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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3部分

枭臣-第5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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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残雪早就看不到半点踪迹,河冰上渐有泥泞的脏迹。
    徐州出城而战的兵马,十之八九都已经进入荆马河北岸,南岸仅留两营兵卒守住小寨营盘。荆马河毕竟是两堤凹陷下去三四尺,除了偶有探马驿骑驰过,这时候只有少数兵卒站在河冰之上。
    即使有人注意到冰层上泥泞返潮,也只当残雪给人马踩踏而化,有少许留雪水在河冰之上;也只会以为是人足马蹄带来岸上的黑sè泥土,才使得河冰上这里黑一块、那里黑一块。
    谁也没有细想,这割面如刀的凛冽北风下,即使残雪两三天时间也会给吹起干雪,怎可能融化成水,而又河冰之上给人马踩得泥泞不堪?
    那赫雄祁率部已经抵达周知众昨夜顿兵的魏庙坡,离九里山战场不足三十里,正作短暂的休息,派前哨赶来,要这边将淮东军继续缠紧,只待他率部稍作休整后赶来,一鼓作气的将淮东击得大溃。
    淮东军崛起数年来,虽偶有小挫,还没有遭遇过主力步营成建制给打残的先例,看着大胜唾手可得,陈韩三心间兴奋,也隐隐的有着获胜前的焦躁——他要表现得更好一些,打马喝斥,催促兵将,压着淮东军的后阵,心里奢望在那赫雄祁赶来之前,就将眼前的淮东军阵列打溃,好叫大燕君臣不会轻视他陈韩三。
    ***********
    孙壮眯眼看向天空,这会儿只能靠着日头大概的判断时间,心想差不多已经是日隅时分了吧?那赫雄祁那小儿,离九里山战场应该已不会太远,也许早就知道这边打得正急,正令虏兵在远处作最后的休整,待一鼓作气的压上来做最后凌厉的一击。
    孙壮将马槊横在身前,甲挂、兜鍪都穿戴整齐,马铠也在前一刻披挂上,在太阳光下,闪耀着银辉;面对即将到来的血战,孙壮犹有心思胡思乱想,等候刘妙贞从前阵进一步的命令传来。
    赵豹打马过来,兜着缰绳,tuǐ夹马腹,说道:“孤山溪东段河冰在辎车重压之下,已开始咔嚓作响,有树枝状的纹裂产生,是吃不住重的迹象;这边的荆马河,给人马践踏过,冰层应该削得更薄——刘帅要我等立时做好准备,待周爷与李校尉率骑兵从东西方向压上,即为反击之时……”
    “好!”孙壮瞪大眯着的眼睛,眼里凶光显lù,抓住槊杆的双手青筋暴出,仿佛一名懒洋洋的汉子,这时突然暴出无穷的气力来,举槊指天,睨视左右,喝道,“陈韩三这狗贼素无信义,降来叛去,我晓得诸位都瞧他不起,那今日便给他一个好看!”
    “给他一个好看!”诸将卒轰然应诺,纷纷翻身上马。
    临掉枪头打陈韩三,要快且凌厉,攻打沙家集的步卒主力自然赶不上趟,将停下攻势,稍作收缩,防备周知众所部从沙家集营寨里杀出,反打陈韩三的主力,由孙壮、周普、李良率六千精骑组成,还要部署在后阵的四千步卒配合,从三个方向压缩陈韩三渡过荆马河的兵马,往南岸压迫!
    淮东军的反击打得又快又狠,以孙壮所率、早在阵心位置守候多时的千余甲卒为中路主力,两翼各填以千余步甲配合作战,当即就打得陈韩三攻打淮东军后阵的前翼收缩不及,损失折将无数。
    陈韩三当然有备淮东军尾后藏刺,当即调兵遣将,确保守住阵脚,?生长似的,往四周蔓延开!
