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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部分

短篇小说(第二十六辑)-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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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卸了一副重担,你倒是新人、故人,统统地记挂在心,也不怕心脏不堪重负而
拒绝工作。”

    曲颖笑了。

    “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他那么快就另有生路,而我还在为旧事耿耿于怀。”

    “你越耿耿于怀,就越不可能有新生。”

    “可是他……”

    “他已是她人之男友,抑或已经是她人之夫,我们这么议论,太有嫌疑。”

    “什么,我有嫌疑?”

    曲颖怒意又上升了。

    “这世道真是有意思,还不知道是谁占了谁的巢,反过来倒是我有了嫌疑。”

    我冷冷地看着她。

    “当然,这就叫此一时,彼一时,不承认不行。”

    她终于无语。

    中午,我们一起去逛百货公司,云妮婚礼在即,我们总得有套出得了场的衣服,
不能老是套头衫、牛仔裤。

    自此,曲颖再也没提起杜云鹏,我相信现代女性的疗伤能力,虽做不到关云长
刮骨疗伤时的谈笑风生,但也绝不会自轻自贱,蓬头垢面做一辈子怨妇。

    我破例买了一套浅紫色的洋装,隐隐记得柏裴铭说过,喜欢我留长发、穿长裙
的样子。

    柏裴铭似乎若有若无地存在于这个城市,我也似乎若有若无地思念着他。我是
不敢深思,他呢大概也不外如此。有的东西,不提倒罢,一提便是错,以前总是嘲
笑这种故弄玄虚,身临其境,才明白太多的东西反而有口难言。

    我希望他能找到我,又不给他留任何机会。

    我开始心神不定,目光飘摇。开会时走神,发言时含糊其辞,不痛不痒,连平
时一个小时就能处理完的策划书,放了三天,还没有想起来划上一笔。

    谢荣增困惑不解,这不是他了解的秦雨烟。

    “病了?”

    我摇摇头。

    “最近反常。”

    “我也觉得自己神思恍惚。”

    “休息休息吧。”

    也好,这样下去,不等公司炒了我,我自己怕是也没脸面做下去。

    忙得如打仗时,天天盼着休息一天,真的可以睡到日上三竿,真的有了假,倒
开始失眠。

    晚上,耳边潮声起伏,浪花拍打岸边,还是凄厉的鸥声阴魂不散。

    无所事事地在厨房、客厅、卧室这些仅有的空间里打转,转厌了,只好把那堆
熟读了数遍的录像带再复习一遍,孔子在天有灵,得知我如此聆听他老人家“温故
而知新”的教诲,当真得感动得老泪纵横。

    片中的母亲是一个平常又平常的女人,片中的故事也只是一页残缺的历史,可
是,我却泪湿衣襟。谁说这泪水中没有我个人的感悟和宣泄这泪水,已留存了许
久,今天被这素不相识的女人牵动了情怀。

    人前欢笑,是现代社会要求现代人具备的基本素质,欢笑着生,欢笑着挣扎,
欢笑着离别,欢笑着尔虞我诈,欢笑着逢场作戏,最后欢笑着离开人间。似乎只有
欢笑才被公认为坚强和优秀,可是又有谁会去关心,每一张笑脸背后掩藏的又是什
么。

    就如礼品,有华丽的包装,已挣足了面子。

    躲起来大哭一场,或因为酒,或因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或事,是我调节自己的
惟一寄托,泪水就像烟圈,能扫走我心头所有的不快和伤痛。因为当太阳升起的时
候,我又必须用欢笑去迎接每一个早晨。

    醒来才知,本是南柯一梦,摸摸枕边,湿了一片,原来泪是真的,梦是假的。

    起来弄晚饭,浑身酸疼,又罢手躺回床上,蒙上被子,脑袋愈来愈重。

    电话铃声把我从满头大汗的梦幻中叫醒,伸手摸着听筒,没有动静,又摸黑放
回。

    铃声继续大作,只好勉强坐起来,拉亮台灯,才弄明白,不是电话,是门铃。

    昏昏沉沉地拉开门,站在外面的是柏裴铭我悲喜交加,呆呆地站在那里。

    知道还会再见他,没有想到会是现在。

    “不请我进来”

    我才觉得双腿如灌铅,想迈步,力不从心,扑倒在地上。

    柏裴铭抱起我,进了卧室,我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不肯撒手。

    我哭了,全身都在发抖。

    柏裴铭费了好大劲,才让我平躺在床上,并帮我盖上被子。

    “你在发烧,而且不轻。”

    我只是笑,眼里流泪。

    “我陪你去医院,好吗?”

    我摇摇头。

    “那我去煮一碗面条,你吃下去,再吃一些药,好吗?”

