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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部分

奉天承运-第74部分

小说: 奉天承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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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梦珠《阅世纪》记:“其便服自职官大僚而下至生员,俱戴四角方巾,其后巾式时改,或高或低,或方或偏,或仿晋、唐,或从时制,总非士林,莫敢服矣。其非绅士而巾服或於绅士者,必缙绅子弟也。不然,则医生、星士、相士也。”
卢九德一眼就看见了赵谦腰上的玉佩,先笑着脸和赵谦寒暄了几句,抽空又仔细观察了一番那块玉佩,一边和赵谦步入行辕。那块玉佩不仅质料款式别致,还有那个缺口,也是缺的十分特别,卢九德认定那就是高启潜的东西。
二人到了客厅,仆人端来茶水,赵谦请卢九德上坐,卢九德推迟一番,“还是分宾主坐得好。”赵谦执意不肯,卢九德这才坐了上首。
卢九德坐上椅子,端起茶杯,被热气一熏,顿觉燥热,回顾四周,连块冰都没有,顿时摇摇头,也不便明言,沉吟一会,说道:“赵大人身上那块玉佩,是高公相赠的么?”
赵谦哦了一声,笑道:“对,对,卢公好眼力。这玉佩正是高公所赠。”
“呵呵……”卢九德将放下的茶杯又端了起来,“赵大人怎地连块冰也舍不得买呀?赵大人奉旨巡抚浙江,嗨,这帮子人,这点孝敬也不懂!”
赵谦听得卢九德说到玉佩和高启潜,暗自观察卢九德的表情,现在卢九德从冰块说起了孝敬银子,心道莫非他是在暗示自己入伙?为谨慎起见,赵谦试探地低声说道:“卢公知道的,下官现在就像在火上烧烤一般,哪里还敢收下边的孝敬?有些人正愁逮不着下官的把柄呢!”
卢九德声音尖尖地一声轻笑,就像提醒别人他是不男不女的人一般,“赵大人既然是高公的人,谁敢用这事和你过意不去?”
赵谦一听卢九德说自己是高公的人,心下甚喜,面上叹了一口气道:“下边的人是犯不着和下官过意不去,可……元辅却不会买咱的账。”
卢九德从袖子里摸出一叠银票:“这个赵大人拿着先使着吧。”
赵谦忙摆摆手:“这可使不得,无功不受禄,下官怎敢领受?再说这行辕不愁吃不愁喝的,下官也用不上呀。”
卢九德低声道:“这是你应得的,今年分的那份银子,就从这里面扣,赵大人先拿着便是。”
赵谦看了一眼那份银票,又悄悄观察了一下卢九德的脸,心道莫非他是在用银子试探我的立场?
这个时候,不要的话反而会让卢九德心生芥蒂,赵谦拿起扇子扔在桌子上的银票上遮住,笑道:“既然如此,下官就却之不恭了。”
卢九德见罢赵谦的动作,面部表情一松,呵呵一笑,“赵大人不必忧心,元辅的人,也得给咱宫里的人几分面子,咱家会从中斡旋的。”
赵谦皱眉道:“卢公,下官此次到江南为陈督师筹措军饷,您也听说了,下官可是立下军令状了的,要是到时候筹不到钱粮,恐怕就连高公,也救不了咱。”
卢九德的眼睛又小又亮,目光一闪,明白了赵谦的意思,说道:“赵大人有何难处,就直说了吧。”
“是,是。前些日下官欲清查江南茶商李林贵的帐目,但是李林贵说卢公管着一些账,下官就不便多问。请卢公试下,这账还查吗?”
“这……”卢九德眉头一皱,心道这要是不查,军饷哪弄去?高公这次怎么给自己的人揽了这么一个卖力不讨好的活儿?
卢九德没有说查或不查,只问道:“赵大人想从李林贵手里查出多少银子?”
