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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4部分

官居一品-第6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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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说得好,人生就像一场旅行,可一旦步入政坛,旅行的地点就变成了海上,也许前一刻还风平浪静,下一刻就变得风高浪急吓煞人了。
    这边他还没想出个丁卯,那边拜访的人却接路而至了。十月底的这天,他正在与王寅几个说话,便听卫士前来禀报,说七八个年轻官员,自称他的学生求见。
    “学生?”沈默微微皱眉,从那一摞拜帖中随手拿起一本,打开一看,是王锡爵、再看,还有余有丁、陈有年、王篆几个,全都是壬戌科的骄子,不由低声道:“不是已经知会他们,无需再来见礼了吗?”
    “我看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沈明臣似笑非笑道:“我听说为了童男女的事情,京里官员都炸了锅,尤其是一些年轻官员,嚷嚷着要拼死上书,劝谏皇上,不要让道士们再戕害百姓了。”
    沈默闻言默然,其实这事儿,在京城已经无人不晓,且业已闹得人心惶惶、鸡飞狗跳口原来十月底,宫里颁下旨来,说是要选一百二十对十二岁的童男童女进宫侍奉。
    总听说宫里人数超标,宫人无所事事,怎么又缺人了呢?人们搏闷之余便四处打听,终于从他大姑姐的二大爷的三侄子的四表哥那里,得到了确切消息一一原来是要用这二百四十名童男童女为皇上配药引。
    四表哥在宫里做事,消息自然错不了,顿时引起了有适龄儿女人家的恐慌口之后又有更真切的消息传来,那药引的名字叫阴阳调和散,所用主料乃是童子尿与女童初潮的血水。男童的尿一柠就是,可那十二岁女童的月经可不是想有就有的。又有消息灵通人氏解密说,原来那个叫陶世恩的妖道,会用一种什么法术把女童迷镇,不出一天就来了初潮。传得神乎其神,养了女儿的人家听得心惊胆战。
    虽然男童看似轻松,可他们家里一样担心,因为京城百姓常在天子脚下,对宫里的事情多少都有所耳闻,知道在宫里伺候的男子都要去势的。若是用完了孩儿的尿就放回来还成,可要是给割了小**,留在宫里咋办呢?
    在像天一样的皇权面前,老百姓能想到的办法,只有作践自己,于是京里掀起了一股子成亲潮,谁家有十二岁的男孩,连夜找人说媳妇,谁家有十二岁的女孩,满大街的抓姑爷,甭管啥年纪、啥条件、只要是个人,就赶紧弄来家成亲。
    诧默身边也有这样的例子,他邻居韩家的巧儿,好好的一个大家小姐,就因为正好十二岁,便要许给前门买豆腐的张麻子,巧儿娘都去看了姑爷了,才发现是个快四十的老光棍,哭着就回来了。百计无方之际,才想到跟沈家夫人有过一面之缘,硬着头皮过来求告。
    若菡一听,登时泛起侠义心肠,直接去找沈默,要他管管此事。沈默叹口气道:“京城那么多大人,他们不管,为什么偏要我管?”
    “这话像是你说的吗?”若菡气不打一处来道:“你管别人干什么,难道别人都装聋作哑,你也要跟别人一样吗?”
    “夫人呀。”沈默苦笑道:“前些日子你还教育我要和光同尘,莫要强出头呢,怎么现在又改主意了?”说着又叹一声道:“因为玉芝坛的事儿,我已经得罪那帮道士了,若是再横插一扛,他们非恨死我不行!”
    若菡这下没话说了,在那气得哼哼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道:“我真就起了怪了,满京城的红袍大官,怎么就让一群道士治住了呢?”
    一句话说得沈默红了脸,低声道:“跟你妇道人家说不清楚,让韩家把那女娃子送过来吧,有什么事我担着就是。”
    “那别家的孩子呢?”若菡终究是个的善良的女子,明知道不该让丈夫管闲事,还是忍不住自相矛盾……也许在她心中,没有什么能难倒无所不能的夫君大人吧。
    望着失望的妻子,沈默心中暗叹一声道,夫人呐,我纵有通天彻地之能,又能拿皇帝怎么样呢?
