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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部分

天下春秋-第149部分

小说: 天下春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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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公胜闻讯大怒,道:“子西答应我伐郑报仇,谁知言犹在耳,竟发兵救郑,欺我甚矣!若要伐郑,必须杀了子西,否则他必然推阻。”
    前月市南宜僚逃到了楚国,伍封在列国中以千金悬赏,平启又蹑迹而追杀,如今他得罪了董门,无处容身,便改名换姓,投到了白公胜府上。白公胜想杀子西,正是用人之际,便收留了他。
    市南宜僚颇知兵法,献计道:“白公在白城,子西在新郢,要杀子西而无后患,便得新立楚王,借拥立之德以保全自身。否则,杀了国之令尹,楚王必怒,到时候何处容身?更不要说伐郑了。”
    白公胜道:“这是我近日所想之事,要行此事,必须带大军入郢。从白城到新郢甚远,兵车一出,事情必定败露,不知当如何行之?”
    市南宜僚道:“白城近江淮吴地,楚吴有世仇,白公不如自称吴人犯境,被你击退,白公先向楚王上书,说要献俘于朝,以张国威。新王年方十余岁,朝事尽在子西之手。子西这人生性爽直,不识计谋,必定会高高兴兴答应。”
    白公胜道:“先生之意,是否以精兵数千扮作吴卒,车载兵甲充为掳获,借献俘之名入新郢?”
    市南宜僚点头道:“正是如此,到时候在殿堂之前,小人和石乞、孟厌随白公上殿,先杀了令尹子西和司马子期,再扣住楚王。殿下士卒奋勇,驱散侍卫。白公有楚王以为质,又有大军在城,或废或杀,生死大权尽在白公之手了。”
    白公依计而行,果然如宜僚所料,十日前在殿堂之上,果然杀了子西和子期,胁持了楚王。此后才告知白公胜,自己便是伍封悬赏千金要捉拿的市南宜僚,他新立大功,白公胜也不好处置他。
    说到这里,钟建叹道:“那日在下也在大殿之上。在下虽有些蛮力,却不识剑术,被人以长戈击倒。那位平启先生甚是了得,早投入白公胜府上,当了一名小卒,当时也混在白公胜的士卒之中。他趁乱要杀市南宜僚,市南宜僚有石乞和孟厌帮手,平启反被市南宜僚刺伤,不过他也杀了孟厌,乱中救大王不得,只将在下背负着逃走,出外便昏绝,反是在下将他背入了府中。他在白公胜家中呆了不少时间,所知甚详,适才在下所说,全是平启先生打探到的。”
    伍封叹道:“平兄果然厉害,居然能混入白公胜的府上。”
    楚月儿道:“幸好市南宜僚、石乞、孟厌不识得平爷,否则必会为其所害。”
    钟建续道:“其后,市南宜僚欲杀楚王,白公胜心中不忍,将楚王困于高府,并将高府中人尽数驱走,命市南宜僚守住为质。他自己与石乞带着数千精兵扎于太庙,欲择先王之子另立新王。本来事情甚急,幸好大夫管修家有藏兵,起家众往太庙攻之,双方在新郢交战三日,管修全军尽墨,兵败被杀。左司马申鸣甚勇,白公胜擒了其父申包胥为质,但申鸣带家勇相攻,亲自击鼓,其父申包胥遂被白公胜所杀。不过申鸣却从白公胜手上夺回了王宫,坚守不出,这么一来,白公胜的废立之时便耽搁了下来。”
    当年吴国用伍子胥之谋入楚,申包胥往秦国求救,在秦宫痛哭七日七夜,终使秦国发兵救楚,想不到竟会死在白公胜手上。伍封感叹之余,皱眉道:“白公胜这么搞法,不要说伐郑,只怕连自身也难保了。”
    钟建叹道:“其实白公胜只是想伐郑报仇,孝心可嘉,令尹子西既然答应了他,便该守约伐郑。若不愿意伐郑,早就该设法阻止,就不会酿成今日之祸了。是以白公胜罪孳滔天,但子西多多少少也有些责任。”
    众人说着话,已到了新郢城附近的一片林前,钟建指着那片林子,道:“转过了这片林子,三里外便是新郢。”
    伍封问道:“白公胜可有派人守城?”
    钟建点头道:“城门有人守着,不过在下还算有些身份,是以连白公胜也不敢得罪,可以入城。否则平先生在府上多日,他们怎会放过?”
    伍封心思急转,命大队停了下来。
    钟建问道:“大将军何以停下?”
