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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0部分

官居一品-第10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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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皇上之前竟不知道?”申时行抬头望向万历。
    “…”万历的目光中闪出愤怒,但他想到昨夜太监们的哭诉,遂强压住怒火道:“这些日子,朕病得厉害。“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啊!”申时行突然昂起了头,ji昂道:“皇上,臣有肺腑之诚沥血上奏1”
    “说……”
    “老子云,治大国如烹小鲜。哪怕是看到问题,方法对路,也得一点点抽丝录茧,万万操切不得。我大明两京一十五省疆域万里子民百兆,皇上肩负祖宗社稷,行事更是要处处以大局为重,有时候不可避免要忍让、要憋闷,不能只图一时痛快。“申时行痛心疾首道:“今天的局面无以复加,实乃陛下用力太猛所致。”
    “只因一个何心隐,一本大逆不道之书。您就取缔了泰州派,禁毁天下书院,把读书人给得罪光了!”申时行平日日号称“绵羊阁老”但值此危难之际,也顾不得藏拙了,峥嵘毕lu道:“只因为拒绝国债延期,您就把汇联号取缔了。然后引起了全国范围的挤兑,市面上的金银很快消失不见,就像一个人全身血液干涸,焉能不轰然倒下?”
    “这种时候,想尽办法拯救金融是对的,但万万不该以征敛的方式应对危机!老子曰:“民之饥,以其上食税之多,是以饥,。征税权包含有毁灭的力量,当这种关系民生至要的国之重器被滥用,所至肆虐,民不聊生,则会随地生变。”申时行接着道:“危机之下,民生困顿已极,朝廷的任何政策,都当以体恤民生,安抚民心为主,这时候再以矿监税使重创之,就只能导致今天的局面!”
    申时行没有控诉太监们的累累罪行,因为他知道,那一车车金银,最终的归宿还是宫里。皇帝可以承认失误,但绝对不会认罪,所以连提都不要提,只从道理上讲万历为政的错失,效果反而更好。
    沉默良久,万历的目光中没有了平日的自负,他带着责备的望着申时行道:“这些道理,你怎么平时从不跟朕讲?”
    “平时面圣,匆匆一晤,国事尚且不得尽奏”申时行叹口气道:“其实这都是老道理,以皇上的圣明睿智,在孩提时就明白。”
    “是啊”万历萧索道:“怎么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呢?”
    “因为你变得膨胀、自大、狂妄、极度自si,申时行心中回答着,面上却平静道:“皇上,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恳请皇上将臣等所拟的那道旨意,批了吧!”
    万历想了好久,好久转向今日当值的秉笔太监张诚道:“知道什么叫公忠体国了吗?这就叫公忠体国。“是”张诚低着头,声若蚊蝇的应道。
    “先生的话,朕受益匪浅,颇有悔悟”万历说着,又打起摆子,脸sè变得苍白,客用赶紧给他点上烟,连抽了两根才又好些。
    “皇上”看到万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申时行终于忍不住劝谏道:“还是戒了吧。”
    “…”万历沉默良久,一脸挫败道:“戒不掉的”
    君臣没头没脑的对话,源于他们之间的秘密。申时行在察觉到皇帝的异常后,曾经派人偷偷弄到几根专供万历的“福寿烟”然后遍寻医家辨认。最后终于有人,找到了万历成瘾的原因那就是“福寿烟,中,除了正常的烟草之外,里面还混有“乌香,。
    所谓“乌香”又叫“阿芙蓉”乃是由暹罗、缅甸等国进贡皇室的珍贵〖药〗品,中医认为,其具有镇痛、麻醉等广泛的医疗效果,因此称之为“神药,。因为其过于昂贵,人们往往只在病入膏盲的贵人身上使用,所以有什么副作用也被病痛掩盖,几乎所有的医生都不知道这东西能上瘾。
    毕竟像万历皇帝这样年轻轻、好端端的,就开始日日不辍吸这玩意儿的,在之前二百年里都是仅见的。
    然而最近这些年,随着东南生活方式的纸醉金mi,一些最求刺ji的富贵子弟,开始流行用阿芙蓉来享受极乐,寻找刺ji,许多人因此倾家dàng产。这才引起了医者的注意,发现它有一旦成瘾,就几乎无法戒除的副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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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二一章 君(中)