赵谦沉吟片刻,道:“至少得一二十万两吧,先给陈督师使着,也给宫里一个态度,让皇上放心。”
卢九德心道皇上派自己镇守江南,要是连皇上的事也不出力,司礼监知道了定会怪罪,便说道:“赵大人放心,这事儿交给咱家去办,保证李林贵亲自将银子送到赵大人的行辕。”
赵谦高兴道:“卢公……下官的敬仰之情无以言表!下官要是回到京师,一定将事情原委高知高公,这功劳理应是卢公的啊!”
“好说,好说。这是皇上的事儿,咱们不能忘了本不是……赵大人,有一事咱们还得先说断,后不乱。你要的银子是两百万两,咱家只能帮你到这里,后边的事儿,还得赵大人自己看着办,不然咱家可就得被人说成卢扒皮了。”
段八 蚯蚓居暗处
       “生怕芳丛鹰嘴芽,老郎封寄谪仙家。今宵更有湘江月,照出霏霏满碗花。”韩佐信郎口吟了一句,和赵谦正在行辕院子的大树荫里饮茶说话。王福就从月洞门里走进了内院,走了过来弯腰道:“东家,镍司衙门有差人求见。”
“哦?去带他进来。”
过得一会,就有个年轻人跟在王福后边走进了院子,见到韩佐信,好像就认识他一般,拜倒道:“禀报韩先生,大牢里新抓了个女囚犯,说是青帮的人,小的马上就过来给您说了。”
韩佐信看了对面的赵谦一眼,对那衙役说道:“知道了,你做得不错,王福,带他去领赏银。”
待人走后,赵谦问道:“这衙役为何会向我们通报这事?”
韩佐信笑道:“是卑职买通的人,这种差人,不用多少银子,却还是派得上用场。大人诸事繁忙,这种小事佐信便忘记提起了。”
“原来如此。”赵谦站起身来,“我们速去镍司衙门大牢,看看能不能从这囚犯口里弄出点青帮的消息。”
赵谦和韩佐信以及侍卫等人坐车到了镍司衙门,进了大牢,叫人带到那新进女囚牢中。牢房里光线不太好,不过因建在地下室中,温度比较低,倒也凉快。不过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子奇怪的恶臭,让人直犯恶心。
牢头带着赵谦等人进了牢房,指着一个大缸道:“大人。就是那个囚犯,在茶庄私购茶叶,被官府线报获悉,当场抓获,余者抗拒皆被斩杀。”
赵谦心下奇怪地打量了一番那口大缸,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被放在了缸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来,大缸被封得死死的。那女人表情怪异,一边呻吟,时时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
“为什么要把她装进瓦缸里?”赵谦回头问牢头道。
牢头躬身道:“禀大人,这女匪不和官府合作,李大人叫人用刑。这是一种刑罚。”
赵谦又看了一眼那女人痛苦绝望的表情,定是遭受着什么折磨,心道缸里莫非有什么东西在咬她,赵谦复问牢头:“那她在叫个什么?”
“这……大人,缸里有蚯蚓。蚯蚓在黑暗中便会找洞穴钻,这瓦缸被封死,毫无光亮,蚯蚓就会找囚犯身上……”
“够了,本官明白了。”赵谦摇摇头,“把人捞出来,本官要审她。”
“是,大人。”
牢头命差人将那女人从大缸中提了出来,竟一丝不挂,囚犯在明代好像并没有任何受保护的权利,只能任人折磨。那女囚犯手脚被绑,下身和菊门等地方钻满了蚯蚓,有的只钻进去了半只,还在慢慢蠕动,赵谦看在眼里,胃中一阵翻腾。
“来人,给囚犯解绑!”
牢头面有难色道:“大人,这囚犯乃亡命之徒,大人小心。”
旁边的孟凡啪地一声按在刀柄上,很牛地瞪了牢头一眼:“大人的安危,需要你们操心吗?”
