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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9部分

官居一品-第4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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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沈默点头笑道:“我们的当务之急,一是弄清楚到底将会发生什么,二是尽快把危险信号传给皇上,”说着问甘陪末座的一位中年人道:“崔太医,你能见到皇上吗?”因为太医目标最小,而且有名正言顺接近皇帝的理由,这正是沈默请他来的原因。
    崔太医面色纠结了许久,才轻声道:“可能会有机会吧……每隔三天,太医院都会派人为皇上诊脉,我跟院判说说,应该可以讨到这份差事。”
    “什么时候?”沈默追问道……
    “明天下午。”崔太医咽口吐诛道。
    “很好。”沈默从袖中掏出一根宽布条道:“将这个系在上臂,可以躲迓搜身,等见到皇上后,便将其解下呈上。’’
    崔太医接过来,打眼一看,便看到什么‘先于沿途伏有奸党,期为博浪、荆轲之谋。’‘诚恐潜布之徒。乘隙窃发,或有意外之虞。臣死有遗憾矣!’之类,知道是沈默写给皇帝的示警信,便郑重的收到怀里,点头道:“我会尽力去做的。”虽然他生性有些懦弱,但面对这份沉甸甸的重托时,他还是觉着,自己应该接受并完成它,它将成为自己这一生,最光辉的时刻。
    “拜托了。”沈默朝他笑笑,又对其他人道:“诸位回去请密切关注身边的动向,我们随时保持联系,你们放心,没有皇上的授权,我不会让你们干什么出格的事儿。”顿一顿他缓缓道:“如果最后证明是虚惊一场,一切责任有我担负,你们都是护住心切。皇上不会怪罪的;如果相反,一切大家分享,我沈某人绝不贪功!”
    他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几人还能说什么?都郑重
    点头道,听您的吩咐。
    沈默点头笑笑道:“都注意安全,来日共饮庆功
    酒。”
    “共饮庆功酒!”众人齐声应道。
    下午时分,画舫开回码头,宾客各自散去,徐渭立在船头,代主人送客完毕,回到舱中对沈默笑道:“好多年没见你,这般战意十足了。”
    “嘿嘿。”沈默笑道:“东风吹、战鼓拇,这个世
    界谁怕谁?”
第六八四章 崔太医
    崔延是山东人,出身于医药世家,在临淄一代也算是富户。
    他自幼刻苦读书。希望能鱼跃龙门。出人头地,无奈山东乃孔孟之乡,读书郎多,高手如云,连续六次秋闱,都迟迟无法突破,这才知道自己,还真不是念书的那块料,只好重归祖业,专心学习医术。
    后来进京投奔在太医院供职的大伯,跟在老太医身边学习,后来顶替告老还乡的大伯。也成了一名太医,至今已经十多年了,因为文化底子好,又肯钻研,着实治好了一些疑难杂症,而且还有祖传的拿手绝活。王公大臣们都爱找他看病,也算是太医院中排名前几的大拿了。
    这就是他的履历。虽然自觉失败。但比大多数人道耍成功;虽然自觉心酸,但比大都数人都县平顺,只是多少次从梦中醒来,想起自己年少时建功立业、名垂青史的梦想,再看看镜子里华已生。平淡无奇的自己,总是忍不住一声长叹。
    但今天照镜子时,崔延现自己有些不同,除了双眼通红、眼屎增多外,自觉表情比往日要坚毅,很像个正面人物。
    “今天,不能再失致了!”暗暗给自己打过气,崔延步履坚定的往外走去。谁知一出房门,看到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便心跳加,双腿软,随便被谁看一眼都让他心惊肉跳,感觉被东厂密探盯上了一般;他越是这样,看他的人就越多。吓得崔延几乎是逃进了太医院的值房中。
    院判大人正在那里愁眉不展,见崔延慌慌张张进来,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出声呵斥,而是叹一声道“老崔,下午皇上那里,你去吧。”
    崔延正准备讨耍这份差事呢,上司却先派下来了,但看到其他人同情的目光,他却惴惴起来,问一个相好的太医道“上次是谁去的?”他想打听一下情况,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金太医。”那朋友小声道“我看你还是推掉这
    差事吧……他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啊……”崔延错愕的回头望去。却见院判大人的
    位子已经空了,竟连反悔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这也太……”他的朋友想为他打个抱不平,但转念一想,自己就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便讪讪笑道“放松点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崔延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他在自己的座位上缓缓坐下,脑子里乱极了——太医在给皇帝查体之后。都是当天出来的,这都三天了还不出来,也没个音信,宫里显然生了什么……他不由更加相信沈默所说的话了。
    崔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浑浑噩噩度过了一上午,边上的同事都以为他被吓坏了,却没个敢上前安慰的,唯恐引火上身。中午吃饭的时候大伙儿过意不去,凑钱要请他吃一顿,崔延起先不怒去,但一想不能便宜了这帮家伙,横竖也耍做个饱死鬼。
    于是带着众人杀向安6城最好的酒店,点最好的菜,耍最好的酒……却被大家劝住。说菜随便点,酒就免了吧,喝酒误事啊。
    崔延知道他们的潜台词是,万一您老要是喝趴下了,我们还得给你顶包,想都别想。
    他闷头大吃一顿,整整一个时辰之后。坐在那里直打嗝,同事给他端茶递水,指着窗外的太阳道“时候差不多了。’’
    崔延哼一声,双手撑着桌子,费劲的起身,红着眼看看众人,便一言不的往外走,众人相互看了看,便都跟着下了楼。
    下楼之后,却见他往后院中,太医们直呼道“老崔,走反了,大门在不在那边。”
    “我出恭。”崔延头也不回道“要是担心我跑
    了。跟过来监视啊。”
    本来还真有几个太医想要方便,让他这么一说。只好全都憋着了。
    崔延来到茅房,买好门,从袖中摸出那根关系重大的布条,紧紧攥在手中,便想对自己说几句豪言壮语,谁知刚吸口气,就差点臭晕过去。不由郁闷道瞧我选这地方……’只好作罢,麻利的解开腰带。外袍、中单;将那布条贴肉系在胸口,然后再穿好衣服,神色坦然的从茅厕出来。
    在一众同僚注视下,崔延终于坐上了前往行宫的轿子,众人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全都暗松了口气,旋即却又担心起来,三天后可怎么办?
