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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部分

官居一品-第86部分

小说: 官居一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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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一起进。”张经大笑着,拉着沈默的胳膊,并肩进了大厅之中。
    只见这大厅极是轩敞,抬头迎面先看到一个青底大匾,上书‘恪恭牧’四个鎏金大字,后有一行小字:‘嘉靖三十三年九月。书赐东南总督张经’,又有‘万圣帝君之宝’的印玺,竟然是嘉靖皇帝所书。
    匾额下是大紫檀雕螭案,地下是两溜十六张楠木交椅,中间是名贵的羊绒地毯。至于一应摆设,皆是贵重莫名,无需赘述。倒是屋内四角摆着的四个熏笼,让沈默多看了两眼……只见那三尺来高的青铜镂空熏笼之中,无声无息的燃烧着红彤彤的炭火,既不冒烟,又没有味,让人只感觉温暖如春,浑没有寻常炭炉那种呛人的烟火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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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婀娜娉婷的侍女为二位大人上茶,便无声无息的退下了。
    “明前龙井。”端起薄如蝉翼地茶盏,轻轻掀开杯盖,贪婪的嗅一下幽香四溢地味道,张部堂呵呵笑道:“拙言请用,这可是本官的珍藏哦。”
    沈默依言端起茶盏,轻啜一口香茗,颔赞道:“初品时鲜醇柔和,细细啜之,馥郁若兰,喝下一口,便已经满口生津了。”便由衷赞道:“下官虽然酷爱茶道,却也从未喝过如此珍品。”
    听他地赞叹自肺腑,张经竟如老顽童似的笑道:“这可不是一般的雨前,乃是狮峰最古老的几棵茶树上生的。
    就算老夫,也得可怜巴巴的向李天宠讨要,才得了这么几两,一般人来了我都不舍的拿出来。”
    “我地老大人,您这唱得到底是哪一出啊?”所谓‘礼贤下士,必有所求’,如果沈默再装傻,那非得被张经当成傻子,于是他干脆搁下茶盏,直截了当的问道:“这里没有别人,您就跟学生我直说吧,不然心里七上八下的,再好的茶叶我也品不出味道来。”
    张经闻言面色一变,闷头喝几口茶,也搁下茶盏,再抬起头来时,已经恢复了当朝牧该有的气度,他叹口气道:“年轻就是好啊,初生牛犊不怕虎,锐利。”
    沈默恭声道:“大人误会了,学生不是有意冒犯,只是自觉才浅德薄,受不得您如此厚待。”
    张经缓缓摇头,双眼如锥子般紧紧盯着沈默,沉声道:“你当得起……老夫的身家性命,我东南的抗倭大业,全在拙言你地一念之间了。”
    沈默错愕,勉强笑道:“大人不是开玩笑吧?下官……”
    “老夫不是开玩笑。”张经拢一拢花白的胡须,轻声道:“我拜托拙言一件事,请你务必答应。”
    沈默心说我也只有那份给皇帝的报告,能入了你张部堂的法眼吧,便不敢一口一下,只是起身拱手道:“请部堂明示。”
    张经见他没有像想象的那般满口答应,心中微微一沉,一咬牙,竟然也巍巍起身,笔直的腰杆微微弯下,也向沈默拱手道:“请拙言务必等老夫打完下一仗后,再向陛下呈送你的禀报。”
    沈默哪敢受他的礼,赶紧侧身让开,轻声道:“最晚腊月二十四。”
    “还有不到二十天吗?”张经喃喃道:“就不能再晚点吗?”
    “圣旨限我年前禀报,也就是最晚腊月二十七送到。这个季节里,八百里加急要用四天,”沈默恭声道:“也就是说最晚腊月二十四日一早,下官的禀报就必须出了。”
    失望的神色一闪而过,张经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许久才微微颔道:“二十四就二十四,总不能让拙言太难做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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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双方重新落座,沈默便将他写戚继光抄地那封信,双手奉给了张部堂道:“学生路过龙山卫时,戚元敬将军正要上书部堂大人,下官便顺道给他捎过来,敬呈部堂大人。”
    张经接过那书信,撕开封口,当着他的面读一遍,玩味
    “想必这里面也有拙言地心血吧?”