    第九二一章君(中)…
    所谓的‘乌香’、‘阿芙蓉’,其实就是鸦片,只是这个年代的人们还没意识到它的危害,反而将其当成一种顶级贵族才能有的享受罢了。
    万历第一次接触这种东西,是在三年以前,当时他刚学会吸烟,便热爱上了吞云吐雾的感受。太监们最喜欢干的就是‘逢君之恶’,自然挖空心思到处寻找不同的烟草供皇帝享用。
    在‘遍尝百草’之后,万历对一种叫‘福寿烟’的特制香烟如获至宝,因为这种烟在吸食之后,会产生超级的快感,似乎能看到极乐景象。之后万历便不再碰其他的烟草,专吸这一种。
    万历进献‘福寿烟’配方的太监邱义,把他连升三极,提升为东厂二珰头。之后便由宫中御『药』房,按照配方为皇帝卷制这种价比黄金的烟卷。
    万历在久吸之后,自然成瘾,需求量还不断加大,毒瘾发时,呵欠流涕,坐立不安。而鸦片导致的慢『性』中毒,使他的『精』神也变得十分异常……要么萎靡不振,要么躁怒不堪,原本就够变态的『性』格,被扭曲的不成样子。
    万历多年不上朝,自然也有毒瘾随时随地都可能会发作,担心在臣子面前出丑的顾虑。
    申时行义无反顾的向皇帝禀明了实情,万历当时确实生气,但也只是把邱义发配到上海,并未做太多追究……因为他始终未将这种东西当成毒品,只是觉着像酒有酒瘾,、赌有赌瘾、烟有烟瘾、『色』有『性』瘾一样……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申时行打听到,据说有戒毒成功的例子,便千方百计寻来法子,希望皇帝也能戒掉。后来万历也确实尝试过,但只消半天,毒瘾就能把他折磨的求死不能。如是几次后,便彻底的放弃了……朕又不是『抽』不起,干嘛要戒呢?
    不过最近一年来,加上酒『色』掏空,身体每况愈下,万历也感到害怕了,可只要一想戒毒时的痛苦万状,他就遍体生寒,只能这么过一天算一天了。
    “如果再给朕一次机会,朕坚决不会再沾这东西了……”万历的情绪有些低落,喃喃道:“如果谁有办法,能让朕戒掉它,朕愿以爵位相赠”
    “会有办法的。”申时行轻声道:“微臣延请名医,一定会治好皇上的病……”
    “太医都说了”万历粗暴的打断他道:“朕只是心肝二经之火举发,不要『混』在一起”
    “是……”申时行有些后悔,万历皇帝喜怒不定,变化无常,自己应该赶紧把正事敲定了再说:“请皇上下旨撤矿监税使,之后便『交』给文臣处理,皇上『精』心调养即可。”
    “朕先想想,回头给你把旨意送去。”万历缓缓闭上眼睛。
    “万民嗷嗷,国事危急,一秒都拖不得了”申时行是下了决心的,今天一定要有个结果,绝不能给皇帝反复的机会了。
    万历闭目养神不说话,申时行就安静的坐在那。
    君臣耗了一刻钟,皇帝终于撑不住,道:“内阁草诏朕看过,矫枉过正了。寿宫和边墙才修了一半,要是把矿监税使都撤回来,这些工程的款项何来?”
    “矫枉必须过正,否则不足以平民愤。”申时行沉声道:“至于寿宫和边墙的余款,请皇上放心,内阁已经同六部商量过了,各部都紧紧手,先由着两大工程开销,最多只会工期拖长一点……皇上『春』秋初盛,这点不足为碍。”
    “……”和稀泥的变成了硬石头,堵得万历够呛。但万历很清楚,只要自己一点头,宫里从此就没了主要进项,近三万宫人怎么办?别指望户部会帮着养。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的『性』格因子中,贪财好货的基因太强势了。虽然万历自幼在讲官那里,接受的是勤政爱民、节财惜用的皇家正统教育。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家庭的熏陶、世风的影响,后天的教育完全失败,万历贪婪自『私』的个『性』显『露』无疑。
    这不能不谢谢他的母亲李太后。这位农村贫苦人家出身的『女』子,身上有着浓厚的贪利务得的禀赋,她终日的愿望,便是巴望着家中的财宝越来越多。虽然成为娘娘以后,她毋庸为一个蛋一只『鸡』、一升麦一石粮去盘算,但是,贪利务得的个『性』,却已流淌于她的血液之中,并深深地使她的儿子完全秉承了下来。
    万历没走出过皇宫,固然知道民心的可贵,却无法真正体会。在真金白银面前,他总是轻易的选择后者。让他彻底断了财路,那简直就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当然万历也有站得住脚的道理——凭什么士农工商,只让农民纳税?工商业却不纳税,这到哪里都说不过。要是这次再退让了,国库依然会枯竭若斯,负担依然都压在农民身上,农民也会造反的所以必须农有农税、工有工税、商有商税,不能光欺负老实人了
    申时行自然无法在道理上反驳万历,但他坚持撤掉太监税官,由地方政fu来收税。万历反驳,这不都是一样么?你敢说官员就不贪婪?