    崔延坐在轿子里。想要回想一下自己的一生,无奈值得回忆的东西太少,还不到行宫就没什么好想的了,他只好设想接下来可能面对的种种,一通胡思乱想,轿子停了,他的终点也到了。
    在跟班的搀扶下,崔延颤巍巍的下了轿子。想要回头看一眼这宫外的自由世界,但目光还是被宫门处生的事情吸引住了…只见礼部尚书严讷、吏部尚书高拱等几位高官大员,与太监们在宫门口生了争执;nbsp;便听高拱那大嗓门道“皇上今天早晨就该出关了,为什么还不让我们见!我现在怀疑,你们到底通窠了没有?!”他的气场极为强大,震得那些小太监都低下了头,还是陈洪的随堂太监袁六。勉强陪着笑道“您老说笑了,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我们也不敢隐瞒不报啊。”
    “那你闪开……”高拱推他一把道“我们进去拜见皇上,要是皇上怪罪下来。全由我们承担,不会连累你的。”
    “不行……”袁太监使劲给边上的太监还有护卫递眼色,让他们拦住这伙人,口中尖叫道“你们不能打扰皇上清修!”一方人执意耍进、一方人坚持不许,宫门前立刻热闹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住手!”紧接
    着又是个阴柔一些的迭“停下,都停下!”
    听到这两个声音,纠缠在一起的双方分开,各自朝各自的老大钎礼道“阁老……”“干爹……原来是南巡随扈总管袁炜,与司礼监席秉笔、提督东厂太监陈洪,从远处并肩而来。
    问明白冲突的原委,袁炜道“诸位稍安毋躁,某正为面圣而来。”说着对陈洪笑笑道“不知陈公公可否放行?”
    “当然当然,您是大总管嘛,谁。敢拦您。”陈洪一
    脸笑意道。言外之意,其余人还不够格。
    听了他俩的对话,高拱气不打一处来,低声骂道“分明一丘之貉,却还要惺惺作态。”
    “高部堂,你说什么?袁炜冷冷望向高拱道
    “敢说大声点吗?”
    “好话不说第二遍。”高拱翻翻眼皮道,他根本就
    不怵袁炜。
    那袁太监就站在高拱身边,却听得清清楚楚,此刻也不知怎么想的,竟趴在袁炜耳边,嘀嘀咕咕打起小报告来。
    “好你个高肃卿,回头再跟你算账!”袁炜听了气得面皮白,也不好当面作,便一甩袖子,气哼哼的离开了。
    陈洪看看高拱等人。装模作样的摇摇头道“几位先回去吧。这大热天的,可别中暑喽。”说着也跟着进去。
    一见干爹走了,袁太监的鼻子翘到天上去道“还
    杵这干什么,都快走吧。”
    高拱不怒反笑,勾勾手道“公公上前说话。”
    袁太监以为他耍服软,得意洋洋的把胖脸凑上来,却见高拱眼中凶光一闪,一把揪住他的领导道“好奴才!
    “你。你耍干什么?”袁太监呆若木鸡道。
    “教训教训你个为虎作伥的狗奴才!高拱说着便正反两个大嘴巴子,将袁太监打倒在地,临了还踹上一脚,狠啐一声道“狗奴才!姓袁的没个好东西!”
    小太监们急忙跑过来,嚷嚷道“你怎么还打人
    啊?
