的冷酷气氛笼罩一切,即使贵为天子,也很难有所改变……
    在压抑和焦躁中,万历度过了自己的十八岁生日。这将近两年的时间里,皇帝自我囚禁于栏杆玉砌的深宫之内,从没有踏出皇极门一步。他对缺乏情趣的王皇后已经失去了兴趣,除看书下棋之外,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万历命宦官宫女们扮成商贩在大内开设店铺,模拟一种市井的生活。自己则换上普通苍生的衣裳,倘佯于人群之中,其实买卖双方、市井行人都是宫人假扮,但皇帝没见过外面的情形,也不觉着来得假。
    起先宫人们都以为,这只是年轻人一时兴起,过不多久便没兴趣了。然而万历竟对这种游戏上了瘾,他不但为自己设计了身份,还正经做起了货郎买卖固然生意爆好,每天最多一个时辰,就能把货全部卖失落。
    然后万历揣着赚来的钱,继续走街串巷,看到喜欢的工具,便与店家讨价还价。逛累了,他就在饭店儿中要一碗面,一根根挑着来吃。
    有时候万历兴致稍高,还会到戏楼中听戏,然后回到自己的“民房,中倒头便睡,等第二天再走街串巷。
    皇帝游手好闲的名声早就传开了,然而万历眼不见为净,依然我行我素。因为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把那些懊恼和愁苦抛诸脑后,心平气和的感受生活。
    然而人不成能一辈子自我麻痹,总有醒过来的那一天。就在万历过了十八岁生日不久,他在那间戏楼里,观看了其实是由宫廷内戏班演出的华岳赐环记,戏中有权臣骄横,国君不振。在一次郁闷之后,戏里的国君慨叹地唱着左传中的“政由宁比,祭则寡人”意思是重要的政事都由宁氏措置,作为国君,他只能主持祭祀一类的仪式。
    戏台上的国君愁容满面,戏台下的皇帝神情黯然,他不知道宫人们排这出戏是有心还是无意“政由宁氏、祭则寡人,这八个字,都清清楚楚的击碎了他心中的一些工具,让他再也无法麻木下去。
    戏台上唱得正卖力,却见皇帝起身离开了,戏子们不由面面相觑,难道是俺们幻术演砸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口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口一一一一一一一一离开戏楼后,万历脱下了身上的平民衣裳,换回了自己黑色的绣金龙袍。他终于意识到,无论何等完美的自我催眠,自己也不会真的酿成无忧无虑的老苍生。懊恼就在那里,逃避不是办法,只有解决失落,才能真正的没有懊恼!
    在消沉两年之后,皇帝终于振作起来,要再一次向强敌倡议挑战!
    然而过去的教训不得不吸取,并且这两年君权暗弱,文官集团的势力更加嚣张。通过去岁的京察,沈默将一批保皇党或贬或调,赶出了中央,张四维已经成了光杆司令,根本指望不上。
    皇帝很清楚,两年前自己想通过常规手段取胜,结果一败涂地。
    现在要是还不接受教训,还想用政治手腕击败文官们,只会输得更惨,没有另外可能。
    但这其实不代表皇帝就没有办法,这二年纵使在逃避,他也无法控制自己去设想,如何才能解脱目前的局面,成为大权独揽的名副其实的君主?第一件事情就是使他的朝廷解脱沈默的影响!
    皇帝很清楚,只要沈默一日不除,这个大明朝就轮不到自己做主!
    万历也早就看明白沈默的弱点政治力量再强大,也不得改变他自己懦弱的事实!@
第八九三章 夜宴(中)
    文渊阁的首辅直庐是七座直庐中最轩敝的一个。手机小说站点(wap。2。)大院中间是一条直通正房的青石路。除道路一边摆着一个防火用的大铜水缸,院落里没有栽一棵树,只有一些花草点缀其间。
    四月里天已经很长了,这会儿才是清晨,太阳一出来满院子都是阳光。大厅石阶下的圈椅上,坐着穿一身宽松黛色道袍的内阁首辅沈默,正漫不经心的阅手中的书卷。早晨洒洒落落的阳光照着他消瘦的面庞,让近年来饱受文案之劳形的首辅大人,感到一丝丝的放松。
    今天是朝官休沐的日子,这个帝国及其周边,不会因为朝廷假期而不生事端,作为这个帝国的执政者,沈默哪里有什么假期。尤其是两年前的李成粱事件后,沈默无时无刻不得绷着神经,哪怕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唯恐两京十三省,哪里再捅出什么篓子,让自己措手不及。
    然而日防夜防,各种各样的事件还是时不时冒出,让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首辅大人已经被折磨地身心俱疲。尤其进入万历八年以后,他整个人都处在焦躁的状态在一般人看来,首辅大人没有什么好忧虑的,国家虽然多处受灾,但连续六七年的风调雨顺,为避免谷贱伤农,朝廷大量收购粮食,天下所有的粮仓都满满铛铛,足够正常消耗二十年的。就算开仓救灾,坚持个十年八年也不成问题。
    苍生能吃上饭,自然没有人起事造反。西南的广西和安南,虽然不时有土司搞风搞雨,但在吴百朋和俞大猷的强力镇守下,也处于平安无事的状况。辽东方面,经过长定堡事件后,李成粱不敢再胡作非为,又想尽快挣回自己的爵位,于是土蛮和朵颜部便遭了秧,已经被他撵到了三江平原上。
    四方无事,在朝中,他的政友和亲信占据着绝对优势,固然也有一部分不合政见者,沈默之所以留着他们,是因为他深谙物极必反的事理,有时候留下一些仇敌,要比赶尽杀绝更妥当。可是这些人势单力孤,不足为患。
    所以在很多人眼中,他应该是天下最节福的人了。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愁沈默的心情,远远不是人们想象的那样明朗,而是始终处于阴霾重重的状态,尤其是进入万历八年以后,他更是要用很大的毅力,去克服从心底涌出的急躁和挫败感那种苦等了半辈子,终于盼到了黄金机会呈现,却无法全力出击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以至于他对自己坚持的道路,也渐渐失去了信心…最近一年来,他经常扪心自问,自己的选择是不是错了呢?