“是是,来人,给她解绑。”
待牢头解开绑在那女囚身上的绳子,赵谦道:“你们都下去吧,本官要审她。”
“是,大人。”
那女人的手脚被人解开以后,急忙将手伸到两腿之间,去扣那些钻进洞穴的蚯蚓,一边打着干呕,一边抽泣,惨不忍睹。
赵谦叫一个侍卫脱掉衣服,裹在了女囚的裸体上。又从袖子里摸出一块手帕递到那女囚面前:“拿去擦擦。本官刚刚才得知此事,来晚了,请姑娘原谅。”
那女囚听见赵谦对自己如此客气关心,心下疑惑,暂且不动声色,擦了一把眼泪,稳住情绪,沉声道:“你是何人?”
长随小林道:“这是巡抚赵大人,还不快谢恩?”
女囚哦了一声,抬起头来,观察了一番赵谦,道:“你就是浙江巡抚赵大人?”
赵谦点点头道:“正是本官,姑娘知道本官?”
女囚先点点头,又摇摇头。
赵谦见罢,来回踱了几步,坐到椅子上道:“本官审你,你从实招来,免收不白之辱。下面所跪何人?”
“草民梅姑。”那女囚口齿清楚,一脸镇定,看来是个见过风浪的人。刚才哭得那样凄惨,也是可以理解的,大凡女人都有洁癖,往别人那里塞蚯蚓,大概比任何酷刑还难以让人忍受。
梅姑抬起头,又打量了一番赵谦,赵谦见到她的目光,暂时没有说话,想听她想说什么。只见梅姑环顾了一番赵谦周围站的人,赵谦忙道:“全是本官心腹,你有话请讲。”
梅姑用手捂住肚子,好像不太舒服,说道:“上次在张家堡,承蒙大人相救,总舵主谢谢大人了。”
赵谦听得梅姑提及此事,心知青帮已经知道了自己相救青帮之事,心中甚喜,面上仍然不动声色,低声说道:“本官爱民如子,盐帮鱼肉百姓,本官早有所闻,正欲设法荡平盐帮,为民除害。闻贵帮也有此宗旨,故不愿盟友惨遭屠戮。”
梅姑乃青帮“梅兰竹菊”四大护法之一,也是有些见识,考虑了一番赵谦所说的话,不是完全不可信,不然上次张家堡时,就有一网打尽的机会,他为何放青帮一马?
而且梅姑从赵谦的话里,听到了生机。好死不如赖活着,也当然也没有人愿意过被人往身体里塞蚯蚓的日子。
梅姑思虑了一番措辞,不动声色地说:“如有机会,草民一定向总舵主转告大人的意思。”
赵谦听罢,也不多言,站起身来,“今日便审到这里吧。”走到牢门口,赵谦又回头道,“梅姑会有机会见你家总舵主的。本官会叫人对你照顾一些,你只管放心。”
梅姑急忙道:“多谢大人恩德。”
赵谦等人走出地牢,赵谦对韩佐信道:“你设法将那梅姑弄出来,此人对我们大有用处。”
韩佐信犯难道:“这次不同张家堡,梅姑私贩茶叶,人赃并获,恐有人弹劾大人。”
赵谦低声道:“不管用什么办法,将她弄出来便是。”说罢又看了一眼孟凡。孟凡按刀拱手道:“属下明白,大人只管放心。”
在镍司衙门门口,正碰到李貌,李貌急忙执礼道:“哎呀,大人光临镍司衙门,怎生不派人打声招呼呀?怠慢了大人,请大人恕罪。”
赵谦站在那里,也不说话,打量了一番李貌那卑躬屈膝的姿态,心道口蜜腹剑这个词用在你家伙身上简直是绝配。赵谦笑道:“李大人不必多礼,本官繁忙,忘记打招呼了。李大人也不清闲呀,上次调动杭州兵马,本官事前可是一点口风都没听见,彼此彼此呀。”
李貌又躬身陪罪,面子上和赵谦还是颇河蟹的,“是是,大人教训的是,下官疏忽了。”
赵谦又道:“别,李大人,你还是有功劳的,像这次抓了青帮的人,正好由此顺藤摸瓜,找到真凭实据,你可别给本官弄死了!”
