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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0部分

枭臣-第7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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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世对投附军的使用,通常都是先拉到战场最前头去消磨敌军的锋锐。
    比如叶济罗荣在荆州城下,便是将两万多降兵先堆到城下冒着如雨而下的箭石去挖城墙脚,对降兵的伤亡根本就不管不顾,以此来减轻本部兵马的伤亡。
    罗文虎给指令率部随军参战,以为也将面临这样的命运——也以为只有闯过这劫,才能真正的叫淮东军信任,才会逐步向淮东军的嫡系精锐迈进。
    虽然有这样的觉悟,但罗文虎的心情不可能好受。
    有几个人认定自己会给派到战场送死之后,还能兴高采烈的?
    但看到曹子昂持续不断补给他们以往想都不敢想的精良兵甲、战械,罗文虎的心态就开始改变:认识到曹子昂急于将他们派上战场,不是纯粹要将他们送上战场在北逃敌骑与淮东军嫡系精锐之间当肉垫子,而希望他们能上战场,能弥补淮东军兵力的不足,对待他们并没有特别的歧视。
    罗文虎及麾下将领的心态变化,实际带来的是士气变化。在面对北逃溃敌之时,拦截兵马倒不一定要多强、多么的训练有素,但一定要有正面拦截溃逃敌骑的勇气跟意志。
    以上是罗文虎等将领的心态变化,但对普通兵卒来说,闻着铁锅里传来的肉汤浓香,就已经是十分的兴高采烈。随曹鹏补入营伍的军令官们,正抓紧时间给这些投附兵卒讲解军纪及奖惩之事。
    待雾气稍散,罗文虎即拨营西行。过章家河时,白雾已经退得差不多,如蛋鸭蛋黄似的朝阳浮在薄雾之上,看上去有些清冷。草上白霜早也给践踏成一地狼籍。
    章家河上已经搭起来数座浮桥,但浮桥周围都是趟水而过的痕迹。
    章家河入秋之后,仅有三五尺深,但已是入冬季节,淮东军将卒直接趟没过腰、伸手寒骨的河水去进袭罗献义在西岸的营地,也可见淮东军将卒作战时意志有多强悍、坚决。不过没有办法,前部兵马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杀进罗献义所部营地,后部兵马才能从容架浮桥过河,进行后续冲营及追溃的战术动作。
    在河曲内侧,罗献成的临时驻营一片狼籍,满眼都是残兵断戟,插在地上的箭羽密集的跟秋后收割的稻茬子一样。到处都是伏尸,鲜血在清冷的空气里开始凝固成紫黑色,给后续行军通过的兵卒踩踏。
    一群群俘兵都抱头蹲坐在路边的浅沟里,稍有异动,就会给监控的淮东将卒严励压制下来。
    这些俘兵看着罗文虎所部从他们面前通过,穿着跟他们一样的兵服,只是在手臂上绑有红带以为区别,此外就是兵甲皆全;稍有些眼色的俘兵都知道,罗文虎所部都是投降后给淮东军收编并立即派往战场的随州军。
    有些胆色大的俘兵跟监押将领嚷嚷起来:“我也投降了,给我饭吃,我拿起兵刃也跟着你们去打仗……”给俘虏后是生是死还不得而知,要能跟眼前的降兵一起去战场,能在战场上生存下来,至少也能减免前罪。
    有人起头,就有更多的人附和。随州军里,大多数人本就是穷苦、没饭吃才跟着造反杀官的。
    不过这么大的事情,根本不是监押小校能决定的。他只是派人将那些要闹事的俘兵拉出来,单独看管,看不顺眼,抽两鞭子。
    “狗剩子,我是田苏啊,帮我跟淮东的将爷美言几句,我也跟你们去上战场……”有一名俘兵从浅沟上爬起来,朝罗文虎身边的周胜大喊,想引起他的注意。
