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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画地为牢-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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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扯着嗓子大声斥责她,这样想来,她还真是有些想念饮烟那丫头了。
    突然没了胃口,放下手中冰镇好的甜羹,重新躺回了美人靠。抬起眼,头顶原是一片蔚蓝无垠的天空,被张开的绿色树丛覆盖,上面树枝繁茂,密密交叠,枝蔓交错的缝隙里透过金色的日光,让她的眼因为不适而微微半阂。她侧过头,闭上眼,覆在衣袖下的手指在椅背上轻轻敲打,渐渐的频率越来越小,终于不动。
    伺候在一旁的宫女偷偷看她,见她双眼禁闭,表情恬淡,旁边还放着吃剩的甜羹,象是已经睡沉了。
    眼前的女子身材修长,被精致妆容衬托得近乎醴艳的容颜,此刻她安静的睡着,雍容中又透出一丝恬静清淡。不是没有见过比她更美的女子,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只是觉得这个皇后实在很奇怪,却又说不具体哪里奇怪。每日只是见她吃吃睡睡,不象其他娘娘一样时常窜些门,也不是真的联络感情,只是互相利用,打探些后宫的风向,再不济也该没事用心保养一下自己的容颜,才能长久的留住君心。虽见她每日用心的装扮自己,却不见她好好调理,倒是毫不节制的吃些忌讳的东西,什么是养生之道丝毫不见她在意,也不知是不是对自己的体貌太过自信才如此,要知道在后宫里美貌对于一个女子是何等重要。
    真的是很奇怪。
    她入宫的时日不算短,早就看明白了这集华丽和阴暗为一身的后宫,沉浮荣宠是每个妃子的命运,作为主子的奴才,命运同样是紧系一身的。她前日里还见到翠阳宫里的莲蕊在太液池教训了一个不小心犯了过失的宫女,气焰嚣张,小小的一个宫女连大总管也让着三分,许多宫人更是敢怒不敢言,只是在暗地里议论,不过是晨妃的一条狗,若哪天主子失势,只会被这后宫吃的连渣滓都不剩,这后宫里谁得宠谁失势,许多双眼睛都睁大着盯着。
    她没有忘记自己也是个奴才,还有一年她便可以出宫,找个好人家嫁了,如果这样平静的过去也就算了,只是她最近听到宫里流传,说皇上对新皇后这么宠爱,只是因为皇上想要借秦家的势力抑制住大将军杨延辉。她是个女儿家,并不明白朝堂政事,但知道这后宫从来离不开政治,自从北疆战事秦少将军战死,兵权大多被集中在随同出战的大将军手下,大将军在宫中的势力更加巩固。后宫一向见风使舵,一直有人去巴结大将军的女儿杨妃,只可惜杨妃为人低调,无意争宠,有些人白碰了一鼻子灰。说到杨妃,幸好她并没有晨妃那般嚣张跋扈,她见过杨妃,待下人和善可亲,温柔知礼,难以与与传闻中专权的大将军联系在一起,连晨妃也不曾与她为难。论起为人,眼前的主子似乎也不错,不象晨妃那般嚣张,也没见过她对下人发脾气,却冷冷清清,不同杨妃一样让人觉得亲近,这种冷并不刻意,是一种天生的疏离感,太过干脆利落,她总觉得这样的人应该很寂寞。
    她开始有些害怕,在这宫里她一向如履薄冰,小心的不让自己犯错,等到熬出头的那一日,但身在宫中多年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后宫从来就不是一个能安稳度日的地方,就算你不去招惹别人,别人也会踩着你的头往上爬,也不知象这样轻松的日子还能过多久。她思索着,望着美人靠上的秦颜微微出神。
    一阵微风吹来,掀起秦颜衣裙上深紫的帛带飘扬,空中悠然飘下几片落叶,掠去了她的视线,只见那几片落叶静静落在秦颜身上,她不禁轻吟了一声,再看向美人靠时,发现秦颜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眼神清明,如墨似染,一动不动的朝她这边看来,似乎浸到了心底,她心虚般的避开秦颜的眼神。过了一会儿,发现秦颜并没有在看她,只是朝她身后的院墙看着,淡淡的问了一声:“是谁在那里?”
第五章
    “是谁在那里?”
    没有人回答她。
    站在一旁的宫女疑惑着望着她,小心翼翼的朝墙头望去,没有发现任何人影,就连声音也不曾听到。可秦颜一直看着她身后,眼神兀定,一直在等待着什么,于是她再一次看向墙头,用心的听是否有动静,果然,沉寂了片刻后,墙角似乎真的有悉唆的声响。
    她不禁脸色大变,急忙想叫守卫进来,还没等她出声,倒是有人先比她发出了声音,那声音细嫩清脆,还带着哝哝的软音,却故意要扮出少年老成的模样。
    声音问道:“有人吗?”
    话音刚落,就见墙头上突然现出一个小小的金冠,晃了晃,然后是一双湿润灵动的大眼睛,圆辘辘的转着,然后是圆润的脸颊,上面还有薄薄的红晕,待到他整个脑袋露出来,宫女不禁惊叫了一声:“太子殿下!”
