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臣-第6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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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经营宜城，奢家又怎么可能将江州对岸的黄梅让给岳冷秋？”
“不管能有几分真打，”宋浮道，“岳冷秋与胡文穆夹峙于江州左右，奢家留在江州戍守的戎马必不敢少，秋后可以在上饶打一场，也应将长山军主力调过去……”
只要其他处所不产生胶着战事，庐州、弋江留少量戎马卫戍，江宁那边还有三万禁营军守城，就不怕淮西跟岳冷秋有什么异心——就需淮西与岳冷秋有什么异动，从徐州调兵或南线戎马主力从浙西撤出来，也来得及。
战事原则归结到一点，就是集中优势军力。
林缚点颔首，认可宋浮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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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残破
议事完毕，这众人前后走出林缚在居巢城里的行辕，元锦生喊往荆湖代表胡文穆而来的荆州府通判魏晋元：“魏大人，魏大人，”揖礼道，“锦生在这里有礼了……”
“少侯爷客气了！”魏晋元四旬年纪，瘦狭长脸，两撇胡子像是粘在嘴唇上一般，见元锦生喊住他，站住脚，与元锦生对揖而礼，看到刘庭州从后面走过来，又施了一礼。
“天时还早，锦生愿做东请魏大人、刘大人一尝巢湖鲜美，探问了城里有一个绝佳的出处，魏大人、刘大人可赏个脸？”元锦生问道。
“少侯爷有请，晋元求之不得。”魏晋元道。
荆湖与南阳共同面对盘距襄樊、随州的长乐匪，利害关系较为一致，但又因为信道给阻断，有什么公函往来，都要从信阳、寿州这边绕走。
不想有什么勾当流露在淮西跟淮东的眼鼻子底下，两家只能老老实实的公事公办，核心人物之间，也没有几多私谊往来。
南阳与荆湖之间，还未曾有过实质性的密谈，包含淮西也是如此，叫元锦生、刘庭州都摸不透荆湖对淮东窃居江宁、独霸朝政的态度。
荆湖离江宁甚远，要是淮东以庐州为根基，往西渗透，就会在蓟春跟荆湖接壤，但眼下林缚又明确要将宜城划入池州的防区，这就使得荆湖与淮东更没有直接的利害冲突。
林缚军议时，声称谁家用心打谁家往来获得的钱粮就多，实话，刘庭州就担忧林缚此举是要分化其他诸藩。
邓愈今日自然没有心思再陪刘庭州、元锦生、魏晋元他们出去吃酒，他还要先将今日军议的结论写下来派人递回池州去。
元锦生便邀刘庭州、魏晋元二人到城里寻酒家。
永兴帝弃江宁西逃，对居巢的破损尤为严重。过去半年，城里依旧萧条得很，仅有两三家酒铺打起来布幌子招牌迎客。
这年月也没有那么多讲究，刘庭州在寿州、元锦生在南阳想吃顿肉都难，进了酒铺子问得有酒有肉有鱼便成。元锦生、刘庭州还讲个体统，随扈吃起来就没个形，也是南阳、淮西太苦了。
“这池州算是立下军令状，过了十月就要对江州用兵，荆湖在鄂州的戎马，也逃不过从西翼钳制的职责，”元锦生问道，“锦生问句不该问的话，荆胡那边秋后有可能在鄂州投几多军力？”
“少侯爷是担忧我们备防北面长乐匪的军力会有不足吗？”魏晋元问道。
元锦生一时间不晓得魏晋元是真糊涂还是假装糊涂，心想自己问话里的意思是够明白了，难不成荆湖那边还真要老老实实的帮着淮东将奢家剿灭失落？
这一席酒吃下来，魏晋元都没有吐露什么实诚话，元锦生隐隐的有些担忧。
回驿馆路上，有魏晋元在，元锦生与刘庭州未便谈什么，进了驿馆，魏晋元倒知趣先回馆舍休息。
元锦生轻叹道：“荆湖没有吃过淮东的苦头，怕是对江州起了贪念……”
刘庭州望着中庭桂树梢头浮动的月光，眉头蹙紧，听着元锦生这么，点了颔首，道：“淮东所行大概是远交近伐之故计吧，胡文穆若是不以匡扶帝室为念，就难保不落入淮东的套中。想想看，枢密使同意将宜城划归池州管辖时，魏晋元的神色……”
元锦生蹙眉而思，细想来确有这个可能。
荆湖夹于江西、川东、湘潭及襄樊之间：罗献成在襄樊坐拥二十万戎马，不管有几分虚、几分有，一时间难以剿灭是肯定的；川东是曹家、湘潭是张家，同荆湖一样，名义上是朝廷委任统辖诸藩的帅臣――眼下与诸家分占江西，是荆湖近期唯一能向外扩张的机会。
