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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短篇小说(第二十六辑)-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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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人才。出国留学只能是公派。啊,这包括自费公派。”老太太强调说。“这样做
也有利于他们早日学成回国。”
    我陪着笑脸说:“是是,中央也是为我们考虑。我就想自费公派,出去还能有
国家想着咱,特光荣。”
    老太太接着说:“本科生毕业工作五年以上,研究生工作三年以上,方可公派
出国。”原想老太太给咱指了个门,可门一拉开,原来是一堵墙,让咱脑袋撞一大
包。这关子卖的!
    我赶紧跟老太大澄清:“王处长,我只是研究生毕业。职称还冻结着呢,算不
上中级科研人员。我不够自费公派的资格。算我自费,自费我一样爱国。”
    老太太大事还不太糊涂:“文件上说明了,研究生毕业后出国按中级职称人员
办理。”
    听了这话,我心里说:“妈的,分房子咋不给咱提一级按高级职称办理呢?”
我急了:“王处长,算我没毕业,算我留级了,成不成?”
    老太太不紧不慢的说:“学位发给你,算没毕业,这也不符合政策。”
    看来,拿了这学位,就算“失身”了。盯着这王老太太,我好象看见了那八面
威风的皇后,到处都被她封得死死的。
    后来找人事处的小陈一聊,才知道。文件大体是跟王老太太讲得差不多。所里
又开办公会又特别强调了一番。分派王老太太负责把关。我说怎么王老太太玩得那
么溜呢,原来是“职业杀手”。
    小陈又说:“咱所知识分子成堆,大家都相互盯着,放谁不放谁都不好掌握。
一刀切最省事。其实,好些知识分子少的单位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办了。”小陈
一席话给我提了个醒。对呀!“车”路走不通走“马”路,找个单位把我放出去不
就行了吗,也不占他们编制,职称。
    从此我就开始了“全城戒严,抓住李向阳”的行动。
    满城跑了好些天,“李向阳”没抓到,搞得我这“老松井”也想去当游击队去
了。
    “国家专利局呢?他们应该给网开一面吧?”大哥问。
    国家专利局是大哥前两天给我找的单位,他说爱因斯坦就是从专利局发的迹。
    “专利局是新单位,更不放了。他们倒是挺重视的,告诉我一大堆将来的工作。
一旦干上了,我更走不了了。”
    这些天全家人都在给我想办法。二嫂的科委情报所。二哥的石油勘探总公司。
除了中直机关外,市属单位也跑了不少。人家答应收,就够给面子了。马上走?难!
    我歇了一口气又说:“‘京河’倒是答应可以让我挂着走市公安局。但他们说
市公安局要靠我自己去拱。他们刚被打回来一个,情况跟我差不多。理由很简单,
中级职称应走公派。市公安局也是成心了。啥狗屁中级职称,这时候倒大方,硕士
毕业一律算中级职称。早知道我就不拿这学位了。”
    
    “点子你也别这么说。”大哥还是希望家里出个象样的知识分子。
    “人家说了,如今不按幺捌伍号文件执行了。”
    我心里叹道:“晚那么几个月,就没赶上那拨。”
    “还是再在市局想想办法。”大哥总是很乐观。
    “前天大嫂把她姐夫的电话给我了,所以市公安局我也去趟过了,拱不太动。
北京有头有脸的人太多。市局‘攻’起来太慢,代价大,还不保险。三折腾两折腾。
我那边开学期限过了不说,‘烤’的‘鸡阿姨’也该废了。”
    “嗯……”大哥使劲思索着。
    “大哥,你什么时候当上副总理,我也不用这通折腾了。”跟平常一样,我们
还用大哥的官运开玩笑。
    “他呀,等你拿了诺贝尔奖,他也当不上。”大嫂进来了。
    “妈妈,小叔叔说他要去云南,让我跟着去吗?”
    “哟,点子,你咋动这念头呢?”大嫂惊奇地说。
    “如今进北京可难啦,你好不容易考回来,又留下了,咋又想走了呢?西南你
还没呆够?”大嫂直爽,讲得都是很实际的。
    我又把跟大哥讲的话说了一遍。
    “那云南那边又能怎么样呢?”大哥问道。
    “上个月,我又在二哥那里见到刘劲峰了。我跟他提起着这事儿,他说如果在
北京实在活动不通就找他,他有办法。”
    “刘劲峰,就是串联时候到过咱家那个。”大哥当兵早,对这些人事都卷得不
深。
    “对,就是他。他很有活动能力。他也从来没说过没底儿的大话。”我说。
    刘劲峰早年跟二哥共患难过,后来,二哥当兵驻昆明时二人又混了很久。
    “我又跟刘劲峰联系过了,商量了一些具体细节。他说过他们厅下属开发公司
里,开什么证明都可以。我说别,就给咱按大学毕业写就成。写太低了不象话,高
小毕业出去读什么博士?他说公安局里他也认识人。”
    “昆明公安局你可以去找张叔叔。省公安厅的老解应该还没离。”大哥拿着小
本本翻着。“你去了其它事情也可以找他们。但别给人家捅漏子、找麻烦啊。点子。”
    “那能呢,大哥。他们那里二哥都去探过了,他们说如手续齐备,办起来应该
很快,毕竟云南出国人少。”二哥在云南呆得久一些,那里他人头熟,所以那边总
是他出面说话。在家里,我跟二哥挨得更近一些,所以他早就知道我有入滇的打算。
    “那万一办不成怎么办呢?”大嫂想得总是周全一些。
    “办不成?办不成我就扎根边疆了呗。”我半开玩笑地说。
    “办不成再想办不成的法子。”大哥总是很冷静、乐观。
    我依然开玩笑地说:“就是,我还能去缅甸……”
    “去云南,你们所放你吗?”大哥还在考虑细节。
    “除了出国,我们所哪儿都放。”我没好气地说。
    “那就好,记着,让人事处把一些简单的档案材料封了你随身带,这样你到了
就马上能开始办手续。”大哥毕竟是吃这碗饭的,知道档案要转三个月。想得真周
到。
    这么一件人生大事,就这样快要决定了。
    “你跟妈妈说过吗?”大哥缓慢地问。
    “我想跟大哥商量完,就给妈打电话。”
    “你最好尽早打,让妈早点知道,你也有时间解释。妈肯定会想不通的。”大
哥总是很有预见性,该说的话先说了,很少放马后炮。
    “早点决定了,就早点开始动手办。”大哥依然是军旅出身的风格。
    妈在南方跟大姐住,闲赋在家看孩子。如今老人都爱跟女儿住,总觉着女儿比
儿媳妇亲。

