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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部分

乌纱-第146部分

小说: 乌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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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来人,上酒,钟鼓齐鸣,岂能无酒?”
    ……
    朱由校有些醉了,歪在龙榻上,眼神恍惚。张问也是满脸红光,但是他的酒量大,看似醉,其实没有醉。
    朱由校确实有些醉了,看着殿中的瘦腰轻舞,居然说道:“张问,你看中哪一个,朕今晚赏你。”
    张问忙道:“臣万死不敢。”
    朱由校笑道:“都是教坊司的,不过就是一些个玩物,朕听说你风流不羁,选几个,朕赏你女人,还省银子。”
    张问:“……”
    朱由校歪在塌上,已经在打瞌睡了。张问看了一眼殿外,灯笼已经在四处点起来,已经入夜,张问跪倒在地,说道:“皇上,天色不早了,皇上保重龙体,早些休息。臣要回去了。”
    朱由校睁开眼睛,看着张问说道:“张问,你别走,留下来再和朕说说话……朕有时候真的坚持不住了,朕很孤单,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皇上醉了,皇上九五至尊,世间所有的人都是皇上的人,皇上想和谁说话就和谁说话。”
    朱由校怒道:“朕是天子,朕说孤单,就是孤单!”
    张问郁闷道:“是,是,皇上很孤单。”
    朱由校打了个哈欠,喃喃说道:“朕真要睡了,张问,你和朕一起睡。”
    张问吓了一跳,愕然道:“使不得,皇上,君臣大节,臣岂敢冒犯皇上?”
    “你敢抗旨?”
    张问几乎要带着哭腔说道:“臣不敢抗旨,就怕百官弹劾臣乱政乱纲,也会连累皇上的英明,对皇上不利。皇上三思!”
    朱由校打了个酒嗝,说道:“骂便骂,朕又不是没被骂过。他们能怎么样,敢怎么样?谁敢乱动,朕就让你带兵灭了他!”
    张问头大,回头看了一眼,见王体乾已经走了进来,张问便给王体乾递个眼色,低声道:“下官得回去了,劳烦王公公稳住皇上。”
    王体乾也明白其中重要关系,点点头道:“张大人放心走吧,这里有咱家。”
    张问站起身时,突然朱由校一把抓住张问的衣袖,怒道:“哪里去,你别以为抗旨就没事!”
    “臣……喝了许多酒,想更衣。”
    “哦。”朱由校这才放开张问。张问走了两步,见朱由校已经歪在塌上,起了轻轻的鼾声,张问这才长嘘一口气,快步离开了养心殿。
    门外的刘朝带着张问离开这里,向景运门走去。走到一处琉璃瓦的屋檐下时,突然一个环佩宫装的丰盈美人挡在面前,不是杨选侍是谁。
    张问吃了一惊,头脑顿时有些混乱,他顾及到后宫礼仪,又到了夜里,遂低着头,没有去看杨选侍。
    杨选侍冷冷道:“刘公公,我有几句话要对张大人说,能否行个方便……皇后娘娘带的话。”
    刘朝忙道:“咱家明白。”
    刘朝是客夫人的人,杨选侍也是客夫人的人,但是和皇后的关系又特别好,实际上很多时候杨选侍扮演了双方眼线的角色。所以刘朝以为是什么有用的消息,立刻就行了个方便,回避到远处,并招呼宫女太监们不得靠近。
    “张问……”杨选侍刚开口,立刻流出了大滴眼泪。
    张问不敢正视杨选侍,一语顿塞。!~!
    ..
段二九 需要
    面对杨选侍眼泪,张问无言以对,他能说什么?他最大的痛苦的是,无法阻止女人爱上自己。Www;这样的想法虽然就像文具盒、有装笔的嫌疑,但是张问对这样的事确实郁闷。
    杨选侍长得珠圆玉润,她不是胖,而是有些该大的地方实在有异于常人,特别高高的胸被普通尺寸的衣服压抑在里面,犹如要涨爆了一般。她的肌肤似雪,美好的脸蛋在屋檐下红灯笼的映衬下、美胜桃花。这样一个人,那伤心的眼泪教人看着心碎。张问的心头一阵难过。
    “今天她们说,皇上连江山也要和张大人分享,又说要赏赐你女人……你给皇上说说,要皇上把我赏赐给你好不好?皇上连我的面都没见过。”
    “你想得太简单了……”张问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开玩笑,选侍和那些教坊司的女人能相提并论吗?不管皇上有没有见过杨选侍的面,杨选侍也是名正言顺的皇帝的女人!皇帝真的不要皇家的脸面了?就算皇上要赏赐教坊司的女人给张问,敢要吗?