第七五五章 江湖秋水多(下)
    林润原本揣着一肚子话要讲,但见沈默根本不上道,只好提都没提,轻吧一声道:
    那就这样吧,日后一班同年出了什么事,全靠拙言你照应了。
    沈默点点头,吧口气道:我。却又生生打住,改口道:
    你保重。
    不要这样,林润的笑容如春日般暖人心脾,道:
    你的心思我知道,你是有大计较的,要做大事,就得忍常人不能忍,早晚天下人会知道,
    你沈拙言是个真正的英雄好汉。
    沈默一听,差点眼圈红了,赶紧歪过头去,声音暗哑道:
    要走便走,休在这儿聒噪,惹人不快。
    哈哈——林润放声笑道,被说中了吧。
    还不快走——,沈默拿起水瓢,作势要泼,林润便嘿嘿笑着退去了。
    望着他倏然消失的背影,沈默那许久没有笑意的脸上,
    终于浮现一丝微笑,把水瓢轻轻扔回桶中,轻声道:
    这家伙,始终这么让人讨厌。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进了腊月,北京这个冬天,又是出奇的冷,却远比不上京城发生的事情,更加令人心寒。
    那被嘉靖帝寄予厚望的玉芝坛,并没有因为沈默的巧妙阻碍而停工,只是为了避免龙
    脉受损的风险。嘉靖命王?等人到外城去选地方——外城是严嵩当政时才修建的,会再
    碍事了吧?
    这样一来,沈默巧费心思的一番努力,就显得苍白无力了,虽然
    他保住了的那四条胡同的民房,可外城几百栋民居,却因之而遭难。
    唯一可以自慰的是,据说这次的补偿银子足有一百两。不过想到从户部拨出银子,到最后
    发给百姓,还要转好几次手,到最后能有一半流到百姓手中,也就谢天谢地了。
    不过中国的事情历来如此,也不必为奇。草民们更该为自己住天子脚下而庆幸,
    至少还能得一半不是吗?
    因为皇帝催得紧,徐阶亲自挂帅,工部加紧赶工,调动一切
    力量,希望能如期完工,只是大明虽不任缺人,钱上却很吃紧。好在这时,江南船舶司的税银解到,终能一解燃眉之急了。
    但是临近年根,各部堂官为了来看的预算,都紧盯着这笔款子呢。
    大人们都不傻,知道这时候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谁先
    抢到算谁的,所以干脆自己的衙门都不去了,整日坐在户部,
    要求先把自己的那份给批了。
    偏生那户部尚书高耀,又是个谁都不愿得罪的老好人,给谁
    不给谁,到底怎么分,他都不敢拿这个主意,只好将皮球踢到了内阁,
    请首辅大人拿主意。
    其实兹事体大,徐阶也压根没让高耀拿主意,便应下来,
    命他召集几位部堂来无逸殿会晤。
    首辅相召,又有钱大爷催得紧,几位堂官接到口谕,便急匆匆坐轿
    来到西苑。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吏、户、兵、工、礼五部
    的尚书便到齐了——除了刑部尚书黄光升之外,六部竟然到齐了。
    内阁的人也很意外,他们以为小满打满算,也就是四位尚书大人,是以
    只准备了四把紫檀木设垫的椅子。现在多了一位,赶紧去隔壁找了个坐垫。
    临时添了个座位。
    待人都到齐了,司直郎去请元辅,徐阶从后面转出,五位身穿
    一二品官服的尚书大人,便一起向首辅行礼,十只眼睛却紧紧盯着他手中那摞奏本,心里恨不得押着这老头儿,拿他的手在自己的那本上签字。
    从门口到正中的案前也就几步路,徐阶每一步都迈得方寸漫长,像走了好久才走到,默默坐下,沉重地将那摞票拟放到案上——显然把这场内阁会议,当成是一年一度的分赃大会了。
    但徐阶脸上全然没有收货后的轻松,他步履沉重的走到大案后坐好,动作那样的缓慢,让人感到一丝丝不安。察觉到这一点,徐除面上挤出一丝微笑,对众人道:都从下吧——
    说着对高拱笑道:高部堂怎么也来了?莫非礼部也有项目要开销?
    那倒没有。高拱还是那副直来直去的样子,似乎徐阶透过张居正释放的善意,全都落在空气中的一般:下官是来讨薪的。
    哦,——徐阶缓缓点头,没有言语。工部尚书雷礼却道:离发俸还有些时日,不必这么着急吧?
    这也是被逼的,——高拱哼一声道:诸位当然不着急,但本
    部是个冷衙门,不像你们的堂口,逢年过节,烧香拜佛络绎不绝。
    咱们上下百十号人,就靠那点干巴巴的薪俸过日子。
    说着朝徐阶笑笑道:再说礼部人少,下官也不贪心,不要把
    历年积欠补齐,只请发足今年的即可,统共不到一万四,还
    请阁老行行好,先把这根蚊子腿发了吧。
    雷礼被他逗乐了,笑道:一万两都算蚊子腿,那这蚊子莫非腿粗
    如象?引得众人嗤嗤直笑,徐阶摆手止住笑声,正色对高拱道:
    郭部堂管着吏部,全国两京十三省欠俸官员的怒气,都积在他身上,
    只要他没意见,本座自然应允。徐阁老把皮球踢给郭朴,让他
    们窝里斗去吧。
    郭朴虽然跟高拱同盟,但那是在斗争层面上,真要到了政事上,
    还是要就事论事,他当即就不答应了,对高拱道:等米下锅的岂止
    礼部一家?两京各衙门谁不嗷嗷待哺?河南,陕西、云南、贵州等五六个省,更是半年多没有发了——
    这不正给那群王八蛋,贪污搜刮到的借口吗?说着转向
    徐阶道:元辅,就是给地主家扛活,到了年底也不欠工钱,因为东家知道,
    不让长工们把年过好了,他们来年会捣蛋,最后吃亏的还是东家。郭朴也不是
    省油的灯,不是让我表态吗?那好,把大伙儿的欠俸都发下来,这就是我的态度。
    郭部堂话糙理不糙,徐阶仿佛完全听不出高拱话语中的讽刺,缓缓点头道:
    吏部这边共需多少银子?