                                (2)

    真让大哥说着了,母亲大人果然不同意哥儿几个的擅自安排。
    在隔着半个中国解释了几次之后,我决定还是回家一趟,当面做母亲的工作。
    跟单位告了个病假,说是淋巴肿大,收拾收拾,就坐上了南下的火车。
    江南,正值大伏。蓝蓝的天上高高地挂着瓦片状的白云。
    回到家里,我同从前一样,每天清晨提着菜篮子逛市场。在市场上,我操着不
熟练的方言跟摊主谈着交易。偶然听见两句仍然流行着的过去的话,一下把我带回
到那些过去的瞬间。这就是我的生活,从大姐参加工作后,我就一直是家里的“司
务长”,直到上学离家为止。无论是竞赛前夕还是大考临头,都不曾打乱过我每天
清晨的采购。它就像每天上学一样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
    买菜回家以后,每天上午,就陪母亲坐在桌边剥毛豆、摘豆角、撇茭白、削丝
瓜。一边干活一边聊天。当炖肉的香味同闷饭的香味弥漫开来的时候,大约就是中
午时分了。
    在母亲吃完午饭睡下之后,我骑车来到河边大柳树下。河水仍然同过去一样清
澈,河中戏水的顽童仍然没有长大。河中偶尔驶过一艘机动水泥船,船尾带出的波
浪也带出水上一串串尖叫。一但满载西瓜的船只驶来,顽童们便奋不顾身地向大船
游去,并向船老大喊着不用细听我也知道是什么内容的歌谣。艄公骂一声“小赤佬”,
拿一个西瓜掷向游得最近的顽童。“小赤佬”们的目的达到了。被奖赏西瓜的顽童
携着战利品,飞快地向着河岸游去。这也正是为什么这些戏骂艄公的顺口溜能在民
间极有生命力地一代一代地流传的原因吧。
    听着小鬼头们的欢笑,看着他们分食西瓜的贪婪样,我似乎看见了少年的我。
    第一天回家的路上,我特地绕道去母校转了一圈。
    母校早已不是只有一排平房的模样。后面的稻田早已不复存在,换之而来的是
三座大楼和一片田径场。唯一没有改变的是校办工厂的锅炉房。我还清楚地记得工
厂第一次分离出“二丁酯”时候大家的兴奋。尽管我的师傅也只是一个锅炉工。如
今烟囱依然冒烟,只是工厂早已承包出去了。
    这所曾经把我送上大学的农村中学,在我离开后短短的三年之后,就摘掉了刚
戴上没有几年的“高中”帽子。高中的老师们也纷纷离她回城了。如今随着市区的
扩建,学校三个年级中的任何一个都比我们当时全校人还多。只是当他们毕业以后,
如果想上高中,那就要跑路,而且很远很远。
    突然,我发现我自己无从可属。我曾经属于这里,我也曾经属于那里。我曾经
属于京城,我也曾经属于西南。这些“曾经”给了我无从可属的自由,这些“曾经”
使我与兄长们有着许多共同语言。随着这个发现,我明白了父母让尚在少年的兄长
们去当兵的苦心。大哥六五年去了西北,二哥七○年扔下玩了三个月的铣床去了西
南,一去都是十几年。离开了一个个“圈子”方知世界大,走遍了万水千山才觉天
地宽。这时,我也明白了母亲的担心也就是这些年陷在一种“圈子”中的顾虑。城
里、乡下、胡同、大院、高知、平民,我知道要想说服她,就是要把她带回从前。
    从那以后,每天早晨的闲谈,就是对过去的回忆,一站又一站。直到把她又带
回到了他们自己走南闯北的年代。最后妈妈终于叮嘱我“去了不要生病,不要捣蛋。”
    足足花了二十天。