    他要起身,我拉住他。

    “我们还是要见面的。”

    “我说过,不会放过你。”

    “可是每次见面,都是生病。”

    “让我有机可乘。”

    我咧咧嘴,表示笑意。他爱怜地拍拍我的脑袋。

    我痴痴地看着他,好像一眨眼,他就会消失在空气里,我必须看牢他,每一分
钟,每一秒钟。

    “我是不是如一个无知的中学生,站在初恋的班主任老师面前束手无措。我是
不是极傻,全不像我平时说的那般潇洒,我是不是……”

    柏裴铭吻住了我。

    我知道了什么叫心有所归。

    也许只是瞬间,我依旧感谢上帝。

    我在心里默念。

    柏裴铭每天都来看我,上午一次,下午一次,见有人关怀,我也便大张旗鼓地
病了起来,高烧不断。

    不能准时来,也会有电话先到,大概这就是有人追的好处,见面时有惊喜,不
见时有期待,真正的光阴似箭。

    已经可以起床走动,特意在镜前贴花黄,这也是恋爱的好处,总想使自己更美
丽,以牵住情人的眼光,也难怪让世界充满爱,生活就会更美好,接受一张张容光
焕发的脸,总好过对着面目灰暗的黄脸婆。

    门铃响,拉开门,见我一身紫色洋装,柏裴铭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喜,虽然只是
一现,我见到了。

    “这么漂亮。”

    “取悦于你。”

    他笑了。

    “新学的”

    “现学现卖。”

    “所以一看就有破绽。”

    我大笑。

    “出去吃饭吧,你好几天都没好好吃东西了。”

    我点点头,很乖。

    他刮了刮我的鼻子,我又有些发酸。

    三味书屋的环境就像深宅大院的隅书房,洁静、幽雅,还有那么一些忧愁,这
种情景正好适合我们。

    高高地盘着发髻的女招待一身中式小袄,围着一个蓝白方格的嵌着绯边的小围
裙,与蓝白格的桌布正好相映成趣,恰似怀旧电影里三十年代的上海茶肆。

    我从女招待端的小茶盘里,取了一碟甘草榄、一碟鱼皮花生和一碟果丹皮,各
自又要了一杯茶。

    柏裴铭痴痴地看着我。

    “你有话要说”

    他低下头,叹了口气,我更断定了我判断的准确。

    “你说吧。”

    “香港有一家私人的影像公司,以图片摄影专长,在香港的摄影界较有声望,
香港几个成熟的摄影师均从它们那儿出道。”

    柏裴铭喝了一口水,从我左侧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放在鼻孔下,闻了又闻。

    “他们邀你加盟”

    “两年前,拍节目时,和他们的一个摄影组略有接触,当年摄影组的一名摄影
师现在荣升公司摄影部主任,他想给公司的创作带来一些新的艺术灵感,所以大量
招兵买马,前天收到他的来信。”

    我也点上了烟。

    “图片摄影一直是你的梦想,记得溪江轮上,你说过,要有一张留世之作,方
不枉热爱一场。”

    “香港虽不是艺术之乡,但是它毕竟汇集了东西方文化,我希望接受一些新的
思维,充实我的创作,或许,到一片陌生的土地上,能激发我新的想象。”

    “几时动身”

    我含进了一颗甘草榄,嘴里顿时咸咸涩涩,双颊唾液纵生。

    柏裴铭低头继续把玩那颗烟。

    “机会失去了永远不再回来。”

    我咽了咽唾液,说得斩钉截铁。

    “我舍不得分离。”

    “想鼓动我私奔?这可非法。”

    我知道这样的戏谑会伤着他,可我别无他法,我怕自己也很快被离愁别绪所淹
没,戚戚然地不知所措。

    果然,柏裴铭不满地盯了我一眼,甚至有些怨恨,我勉强地展了一个笑容,他
自己点火燃着了烟。

    “有时候我觉得上帝真不公平,好不容易碰到合适的感情,却又是这个样子。”

    这句话,在昏暗的火车里,我已听过一遍,想到当时的情境,心里不免也潮湿
起来。

    “其实,我一直觉得,时间和空间的距离并不是致命的,令人窒息的却是心灵
的距离,这话说起来有些矫情,像纯情文艺片里的对白,可细细琢磨,着实耐人寻
味。相厮相守却又同床异梦的悲哀可以让人绝望,而期盼和渴求反倒让生命之树常
青,大概这也是上帝平衡人类之得与失的计策。”

    “你说过要为我拍一幅惊世之作,就在溪江轮的甲板上,我凭栏而立,穿一袭
紫色纱裙,江风吹起我的长发和飘逸的裙摆。”

    “不,是紫色的浴巾,然后江风大作,浴巾飘向镜头,画面渐黑。”

    “就在甲板上,拍三级片,你忍心?”