    “冰要裂了!”也不晓得谁喝出这一声,马彪抽鞭打马,往南岸纵去,马蹄刚趴上南岸,就听得身后哗嚓巨响,河冰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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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兵败如山倒
    马彪抽鞭打马,马蹄子刚扒上南岸,身后荆马河的冰层便“咔嚓嚓”的破开。冰层一旦破开,就收不住势,“哗啦啦”的迅速往两边枝生,几乎眨眼间的工夫,东西两三里的河冰就都断了开来。
    近上千人刚下了河堤,来不及逃开,随着破开的寒冷,都跌入刺骨的河水之中。
    冬季水瘦,冰下的水也就四五尺深,单独一人跌入还不至于没顶。但是此时,跌入近千人,河堤还有人收不住势滚下来,惊慌中相互纠缠成一团,又拿着沉重的衣甲,谁都挣脱不开。二来天寒刺骨,跌入河水里,即使能爬上岸去,给割面如刀的北风一吹,不死也要丢半条命。
    相比较跌入河的千余下,更为关键的,河冰突然间破裂,迅速在陈韩三所部军中引起瘟疫一般的惊慌——清晨大军过河时还无异常,谁能想到太阳出来还没有两个时辰,这才过日隅时分,就河冰就撑不住千人通过?北风吹得人脸如此之寒,这怎么可能是融冰季节?
    唯有淮东军将有备有先,看到河冰裂开,徐州兵无数军将跌入其中,数百人、数千人齐声大喝:“天诺淮东、诛杀叛贼!”
    陈韩三起听到阵后“咔嚓嚓”的异响,扭头看到无数人跌入寒水,心间骇然,脸sè瞬时苍白,他滚也似的下了半截巢车,骑上马yù往后退到北岸河堤稳定军心。
    奈何孙壮、周普、李良诸将皆等这一刻,趁着敌军大惊慌之时,近万步骑全力反扑,杀得徐州兵节节败退。
    三面被堵,南面河冰破开,成了死路,然而大军一旦败退,更多在阵后的人都被裹胁着往后退,断不可能收住脚。那些给推到河堤的将卒,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给推下冰冷的河水。很快二十余丈宽的河道便给填满,陈韩三在荆马河北岸的兵马,给彻底打得大溃,根本没有反击之力。
    马臻还给裹入乱军之中,死活不知,陈韩三好在先一步赶到河岸,与扈骑簇拥着趟冰水过河,刚到南岸,就眼睁睁的看着北岸给杀得大溃,孙壮所率千余甲骑,就仿佛一道铁犁,将乱溃的兵阵犁开一道道的口子,隔着里许距离,陈韩三犹能看到麾下儿郎给淮东铁骑杀得那血肉横飞的惨状。
    陈韩三浑身打颤,一半是气极、恨极,一半是趟水过河时,腰下浸了冰水,给北风吹入,冰寒刺骨。
    马彪乃陈韩三的心腹亲信,他除十数扈从及时在河冰破开之前跑上南岸,所部绝大多数人都葬身荆马河里。看着半生心血顷刻覆灭,马彪呕了一口血,嘴角的血迹还没有擦干,跑到陈韩三跟前,大哭道:“大帅,这是天谴啊!”
    “天谴你妈!”陈韩三从不信鬼神怪力,踹了马彪一tuǐ,带着哭腔的说道,“这是东海狐的诡计啊,偏偏你我给糊住了心窍,识不破他!”
    即使北岸主力崩溃,但陈韩三南岸还有三营步卒殿后。
    殿兵将领也是给当前毫无预兆就突然破开的河冰以及眼前的大败吓得失神落魄,骑马到陈韩三面前,说话都磕磕巴巴:“大帅,大帅,眼下可如何是好?”