    监押的将卒立时有两人冲过来,将这名冲上道理的俘兵按倒在地,拿腰刀架在他脖子就往沟下拖。
    “苦娃儿。”周胜认出俘兵是乡里旧识田苏,脑袋给热血一冲,拔着马头就要冲过来救人。罗文虎一鞭抽过去,将周胜拦住,周胜才省得田苏此时是俘兵,他要是冲过去救人,怕是要当场给监押的淮东将卒斩杀,连罗文虎都救不了他。
    周胜向曹鹏看去,求道:“苦娃儿跟我一样是穷哈哈,当年给罗爷强拉进营伍,可没有做过什么恶事,可不可以叫他们跟着我一起去将功赎过?”他也晓得这事罗文虎作不了主,只能求曹鹏。
    “文虎,你率部先行,我与周胜留下来问问是怎么回事,”曹鹏说道,“另外,淮东不会杀俘,只要你们在随州军里的亲故没有做过大恶,又能及时放下兵械放弃抵抗,保住性命绝不会有问题,你们也不用太担心……”
    罗文虎率部先行,曹鹏与周胜留下来,他认得负责留在此间临押俘兵的营将马三,问道:“平林埠那边缺人,我挑些人手走……”
    “除了俘将,那些个普通的俘兵,你只要觉没问题,全挑走都没有问题……”马三说道。
    这回曹子昂率兵潜伏进来,战卒有五万,但辎兵极少,更没有随军民夫,一直到发动偷袭前,才在柴山周围征用数千民壮随军,但依旧严重不足,眼下只能从权俘兵里补。
    曹鹏叫周胜与田苏从俘兵里的百余老乡都挑出来,简略的饱餐了一顿,就再去追赶先行的罗文虎。
    天黑之时,罗文虎、曹鹏率部便到随州城南的白云山北麓。
    站在山头能看到夜色之下的随州城,城里好几处火头燃起,将随州城从周围暗沉的夜色里清晰的勾勒出来。
    曹子昂都会派信使将荆襄战事的最新情况通报诸部,以确保诸部能根据最新的情况做出应有的战术调整。罗文虎、曹鹏到白云山之后,便知道随州城内的战况。
    罗献义在章家湾没有能守多久就弃营而逃,唐复观率部就咬着罗献义这股溃兵的尾巴直接冲入随州城东门。在罗文虎他们率部赶到白云山北麓之时,唐复观所部已经击溃随州城东门守军,控制住随州外城,不过叫马臻、罗献义率残部退守长乐宫。
    罗献成在随州经营好些年,在随州军里筑内城作为他的长乐宫城。长乐宫坚固程度不亚于外围的随州城墙,有近四千残兵随马臻、罗献义退入其中顽守。
    唐复观率轻兵追袭,手里没有能强攻城池的重型战械,一时打不下长乐宫,此时派兵堵住处长乐宫,正加强对外城的控制。
    罗文虎心头涌起莫名的情绪。
    虽说马臻、罗献义还率残兵在长乐宫里顽抗,虽说钟嵘、罗献成有南北两线还有九万兵马,但长乐军据随州的时代从此就真真实实的要翻过去了——只要柴山潜伏兵马真正的面貌跟实力传到南北防线上,南北防线上的兵马在外翼淮东、淮西主力的打击下就会立时支撑不住而崩塌掉,不会再有什么奇迹发生,难道罗献成、钟嵘,还能来得及回援随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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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白河滩溃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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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淮东在荆襄腹地投入五万戎马,在整个荆襄战场上,并没能完全的改变双方投入的军力对比,真正的杀手是柴山戎马刺入荆襄腹地,将完全打敌军在荆襄的军事摆设。
