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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部分

乌纱-第177部分

小说: 乌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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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命好,有个出息的妹妹。
    张问交代完,让绣姑留下招待她二哥,自己回府去了。他来到自己住的地方、那座水边的雕栏小楼,见到了刚刚从宫里回来的张盈。
    张问和她说起正事,张盈却避而不谈,只是很温柔地先给张问沏了一壶茶,捧到他的面前,柔柔地说道:“每天能为相公沏一壶暖茶,妾身心里就会很高兴。”
    茶杯里冒着淡淡的白烟,张问不知张盈为何不回答自己的话,他见张盈含情脉脉的样子,也不便心急地追问、故意影响气氛,便顺着张盈的话说道:“既然如此,盈儿何苦还要劳废心力经营玄衣卫?咱们又不是没人能用,就像玄月就可以胜任总舵主的位置,盈儿就好好呆在家里,为咱们家操持内务不好么?”
    在张问的心里,每一种人都应该有各自的本分,良家女子就应该呆家里把内事操持好,这才是本分。
    张盈却说道:“男人有自己的抱负,为何女子就不能有自己的梦想?我心里面只想对相公一个人好,我会坚持自己的忠贞,但是这并不影响我去追求自己的理想。”
    张问沉默了片刻,问道:“盈儿的梦想是什么?”
    “正如士大夫想要留名青史,我也要像史上的有名女子那样,让我的才能得到世人和史书的承认。”张盈镇定地说道,“我会帮助相公的……我知道相公正在实施一个新政,你从来没有说过,新政是什么样的,你能告诉我吗?”
    张问道:“说来话长,而且国家大政这样的事,你并不擅长。”
    张盈忍不住好奇,又问了一句:“我虽然不太懂政务,但是相公说详细一些、我应该能听懂的。新政最终是要实行什么样的政策、会触及到哪些人的利益?”
    对于大明朝整个格局现在这副半死不活、又牵扯复杂的状况,张盈实在很好奇,自己的相公会用什么回天手段来实现他的抱负。
    张问顿了顿,并不想说出来,便转移话题的重点,只说道:“我上了一份改三大营为官厅的折子,这份折子是新政布局十分重要的一步,出不得半点差错。意想不到的是,宫里突然拒绝批红,事情有点麻烦,你知不知道太后是怎么想的?还有,王体乾是怎么对太后说的?”
    张盈浅笑了一下,重新为张问添了一小杯清香的茶,双手递到他的面前,笑道:“相公,你想得太多了,其实这件事并不是相公想象得那么复杂。”
    “哦?”张问接过茶杯,看着张盈的眼睛很期待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夕阳从雕窗中洒进小楼,身着大明官袍的张问和身穿长袖襦裙的张盈隔着一张木桌子相对而坐,一个人沏茶、一个捧茶,这里充满了古典的淡雅。
    张盈的饱满额头光滑细腻,在夕阳的余辉下泛着光泽,她微笑着说道:“王体乾虽然很聪明,对于事情看得也远,但是他不会背离太后的意思。所以拒绝批红这件事,是妹妹的意思。”
    “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张问疑惑道,他心里想的仍然是王体乾是怎么对太后说的,是不是王体乾的智慧影响了太后的决定。
    张盈道:“妹妹拒绝批红的原因很简单……你知道我为什么每天都想给相公沏一壶茶吗?就是妹妹说的,她说我能有机会为相公沏茶,是一件美好的事儿……我是看着妹妹长大的,她有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吗。她拒绝批红,并不是在算计权力平衡的问题,她怎么会去计较这个?相公难道还不明白,妹妹心里最相信的人、就是你……”
    听到这里,张问心里顿时一震,他触动很大,以至于久久说不出话来。太后张嫣对张问有点暧昧的心思,张问又不傻,他哪里有不明白的?所以让他震动的,不是听说太后对自己有情意,而是从张盈的口里说出来!他的老婆张盈平时的言行是算稳重的,从她口中说出来的事,一定就十分靠谱。因此张问想和太后保持距离、少点流言蜚语和麻烦的打算,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张问的观念也在变化,他少了许多年少的轻浮和冲动,多了一份稳重和沉着。和皇太后乱来,虽然想起来很刺激,但这是不合常理的事、而且会影响大局,现在他确实很不愿意去做。
    可是,不知为何,偏生张盈那句“妹妹心里最相信的人就是你”久久响彻在张问的脑际,让他欲忘不能。
    张盈轻轻叹道:“其实,为了相公的抱负和理想,我们做的……那件事,很对不起妹妹。妹妹现在虽然贵极人间,但是她心里的那份空虚,我却感同身受……她拒绝批红相公的那份折子,不是因为复杂的朝局,也不是因为顾及权力的平衡,而是,想让相公注意到她。
    她从王体乾那儿得知相公很看中这份折子,如果出了问题,相公会十分着急。她这么做,不过就是想看相公急一下……”
    “这……”张问愕然地看着张盈,不知应该说什么好,他的心里感受也相当复杂,说不出应该松口气,还是应该鄙视自己的势利。
    折子出了问题,张问首先想到的是权力和权谋,并以己心度她人之腹;而她,想得原来是那么简单,简单,却是让张问惭愧。
    张问情绪波动,一连灌了好几杯茶,才从那种难言的感受中平静下来,他冷冷地说道:“盈儿,你明天给太后说说,我们要实行的新政,是关系整个大明亿兆民生的大事、是影响我汉家五百年国运的大业,当不得半点儿戏!”