池州给赶鸭子上架，秋后不打也要打，潭州要求自保，必定也要尽力削弱奢家从罗霄岭南麓西进湘潭的军事实力，三家真打，荆湖一家就不敢假打。
元锦生回想起军议时的细节，邓愈要求将江北岸的宜城划归池州，魏晋元下意识的就皱起眉头来，想必对这个放置大为不满，但宜城就在池州北岸，离荆湖控制的东线核心区域江夏又远，魏晋元也没有理由站出来阻拦池州将宜城要过去。
眼下岳冷秋想东成长的可能性已经给杜绝，要想站稳脚跟，只能往西扩张――倘若叫岳冷秋最终占得江州，又据池州、宜城，往西经营黄梅，必定又会跟荆湖争楚东地区的控制权。要避免这种情况呈现，对荆湖来，最好的体例不过于就是先占下江州！
爱子战死沙场，爱将在固城湖东岸力战被擒，迄今不晓得给淮东关押在那里，昔时故旧也弃之而去、叛投了淮东、割袍构怨――这种种压在心头，奢文庄到江州之后，须发就素染如雪。
年初时顺利攻下江州，八闽精锐主力，也大半顺利的撤入江西，没有遭受覆顶之灾；黄秉蒿、杨雄、陈子寿等将的投附，使得奢家还凭白获得愈五万的战力――而在去年秋后开始的闽东、弋江、溧阳等一系列战事里，折损于淮东手里的军力，还不足四万。
也就是，奢家控制的军力比起战前，还增加了万余，战后更是从江州、豫章各地招募健勇编入军中，不竭的扩大戎马规模。
占得江州之后，鄱阳湖沿岸二十县以及沿赣江而上近二十县，就基本上落入奢家的囊中，抵当残存甚微，也多退入深山老林之中，短时间里难成大害。
如此形势，相比较去年头属都要挨打的情况，应该稍好一些，但奢文庄、奢飞熊等人都晓得静寂之中蕴藏着更大的危机――他们占了江西四十余县不假，但淮东绝对不会给他们更多休生养息的机会。
长史胡宗国推门进来，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看着奢文庄坐在公案前阅看文函，道：“庐州密报，林缚在庐州召集诸藩，商议简直实是秋后对江西用兵之事――林缚将北岸的宜城划归池州，岳冷秋先调一部戎马先渡江去整治残城。”
奢文庄接过从庐州传来的密报看过，又将地图铺开，叫胡宗国坐在案前与他一起研究，手指敲在江州对岸、淮山尾脊黄梅的位置上，道：“就是这里了！”
整个淮山南麓工具宽约三四百里，濒江傍山，沿江都浅滩湖沼淤泽，这些浅滩沼泽的存在，使得沿江而渡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唯有宜城与黄梅两边，各有山脊直接延伸到江岸，土地坚实、江岸稳固而江道陕窄，易于建水陆码头，也很是便利渡江。
奢文庄率残部退到江州之后，就首先在对岸黄龙岭筑堡驻军，以控制黄梅县沿江要冲。
黄龙岭守将就是从固城湖东岸突围而出的郑明经的部将韩立。
郑明经亲率精锐断尾拦截以求包管主力能及时撤入九子山，最终随郑明经留在固城湖东岸牵制淮东戎马的八千余死士，仅有不到千人突围出来。
要占得土地，通常是几个点围出一片区域出来。岳冷秋派兵进入北岸，必定要沿江北岸、沿淮山南麓西进，最终必定要跟奢家抢夺对黄梅即淮山西南麓尾脊地区的控制。
黄梅残城可以不占，但奢家偏偏又不克不及抛却北岸、黄梅残城南十数里外的黄龙岭。一旦黄龙岭失守，不单江州城在对岸黄龙岭的窥视之下，即是进入江西腹地的鄱阳湖口，也在对岸黄龙岭的窥视之下。
“这真真假假，总要打一仗！”胡宗国道，“只是难摸透淮东的动向！”
秋后要打大仗，最棘手的还是淮东，不计淮东在晋安的戎马，其在西线的军力就跨越十二万人，主要集结在浙西、庐州两地……
“淮东秋后会打上饶！”奢文庄将地图往下移了移，指出上饶的方位来，“淮东不成能联合岳冷秋、胡文穆从水路对江州用兵，将庐州、弋江的戎马南调，淮东能集结出十万军力，从浙西西进打上饶！”
胡宗国背脊寒气直冒：
江宁战事之后，为避免军力分离给淮东军各个击破，他们这边主动抛却衢州、富阳、徽州、淳安、婺源等地，将之前分离于浙西、浙中的军力，都集中到上绕、信州等城，以守江西的东门户，甚至还从闽江中游的建安府调了一万精锐弥补东线。
就算如此，他们在东线的军力，也只有三万人罢了。
三万戎马构筑的东线防御，叫人怎么也没有信心能守御得住淮东十万精锐的冲击？从江州调兵弥补上饶防地，要抽几多，才能有守住的掌控？
想要这里，胡宗国心底涌起一阵无力感。
如此浙闽大都督府名义所辖的戎马总数其实很多：
闽江中上游有两万精锐控制建安、莆城、邵武等闽西地区，上饶、信州东部防地，有三万戎马，防御淮东军从浙西西进；大公子率两万精锐沿赣江南下，进巢藩家残存抵当势力，黄秉蒿、陈子寿率三万戎马从袁州西进、经芦溪打潭州，接下来就是驻守在江州的戎马，共有水步军七万余众。