    “不服都过来啊!”高拱撸起袖子,须皆张道“老子连你们一块打!”就冲他那身二品官服,谁敢跟他打架啊?太监们只能认栽,驾着被打懵了的袁太监,灰溜溜的退回宫去了。
    眼看着闹剧结束,宫门前又恢复安静,崔延才小心翼翼的过去。出示了太医院的腰牌,然后是一番仔细的搜身。便得以顺利入宫了。
    也不知是不是神经过敏,反正他感到宫里的气氛十分的紧张,似乎喘息辽大,都会引来一**惕的目光一般。艰难的咽口吐沫、崔延硬着头皮穿过重重宫墙,到了皇帝寝宫外,他终于被拦下;道明来意后。太监不耐烦道“皇上今天没空,你改天再来吧。”
    崔延是真想掉头就走啊,可是他不能够,只好陪笑道“公公说笑了,三天诊一次圣躬,这是祖上传下的规矩,太医院万万不敢破例,如果皇上有事儿,下官可以等,多晚都成。”
    见崔延坚持,守门太监上下打量他一番,冷淡道“那你就候着吧。”说完便再不理他。
    崔延心说。那你也得让我去值房喝口水啊……要知道。就算李芳陈洪这样的大太监,都得给太医面子。除非你能保证,一辈子都不用看医生。
    但今天这些太监。许是还太年轻,显然没有献殷勤的想法,既不让他进去,更不端茶送水。崔延没办法,只好抱着药箱坐在阴凉处,巴望着宫门口的动静。
    五月中旬已经极热了。又没有口水喝,哪怕是在阴凉下,他也等得口干舌燥、耳鸣眼花,才看到陈洪送袁炜出来,赶紧起身相迎,结果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咬一下舌尖,定定神,崔延晃晃悠悠到了两位大人物面前,深施一礼道“下官给袁阁老、陈公公请安了。
    两人被这狼狈的家伙搞糊涂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陈洪道“你谁啊?”
    “下官太医院供奉医师崔延,”崔延恭声道“在
    此等候入值,为皇上查体。”
    不知怎地,两位大佬的脸色霎时变得很难看,袁炜几乎是下意识的喊道“不行!”说完才觉自己失态
第六八五章各怀鬼胎
。一    虽然是大白天,但皇帝寝宫中关门闭户,围着厚厚的帷幔,却与黑夜无异,得靠那些无烟幽香的龙凤大烛照明。
    在幽幽跳动的烛光下,陈洪的面孔更显阴险可怕,在他毒蛇般的注视下,崔延汗如浆下,显然已是方寸大乱。
    陈洪并不觉着有什么不妥。他知道对于这个可怜的太医来说无论集么回答,都会面临巨大的心理压力一细承认皇帝还有希望,那如果万一崩了,就全是医生的责任,等着陪葬吧;但也不能说没希望啊,那要是将来皇帝康复了,庸医的帽子他就算是戴定了,还不一样是死路一条?
    大殿里死严般的安静,陈洪终于失去耐心,阴声道:“你倒是说话呀。”
    “这个不太好说”崔延用袖子擦擦额头的汗道:“需要再观察两天,才能给公公个准确的大案。”
    “那就再观察两天吧”陈洪垂下眼睑道:“这几日就劳烦崔太医住在这里了。”说着吩咐左右道:“先带崔太医下去休息吧。”
    便从黑暗中闪出两个太监,来到崔延身前道:”崔太医,请吧。”崔延叹口气,只好任其摆布。
    待崔延被押下去,陈洪的目光转到卧病的皇帝身上,他的表情十分复杂,时而心疼、时而惧怕、时而犹豫、时而纠结,但当他摸到自己脸上的伤疤,想到自己瘸了的腿。还有被关在狗洞里的那些日日夜夜,陈洪的心,便被毒蛇般的怨念占据、眼神中只剩下愤恨与疯狂。
    “很好,这才是成大事的样子”身后响起鬼魅般的声音一个宽袍大袖、披散着头发的男子,从黑暗中走出来。
    陈洪没有回头,他知道那是熊显,皇帝最宠信的方士,同时也是严世蕃的代言人,他非常不喜欢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因为经过一系列挫折,陈洪已经懂得。会叫的狗从不咬人,会玩阴谋的人、也从不招摇的道理,所以从心里,便瞧不起这个人。
    比。,灿万
    熊显却自我感觉良好。倏地飘到陈洪面前,一脸玩味的盯着他道:”毕竟是伺候了几十年的主子了,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是不是有些心疼,有些不忍呢?”
    陈洪哼一声。别过头去道:“这不正遂了我们的意吗?”
    “那倒是”熊显转身走到嘉靖的龙床便,轻佻的挑起皇帝的衣襟,呵呵笑道:“原本还在想着,怎么才能天衣无缝的撂到你。想不到你这么配合,自己先病倒了,看来真是气数已尽啦”
    “还不是你们害的7,陈洪心说,皇帝的身体本来就很不好,却被这熊显撺掇着南巡。有道是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哪怕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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