    即使有奢文庄、陈芝虎、苏庭瞻等少数敌将窥破淮东军的意义,但也没有能力及时调剂南北两线的戎马摆设,来应对当前的危局。
    敌军再多的戎马,一旦阵脚乱了,陷入难以自抑的慌乱之中,最终的命运,也不过是给有着周密计划的淮东军自在的分离吃失落。
    随州城守军如此,石城援兵也是如此。
    苏庭瞻在石城得襄阳援请之后,派副将索成栋率三千骑兵于二十日午前进援樊城。
    二十一日、日隅时分,索成栋率部已至樊城东南约三十里的龙嘴山一带,其时距阿济格在樊城外围设立的白河滩营垒已不足二十里。
    索成栋只需要再加一把力,就能与阿济格在白河滩的戎马会合,却没有想到就在龙嘴山的另一侧,已有淮东骑兵进入。
    孙壮于十九日午前,率五千骑兵从礼山解缆,绕过随州城,马不断蹄的往西驰行,仅比索成栋提前半个时辰进入龙嘴山东麓。
    孙壮所部军力占有优势,但两天行四百里路;而索成栋军力处于劣势,但一天一夜才行不过两百里地,可以说整体上不处于劣势。
    不过,最为关键的,索成栋一心驰援樊城,根本就没有考虑到淮东在荆襄境内还另藏有伏兵,甚至没有在龙嘴山的另一侧放出远哨。曹子昂他们对石城援樊城的军力、开拔的时机以及行进路线在事前都有着准确的判断,并且在这一路线上摆设有大量的标兵随时监视石城援兵的动向。
    索成栋对从东面驰来的淮东援军毫无觉察;而孙壮在进入龙嘴山之前,就知道会在龙嘴山与三千敌骑相遇。或战或让,或待夜后从阿济格白河滩营垒绕过进入樊城与黄祖禹、周斌合兵的主动权都握在孙壮手里。
    陈济格虽说已汇合重新野、钟宜等城赶来的援军,在汉水北岸白河滩聚集的戎马跨越八千,但其视野给牢牢的吸引在樊城。从白河滩往北,有数十里宽的缺口,可以叫孙壮在入夜之后潜过去进入樊城,与黄祖禹他们汇合。
    淮东军的标兵散在龙咀嘴谈不上多险的山头,监视着从南面进入西麓两小队敌兵标兵。这两小队敌骑来得很快,也很快从龙嘴山西麓的坡沟里趟过去;差不多在十里之外,就是索成栋所率石城援敌主力,三千骑散开来驰行,给约束在汉水东岸与龙嘴山南麓所夹成的河谷里。
    龙嘴山西边的河谷很开阔,差不多有十数里纵深;龙嘴山自己也远谈不上有多险峻,西坡都是起伏平缓的坡丘,有着疏疏密密的树林以及荒芜多时、长满蒿草的水旱田地。
    三千骑兵驰行而过,差不多填满方圆近十里的空间,比一万步兵过境还要壮观。
    只是这股敌骑根本没有意识到在与他们隔着一道长岭的东麓,淮东骑营第三旅五千将卒正在树林里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体力。
    从礼山解缆时,孙壮所部五千人、八千匹马。前面走得急,赶时间,后面走得缓,是考虑有遇敌的可能而节约体力。就算如此,到这时候,也有一千多匹马跑废失落。
    这时候还要进一步将体力不足的马匹挑出来。
    骑兵作战,比步兵要分离失落多,特别是野地冲击敌骑队,阵形将更散,但对战马的体力要求更高,为了包管足够的冲击力,要临时抽编出两支尖刀队以为前锋。
    “打不打这些龟孙子,还是让这些龟孙子有机会逃往新野去?”孙壮停在龙将陈刀子等部将拢过来,商议对策。
    待柴山伏兵的真正实力流露出来,在白河滩的敌兵一旦意识到根本不成能有足够的时间夺回樊城,就很可能直接往北面新野逃去。
    谁都知道哪怕荆襄会战赢得再漂亮,也不成能一条鱼都不让漏网的完歼荆襄境内的敌军。只是,叫眼前三千敌骑得以逃脱出去,叫陈刀子等将领心有不甘。
    “打他、娘的,”陈刀子手往下切,回答很干脆,“这些龟孙子,三千骑兵就有六千多匹马,不打下来心不甘啊!”杀伤几多敌兵他不大关心,他眼馋眼前六千多匹战马。
    “就知道你个龟儿子馋战马,”孙壮骂了陈刀子一句,说道,“你不想体例将白河滩的敌兵一起打溃失落,只是击溃石城援敌,有个屁时间满战场去捉马?”
