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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部分

枭臣-第3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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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缚守孝三个月不见宾客,不理公务,不看公函,可不是就什么事都不做。恰恰相反,要利用这三个月的宝贵时间,要将崇州的根基打得更坚实。
    三个月后,山城、水城、陆体一体的新崇城将大体建成,新鹤城也将建成,嵊泗防线也将建成,运盐河清淤事也将大体完成,崇州增产之粮,足以再养十万流民,开垦鹤城也具备条件,到时便是守住崇州一地,也可以从容坐观天下乱局变化。
    也知道林缚这时候突然去岛上是不是看烘窑,秦承祖、曹子昂、林梦得等人没有办法,只能走石径到南涯码头坐船去观音滩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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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将田种好
    林缚站在干热的烘窑里,正看赵醉鬼儿组织工匠将木料在风口上堆垛,看到秦承祖、曹子昂、林梦得等人在窑口探头往里看,走过去,说道:“我要去一趟津海……”
    林缚以守孝为名假隐三月,秦承祖他们便知他心结解开,这时候听林缚开口就说要去津海,秦承祖想了一会儿,说道:“确实应该去一趟津海,不能明着去,但也没有必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去……”
    林缚率江东左军回崇州之后,汤浩信才是北线的主心骨,津海那边虽有林续文主持,但是林续文的威望还是不能跟汤浩信、林缚相比。汤浩信绝食死于任上,津海诸人,特别是那些本来就相对较松散的登莱海商们,难免会有些不知适从。
    这时候,那边的人心绝不能散掉,林缚这时候过去很有必要,也能试一试他的人脉与声望到底有多深厚。
    林缚毕竟是借守孝的名义假隐,所以不能明着去,但也要让朝廷,特别是梁家知道林缚有去过津海,是警告这些人知道这边对津海的影响力是他们无法轻视的,也算是一次反击。
    “我打算将第一水营也调去加强嵊泗防线,崇州这边的江防,就由杨释代劳,目前这边的江防也是以训练为主,”林缚说道,“那样就能将津海船都抽出来,再抽五艘集云级战船出来北上。烘窑如今一次能出三分之一的合格木料,这个成绩已经好过我的预期,但是不是真合格,还要试造几艘船试水,才能大规模的采用烘窑备料。龙江船场那边就再做最后一锤子买卖,一次能搞多少大料,都搞出来,最好在夏季结束之前,这边能有六到八艘津海级战船造出来……”
    孙敬轩陡然感觉到肩上的压力极大。
    船场建造之初,也只是计划在三年之后达到年造津海级战船十到十二艘的水平,船场这才筹备建造不到八个月,林缚就希望在接下来的半年里就造出六到八艘津海船来,还不得把老命都拼上?
    当然,烘窑要是能成,备料的时间将大幅缩短,短时间内形成大规模的造船能力,也不是不行。水营驻入军山寨,观音滩外面的露天船坞几乎都给让了出来,又从江宁带了近百名匠师过来,使得这边人手宽裕不少,孙敬轩也不说难,只说道:“那我回一趟江宁……”
    造津海级战船所需的大料,只能从龙江船场偷买,一次要买足够造六到八艘船的大料,也真是一锤子买卖,事后江宁工部再没有发觉,那真是够迟钝的了。