                                 (3)

    回到北京后剩下的就是一系列的技术问题了。
    农业厅的商调函早已到了,人事处拿着这商调函,不知我的专业与农业有什么
关系。我回来后,就把请调报告送上去了。随即就是一系列的公文旅行。最后调令、
准迁证拿到手,断粮油,揭户口,揣上档案,拔腿就走。
    在离开北京前的日子。我来到了北海,向我最喜欢的那一对黑龙袍告别。夕阳
下,他们慵懒地缓缓游着,充分享受着那种天赋的无忧无虑。
    驻足十七孔桥头,万寿山依然盘踞在昆明湖的另一端。当我站立在真正的“昆
明”湖畔时,是否还会记起你的容颜?
    远方的鹫峰、盘山、清东陵,密云、沟崖、八达岭,我就不能去一一的告别了。
    圆明园的小树林已经变成了大水塘子,不看还不伤心。
    最后再数一次芦沟桥的狮子。“一,二,三,……,二百三十三?”
    ……
    二哥领着我在北京一家家的告别。每个人都试图找出一两个地址,告诉我,在
那遥远的西南我到谁家能混到一碗美餐。
    在串门之余,二哥一处处给我指出从前。“点子,咱家从前住这儿,那时候你
还没生呢。”“点子,这是生你的医院。”“点子,这是幼儿园,你在这儿得的腮
腺炎。”“点子,打仗时钻的墙洞,现在让人给堵上了。”“点子……,点子……”
我仿佛又听到了童年的喊叫与欢笑。
    精简,精简。不用的东西都留在大哥家。送给大哥我全部的集邮,补全了他当
兵初期缺了的收藏。
    二哥拿来了去昆明的火车票,时间就是明天。

                                  (4)

    这一车厢人就我一个“土八路”。
    一路上,听着这批下去慰问演出歌舞团员的欢歌笑语打情骂俏,这一个一个的
小时也过得挺快的。回忆这两个多月发生的一切,我发现除了我摆出的种种客观理
由外,潜意识里我还有着很强的追随兄长足迹冒险的志愿。
    过了怀化,车轮压上了湘黔铁路,车窗外划过一个个苗寨,侗屋。记得第一次
下西南时我们走的是柳州。当时湘黔铁路还在建设中,口号就是要让各族人民能坐
火车早点见到毛主席。如今毛主席已作古,墙上的口号也早已在风雨中淡去,这条
铁路的存在使来往西南的每个旅客少受十二个小时的颠簸。
    贵阳,可曾记得迷恋于河滨公园大象棋盘下的少年?
    水城,第一次来时这里还只有简易工棚。以后每一次重访她都有着新的模样。
当时打下第一根桩的战士们是否能想象得出如今六盘水的规模?六盘水,这个二十
年前不曾有的地名,在开发者的眼里只是“矿铁煤”。
    西南,自有着她独特的魅力。

                                   (5)

    昆明,云贵高原上的春城。
    我对昆明的了解始于革命回忆录,唐继尧,龙云,卢汉,谢富治,刘湘萍。当
我站在昆明站站台上时,在我脑海里的是二哥所描述的普通人的昆明。一个不仅仅
只局限于五华山上下的的轮流坐庄的昆明。
    火车晚点,刘劲峰早就来接我了。在站台上我先看见了他。刘哥个子不高,胖
乎乎的圆脸。照二哥的说法,他特有福相。
    “哎,刘哥。”
    “哎,点子。”刘哥随着二哥叫我小名。
    “一路上可累?”刘哥问道。
    “还好,还好。跟总后的文艺兵坐一个车厢,看了不少专场慰问演出片段。咱
比新一代最可爱的人还可爱呢。”
    “哈哈……。”刘哥被我这六十多个小时颠簸还没有被颠干净的笑话逗得哈哈
大笑。
    “点子,这里一切都安排好了,明天你就去报到,落户口,上粮油。一旦落上
户口你就是我们昆明人了,拿上介绍信就可以去公安局办手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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