    陈韩三这生还没有经历如此惨败,牙关打颤,咬得“咯吱”响,给他的选择不多。
    一是率南岸三营步卒逃回徐州城。
    只是这会儿北岸东侧有千余淮东骑兵正脱离战场,沿北岸河堤往东驰行。
    陈韩三虽气得满嘴血腥,但脑子还能运转,心想:要是荆马河冰破开是红袄女捣的鬼,淮东骑兵往东驰行,那么可能在东面河段有专供骑兵安全过河的河段。
    荆马河南岸离徐州北城门有十二里,陈韩三单枪匹马逃回徐州城容易,但很难将三营步卒顺利带回徐州城去——要是将南岸的三营步卒放弃掉,陈韩三心想自己逃回徐州城去,就只剩不到三千兵力可用,而在徐州城里,张玉伯、柳西林与楚王府兵合一力,还有千余人马在腹心处。
    想到这里,陈韩三终于是忍不住,喷出一大口血来!
    “大帅,大帅!”马彪上前将摇摇yù坠的陈韩三搀住,避免他栽下马来。
    “遇东海狐,今生休矣!”陈韩三又吐了一口血,眼前发暗,死力抓住缰绳,不让他掉下马去。
    “大帅,你快回徐州城,我等守住小寨,大燕援军即将赶到,只要守住徐州城与小寨,事情还有挽回的机会?”马彪劝陈韩三先逃去徐州城。
    这时往东驰行的千余淮东军李良为首,已到六七里外,正准备踩冰过河。
    虽说那处河段冰面上没有撒盐跟石炭渣,但淮东骑兵过河也是小心翼翼,人人都牵马而走,鱼贯踩冰过河。
    一旦过河,十数骑便作一队,打马往徐州北城驰去,毫无停顿,显然是要拦截陈韩三所部残兵逃回徐州城去。
    在北岸,周普与孙壮兵合一处,将乱兵溃兵往西驱赶、逐杀,将东侧到小孤山这段麓原清出来,将数十辆辎重车推入荆马河里,要趁乱在破冰的荆马河上,搭设一座横跨荆马河的简易栈桥出来。
    随着进入南岸的淮东骑兵人数增多,陈韩三也无意派人去破坏淮东军在荆马河上搭设栈桥——受眼前大败影响,陈韩三在南岸还有三营步卒,但不晓得他们还有多少跟淮东军正面相扛的勇气。
    虽然在徐州城里还有近三千守军,但北门城楼上的守军能看到荆马河这边的战场,他们看到出城而战的徐州兵主力竟然如此轻易给打溃,不晓得他们还有多少坚守城池的决心。
    最坏恶果,大概是淮东骑兵到城下,无需等张玉伯、柳西林在里面里应外合,守军就打开城门投降吧?
    想到这里,陈韩三才意识到自己这时候还能牢牢掌握的兵力,也就南岸这三营步卒了……
    不晓得荆马河冰到底给淮东破开多少长,陈韩三也不回城去,知道自己短时间里无法逃往北岸,跟周知众以及正赶来的那赫雄祁汇合,血吐过了,当下也不犹豫,带了百余残部,便往小寨驰去,眼下士气受到重挫,也只能紧闭寨门死守了,或有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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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知众的谨慎保守,救了自己一命。
    按照常理,当淮东军将两翼掩护的骑兵都调过去打陈韩三,周知众应当果断从沙家集反击出来,使淮东军首尾不能相顾——然而周知众守营寨就颇险,惊魂未定之际,只想着先加强营寨防守,好撑到那赫雄祁赶来。
    莫纪本倒是贪功之人,即使看到刘妙贞亲率的步阵法度颇严,没有多少破绽,但不想在那赫雄礼赶来之际,自己只是领兵困在营寨里没有作为,就与周知众争执着要领兵出去打反击。
    周知众这一耽搁,南边陈韩三就跟沙塔似的给一指轻轻的捅坍。
    陈韩三所部的溃败即使是眨眼之间的事情,万余兵马乱作一团,给淮东军血腥的犁杀,而无反抗之力。
    周知众脸sè骇然煞白,陈韩三所部如此轻易的就给打得大溃,失去陈韩三,形势已对他们极不利。周知众更加不敢出营寨厮杀,一边派人死守寨墙,一边派人去通告那赫雄祁,叫他就留在魏王坡,不要轻易接近过来;要接近,也要等兵马休整好再过,以免给淮东军以逸打劳、打个措手不及。