    “梁家在燕北对付东虏无力,但对由三十万黄河修堤民夫仓促组成的天袄军还是很犀利。葛平迫于北线压力,很可能会选择率天袄流民军南撤。那样的话,战火会很快从平原、济南往南延伸,波及济宁、临沂,有流民军涌入徐、宿地区也不会让人意外。击败流民军不难,难的是这团火很难扑灭。流民军一打散,就像迸开的火星,会引燃更大的一片火,”林缚说道,“流民军与官兵怎么打,我们不管,也管不到,运盐河清淤事要在三个月内完成,还要引入三四万青壮劳力才够。立即派哨探北上,暗中引导流民南下崇州。若有击溃流民军想来崇州避难,也可以,前提是必须接受崇州的改编——运盐河清淤事完结之后,不要担心流户无法安排,鹤城开垦,现在就从两地交界处进行准备……”
    当世地界概念颇为模糊,虽有界石,但悄悄的将界石往东移一两里,崇州地方上无人多嘴,在鹤城也属于江东左军防区的情况下,根本不担心会给谁拿到确凿的把柄。水利设施一时跟不上,可以先种春小麦。真要断了向盐区供草之职事,往鹤城草场里填十万人进去,一点压力都没有。
    “许多人轻视崇州,在他们看来,崇州一县作为立基之地太过狭窄,实难有什么作用,”林缚负手说道,“我却不以为然,衡量一地之战争潜力,地广人稠是一个方面,但也不是决定性因素,关键要看物资富裕程度及组织动员能力,想来你们也有深刻的体会……”
    在林缚所认知的历史,蕞尔小国将老大帝国打得满地找牙似乎更为常见,所以他才不会有崇州作为立基之地太狭小的困惑。
    说到体会,林梦得、曹子昂感受最深。
    江东左军在燕南勤王立功最卓,以致张协、岳冷秋之流也不能在战后公然站出来喊着解散江东左军——他们所想的毒计就是在财力上拖垮江东左军、掩垮林缚,赏赐性的将崇州县划为江东左军的饷源地与驻地,任林缚怎么折腾去。
    当时江东左军表面的兵员还只有三千人,无数人都坚定的认为以崇州一县之财力,根本养不起三千精卒。
    林梦得、曹子昂起初也是满心忧虑,林梦得愁得起初半年,鬓发都霜白了。
    在林缚以雷霆手段借通匪案清查崇州县僧院寄田之后,江东左军先后暗中得了近十八万亩的薄产屯田,林梦得、曹子昂才稍有些底。
    “别人拿‘猪倌儿’之名污我,只不过暴露其无知无能的底细罢了,”林缚负手而笑,他细想自己背负这些的恶名已经有两年了,“我送尔等六个字需谨记‘高筑城、广积粮’,既然不能扩大地盘,将田种好,即为上策、良策……”林缚藏下“缓称王”三字不说。
    说到种田,胡致庸等人最有感触。
    西沙岛面积不少,可开垦土地将近二十万亩,但长期以来因为环境恶劣,岛民都只维持在千人左右。流民大规模南涌之后,才一下子急剧扩张到四万余人。
    一场暴风浪啸,卷走半数性命——几乎没有人认为以西沙岛贫瘠的土地、恶劣的环境能养活余下的两万人。
    最艰苦时,林缚将宝贝得不得了的战船派出去满世界的找海岛挖鸟粪积肥,一年半时间,就硬生生的带着这些没有退路可以去走的岛民,在西沙岛开垦出桑园两万亩、棉麻田两万余亩、稻麦田十二万亩,挖运河三十余里,灌溉用沟渠五百余里。
    去年西沙岛秋粮收成达十万石,预计今年全年产粮能达到二十万石。
    以丁壮需年口粮六石、老幼减半计,西沙岛年产粮达到二十万石,除了满足岛上三万六千余民众饱腹所需外,还能节余四五万石米粮以供军需。
    大约是过惯穷日子的缘故,林缚决定将米糠、麦麸等物作为饲料用,却害胡致庸在岛上没少挨人骂。岛上产棉、桑麻也能满足岛民穿衣之需,此外滩禽及猪牛牲口的蓄养量也远远超过江南富裕府县水平。
    若仅仅是达到抽三千精卒、养三千精卒的标准,实际只需要西沙岛一地便足够了。
    此时江东左军的兵力实际已经扩充到一万两千人,足足抵得上一个完整的宁海镇编制。在林梦得、曹子昂、胡致庸等人看来,就算没有郡司每年拨付的三万多两银钱饷,只要熬过今年,将运盐河清淤工程这件大事做完,以崇州一县之地、以江东左军实际掌握在手里的四十万余亩屯田、公田(不计西沙岛),也能勉强供养这一万两千余精锐。
    当然,他们想在崇州这片土地达到的目标,还不会止步于此。
    “江门、鹤城、九华、观音滩皆设巡检司,即使郡司不认,先以县衙与靖海都监使司的名义给印信,”林缚说道,“以当前形势看,九华一地最为紧要,胡致庸去九华,让李书堂上观音滩替你,王成服负责鹤城,陈雷去江门……”
    一旦运盐河清淤工程完成,运盐河、西山河、扬子江道、东海就构成崇州、鹤城的天然外壕,九华处于西北角,与兴化、皋城、海陵三县交界。
    听林缚将九华作为当前最紧要处来提,曹子昂等人都暗暗兴奋,这实际上就有拒外敌于崇州西北之外的用意,崇州西北面会有什么外敌入侵?