这些年来，奢家军力并没有明显的减少，究竟结果控制的区域一直都有增加，有战损，可以募健勇补为兵卒――离乱之秋，能给口饭吃，愿意扛枪矛上战场厮杀的男儿比比皆是；就算不甘愿，强裹着入行伍，又由得了处所乡民做选择？
只是这十七八万戎马，已经不克不及跟八闽二次举事时的十数万精锐相比较并论了，真正的八闽战卒仅剩不到六万人，其他都是从浙赣新募的兵勇或收附的降军。
原两浙提督府参议、湖西镇守使兼知彭泽县事田常、原江州制置使、湘潭招讨使兼知袁州府事黄秉蒿、原洞庭湖寇、江州水军都督杨雄及原东海大寇、江州水军都督参军苏庭瞻四人都非八闽明日系，但这四人所部明日系戎马总计就跨越九万。
黄秉蒿给奢飞熊诈降，被迫让出江州，但率戎马以袁州为基，卯足了劲想要西州，新打出一片土地来自立，消弱奢家对他的控制。杨雄却是颇为满意于江州水军都督之位，但其部水军并没有跟淮东水营在扬子江争雄的实力，田常、苏庭瞻都能跟淮东死战，有种种因素造成，但不克不及确保他们在最后关头，不会给岳冷秋、胡文穆收买过去――田常、苏庭瞻现在都驻守在江州，要应对的恰是荆湖跟池州――他二人跟荆湖、池州没有什么恩仇，要是荆湖、池州出面拉拢，人心就难测了。
淮东要真是秋后就脱手，留给奢家的时间太短了――江宁战事结束，撤到江宁，才过去半年的时间。
在江州战事尘埃落定之前，鄱阳湖沿岸诸县沧为战争的缓冲区，农事生产受到极大的影响，奢家占得江州，即尽力去恢复生产，但时间太短，才半年时间罢了，这么短的时间里，也难有什么效果。
为筹养军之粮，即使晓得处所农事远没获得恢复，还是硬着头皮大比例强征夏税，鄱阳县、灌口、赣源等县都因为闹出民乱来，不克不及不派戎马过去镇压，甚至有大量农户为逃税赋，逃入深山老林之中――奢家占得江西想要站稳脚跟，将闽地的数十万口人迁进来安设，少了需要有三五年的缓冲期。
哪曾想到淮东一年时间都不给，秋后就准备大打降生，压得人直喘不气来！
当初做出决定，从徽州挥军北进，进犯江宁，除将岳冷秋所部戎马从江州调出来之外，更主要的意图，就是要摧残江宁外围的经济基础，使江宁没有能力在短时间里再兴战事。
徽州北、池州东以及江宁周围十数县，是江南的核心精华区域之一，拥人口约五十万户。在永兴帝即位三次加征之后，这十数县加上江宁城的夏税秋赋以及各种摊到处所的榷税以及加征的过税厘金及各种杂捐，一年总计约三百万两银子。
政治上的动荡，诸藩势力间的平衡，又突然损失失落这么大一块税源，而要维持两淮防地的稳定以备燕虏，还有多达一百四五十万难民要额外投入大量的资源进行安设、赈济，江南米价以及赋税已经达到民众能够承受的极限――胡宗国等人，认为淮东即便能控制江宁，但要将这些梳理好，要将江宁消化失落，怎么也要两三年时间才会有余力再起战事，哪里曾怎么想各刚刚寂静了半年时间，就又要准备大打出手了……
“会不会是淮东虚晃一枪？”胡宗国游移的问道，也没有旁人在，讨论问题没有太多的忌讳的，这么问也不怕摆荡军心。
淮东实际没有能力秋后在浙西大规模打入，但营造气势迫使他们兴师动众，以达到进一步消耗江西资源的目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倒宁可淮东是虚晃一枪，我们大不了虚惊一场，”奢文庄摇了摇头，道：“但这半年多来，淮东安设江宁周围的局势，并没有动用自身的储蓄，甚至还有余力动用大量的银子去广建学堂，这明淮东还是有能力在浙西再打一战的……”
胡宗国心里一阵阵揪紧，淮东秋后真要大打出手，加上池州、荆湖、潭州三家，他们今年要如何应对？
“今天有没有陈韩三那边的消息传来？”奢文庄问道。
“暂时还没，”胡宗国问道，“都督挥师进犯江宁之时，罗献成都按兵不动，这时候真能指望他吗？”
“罗献成这人缺急智，不寡断，但据二十万戎马而立到今时不倒，也不会是草包一个；我们陷江宁的时间总计是太短了，罗献成没能及时应变，北燕也没能来得及有什么动作，到底，也是淮东太快了！”奢文庄道，“这一趟，即便罗献成还按兵不动，借万余戎马给陈韩三率之南下，也能替我们分担很多压力！”
“也唯有如此，”胡宗国道，“若是不成，明日再派人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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