    要没有那赫雄祁万余精骑为援应,周知众可没有信心将两万步骑都带回寿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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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高气爽,站在高处远眺,只要没有山岭碍眼,眼力好些的,看过二三十里外的景致倒也寻常。荆马河离徐州北城才十二余里,守军站在北城门楼上,将荆马河北岸的情形,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
    不仅北城楼上的守军看得见荆马河北岸的战场,楚王府银安殿后的园子里有一株参天银杏古树,差不多有五六百年的树龄,这时刚好给退到王府固守的人提供一个观望城里城外局势的高哨台。
    “淮阳军大捷,叛军无数人无故跌到荆马河里,仿佛给吞进去似的,都没见冒头,红袄女一定是用了什么妖法!”爬上古树的望哨手舞足蹈的说道。
    “休要胡说八道,将看到的禀告给我们听即可!”张玉伯喝骂道,这妖法的名声传出去,对淮东不利。
    楚王元翰成倒没有在意这些细节,他身子颤抖着,他巴望着淮东军能胜,但又不相信淮东能胜得这么轻松,要不是身子不允许,他都想爬上去亲自看一看城外的情形。
    “有一支骑队从北岸跨河正往徐州城赶来,正叫奇怪哩,叛军栽到河里冒不见头,他们倒能安全渡,看甲挂,是淮东骑兵。”望哨继续趴在树顶上禀报城外的情形。
    柳西林叫望哨下来,他亲自爬上去,看过城外的情形,差不多有六七百骑形成一条直线,赶来徐州夺城,他忙下了树,找张玉伯、元翰成商量;说道:“不晓得是哪位将爷领队,是淮东骑营兵马确切无疑——骑队无法攻城,若守军不弃降,要想尽快拿下徐州城,只能我们从内部策应!”
    “这怎么成?陈韩三在城里还有三千兵马,还是等淮东军主力赶到城下攻城时配合稳妥些。”元韩成反对道。
    “陈韩三在城里是还有三千守军,且不管这三千守军有没有受到城外大败的影响、伤了士气,我们从内部协助攻城,只要攻下一城,守住片望,打开城门即能迎来大军,且问陈韩三在城里三千守军,给四城一分摊,还能有多少兵力阻拦我们夺其中一座城门?”柳西林见楚王脸上顾虑不消,说道,“他们啊,要么投降,要么这时候就弃城远遁而走,能有多少心思跟我们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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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溃不成军
    当初林缚派柳西林领三百甲卒进徐州城,用意有三:一是迷惑陈韩三,以为柳西林真代表淮东来跟他合谋诈降诱敌之计;其二是在战时退守楚王府,利用楚王府将陈韩三部分兵力牵制在城里,还是要迷惑陈韩三的判断;其三就是要在这时,与赶到城下的淮东军里应外合,强袭城门,迎大军入城。
    楚王元翰成虽也经历过战事,但对军事的理解毕竟有限得很,见徐州城里叛军人数仍众,便想求稳守住王府再说——然而兵势如水,敌军人心、士气已经严重动摇,不可能有多少作战意志,便是城里敌军再多一倍,柳西林也敢出战,何惧城里三千敌兵分散各处?
    柳西林虽能不理会楚王元翰成的意见,独自率三百甲卒冲出楚王府去,但张玉伯的意见他要尊重。
    张玉伯见柳西林看过来,他与柳西林共事多年,哪里不清楚他的心志坚定?抓紧腰间的佩刀,说道:“叛军已无力攻打楚王府,卫营守之足矣;大功唾手可得,三百勇卒当不能屈守此地。请王爷在此坐镇,我与西林冲杀出去,夺一城门,迎淮东战卒进徐州城!”
    “张大人与楚王爷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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