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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部分

枭臣-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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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会众的性命去讨好林缚、去讨好顾悟尘吗?你要是觉得此事难办,你让二叔以及文耀、文炳哥今夜就离开江宁,明天中午你就开始装病,要是林缚能忍心让我一个女流之辈替他押运船队,女儿就陪他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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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雌兔迷离
    河口竹堂西苑雅室里,檀香萦绕。室外暑热炎炎,从外间走过,肤如炙,不知李醉鬼儿建竹堂时用了什么手法,走进雅舍里,只觉荫凉爽心。
    孙敬轩面色蜡黄、额头渗着汗珠、颈下垫着枕头斜躺在床上,一脸病容;武延清神情严肃的替他把脉,一脸憔悴的孙文婉侍立在一旁,孙敬轩病了五天,孙文婉就昼夜不休了服侍了五天,人自然疲惫不堪。
    过来探视的林缚与傅青河坐在一旁的花梨高椅上,敖沧海侍立在一旁,如山岳雄峙。
    待武延清替孙敬轩把完脉,林缚问道:“孙会病情可有缓解?”
    “比昨日要好一些。”武延清语焉不详的说道。
    “那就好,”林缚稍安心说道,“让孙会劳累致疾,皆林缚之过,看到孙会痊愈在望,终是能稍安心了……”
    “我已经无碍了,”孙敬轩吃力的撑起身子来跟林缚说道,“林大人,去东阳的事情不能再耽搁了,我再出一身汗,勉强能陪林大人往东阳走一趟。”
    “孙会可是要别人说我不尽人情,”林缚笑道,“这几日来已经够麻烦西河会了,孙会为此都累倒,我怎么能忍心拉着病体未愈的孙会再舟船劳顿?去东阳的事情,就不用孙会操心了。”
    “此去东阳,路途未必能消停,骤遇变故,那些会众没人约束怕是会给林大人添乱,可惜敬堂跟文耀、文炳这时候又不在江宁,”孙敬轩蹙眉思吟了片刻,“林大人,你看这样可好?婉娘她娘死得早,我也不会管教,她生来性子野,女儿家家抛头露面也无什么避讳,倒也不是没有好处,约束百十个会众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这如何使得?”林缚拒绝道,“林家也有船,之前托西河会是怕林家船不够用,才托西河会。现在龙江船场又交付两艘大船过来,运这些物资去东阳勉强够用了,诸事就不烦孙会操心了,”又跟武延清说道,“前些日子,药坊从外地收罗来十几根老参,我让人送两根过来,麻烦武先生给孙会配药,尽快让孙会调养好身子,不能耽搁了夏漕之事……”
    当下,林缚与傅青河就告辞离去,过了片刻,就让人将两根老参用锦帕包妥送来。
    看着林缚派人送来的两根老参,武延清轻轻一叹,开了一张调养的方子,递给孙文婉让她依方抓药煎服,也不多说什么,就收拾药箱准备离开。
    “让武先生为难了……”孙敬轩收敛起病容,他知道自己的病在武延清面前装不下去。
    “我只是老郎中,医病疗伤,不管你们间的事情,但是你以为林大人看不出你在装病就大错特错了,”武延清轻轻叹道,“婉娘伤足能养好,旁人只当老朽医术比往日又高明了许多,却不知道这固骨奇术实仍林大人所创……”
    “……”孙敬轩微微一怔,他知道自己病得恰是时机会让林缚起疑心,却不知道林缚探病送药根本就是在配合自己演戏,老脸臊红,忍不住要在武延清面前替自己辩解,“西河会传到我手里,已经是第四代,河帮诸派浮沉事看的也多。林缚有天纵之才,朝中诸派相争,楚党也占上风,这些敬轩不是不知道。但是西河会不过是一群苦哈哈的穷兄弟聚在一起卖苦力讨生活,有什么资格参与这些大事中去?敬轩不敢图一时富贵,使西河会百年基业陷入险境啊。”
    “你有你的顾虑,你有你的考虑,我只是老郎中一个,这些事情关心也少,真是无法评价什么。”武延清说道,唤来在外面帮着煎药的学徒,坐船回狱岛去。
    **********
    林缚与傅青河到江岸码头上,眺目远望。
    这几日,林缚花了好些精力,将乡勇都按新编队法编入武卫。这些乡勇的底子很好,虽说还没有时间进行更严格的训练,但也勉强堪用,此时都衣甲鲜明的列阵在江岸码头上。
    “敬轩总是顾虑太深,”傅青河微微叹道,“西河会传到他手里四代也不容易。”
    这时候林续禄走过来,问道:“怎么,不用西河会的船了?都说妥的事情,他们怎么说不走就不走了?”