    今天皇上还叫张问睡在后宫呢,张问敢睡在后宫才怪。张问现在连皇帝刚才是装醉还是真醉都弄不清楚,他可不认为一个皇帝真愿意拿江山和别人分享、他更不认为一个皇帝会完完全全相信一个人。睡后宫?看来你还想当皇帝了!说不定这完全就是个试探,张问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忘记自己是干什么的。
    杨选侍黯然地低头垂泪,张问见状,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不可能在一起,忘了我。我是大臣,就该做大臣的事;你是后宫嫔妃,就该让自己接受这种生活。我知道你心里很寂寞,但是许多人都很寂寞,皇上刚才还说他很孤单呢。慢慢就习惯了,活着就是这个样子。你懂了吗?”
    杨选侍抬起头,满面的泪珠,反射着灯火的红光,晶莹剔透,她的眼泪还在猛掉,却做出了一个笑容,点了点头。这个表情让张问心碎。
    他一咬牙,和杨选侍擦肩而过,走掉了。杨选侍一回头,看见灯火下,一个身穿战甲的英武背影。
    刘朝把张问送出了紫禁城,回来之后立刻找杨选侍问皇后带了什么话给张问。杨选侍说:皇后娘娘听说皇上下旨让张问留宿宫中,便让我告诉张问,无论如何不能留在宫里过夜。
    刘朝笑道:“咱家当是什么事儿,张问又不傻,需要皇后娘娘提醒吗……不过皇后娘娘的耳目还真是快啊!”
    ……
    张问坐轿子离开了左安门,天已经完全黑了,但是棋盘街上依然灯火辉煌,建虏被驱逐出京师以后,京师的店铺立刻就正常营业了,生意是商人们的生活来源,容不得半点马虎。
    热闹喧嚣的街道,在夜色里依然闹哄哄的,而这一切都仿佛和坐在轿子的张问毫不相干。有时候张问甚至在想,或许做个商人或者简简单单的地主,生活还快活些。越是身居高位,越明白生活的可贵。就如皇帝朱由校,到街上贩卖他的手工品,是一种莫大的乐趣。
    张问刚出棋盘街,轿子不知怎地就停了下来,然后听见玄月的声音道:“东家,有人要见您,覃小宝……”玄月放低声音道,“王公公府上的。”
    张问听罢挑开轿帘,看见一个身体富态、嘴上无须、笑容可掬的老头站在旁边,正向自己打躬作揖。
    “我家老爷听说张大人回京了,想请大人到府上叙叙旧,不知张大人可有空否?”
    王体乾请自己上门,肯定有什么事儿要商量,张问本来也想找个机会见见王体乾,这时候正好有人来请,虽然天色不早了,但是并没有什么妨碍。于是张问便说道:“我也正要去王公府上拜访,既然今儿王公有请,恭敬不如从命。”
    到了纱帽胡同王体乾的府上,王体乾迎接到了院门。因为皇帝对张问礼遇,一个宠臣眼看就要诞生,连王体乾这样的司礼监太监也越来越给面子了。
    王体乾穿了一身布衣,神情从容,举止看起来更加潇洒起来,他的大对手、一直压在他头上的魏忠贤,眼看输得一败涂地,王体乾就是不想那么潇洒从容也忍不住呀。
    “咱家刚和琴心刚练了一段曲子,是要进献给皇后娘娘的,眼下正缺个能欣赏指点一二的知音人,恰逢张大人归来,就请张大人试听一曲如何?”
    张问抱拳道:“下官于音律不慎精通,只知晓皮毛,恐让王公和琴心姑娘失望。”
    王体乾摇头道:“乐出于心,非高低韵律,心明则自明。”
    张问不再推辞,又没叫他去弹,不会弹还不会听吗?这王体乾身为太监,对这些风雅事物却是很有兴致,张问也不愿扫了他的兴。先听听琴,再说正事也不迟。
    二人进了后院,来到一处四处都是灯笼的湖边,那湖边又有一处水榭,两面敞空,琉璃瓦在红红的灯光显得分外雅致。
    张问远远地就看见水榭里有一个白衣女子,大概就是王体乾那个红颜知己余琴心。这个余琴心以前的名头可不是一般的大,被风月士林追捧到了“琴圣”的高度。许多喜欢风雅的王子皇孙达官贵人,都想将她买回家里当宝供着,最后余琴心却不知怎地,跟了一个太监,就是王体乾。
    在张问看来,她不过就是一个高档些的妓女罢了……或许这就是余琴心为什么会跟王体乾的原因吧,大凡头脑清醒的贵族官家,都和张问一般的看法。而王体乾却曾经对张问说过:如果这世上的人都可以不信,他也信余琴心。
    二人登上水榭,张问就闻到一股爽心悦目的焚香,教人的心境立刻就像身处清凉界中,平和安静起来。这时候已经走近,张问才略微打量了一眼那余琴心,果然名不虚传,不负那么多人的追捧之名。
    余琴心的外貌、神情、举止,根本就不像出身青楼的人,简直是不染风尘、如洁白无瑕的美玉。她的几处细节立刻就为她的长相定了性;娇柔可爱:纤细的脖子、尖尖的下巴、樱桃小嘴、细细的柳叶眉。
    余琴心款款向张问和王体乾作了个万福“妾身这厢有礼了”,张问也客套了两句。王体乾请张问在宽大舒适的软塌上坐下,然后自坐于张问的对面、余琴心的旁边。
    古筝前面的淡香缓缓缭绕,犹如仙境。张问因为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身上还穿着盔甲,坐下去时“哐”地一声沉重响声,他有些尴尬,自己这么一副打扮,显然和这样清雅的环境不太相衬。就像书香之中参杂刀兵凶器一般突兀。
    果然余琴心的美目轻轻从张问身上扫过后,就看向王体乾,好像在说:这曲子怎么能弹给这样一个人听?