    伍封道:“钟大夫一车来去,就算市南宜僚见到,也不会有何疑处。我们三百多人虽然抵不上白公胜的大军,但战乱之时,也算得上小小的一支人马。在下与白公胜有些旧谊,他得知在下来了,定会着意结纳。”
    钟建奇道:“这样岂非是最好?大将军正好从中取事,索性将白公胜一举擒下,解我楚国之危。”
    伍封摇头道:“如今楚王尚在市南宜僚手中,我若进城,市南宜僚必定知道。他与我有不共戴天的大仇,多番败于在下手上,知在下进城,定会气急败坏,胁楚王以逃。这人心狠手毒,擅于用计,恐怕连白公胜也制他不住。”
    钟建脸色凝重,点头道:“大将军言之有理,平先生说当今天下,唯大将军是董门克星。市南宜僚一目一臂,均因大将军而损,他最怕的便是大将军了。若知道大将军已入城,后果堪虞。”
    伍封命大队扎于林中,众人入了林,伍封道:“入黑之时,在下带数人随钟大夫入城,然后夜袭高府,将楚王先救出来。”
    钟建狐疑道:“大将军休怪在下生疑,大将军的令尊视楚为仇,我们楚国之事,大将军根本不必在意,又何必非要无端端干冒奇险,入府救我们大王?”
    伍封苦笑道:“楚国之事与在下的确无甚干系,但白公胜由先父养大,在下以兄事之,幼时白公胜常常抱在下到处游玩,感情颇为深厚。如今他犯上作乱,并无胜算,在下想卖个人情给贵国大王,借他金口,饶了白公胜一命,由在下将他送回齐国去。”
    钟建叹道:“大将军果然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为了朋友之义、兄弟之情,竟可以不顾自己的生死,在下十分佩服。”
    大营扎好之后,伍封将圉公阳叫来,与钟建相见。
    钟建奇道:“小阳怎会与大将军在一起?”
    众人将叶公那日欲火烧叶公府之事说过之后,钟建骇然道:“这叶公忠心为国固然可嘉,但只怕有些入魔了。其实以大将军的为人,怎会无端端害我们楚国?楚国是月儿的父母之邦,怎会由得大将军这么做?”
    伍封苦笑道:“这一次在下与叶公闹得颇不愉快,日后还请钟大夫居中调停,好丑他也是柔儿的长辈,在下不愿意与叶公交恶,以免柔儿夹在中间,不好做人。”
    钟建与他们一路同行许久,自然知道伍封与叶柔的关系,不住地点头,看着圉公阳道:“想不到小阳与小刀一样,都是少见的义仆,当真难得。”
    圉公阳忙道:“请问大夫,未知小刀现在何处?”
    钟建道:“小刀从叶公府上逃了出来,不知从何处学了数月,庖艺大进,眼下有一身绝妙的治味本事,改名作庖丁刀。他得知月儿已嫁大将军,远在齐国的主城,便投身在下府中为庖人,说是存足路资,日后好到齐国侍奉月儿。在下嘉其忠心,留在府上,正想让他随平先生一起回齐国去侍奉故主。”
    伍封大奇,看了看圉公阳,又看了看楚月儿,道:“月儿年纪最小,在钟大夫府上之时只是个小女孩儿,为何会让小阳和小刀如此怀念?”
    楚月儿笑嘻嘻地道:“这个月儿也不知道,须得问小阳。”
    圉公阳搔头道:“小人也不甚清楚是何缘故,只觉小夫人可爱,便有亲近之念,一心要服侍呵护。接舆先生曾说,小夫人天性纯净,怕她被人所欺,因此传了小人和小刀一些奇妙身法,又传了我们二人不同的兵器招式,说日后小夫人有难,我们或可帮手。”
    妙公主好奇道:“接舆先生传了你们什么兵器招式?”
    圉公阳将背后革带上插着的那一支铲状的青铜器拔出来,道:“这支铜布便是小人的兵器。”
    叶柔愕然道:“怎么看起来象个铲子?我还以为是喂马铲草之用哩。”
    圉公阳道:“柔夫人说得不错,平时小人便用它铲草,不过遇到凶险,便是一件古怪的兵器。”
    妙公主道:“小刀的兵器又是什么玩意儿?”
    圉公阳道:“小刀用的一支柄青铜钺,也有尺半长,不过甚薄,轻快如风,平时可用来切肉削木,战时便是件兵器。”
    伍封道:“我只道接舆先生剑术高明,不料还会这种古怪的兵器招式,当真意想不到。”
    圉公阳道:“接舆先生本也不会,但他知道我们二人有些不入流的手段,又常常看我们劳作,便特意想出了这两套招式出来,各不相同,每套只有十八招。”
    叶柔笑道:“你们有些什么不入流的手段?”
    圉公阳道:“小人和小刀原是惯偷,小人会掘墙打洞,小刀会窜墙越脊,自小一起行窃。一般是小人在外守望,小刀入室取物,百发百中。平生只有一次失手,被擒后处以宫刑,才入宫为寺人。小人在宫中学会了养马御车,小刀学会了庖艺木工,因而痛改前非,不再为盗。接舆先生所授兵器与此有关,小人的铜布可以掘墙凿石,小刀的铜钺可以批闩撬门。”
    妙公主笑道:“接舆先生疼爱月儿这徒弟,爱屋及乌,连你们也能学了他的独门本事。”
    钟建叹道:“月儿是庄王之后,本就是楚王一族,算起来是楚王的同辈,她四岁入府,在府上时最得内人季公主疼爱。在下虽有子嗣,却无女儿,我们夫妇视之为女,派人小心侍候。那时接舆先生也在府上为客,一眼便看中了月儿,收她为徒。本来接舆先生只想在府中住上半月便走,谁知为了月儿,竟能一留两年,可见月儿的魅力惊人。”
    伍封笑道:“既是如此,钟大夫为何会将她送给田恒呢?”