    “能不麻烦别人,还是少麻烦别人的好,”林缚说道,“我们的船也勉强够用了,装完货就船。”
    既然西河会看出其中的凶险,林缚知道此时的自己并没有资格让西河会不顾一切的跟着一头栽进去。
    在请托西河会置办物资的第二天,孙敬轩就恰是时机的病倒了,而且病情一日重过一日,林缚这边就将林家在江宁的船都调集到河口来备用,所幸龙江船场的两艘千石快帆船也在这几天交付了。
    小鳅爷葛存雄、陈恩泽等人这段时间来带着从募工流民里挑选出来的船工、水手六十多人一直都在龙江湖那里训练,对两艘船也差不多操练熟了,至少在内陆河道里驾御这两艘船没有什么大问题,林缚也图省便,两艘船直接命名“集云一”、“集云二”。
    林缚手里有三艘千石大船,林家也有木船二十余艘,总运力加起来近七千石,装运精米一次启运能过一百万斤。
    林梦得、林景中与大小鳅爷葛存信、葛存雄等人分别在货栈、泊位跟船上监管近三百名码头力工将库房里的钢条、米糖、药材、布匹等物资分类装上船。
    此时,码头外的江面停着许多空船,东阳号就停在泊位上,东阳号装满,就“集云一”、“集云二”以及林家乌蓬木船等依次靠上泊位装货。货物零散,品种复杂,当世又没有集装箱能提供装载效率的工具,码头这边用工虽多,夜里有角楼***提供光照,夜里也不歇工,还是到次日午后才使所有船装货完毕。
    黄昏时,下起来雨,风却是东南风,正是扬帆西去的时候。
    听到丫鬟回来说码头那边准备船了,孙文婉撑了一把油纸伞,与丫鬟出了竹堂,爬堤走上江岸,远眺烟雨中的舟船如城,码头上那些穿着雨蓑的武卫也陆续登船。
    那么多人在码头、在船上,都穿着雨蓑,也分不清哪个人是林缚。
    **********
    狱岛西侧的朝天荡水面上,一艘乌蓬船漂荡在烟雨中,几艘渔船散在左右。
    李卓到江宁后就严禁水营战船借执行巡务之机下河收捐,河泊司的收捐船若遇匪盗,应由府县派马步兵与刀弓手先援,实际上是将河禁的口子撕开。
    不要说此时的烟雨纷扬,风雨便是再大几分,朝天荡里的小渔船也不会少。
    奢飞虎坐在乌蓬船舱里,看着远处江岸码头边的情形,只是将随身佩刀放在膝盖上拨弄刀穗子。
    宋佳眸子却看着江岸上撑油纸伞的绿衣少女,看不清面容,只是烟雨里撑伞而行,如画中人,问道:“那女孩子是谁?”
    “也许是西河会孙敬轩的女儿婉娘……”杜荣说道,“林缚让西河会派大张声势的采办物资,竟然最后没有请西河会派船运送,真是奇怪啊‘东阳’与‘集云一’、‘集云二’三艘船确确实实的装满了货,没有做假。”
    “也许有请,怕是西河会看出了凶险,最后关头抽身而出,听说孙敬轩这两天可病得‘严重’啊,”子檀笑道,一般时候他们不会特别关注西河会这样的小势力,只是旋涡已经将西河会卷进来,就容不得他们不关注了,“孙敬轩也许舍得将女儿送出去,却不敢轻易将西河会都搭进去。”
    “林缚将好不容易抓到手里的大半乡勇才刚编入武卫就全部抽走,真就没有留其他后手?”宋佳秀眉微蹙的问道。
    “他能留什么后手?”奢飞问道,“将顾悟尘也考虑上,他们在江宁能调多少兵?按察使司缉骑大半在江北,就算在江宁城里,就算顾悟尘亲自过来,贾鹏羽就许他将缉骑都调走?他们能调的人手一是守狱武卒不足二百人、一是秣陵县刀弓手二百人、一是东城尉两营‘精锐’一千二百人……能让曲家忌讳的就只有东城尉两营精锐了,”奢飞虎轻蔑的笑起来。
    其他人也跟奢飞虎笑起来。
    东城尉两营马步兵虽说装备精良、人员众多,但是战斗力如何已经在两个月前东市事件得到充分的检验,林缚只用两三百血勇民夫就将一营东城马步兵吓得丢盔弃甲、大败而归。虽说东市事件后,东城尉实际是掌握在顾悟尘手里,顾悟尘还从东阳调来青年将领柳西林担任东城校尉指挥这两营马步兵,但是东城尉两营马步兵从武官到兵卒都烂到骨子里了,唯有解散征用新丁编练才有可能提高战斗力。要做到这一点,不要说是柳西林了,就算顾悟尘亲自出马,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无声无息的做到。要击溃东城尉这两营马步兵,奢家派出一百精锐甲卒都嫌浪费。
    秣陵县刀弓手也是如此,平日只会在城里欺善霸良、作威作福的老爷兵能有多少战斗力?