    知道朝廷不容易,减了又减,省了又省。郭朴道:也要一百七十万两。
    这么多——众们部堂大人纷纷倒吸冷气道。
    这还只是发了九个月的呢。若把历年度积欠的都算上。郭朴生怕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把自己的事情给搅黄了,连忙道:四百万两也不够。
    众人正在惊讶唏嘘,那边高拱却忍不住冷冷道:可见大明冗官冗员,已经到了何等地步。
    他是做过吏部尚书的,说出这话来然有力。
    听高拱又要说怪话,徐阶不可察的皱皱眉,淡淡道:今天只谈预算,不谈别的,若是散漫谈去,三天三夜也谈不完。打住高拱的话头,他又对工部尚书雷礼道:雷部堂,你说说工部这边吧?
    “工部这边,其实开支更为浩繁,但考虑朝廷的财政,下官已经尽量砍去一些不那么紧急,或者不那么重要的了。”能干到尚书的,怎么会有蠢蛋呢?雷礼一上来就声明,自己所说的,都是紧急而重要的,一刀也不砍:“主要有三部分,一个是两宫两大殿工程,一个是玉芝坛工程;还有一个,治理黄河的工程。”
    “都需要多少银子?”徐阶其实早看过他们的呈本,但要让各方面达成妥协,只能让大家都听听。
    “两宫两观是一百五十万两;玉芝坛七十万两;治理黄河八十万两。”雷礼马上爆出数字道:“一共是三百万两。”
    “怎么这么多钱?”众尚书一下炸了锅,这个问道:“这些宫观已经修了好几年,每年都要花费巨资,怎么就没完没了了?”
    “您有所不知,这工程越到尾期,花钱也就越厉害。”雷礼答道:“皇家的气派、帝王的尊贵,全靠‘装潢’二字,看不见的地方还能省一点,看得见的地方,可万万不能省。”
    那个问道:“一个玉芝坛为何要花费这么多钱?莫非是黄金打造的不成?”
    “修两宫两殿,已经把京城的存余全都耗光了,那些大理石、花岗岩和楠木红木檀木,都是临时从各省征调,走海路抢运进京的。”雷礼道:“七十万两还只是料钱,至于民夫的费用,工部都没干写在各陈上,准备从别处想辄呢……”
    “那为什么治黄的花费却这么少?”众尚书又问道,他们的常识是,每次治黄都动辄百万,像这次这样仅花费几十万的,还从没出现过。
    “嘿,能给朝廷省钱还不好?”雷礼笑骂道:“莫非你们吃了发昏药?”
    “能省钱固然好。”高拱代表众人提出疑问道:“可河工关系国民安危,万不可一味省钱而偷工减料。”
    “高大人借我个胆儿也不敢”,雷礼正色道:“是这样的,沈大人经略东南时,向工部推荐了一个河工人才,我便把他派去河道衙门,结果此人确实不凡,竟设计出一套极巧妙的方案,使工程量大减,费用竟省了足足一半。”
    “竟有此事?”众大人惊讶不已道。
    “确实。”这时首辅大人开腔道:“那人叫潘季驯,老夫还专门询问过他,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说着看看众人道:“主动想办法为朝廷减负,才是为国分忧,而不是只知道伸着手要钱。”把众大人说得颇不好意思,劲头也没华么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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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阶端起茶盏,轻啜一口道:“还有哪家要讨债,继续吧。”
    几位大人互相看看,最后目光都落在兵部尚书江东身上。江东乃是德高望重的北方儒将,长期在蓟辽、宣大等苦寒之地担任总督,健康状况十分糟糕,所以秋里鞑丯子犯通州,他奉命回京坐镇后,朝廷体恤,让他担任兵部尚书,不再驻守边疆了。
    进京后他便一直生病,部务大都交由两位侍郎操持,但这次干系到来年军费,派个侍郎出席肯定受欺负,他才勉强支撑着过来。只见这位老帅身材瘦削、面庞没有一点血色,但依然笔挺的坐在那里。病虎虽老,谁也丝毫不敢小觑。
    拳头印在唇边,艰难的咳嗽两声,江东终于缓缓开口道:“我一张嘴就是扫兴的话,可不说又不行。如今四川白莲教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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