    秦颜一直盯着他看,从他的衣饰已经猜出来是当朝太子李琰,他的母妃即是晨妃。
    皇上多年来只得一子,因此晨妃在宫中的地位一时无人匹敌。宫中有规定,只有嫡子才可以封太子,就算妃先生子,也要等皇后诞下龙子才可以立为太子,而晨妃的孩子出生后不久便被封为太子,所以宫中的人便传言晨妃日后定会母仪天下,可谁也没想到,半路会多出个秦颜。有了皇帝的宠幸和身为太子的儿子,晨妃的嚣张跋扈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听到了宫女的声音,他只是瞥了一眼受了惊吓的宫女,确定了有人在院子里,一边伸出左手攀住墙头,一边坦然道:“本宫进来了!”
    秦颜哭笑不得,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先礼后兵了。
    白色的衣衫上已经滚上了一层灰,胖胖的短手努力的攀爬着墙檐,气喘吁吁也不忘抬上一条腿,太子的模样十分滑稽,秦颜以袖掩唇,轻笑出了声。
    仿佛听到了她的笑声,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带着一丝薄怒,转而向树下的秦颜看去,看了半晌,才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在一旁已经看傻眼的宫女。
    还在惊吓中的宫女接触到他的视线,连忙跪下道:“禀告殿下,这位是皇后娘娘。”
    秦颜双眼含笑的看着他,才五岁的孩子就懂得先审视局势,后做定夺,前途不可限量。
    李琰微张着口看着秦颜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瞧,头往下低了低,一阵羞郝,攀上墙头的手伸也不是,收也不能,只能呐呐道:“儿臣参见母后……”
    毕竟是孩子,声音里的气闷一听便知道了。
    还不曾有人在墙头上对她行礼,秦颜的笑意更甚,柔声道:“你先小心下来再说。”
    没有母妃的严厉和训斥,听到如此温柔和关切的声音,李琰心中一动,圆圆的眼睛望着秦颜一双含笑的眼睛,渐渐起了好感,连方才她取笑自己的恼怒也抛到九霄云外。
    他继续将小腿努力够上墙檐,无奈腿太短,总是差一点,看得一旁的宫女直冒冷汗,但没有秦颜的吩咐也不好做主唤人来。
    秦颜已经起身到了墙角下,同宫女一齐看着他,见他终于爬上了墙头喘着粗气,才放下心来,微微一笑。
    李琰本来气喘吁吁,见了她的笑,象是鼓励,宫里还从未对他这么温柔的笑过。一时看出了神,手一滑,差点从墙上摔下来。
    “小心!”
    “殿下小心!”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前者是关切,后者是惊惶。
    有惊无险,李琰用小手拍了拍胸脯,仿佛还有些害怕,幸好平日里跟师傅学的功夫派上了用场。母妃总说这宫里人人用心险恶,不得不防。什么是用心险恶他还不明白,他只知道那些宫女太监们守着他,护着他,只是怕被母妃惩罚,宫里好多人都不愿意跟他亲近,没有人真心同他一起玩耍,除去他是太子的身份,连宫女太监们都不会理睬他的。
    秦颜见他望着自己出神,以为他吓怕了,伸出手道:“你跳下来,我接住你。”
    李琰转而看向她的怀抱,脑海中突然一遍遍响起母妃说的话,她说:“你记住,这宫里谁都不能相信,他们越是要对你好,越是要害你……”
    他忽然笑了,哝哝的道:“我要跳了!”
    话音刚落,他便在宫女的惊叫声中从墙头上一跃而起,秦颜上前几步,一心只注意到半空中那小小的白色身影,脚下突然踩在了一段枯枝上,人便向旁边倾倒,眼看就要与他失之交臂,秦颜在摔倒的同时使劲将身体一转,向白影落下的地方扑去,意料中的钝痛如约而至,新伤旧疾,她闭上眼,一时间痛的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倒是背上的重量迅速消失,跟着有人爬到她面前。秦颜努力不让自己露出疼痛的神色,她抬眼向上看去,果然看到了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眼神湿润的盯着她,象一只小动物。他看着自己,眼神里既是担心又是着急,竟然还有惊喜?
    她是不是看错了,怎么自己为了救他当了垫背他还很高兴么?
    疼痛终于消退一些,秦颜揉了揉扭伤的脚,唤了声:“环儿。”终于回过神的宫女赶紧上前搀扶她,她挥了挥手示意没什么大碍,吩咐道:“你去看看太子有没有事。”
    环儿闻言赶紧上前打量李琰有没有什么大碍,如果太子在旌德宫出了事,谁都担当不起。倒是李琰仍是一脸好奇的盯着她看,迟疑了半晌终于问道:“你的脚不痛了么?”
    他有些郁闷的想,上次他跳墙拐了脚可是整整躺了一个月,不仅被母妃狠狠的训斥了,还不能在宫里随意走动,闷死他了。从那以后,服侍他的宫女太监也全换了,人人见了他都战战兢兢,比先前那批更无趣。
    “当然痛。”秦颜理所当然道。
    “那你怎么不哭?”