    子檀说道:“林缚此时不容小窥,也许狱岛上的二百武卒比较让人头疼。”
    “林缚能耐再强又如何?”奢飞虎不屑的说道,“狱岛上老卒才六十人,其他武卒都是新募,只怕连血都没有见过,两个月的时间,能练出多强的战斗力来?再说事情生后,林缚又真敢弃狱岛不顾,将武卒都调上河口?我们不管曲家如何布置,林缚敢调武卒离开狱岛,我们要么尾渡袭之,要么直接上岛杀人。总之这背后一刀扎下去,要将篓子捅大到谁都无法替林缚此子捂住。”
    林缚不能将武卒调上河口,河口的守卫就极为有限。
    “林缚会不会暗中将两百武卫调回来?”宋佳问道。
    “曲家也不会是笨蛋啊,林缚玩‘兵分两路、引蛇出洞’,曲家难道就一点都不防?我看曲家也会跟着玩‘兵分两路、虚则实之’!”奢飞虎说道,“难道林缚真舍得将好不容易组建起来的这支船队丢给水匪、湖盗肆意袭击?林缚在江宁置办物资花销就近两万两银,此外随船还有大量现银。消息已经散出去了,甚至不用曲家出面,各路水寨势力都会闻风而动。”
    “还是要防林缚兵走偏锋,我们要派出侦哨盯住船队。”子檀说道。
    “李卓呢?”杜荣问道,“林缚这次回江宁时,眼线说李卓的亲信高宗庭与林缚有过好几次的接触,河滩流民之事,就是张玉伯、林缚与高宗庭一起迫使古棠县低头。”
    “李卓不会掺合这事,”子檀对这个比较肯定,说道,“要是李卓掺合进来,几个曲家都不够斗,我们在这事上也直接认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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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暗渡陈仓
    逆流而上,船甚慢,次日黄昏才进入涂州府境内。
    正值汛季,进入涂州府境内,扬子江水面又相当狭窄,使得这一段江道水势湍急,枯草断枝败叶等杂乱浮物打着旋随江流而下。
    远远的两具尸体远远漂来。也见怪不怪,从今天早上开始,已经看到好几十具浮尸从上游飘来,这时候不用林缚额外吩咐,前头船上的船工就拿长竹篙子将浮尸钩住,寻找能验证身份的物件送到大船上来。
    “是铜牌子,浮尸也是从青阳漂来的,还是个秀才,姓崔。”小鳅爷葛存雄将从浮尸身上摘下来的牙牌递给林缚。
    浮尸已经给船工拿竹篙子推开顺江水流下,林续禄怕晦气,凑过头来看了一眼,却不将铜牌子拿过去。
    “秋浦这次的洪灾不小啊。”林梦得过来将铜牌子接过来感叹道,今日在江水里所遇到的浮尸都是溺水而毙,又都是从秋浦府所辖江岸以南的诸县漂来。
    “天灾人祸,总是不得消停。”林缚轻轻一叹,让人将铜牌子收起来,说不定以后会有用处。
    一般说来,地方生洪涝灾害,官府都会组织民船沿河打捞浮尸。林缚他们沿途能遇到数十浮尸,可以预见秋浦洪灾淹死的人不在少数。
    前朝时,江南分江南东郡与东南西郡,到太祖立国时,将江淮大部分地并入江南东郡称江东郡,江南西郡改称江西郡,青阳县就位于秋浦府西面的山区,那里是江东、江西的分野。
    从江流浮尸的户籍来看,秋浦西境的山区暴雨成灾、积洪成灾,很可能连江西郡东部的山区也是山洪泛滥,只是江西郡东部山区的洪水主要泄入都鄱阳湖,要迟好些天才能流下来。
    想到这里,林缚抬眼望向江岸,有几拨骑客不即不离的在岸上跟随着船队,也有几艘乌蓬帆船缀在其尾,就不知道有没有江西鄱阳湖里的水寨势力暗藏其中。
    “就在这里停船过夜,还是在再行一程?”大鳅爷葛存信站在东阳号船尾甲板上隔水大声询问。
    林缚看了北边的芦苇荡好一会儿,问身边的林梦得:“是不是这里?”
    “嗯。”林梦得点头肯定道。
    “那就停船过夜吧。”林缚使跟在他身边的小鳅爷葛存雄通知诸船准备靠岸。
    “停哪边?”林续禄问林缚,他看一路来两边岸上都有许多形迹可疑的人,按他的意思是应该继续夜航,这样就能赶在明天午前进入裕溪河,早回到东阳,这颗心就能早日安歇下来。
    “靠北岸吧。”林缚让诸船一起到北岸选择近岸处下锚停船准备过夜。
    扬子江在这里拐了一个弯,在北岸形成老大一片江滩地。冬春枯水季,这些江滩地是露出水面的,此时汛季,这一大片江滩地都没入水里,长成一大片青芦苇荡。
    林续禄看着北岸江边芦苇荡异常的茂盛,夕阳沉入远山之后,暮色里芦苇荡黑沉沉的一望无垠,林续禄心里想:要是有几十艘贼船藏在芦苇里,他们也无从觉。
    这天色渐暗下来,岸上也烧起好几堆营火,那些尾随了一路的骑客也都下马准备在岸上过夜。他们知道船上无法派人上岸驱赶他们,盯起梢来也肆无忌惮,就像缀上猎物的狼群一样,不知道扑上去撕咬,而是耐心的寻找机会。倒是缀尾而行的几艘船怕这边突然生袭击,不敢离得太近,停得远远的。
    简单的吃过晚饭,林续禄回床上躺了片刻。
    听着风声、水浪相逐声以及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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