    沈默在龙山卫住了半个月多,这是谁也瞒不过的,还不如大方地承认,便点头害羞笑道:“学生向戚将军求教来着,他觉着也不全是胡说,便将学生的一些看法加了进去。”
    张经呵呵笑道:“拙言啊,你还是太年轻了,被人家戚参戎当枪使了,以后可不要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地事了。”
    沈默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封信由自己带来,上面又有自己的主意,无疑便挂上了他沈巡察的面子,让恰好有求于自己的张部堂难以开口拒绝,这恰恰是他主动给戚继光送信的目地所在……管你是部堂还是大帅了,想让我办事,就得也给我办事才行。
    但张经非但不会为这个生气,反倒还会因此而放下心来……张部堂会觉着你沈拙言既然有求于我,自然会尽心尽力帮我办事的。其实本质上与沈默收下戚继光的金银是一个道理。
    完成一笔不必言说的交易,张经果然放了心,却也失去了谈话的兴致。耐着性子询问几句沈默一路上的见闻,终于等到管家进来,轻声禀报道:“老爷,可以用膳了。”
    张总督便起身笑道:“走,拙言,陪老夫吃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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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饭桌上,几盅小酒下了肚,两人之间地尴尬便消失不见,仿佛地位也那么悬殊了,感情上也亲近了许多,可见吃吃喝喝确实是增进友谊的不二法宝。
    张部堂是福州人,府上地膳食自然以淡雅鲜嫩的闽菜为主,尤其是各种海鲜烹制地菜肴,占了餐桌上的主导,所以一桌菜特别讲究一个什么菊花鱼、太极明虾、白烧鱼翅、淡糟香螺片、清蒸加力鱼等等等,无一不体现这一点,与以醉’为鲜明特点的绍兴菜,正好形成两个极端。
    虽然永远不会承认家乡菜不如人,但几乎是一吃之下,沈默便倾倒在福州菜的鲜香之中,连一直保持很好的吃相都险些不顾了。
    见他赞不绝口,张部堂颇为自豪,亲自指点家乡菜的各种吃法。当一盘鸡汤海蚌端上来,张部堂便为他介绍道:“这是我们福州漳港所特产的一种海蚌,切成薄片,在沸水锅煮至六成熟后,再用你们绍兴酒做调料腌渍片刻。吃地时候淋以烧沸的鸡汤,现淋现吃。”说着一脸陶醉的赞道:“你看鸡汤清澈见底,蚌肉如水中芙蓉,看一看都是莫大的享受……吃起来更是极甘极鲜,余味悠长,就像品尝美人香舌一般。”说着突然笑道:“这道菜你们绍兴人是不吃的。”
    沈默奇怪道:“为何绍兴人吃不得?”
    六十多岁的张总督促狭的笑笑道:“因为这种蚌内有一块雪白透红地小**肉,常伸出壳外,恰如美人的香舌一般,所以有个雅名叫西施舌……看在老乡的份上,拙言还是敬而远之吧。”西施是绍兴诸人,张经便拿沈默的籍贯开起了开玩笑。
    连徐渭都占不了沈默的便宜,张部堂显然是找错了对手,只听沈默先是一脸肃穆的朝那盘‘西施舌’拱了拱手,一本正经道:“西施姑娘,自从灭吴一战后,人们就再也见不到您的身影,本以为您已经在浣纱溪边长眠,谁知却还在福建海底漂泊,千年过去了,您肯定十分想家了。”说着一脸悲悯道:“现在请进小生的五脏庙暂住,等过得几日,在下便带您回到故乡。”
    张经笑得前仰后合,只好请沈默独自享用这一盘鸡汤海蚌。
    沈默一边享用这极脆极鲜的西施舌,一边好奇问道:“古来的美女众多,为什么不叫昭君、贵妃、貂蝉,单单要说是我们西施地呢?”
    分割
    以上下面插几句。
    恩,有必要解释几句。前面数章的速度有写快,并不是着急什么地,主要是不想在郁闷情节上停留太久,影响了大家的心情……但抗倭是第一卷地大背景,一切官场斗争和勾心斗角,都要在这个背景下展开,如果我不写那些,大家就会觉着接下来的政治斗争是误国误民,狗咬狗一嘴毛,没一个好东西地,对很多人物的判断也失之脸谱化了。只有融合在这个大背景下,才能明白每个人的挣扎与抉择,明白在这个年代里,是没有简单的对与错,好与坏的。
    所以不能不写,也能写的太淡,便有了那几万字的铺陈。
    下面剧情将一直凝聚在官场斗争之上,因为主角是文官,也不是领兵的料,而且本书的重点是官场,至于抗倭战场,统统都会虚写。
第一七五章 大家都很烦!
    经呵呵笑道:“这里有个典故,说西施助越王灭吴后践便想接西施回国,他的王后却怕西施回国会受宠,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便偷偷地叫人骗出西施,将石头绑在西施身上,尔后沉入大海。”说着说着,张经的声音便低沉下来,近乎呢喃道:“西施为国立下不世奇功,不仅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还惨遭杀害,心中的冤屈无法陈诉,便化为无数河蚌,期待有人找到她,她便吐出丁香小舌,尽诉冤情……”
    说完幽幽道:“惆怅吴王宫外水,浊泥犹得葬西施。可见美人与名将一般,都是最易受到冤屈的。”只听他怅然一叹,苍声道:“明明是最美最强,为何在丑陋的奸佞面前,总是那般无力呢?”
    沈默顿时被他弄得没了食欲,不由苦笑道:“部堂大人乃是堂堂当朝牧,东南之柱,您要是被冤屈了,大明朝的海疆就彻底完了,似乎不该说此不详之音吧?”