    “哭?”秦颜愕然,“我又不是小孩子。”
    “那你小时候摔疼了也哭么?”他继续好奇的问到底。
    秦颜倒是认真的回想了片刻,终于摇摇头道:“我不哭。”
    “你骗人!”李琰气愤道,圆嘟嘟的脸颊鼓起,可爱极了。
    秦颜下意识的捏起他的脸颊,滑嫩的触感,一边捏一边笑着说道:“骗你做什么,爹不许。”
    “不许你哭?”他一边拍掉秦颜的手,一边不理解的蹙眉,继而愤愤道:“哪有这样欺负小孩子的。”
    “其实也哭过……”
    “啊?”重新被引回了注意,没有拒绝秦颜捏着他胳膊的手,追问道:“什么时候?”
    “出生的时候。”
    旌德宫里很久没有这么有生气了,秦颜握着他软绵绵的小手,起了戏弄之意,见他皱了眉头无声的看着自己,倒颇有成就感。
    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秦颜站起身,望着只及她腿根的小小身影,突然想到自己如他这般大时,是不是也是这般顽劣以及……让人心疼呢?
    手突然被人牵起,有细细的风吹在指尖上,软软的,痒痒的。秦颜低头看去,只见李琰的一只小胖手正抓着自己的手,腮帮子鼓鼓的,口里呼呼的吹着气。
    “你做什么?”
    “止痛啊!”这回理所当然的换做是他,说完还附赠了一个你不明白的眼神。
    秦颜二次哭笑不得,她明明扭伤的是脚,又不是手,不过她并不打算纠正他的错误,怕是从前还没有什么机会能够让他明白其实这样做是错的吧。
    想到这里,她轻轻的将他散落的发丝理好,擦去了沾在他脸色的灰尘,轻道:“真的不痛了。”
    李琰这才放开了她的手,兴奋的说:“我就知道没有错,上次宫里宴会,我偷偷见到南夫人带着个比我还小的娃娃,那娃娃摔疼了,她也是这样吹着娃娃的手,说一会儿就不疼了。”
    秦颜摸着他的头轻笑道:“太子最聪明了。”
    “你不能叫我太子。”他抗议。
    “那叫什么?”秦颜偏头道:“琰儿?”
    “母妃是这么叫我的。”他有些不太高兴,“还是换一个吧。”
    秦颜没有追问原因,继续笑着说道:“小琰?”
    他想了一会儿,似乎别无可选,点头道:“就叫这个吧。”他顿了顿,低头沉默了半晌,正当秦颜要问的时候,他突然抬头看着她,软软的声音说道:“你以后都陪我一起玩儿好不好?”
    看见他湿润的目光,秦颜连想都未想便笑着点了点头。他似乎极开心,胖胖的小手拽着她的衣袖来回晃荡,甜甜的笑道:“谢谢皇后姐姐!”
    这算是哪门子的称呼,秦颜笑了笑,拉着他坐到椅子上,指着头顶道:“还想不想要这个?”
    李琰和环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树枝上挂着一件物事,细看才发现是一只纸鸢。李琰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拍着手道:“我要。”
    “娘娘,奴婢这就命人来取。”
    环儿正要告退,李琰却大声道:“不要去,纸鸢我不要了!”
    环儿不明白他为什么瞬间就改变了心意,只能呆站在那里不敢动。秦颜自然明白为什么,朝环儿吩咐道:“你先下去侯在殿外,有人来了便通传一声。”
    见环儿的身影走远,秦颜收回目光,再看向李琰时,发现他不知何时起身,小小的身影站在树下盯着树上的纸鸢出神。
    “环儿不会告诉别人你在这里的。”秦颜朝那身影说道,见他动了动,又继续道:“真的想要?”
    李琰回过头来看她,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说:“我自己会取。”
    话还没说完,就见他取下了头冠,将衣摆掠到一边,四肢抱着树干往上爬,只可惜人小腿短不过扑腾了几下又滑回了树底,样子实在可笑。
    秦颜弯着腰,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头上斜插的发簪也因大幅度的动作从发髻上滑落在地。
    李琰还未见宫里有人笑得这般没有形象,皆是一派轻罗小扇掩口娇笑,眼前的人突然笑的这样开怀,他呆呆的维持着抱着树干的姿势看着秦颜,只见她顺手取回了落在地上的发簪,将它随意插在了发髻上,一边挽着衣袖,依旧笑道:“小孩子不要逞强,还是让我来取吧。”
    “啊?”李琰张着小嘴看她一边挽着衣袖一边走过来,不确定的问:“你会爬树么?”
    “小时候会。”她抱起他站好,一边替他整理服饰一边颜道:“现在忘的差不多了。”
    李琰突然就想到了前日他上课在书本上画乌龟被太傅发现时,太傅的眼睛瞪的好大,长长的白胡子上上下下的飘,他想如果他有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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