    钟建摇头道:“在下怎舍得送她出去,只是不得以而为之。在下生来奇丑,幸好季公主不嫌弃,甘愿以金枝玉叶之身下嫁,在下因而立誓,终身不纳妾媵,以报答季公主的情意。月儿初来府中时才四岁岁,后来年纪渐长,只十岁时,已经十分美貌动人。实不相瞒,在下每每看到月儿便有些心动,心想长此以往,月儿再长得几岁,恐怕终有一天会闯出祸来,有负于季公主。后来田恒到了府上,看上了月儿的姊姊楚姬。在下知道田恒不好女色,看上的人自会善加对待,才忍心将她们姐妹送给了田恒,委实心痛。不过田恒答应在下,待月儿结发加笄,定会为月儿择一良婿。后来季公主不见月儿,细问其故后,将在下大加责骂,说在下将王室之后送人,对不起楚王,三月未许在下进入其房中。”
    楚月儿睁大了俏眼,惊道:“原来是这缘故!姊姊总是思之不解,不知道钟大夫怎能忍心将我们远送到齐国。”
    伍封笑道:“在下当真是好运气,若非钟大夫一时忍心,在下怎能娶到月儿?钟大夫当真是走宝了。”
    钟建叹道:“谁说不是呢?”
    妙公主哂笑道:“这真是天降馒头狗造化,便宜了夫君哩!”
    伍封瞪眼道:“公主又胡说了,怎能说我是狗呢?何况月儿也不像馒头。”
    妙公主嘻嘻笑道:“是妙儿说错了,夫君和月儿莫怪。”
    此时亲兵营中的庖人将酒肴送了上来,众人说着旧事,便觉与钟建亲厚了许多。
    伍封甚喜钟建直言无讳、不加掩饰的个性,叹道:“在下从叶公府上出来,只道这一趟楚国之行是来得错了,不过见了钟大夫,才知不枉此行。”
    入夜之时,伍封道:“今晚去高府将楚王救出来,人不能太多,月儿、小鹿儿、小兴儿陪我随钟大夫入城,余人静候林中,听公主和柔儿的调遣。”
    圉公阳道:“小人初随大将军,也想立些功劳。”
    伍封心思一动,道:“你擅长掘墙打洞,今番便可以用上了。只是不知你们善能偷物,能否偷出大活人来?”
    圉公阳笑道:“只要这人不大叫躲闪,便无妨碍。不过小人对高府不大熟悉,先要探听大王被藏在何处,才好下手。这种察听探物的本事,天下间有谁比得上小刀呢?若有小刀同去,应该容易得多。”
    钟建道:“这事易办,高府在城南,在下的府第在城北,入城后先到在下府上,将小刀叫上便是。”
    伍封与楚月儿、小鹿、钟建上了铜车,鲍兴和圉公阳坐在御者之位,直奔向新郢城,不一时到了北门。
    守城士卒今日见过钟建一车出城,此时回来仍是一车,也忘了车上原有几人,未觉异处,只觉此车与它车不同,多看了几眼,开了城门放他们入城。
    钟建之府甚大,众人先入钟府,在大堂坐下,鲍兴和圉公阳分别站在伍封和楚月儿背后。
    钟建命家人将季公主请出来,一阵间便听环佩轻响,一个美貌妇人从内出来,众人都站起身来。
    众人礼毕,钟建道:“公主,月儿来了。”
    季公主一眼看见楚月儿,又惊又喜,道:“月儿回来了,这真是意想不到。”
    钟建又道:“这是月儿的夫君,齐国上大夫、大将军伍封。”
    季公主仔细打量了伍封半晌,点头道:“妾身久闻大将军威名,有平启先生这样的家臣,便可想见大将军的确不凡。”
    伍封寒喧了几句,道:“在下想失陪一阵,先去看看平兄,公主勿怪。”
    季公主见他一入府便要看视家臣,眼露嘉许,道:“平启先生是妾身夫君的救命恩人,便由妾身带大将军去吧。”
    钟建小声道:“公主,大将军愿意相助,今晚要到高府救大王出来,须用得上庖丁刀,我去找了他来。”
    季公主愕然,看了看伍封,点头道:“眼下新郢大乱,非大将军援手不可,夜长梦多,章儿被扣时间长了,必有凶险。”她所说的“章儿”,便是指现今的楚王。楚王名章,是楚昭王之子、她的亲侄,故而这么称呼。
    钟建恐怕事情泄露,亲自去找庖人刀,季公主便带着众人去见平启。
    到了客房之中,远远便闻到一缕药香,众人进了房去,见平启正躺在床上,睁着双眼正想着心事。
    伍封趋步上前,道:“平兄!”
    平启一见伍封,大喜道:“公子总算来了,这次市南宜僚当真是大难临头。”
    伍封见他脸色微白,却精神爽利,细问了平启的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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