    前些年监管得力,官场稍好了几年,这几年彻底放羊,自然又贪墨成风,申时行自然没脸说这个大话。但他坚持认为,只要把缺官补齐了,再加强监管,就会约束官员的行为。
    那为何不给太监个监管的机会呢?
    君臣俩讨价还价整整一个时辰,争来争去的内核,其实就是税银到底进国库,还是进内帑。
    期间万历吸了二十根烟,几次险些虚脱,最后连话都说不出了,却仍紧咬着底线不放。
    申时行也上了牛劲儿……『奶』『奶』的,俺这求爷爷告『奶』『奶』的,都是为了谁?你怎么就这么不知好歹呢?
    大太监们也早闻讯赶到宫里,从卷帘后偷窥,见再僵持下去,怕皇帝会撑不住。
    不能再让申时行磨下去了,必须出大招了,他们叫来亲随太监,如是这般吩咐一番。
    于是太监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带着二十个小太监进了寝宫,不由分说便给申时行磕头,一边磕一边哭:“申先生,求求您,别『逼』皇上了……”“没看着皇上病着呢?”“你咋这么狠心嘞,要『逼』死皇上么”
    一边哭,一边砰砰磕头,『弄』得鼻青脸肿,有的鲜血都流出来了。
    申时行是仁厚君子,被这种阵势吓坏了,终于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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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门』眼看落锁,浓茶喝成白水,二王才见申时行的身影从皇极『门』出来。
    “怎么样?”两人窜上去问道。
    “我已经尽力了……”申时行满身疲惫,连多一句的兴致都没了,只把手里的黄绸题本往王锡爵怀里一送,便失魂落魄的往前走。暮『色』苍茫中,那条背影是如此苍老萧索。
    怕他出事,随从们赶紧跟上。
    见他这样,王锡爵和王家屏就心凉了大半,没功夫理他,就在皇极『门』前打开题本。冬天日短,光线已暗,两人吃力的辨识着题本上的文字:
    ‘其开矿『抽』税,原为济助大工,不忍加派小民,采征天地之利,今开矿年久,各差内外官俱奏出砂微细,朕念得不偿费,都着停免,若有见在矿银,就着矿差内外官,一并解进,驰驿回京原衙『门』应役,凡有矿『洞』,悉令各该地方官,封闭培筑,不许『私』自擅开,务完地脉灵气。’
    这是说矿监的,虽然依然『挺』着脖子不认错,但好歹是撤了。两人送了半口气,再往下看,只见接着说:
    ‘其各省税课,俱着本处有司照旧征解税监。一半并土产解进内库,以济进赐供应之用,一半解送该部,以助各项工费之资,有余以济各边之用,其各处奏带员役止着押解催督钱粮,行文差用,不许『私』设关津,指称委官,容令地方棍徒肆行攘夺,致民生不安,商旅不行,反亏国家正课。抚按官还同该监不时访拿治罪。’
    仍然还是由太监征税,只不过答应分一半给国库……怎么正义的劝谏,成了可耻的分赃了?怪不得首辅大人没脸见人呢。
    “这算什么?见面分一半?”王锡爵火气上涌道:“感情我们争来争去,争得是搜刮百姓的权力?”
    “我要面圣”王家屏霍然转身,重重的锤着紧闭的宫『门』道:“开『门』,开『门』啊”
    ‘开『门』,开『门』啊……’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却没有任何人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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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使百般不情愿,但木已成舟,聊胜于无,内阁只好将此道圣旨明发。
    不出所料的是,此诏颁下,朝野并没有对皇上的盛德大加感恩称颂,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看出这道诏令内大有玄机——只称罢天下开矿,税监却仍旧没有撤回……其实当年离京之前,太监们就很清楚,地方上其实无矿可采,他们到了地方上以后,奉行的准则就是‘求矿不必『穴』’,以掠夺为要。那么一个借口,还是两个借口,能有什么区别?
    而且抚按拿问『私』设关津、肆行攘夺的恶棍还要会同税监办理,这些恶棍本就是税监『私』人,不仅抚按官不敢拿问,既便是拿问到案也无法来治其罪。通篇都说要整顿,却偏偏在最要紧的地方留下暗『门』,这不分明就是在为将来徇『私』做准备么?
    唯一算是胜利的,只是令税监坐而解额,即是取消了太监们直接征税的权力,而是改由地方上的税司征税,再解送给太监。这算是对天下抗税民众的『交』代了。
    但只要稍有经验者便知道,这也只是在糊『弄』人。在中国这片土地上,哪有那么清晰的权力界定。太监们管得了官府自然就管得着百姓,只是现在收敛收敛,将来风头过了,照旧可以胡搞。
    如果是以前那年月,也许还能糊『弄』一批人。但现在有了报纸这种传媒神器,只要聪明人在报上一揭,马上就四海皆知了。
    果然,这道圣旨一下,全国报纸骂声一片。苦等了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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