    张经摇摇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捋花白的胡须,双目满含着复杂的情绪,低声道:“你今年还不到二十吧?”
    沈默点头道:“十七岁。”
    “可真年轻啊。”张经满是感慨道:“老夫是正德十二年中的进士,至今已有三十八年了……”怪不得人家牛气冲天,连严嵩都不放在眼里,原来这资格实在是太老了,说着呵呵一笑道:“拙言你觉着,是本官大,还是辅大?”
    沈默轻笑道:“牧是疆臣之,辅是京官之,说不上哪个大。”
    “滑头!生怕得罪了老夫。”张经笑骂一声道:“辅是天下文官之,我大明实际上的宰相,老夫可比不了。”
    沈默笑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这种说法。
    “老夫经历了本朝至今地所有风雨。便给你数一数我印象中地历任辅。”张经便屈指给沈默数算道:“石先生杨廷和。乃是先帝托孤地辅。嘉靖三年以大礼议黯然退隐;蒋文定公继之。亦因大礼议仅两月而去;毛文简公再继之。再因大礼议而去。在位仅三月;而后费文宪公、杨文襄公亦因大礼议与陛下:。交替主政五年后。终为奸相张》所代。再往后有翟銮。张孚敬。方献夫。李时。夏贵溪。顾鼎臣。其间又有数人起起落落。如果不算当今辅。我嘉靖朝在二十六年里换了二十一任辅。几乎是一年换一个面孔。”
    只听他黯然**道:“我大明朝地辅尚且如此。拙言啊。你说我这个尚书总督。会被当成柱石吗?老夫有‘任他风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动’地底气吗?”
    沈默轻轻摇头。没有说话。只见张经一杯接一杯地饮酒。赶紧劝解道:“部堂大人。您地身体要紧。明日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
    张经却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只想倾诉。将心里地郁闷憋屈。统统泄出来。若这小子能让北京那位也知道了。那才是最好不过呢。便见他醉眼迷蒙地低声唱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唱着唱着。老总督终于醉了、累了、睡了。被老家人搀扶着回后堂歇息。沈默静静坐在饭桌前。感受着那仍然在屋中弥漫着地悲怆味道。他地眼神先是迷茫。长久地迷茫。但终于变得坚定起来。无比地坚定。
    轻轻捻起酒杯。他饮尽杯中地残酒。起身对侍立在一边地府中管家道:“等明日部堂醒来。请您帮忙转告一声。下官便在驿馆静候部堂大人地佳音了。”
    老管家呵呵笑道:“沈大人不必再去驿馆,部堂大人吩咐过,您就在府中下榻。”
    “这怎么好呢?”沈默轻声道:“不能再给部堂大人添麻烦了。”
    那管家笑道:“府中已经给您和贵属收拾出了住处,请大人随老奴去后院歇息吧。”显然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沈默只好苦笑道:“那下官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便跟着官家往后院走去。
    走在后院的石径之上,沈默望一眼满天的寒星,心中不由轻叹一声:‘北京到底生了什么,居然让堂堂六省总督如此的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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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相隔数千里,抬头看到地也是同一片星空。
    “阁老,您还是进屋去等吧,外面多冷啊。”一个阴柔的声音响起,将仰望星空的大明次辅,从沉思中唤了回来。
    徐阶缓缓收回仰望地目光,眼中那闪烁的精芒也随之敛去,变回了蔼可亲的小老头,没有露出一。
    他整整衣襟,朝穿着厚厚貂裘,还冻得直缩脖子的黄锦笑道:“老夫出神了,让公公笑话了。”
    黄锦赶忙笑道:“阁老哪里话,您为大明朝日理万机,晚上还要为圣上修玄护法,实在是太辛苦了。”根据陶天师地说法,皇帝之所以难以入定,是因为有魔障侵袭,所以得由一名朝廷重臣在外面守护着,邪魔歪道才不敢侵袭。
    嘉靖一听很有道理,便给他的‘重臣’们安排了值日表。只是在他心里能称得上重臣的,也不过严嵩、徐阶、陆炳、杨博等寥寥几人,除去被他派到北边吃沙的杨爱卿,就只有严徐陆三人了,但严阁老七老八十还要站岗实在说不过去,于是乎这个光荣的任务便落在了陆都督和徐阁老身上。两个苦命的‘重臣’只好轮班倒替着给皇帝护法……今夜便轮到了徐阁老,如果皇帝修玄顺利,他可以在子夜左右回值庐睡觉,如果皇帝折腾一宿也没修好,那他就只有跟着一宿不合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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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话,两人便进了玉熙宫地耳房之中。房间不大,却点着两个澄黄的熟铜大火盆中,盆中堆满地寸长银炭燃烧正旺,把个耳房烘得温暖如春,与外面的天寒地冻直接是两个世界。
    一进来,两人就在小太监地服侍下,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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