    为什么暗澹经营半生,还换不来民族腾飞的起点?反而深陷于内部斗争的泥潭不成自拔,向着失败的深渊越滑越远?
    虽然万历皇帝好像在一次次失败后退缩了、妥协了,可他很清楚,这种妥协的背后,是不成化解的冤仇,早晚有爆发的一天局势一点点的演变,脱离了最初的臆想,他已经不再是那个隐在幕后的结构之人,而是深陷其中,酿成在最前线坚持的棋子。
    冷酷的现实告诉沈默,没有哪个皇帝会抛却独掌大权,他们交出政务的前提是权威不受威胁!最终的摊牌是必定的,但让沈默感到凄凉的是,自己半生暗澹经营,积累的力量已经足以控制这个庞大帝国,却不得帮忙自己赢得这场和皇帝的对决。哪怕这个皇帝年轻虚弱、荒谬不智,自己也依然没有胜算。
    原因只有一个,因为对方的身份是皇帝,是站在这个纲常社会极点的人,就是这个世界的天!而自己再努力,也不过是乌云罢了,固然可以一时遮天蔽日,但总会云开日出的。
    这是一场以自己被击倒为结束条件的无限会合拳击赛,虽然自己才四十四岁,但在这个首辅位子上已经八年了。尽管自己尽量避免树敌,但坐在这个位子上,本尊就是罪过,天生就有无穷尽的否决者。八年的首辅,已经是严嵩之后的最长记录了,要想再干八年的话,非得像严嵩那样臭了牌子。到时候二十六岁的万历皇帝,却可以以成熟君王的姿态振臂一呼,自然有否决自己的人跳出来跟自己打擂台,早晚有把自己击倒的那一天……
    一一一口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口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出神好一会儿,沈默手里的书滑落到地上,他竟然坐在椅子上睡着了。迷迷瞪瞪中,感觉有人给自己盖上毯子,他睁看眼,便见自己儿子,正弯腰捡起失落在地上的书。
    “大早晨竟然睡着了。”沈默轻叹一声道。
    “爹爹,您太累了。”永卿把书拍干净,见父亲没有接过去的意思,只好拿在手里,站在边上。
    “今天不消过来的。”沈默微笑道:“不趁着休沐陪陪妻子,儿媳会骂我这个老公公欠亨人情的。”
    永卿羞涩一笑道:“她没那么不懂事。”
    “坐下话吧。”
    永卿便搬个杌子在他手边坐下,沈默看着这张酷肖自己年轻时的面庞,心里不由涌起欣慰之情,他有些歉疚道:“皇榜的事橡,还怪爹爹么?”
    听父亲提起这茬,永卿深情一黯,但旋即lu出笑容道:“爹爹您多虑了,孩儿岂是那般不懂事?我知道您是为我好。”
    “是个伶俐的孩子”沈默欣慰的颔首道:“天下哪有不为自己孩子好的父母?又有哪个做父亲的,不肯意自己的儿子成为状元?何况还能成绩一段“父子双状元,的佳话。”顿一下道:“之所以把从一甲第一,落到二甲二十,其实是受爹爹拖累了。谁让父亲是首辅,师兄又是主考,要是再拿个状元,对的将来有害无利。”
    永卿点颔首,暗示对父亲这话的认同:“其实二甲二十和一甲第一,没有素质不同,这一点孩儿晓得。“其实的学问是好的,这一批的卷子我看了几份,足以跻身前三了。”沈默看着他道:“真不觉着委屈?”
    “真不委屈。”见父亲还拿自己当孩子,永卿有些欠好意思,赶紧岔开话题道:“父亲怎么看起左传了?”
    “左传、通古今。”沈默淡淡道:“这本书看了二十年,如今才算有所悟。”
    “哦”听父亲给了这本书这么高的评价,永卿信开,便翻到刚刚沈默看得那一页,只见是“襄公篇”便递到父亲面前。
    沈默抬头望着儿子:“我不看了,给我念,就念“夙夜匪解、以事一人,后的那六句话。”
    永卿天资聪慧,又获得了比父亲好许多倍的教育,虽然年方弱冠,博闻强记之名却传腐京城,哪里还要捧着书念。何况父子一心,立刻明白了父亲要自己念这六句话的深意,连日来因为“科举降序,一事而产生的积郁,马上酿成了酸楚,便垂下眼皮,轻声念道:“诗曰:“夙夜匪解,以事一人今宁子视君不如弈棋,其何以免乎?弈者举棋不定,不堪其耦。而况置君而弗定乎?必难免矣。九世之卿族,一举而灭之。可哀也哉………”
    永卿的声音越来越,院中的空气完全凝滞。
    “知道多为什么要念这一段吗?”沈默打破缄默问道。
    “…”永卿心中升起几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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