    王体乾呵呵笑道:“对了,我忘了介绍,这位就是张问张大人,是饱读诗书的进士,今儿刚从前线回来,穿着甲兵,但张大人本身是个儒雅之人。”
    “过奖过奖。”张问笑着看向余琴心,心道你不是在青楼里混了这么些年吗,老子好像在风月场合上很有名。
    余琴心果然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不过神情却变得有些鄙夷,冷冷道:“原来是张问大人,妾身久仰久仰。老爷,琴心今天身子不适,恐弹走了音让老爷的贵客笑话了,能否请张大人改日再来,妾身调理好了再为大人弹奏?”
    这句话说的客气,但是张问和王体乾都明白,余琴心的意思是不想为张问弹琴……张问有些愕然,觉得自尊心很受打击,他又有些愤怒:他?妈的!不就是一个妓?女吗,一日为娼,终身为娼!她还真以为自己是仙女了?
    张问表面上丝毫没有异样,被人这么打击之后,他缓过一口气,突然想到:难道是这娘们心里边骚得紧,故意这样引起我的注意?但是张问随即又排除了这个想法,因为王体乾说谁也不信、也可以信这余琴心,可见余琴心定然对王体乾很忠心,否则怎么能瞒过王体乾这样的人?再说她要是真骚得紧,当初也不会跟一个太监。
    张问还算有风度的人,心里十分不爽,但是面上却客套地说道:“既然琴心姑娘身体不适,切勿勉强,本身我也是个对音律不甚精通之人……”他一抬手的时候,因为盔甲太笨重,一不小心碰到了茶几上的茶杯。
    “镗”地一声,那茶杯被碰翻在几上,顿时把几案打湿了一大片,茶水顺着一直流到地上的考究地毯上,把地毯也弄脏了。张问窘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王体乾忙说道:“没事,小事一桩,张大人快换了位置,一会奴婢们知道来收拾。”
    他说罢又看向余琴心,眉头一皱,小声道:“琴心今天怎么了,为何扫兴?我看你脸色不好,你先下去休息吧。”
    余琴心冷冷地站了起来,先得体地向张问行礼道:“今日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张大人多多包涵,妾身告辞。”
    她又回头对王体乾低声道:“老爷,以后别让妾身陪客行么?”
    王体乾愕然道:“张大人是老夫的好友,怎么能算陪客?”
    余琴心闷闷不乐地走了出去。张问看着她的背影心道:妈的,你就装吧。不就是想在王体乾面前装处耍嫩么?
    这时王体乾面有歉意地说道:“张大人请勿见怪,琴心以前都挺会说话处事的,不知今儿怎么了。”
    张问装作爽朗一笑:“王公应该高兴才对。琴心姑娘冰清玉洁,心里边只有王公,现在王公要她在下官面前弹琴,琴心姑娘当然不乐意了。”
    王体乾略微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儿,便哈哈笑道:“别说,咱家能有琴心这么一个知己,真是人生一大幸事啊……不过仍然比不上张大人哦,听说张大人金屋藏娇,都不知藏了多少红颜,哈哈。”
    “下官汗颜。”
    王体乾喝了一口茶,突然神情一变,说道:“既然今儿听不成琴了,咱家就说正事儿吧。建虏劫掠京师周边,官民深受其害,正是扳倒魏忠贤的大好时机!张大人可立刻联络同僚、收集民情,弹劾魏忠贤祸乱国家、鱼肉官民,必须为这次京师事件负责!你我内外合作,制造声势,必能将魏忠贤置之死地!”
    张问看着王体乾那兴奋的表情,却并没有被感染,他不动声色地说道:“王公真想把魏忠贤往死里整?”
    王体乾瞪眼道:“魏忠贤和咱们俩,不仅是敌人,更是死敌。我们不除他,他就会想方设计除咱们!现在局势大大有利于咱们,绝不能心慈手软!”
    张问点点头:“王公所言即是,事情到了现在,已经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境地了,要想自保,只能搞掉魏忠贤。但是……光是弹劾他为京师事件负责,显然是不够的。”
    王体乾愕然道:“建虏劫掠京师,死伤了多少人!而这一切原本是可以避免的,就因为魏忠贤一党专政乱政,置国家安危于不顾,才直接导致了悲剧的发生。现在那些失去亲人的人、利益遭受惨重损失的人,无不对魏忠贤恨之入骨!咱们再把魏忠贤有勾结外敌嫌疑的事情闹将出来,他便是坐实了罪魁祸首的位置。皇上也得顾及民情不是,再说现在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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