    随孙壮一起驰援的唐希泰问道:“那有没有可能将白河滩敌军一起打溃失落?阿济格在白河滩两岸筑营垒主要是提防西边黄祖禹他们从樊城打还击,只在河滩以西挖长壕,东面的防御较为亏弱;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我们会有更多的戎马从东面接着打来……”
    “要是黄祖禹能出樊城进击白河滩,应能打其不备,将这些个龟孙子夹在肉饼吃失落,”陈刀子搓着手说道,“只是石城之敌眼见着就要穿过去,我们根本没有时间派人潜去樊城通知黄祖禹出兵。”
    “也不是不克不及打,”孙壮摸着胡子渣乱糟糟的下巴,说道,“就先放石城之敌先过去,我们从后面进击,打溃他们之后再接咬着溃兵一起去冲击白河滩的敌垒……”
    孙壮所率都是轻骑兵,轻骑冲击有提防的营垒是很危险的事情。
    敌营垒防御再亏弱,哪怕只是一道栅墙,只有要能提前在栅墙之前多设两道拒马、在栅墙之后以步兵结以枪阵,辅以大盾、弓弩,就能有效封堵骑兵的直接冲击。
    一旦骑兵的速度给压制下来,再想打破步阵、营垒,是极难的,伤亡之重难以想象。
    由于从龙嘴山过去十七八里,就是白河滩敌营,孙壮是要让三千石城敌骑先过龙嘴山,他率部再从尾部进击这支敌兵,将其击溃,然而追杀溃兵,使溃兵冲击白河滩敌营,使白河滩就算建了防阵也给先迎接己方溃兵的冲击;而他们则尾随溃兵之后,冲进白河滩敌营,一举将樊城外的这股敌兵操翻,这样不需要樊城的黄祖禹配合。
    固然这么做,也有凶险。要不克不及一鼓作气将十余里跑下来、直接杀进白河滩敌营,踩营就会失败;就算能及时撤走、脱离接触,伤亡也难控制。
    “打他、娘的,总不克不及叫战功都给黄祖禹、周瞎子两个浑球都占过去。”陈刀子说道,他激动起来,脸上两道血痕跳动起来,格外的狰狞、凶狠。很显然,他们要是照着计划进樊城与黄祖禹、周瞎子汇合,即使成功守住樊城,并封锁樊城一线,战功就要逊色很多,他怎么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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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溪是一条从枣阳南丘山间,南流入汉水的溪河,曲曲折折十数里,两岸都是沃野。由于溪水上游河床有白色钙石,遂得名白溪。此河汇入汉水时,两边的河滩宽有两里,不过此时已是初冬时节,溪水枯瘦,还有流水的溪面不过十数丈阔,水深也没不过马腹,两边乱石滩上长满能没人顶的蒿草、芦苇。
    当世江河都是如此,要是两边没有天然崖山及人工大堤的约束,在平原地区的河水就会没有约束的往两边平地漫溢。越是到下游,河滩越阔,而使水流越缓、积沙现象越严重,从而水位越浅。
    汉水上游给两岸险峻的丘山夹住,上游最窄处不过百余丈,水深十余丈,到襄阳后,河阔也只有五六百步,入冬后航道还有近三丈深;但再往下游,特别是钟宜之后,两边的河岸陡然开阔,增加七八倍不止。一方面河水给分铺开来,另一方面水流减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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