    “当然先得清场,只留我一人独享。”

    我啐了他一口,他笑着甩头躲避,茶水洒了一手。

    我抽出纸巾递给他。

    “雨烟,等我三年,成功了,我就回来娶你。”

    “那不成功呢?”

    柏裴铭叹了口气,灭了烟头,端起杯子,用肘弯支着桌沿,只是盯着我看。

    这副神情我太熟悉,恐怕以后想忘都不太容易。

    “还是舍不得我?”

    他点点头,伸手拍了拍我脑袋。

    “英雄气短了。”

    “嘲笑吗?”

    我摇摇头,站起来,坐到他身边,把头依在他的肩上,他伸手揽住了我,一手
仍然端着茶杯。

    女招待悄悄地收走了小碟,换了一个烟灰缸,没有打扰我们。

    落日浓艳的橙色,从方格窗户里透过来,在我们的肩头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光环,
他用下巴紧紧地挤压着我的脑袋,我感到了他的悸动,双手搂住了他的腰。

    回来时,夜色阑珊,我们没有坐车,他拉着我的手,走过了一个又一个站牌。
在这个城市住了近十年了,我头一次发现森严、肃穆的红砖墙与整齐划一的白杨构
筑而成的林荫,也别有一分妩媚,刚刚开花的玉兰树,从红墙内不甘寂寞地飘出了
阵阵清香。

    走累了,我们像大学里的恋人一样,找一块稍微干净一点的草坪保护带,坐了
下来,柏裴铭的目光忧郁而凝重地投落在远方,我不想打扰他。

    很快,我连这样的沉默都快无福消受了。

    “先生,要玫瑰吗?”

    一声稚嫩的童音打断了我们的若有所思,我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花布衬衫的
小姑娘站在我们面前,手里捧着一大把玫瑰,每一枝花都用塑料纸精心地包装起来,
根部束着各色丝带。小姑娘至多不超过十五岁,梳着两个牛角辫,大大的眼睛,晶
亮、稚气,也许是奔波一天的缘故,辫子有些零乱。

    柏裴铭扭头看看我,我佯装不知,低头用脚踢着跟前的小石子。

    柏裴铭选了一枝。

    “谢谢先生,谢谢小姐。”

    小姑娘千恩万谢地走了。

    柏裴铭把花递到我眼前,我接了过来,凑到花前,闻了闻。

    “香吗?”

    “花总有一种独特的味道,让人心迷。”

    我扭头看一眼柏裴铭,他竟然有些狼狈,我笑了。

    “送一枝花,就扭捏成这样了。”

    “我不擅长夸张的形式,我总觉得,感情是平平淡淡地留在心里的。”

    “送花只是一种表达方式而已。”

    柏裴铭揉了揉鼻子,一脸苦恼。

    “我学不会。”

    “那你以前怎么追女孩”

    “所以我一直孤家寡人。”

    “不要自我标榜,历史清白的流行年代已经逝去,别落伍了。”

    “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像一个落了时代的人,我只相信,有感觉就会走在一起,
没有感觉,做什么都是违心。”

    “感觉是什么?”

    “就是我第一次握起你手时的心情。”

    柏裴铭不怀好意地做了个鬼脸。

    “被我的鬼故事吓的。”

    我白了他一眼,那时的温情在心

    里弥漫开来。

    彼时彼刻已逝,此情此景又能留存多久,我不禁对着这株玫瑰发起呆来。

    “想什么?”

    柏裴铭碰了碰我。

    “没有。”

    “你在发呆?”

    “我在想,怎样才能让这株玫瑰永不枯萎。”

    “有生即有死,不要和自然规律抗争。”

    “不如我们埋了它。”

    “埋了也会枯萎。”

    “至少在我眼前,它鲜艳如初。”

    留住此刻,便是永恒,人类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省去了永远解不开的失落。

    前面是一排低矮的蔷薇树,与挺直的白杨相间而栽,错落有致。我们就近找了
一株,扒开土,把玫瑰花连带包装纸一起完完整整地埋了进去。

    在路边的小水洼里洗净手,柏裴铭认真地看着我,我明白他的意思。

    也许天各一方,这枝玫瑰在我们心里永恒。

    继续往回走的时候,我把手插到他的臂弯里,心里安静而又踏实,仿佛一切都
有了着落,仿佛玫瑰不老,我们的感情也永远不会白发苍苍。

    伤感是伤感,前程是前程,这一点我几乎比他更坚定。我不知道分离对我们意
味着什么,我只明白,此行他别无选择。

    在我的催促下,柏裴铭几乎毫无条件地答应了对方的聘请,让那位新上任的摄
影部主任喜出望外,连连来电、来传真催他前往。

    大病刚愈,又别离在即,我仍是无精打采,一副病怏怏的神情。我决定送走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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