    胡致庸也爽利应承下来。
    虽说目前看来除崇城外,以观音滩最为重要,九华除了一座军塞外,形势甚至还远不如江门、鹤城完备。
    既然林缚有守崇州以自立的心思,九华的守御战略地位自然超过江门、鹤城、观音滩。
    “巡检司若依惯例,以缉盗为要,那便没有多设的必要,”林缚说道,“我要你们在诸巡检司皆仿县衙设户、刑、兵、工、礼、吏及仓七曹,以一正三副之数设吏,别人搞精兵简政,我们便要搞冗员繁政——此次选吏,可以让大户荐子弟担任……”
    林梦得、曹子昂他们也一并应承下来,林缚早在重组县衙之初,就多设冗员冗吏,使得小小的县衙有五六十号吏员吃官家饭,算上东衙的吏员,就有一百多号人。吏部若是考核冗员,崇州大概能得最下等的评价。
    不过崇州筑城及清淤、清查公田等诸多大事一涌而上时,这么多人手还是不大够用。
    增设四巡检司,设七曹皆为一正三副选吏,再加上书办、抄录等杂吏,崇州县下属吏员将超过二百五六十人,至少在当世,这是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数字。
    崇州丁口总数有三十五万还多(含西沙岛),识字者没有两万也有一万,一百人或五十人里取一吏,还是能让林缚挑挑捡捡的。
    大户子弟毕竟是少数,对于普通人来说,能吃官家饭是挤破脑袋都想做的事情,他们中绝大部分人都不会管巡检司是不是私设、违不违律制。
    流民军之所以为流民军、为流寇,或许在长期斗争中会培养出一批合适的甚至可以说极优秀的将领出来,但是很难培养出大量的内政吏员出来。没有这些梳理政务,想在一地立足几乎是不可能的。
    “此外,战训识字班从今更改为随军战训学堂,设学堂长,我亲自担任,”林缚说道,“就麻烦秦爷担任总教习官……等船从嵊泗抽出来我便去津海少则一个月多则两个月便会回来此间事你们各司其职先将田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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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东行出海
    五艘津海级船、八艘集云级船组成的庞大船队于正月十五这一天的正午时分,从观音滩坞港起碇扬帆,沿着浅黄微浊的江流东行出海。
    林缚一袭青衫,儒生打扮,站在甲板上远眺远近这一片白川褐土。
    看到夫人顾君薰从船舱里走出来,站在码头上的赵虎、孙文炳、葛援诸人都给她恭敬行礼;顾君薰敛身回礼。
    林缚见薰娘走出来透气,问道:“初次出海,这风浪还适应?”
    “还好,倒也没有之前想的那么严重。”顾君薰说道。
    酷寒季节还没有过去,蓝海如畴,是出海远航的最佳时节,不过进入黑水洋,即使无风,也波涛翻腾,倒不知道顾君薰能不能捱得住,拉她到身边,一起看壮丽海天。
    汤浩信之死,对顾君薰打击犹重,林缚此行秘密北上,也没有多少凶险,便将她带上,希望此次出海远行,能舒解她心里的悲痛。
    赵虎如今是亲卫营指挥,这趟除赵虎率亲卫营两百武卒随行护卫外,从靖海第二水营领了六百精卒随行,由葛存信之子葛长根、葛援率领。孙文炳随林缚南下后,就负责起集云社在江宁之外的事务,大半年时间,这黑水洋航线,他就亲自跑了有三回,为林缚这次北上,他挑选出一批最有经验且忠诚可靠的船工、水手。
    西北风正盛,扬帆西行,入夜后不久,就看到长山岛浮于海月之间,皓月当空,有牵星盘在茫茫大海里可辨方向,也未在长山岛停靠,继续西行……
    顾君薰一觉醒来,颇觉船颠簸了许多,倒也没有什么不适,推开舷窗,亮光透来,天已大亮。也不知道船队在夜里航行了多远,出海时,海水是浊黄色的,这时的海水却如蓝如靓,也真是名符其实的黑水洋。
    刚出海时,波随风动,此时刮的还是西北风,海水却源源不断的往北奔流,似冥冥之手在这无边无垠又探不到底的海里拨动海水北流,顾君薰下巴磕在舷窗上,这奔流北上的海流,便让她望痴了。
    林缚翻了身醒来,看到薰娘发愣的看舷窗外,探着看去,除了茫茫海流,别无他物,将薰娘揽到怀里,问道:“有什么好看的?”
    “风从北边吹来、这海流却奔腾往北,而且常年不变,子不语怪力乱神,眼前的情形又怎么说得通?”顾君薰问道,初次出海使她眼界大开,种种不解、种种疑惑以及种种壮美都堆在她心间,使她暂时淡忘失去外祖父的悲痛。
    林缚笑了笑,初中地理课本就有讲到暖流的知识,但对于当世人对这些自然现象的底细连边都没有摸到,也难怪将一切都归结到怪力乱神之上。
    “我们暂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海流常年北上,所以要去研究,却不应该将我们暂时理解不了的事情都归结到鬼神之事上。”林缚笑着说道。
    “我们还要继续往东走吗?津海不是在北边吗?”顾君薰看着船头与海流方向斜切,却是在往东北而行,而是顺着海流北上。
    “难得有空闲,急着去津海做什么……”林缚说道,“要是方向不差的话,明日午后便能看到高丽国的海岸了。”
    “高丽?”顾君薰诧异的盯着林缚的脸,“是那个经辽东跋山涉水而来需要两三个月时间才能到燕京的高丽国?”
    “当然,你以为世间还有几个高丽国?”林缚笑问道。
    越朝立国两百多年来,辽东一直都是高丽通往燕京的朝贡之地,靖北侯苏护被斩之后,辽东地给东胡人夺去,高丽便与中原断了联络,不过也就十三四年的时间,世人对高丽国并不陌生。
    朝廷诸公有所不知的是,陈塘驿一役之后,使得东胡人能抽出手来南征高丽。高丽从此便成为东胡的属国,成为东虏铁骑蹂躏中原的帮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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