李貌道:“下官明白,明白。”
赵谦和李貌告辞,出得镍司衙门,上了马车,赵谦对韩佐信道:“江南茶税糜烂,贪墨成风,包括这个李貌等一干人等,必然从中牟利。明察不如暗访,这青帮的人,行走江湖,眼多路宽,咱们得好生利用,只要抓住了这些人的把柄,不怕元辅处处整我。”
韩佐信道:“大人深谋远虑,手段高明,卑职以为大人此计不差。要是明着查,还不知有多少牵连其中的人暗里明里帮衬着咱们的对手,事情确实难办。只是……大人,这事是把双刃剑,指不定就是大人落在别人手里的把柄,他们可能会以此事弹劾大人勾结草寇。再者,青帮的人一向和官府为敌,他们真会诚意与我为盟?”
天气炎热,赵谦额头上渗出了汗水,将手伸进衣袖正向摸手帕擦汗,一摸没有摸到,这才想起,刚才在镍司衙门的大牢,将手帕递给梅姑了。
“佐信所言极是,任何计谋,佐信总是能防微杜渐,吾得佐信,真如左右臂膀也。弹劾我勾结草寇,我猜定然会发生,但咱们暂时还不会就栽在这事上,我等刚到浙江,就上交了二十多万两税款,皇上还信得过我的能耐。现在朝廷正是内外交困,只要朝廷用得上的人,稍有微瑕,皇上绝不会怪罪。”
赵谦用袖子擦了一把汗水,不然得流到眼睛里了,“至于青帮和官府旧怨,但他们应该清楚,和官府结盟的好处。盐帮屡占上风,青帮的地盘步步被蚕食,不就是因为盐帮和官僚有所勾结?那青帮的九妹要是有点远见,一定会明白这个道理,要是不明白,那咱们和他们结盟有何意义?”
韩佐信听罢点点头:“大人言之有理。”
赵谦又道:“理是这个理,咱们还得步步小心。”
赵谦和韩佐信面对面沉思许久,赵谦撩开车帘,对旁边起码的孟凡道:“孟凡,到车上了,有事和你商量。”
孟凡弃马上车。赵谦道:“那事儿得抓紧了,李貌不是个简单的人,此人机深刺骨,恐时日一长,他悟透了此中玄机,杀人灭口,坏了大事。”
“大人请放心,今晚卑职就去办。”
赵谦有点不放心道:“那是官府大牢,守备森严,你有几层把握?”
孟凡笑道:“末将自小便在军中官府生活,大牢如何守备,一清二楚,况且那些人在末将眼里,就如纸扎的人一般,大人如果不放心,可叫萝卜一块去,那就更是十拿九稳了。”
赵谦想了想:“还是别叫萝卜,我这兄弟肠子一根直,毫无谋略,小心反而坏事。”
段九 棉布裹筷子
       赵谦看了一眼后院的烟雾,那是孟凡的人在烧血衣。劫狱,难免要杀人。
“可露出什么蛛丝马迹没有?”韩佐信不安地问。因为,孟凡等人进去的时候穿得是明军铠甲,大摇大摆进去的,抢了人,然后快速杀出来,办法是有些简单粗暴。
孟凡想了想,道:“这个……”
赵谦道:“他李貌怀疑又怎么样?他还敢查到我巡抚行辕来?”
韩佐信叹了一口气道:“这倒也是。”
那梅姑被人劫出,放了回去。杭州太平桥旁边那家“小楼茶庄”正是青帮的资产,只是别人不知道罢了。梅姑从后门进了茶庄,茶庄的人自然认识这个“四大护法”之一的梅姑,忙引到密室。
茶庄掌柜张老板行跪拜执礼,梅姑断起茶水猛灌了一口,说道:“叫人准备热水,本护法要沐浴更衣,还有酒菜,文房四宝。”
张老板忙点头道:“属下即可去办。”
不一会,仆人就将东西搬了进来,梅姑拿起桌子上的一个鸡腿就开始啃,一边拿起毛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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