    “儿戏?”张盈的眼神有些幽怨,怔怔地看着张问。
    张问咬牙有些恼怒地说道:“对!在整个家国面前、在整个历史大潮面前,儿女私情根本就是儿戏!太后居然在朝政这样严肃的事情上表现出小女儿心思,着实令人叹息!有的事我们可以玩笑,有的事我们能玩笑得起吗?”
    他在为自己的势利和自愧寻找借口,并有了恼羞成怒的情绪。
    张盈幽幽说道:“相公,难道儿女私情就是儿戏?那为何梁祝这样的故事会比正史流传得更广?人们兴许会不知道唐宗汉武何许人也,却一定听说过梁祝,如果只是儿戏,何以如此?”
    张问一拂长袖,长身而起,他无法再和张盈争执下去。实际上,他要说服张盈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如何说服自己。!~!
    ..
段二八 隐患
    张问上奏改官厅的折子未获内廷批红,一番斡旋之后,他逐渐明白,这件事并非权力分配上的角逐,而是太后张嫣那里的私人问题。WWw!虽然这种事儿有点麻烦,但是总归不算什么大事,张问这才稍微放心下来,继续按部就班地实施他的步骤。
    没两天,张问便收到了张嫣传召的懿旨,他只得前往宫中,并打算就此说服张嫣支持他的政略。
    张问觐见的地方是乾清宫西暖阁,这个地方经常是皇帝批阅奏章和休息的地方,如今皇帝太过年幼,张嫣便住在这里。
    暖阁内的家具和幔维多为青色和紫色,让这里看起来仿佛有些昏暗而陈旧,而那玉塌之侧镶嵌的黄金、和一些珍贵的摆设又显得富丽堂皇,于是西暖阁给人的感觉是华贵而神秘。
    如今张问来到这里,这里已经没有了让他感到威胁的势力,但是这里的一切却仍然让他有些紧张而惶恐。紫禁城的宫殿在他的心中远远不只是建筑,而代表了一种威仪。方才在外面还从容不迫的张问,一进西暖阁一颗心就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按照礼仪言行。
    西暖阁并不像乾清宫殿那样宽阔,这里更适合日常起居,因为住在太大的空间里会让人缺乏安全感。于是大臣一旦被召见到西暖阁,实际上已经和皇家十分亲近了,在这样的房间里,皇帝的玉塌不再高高在上。
    “张阁老快请起,赐坐。”张嫣轻快地说道,她的心情似乎很好。
    等张问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刚才让到一旁避免受张问之跪的王体乾又走到了玉塌傍边,躬身说道:“奴婢先行告退。”
    其他太监宫女也纷纷退了出去,张嫣没有应答不置可否。而张问立刻就意识到如果王体乾走了,自己将和张嫣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他急忙说道:“王公公留步,今儿我要启奏太后的朝事,王公公也一起商量一下吧。”
    张嫣听罢脸上一红,毕竟她的身份摆在这里,有些时候也不能做得太明白,于是她也只好说道:“王体乾,你也留下,听听张阁老说的事儿。”
    “是。”王体乾听太后发话,便应了下来。实际上司礼监太监很重要的工作是充当皇帝的顾问。
    接下来张问就开始陈述改官厅的理由,他一开始说得比较保守,大部分内容都是奏章上明白写的冠冕堂皇的内容。
    而张嫣对这些并不是很有感兴趣,但是她却装作很认真的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张问,一副仔细倾听的模样。人的心思有时候真的很奇怪,越是有那种的想法,越要伪装、生怕被人看出来。这时候的张嫣也是这样,当张问已经在她面前了,她却情不自禁地故意要装作很关心朝政的模样。
    张问阐述完毕之后,张嫣回头问王体乾道:“你觉得张问上书的内容,对国家有利吗?”
    王体乾也想明白了太后和张问之间有点问题,他才不会犯傻胡乱慷慨陈词,便不假思索地说道:“奴婢以为张阁老所言句句在理。”
    张嫣听罢眉头一皱,感觉十分尴尬,王体乾这家伙,前后说话完全相反……如果张问说得在理,那内廷为什么不批红?张嫣觉得自己那点羞于见人的心思要暴露了,便正色道:“张阁老,你这个改三大营为东西官厅的法子,好像会让权力偏向内阁,是不是?”
    她一说出这句话,张问和王体乾二人都十分愕然。要是说这句话的人是皇帝而不是张嫣,那听这句话的大臣该胆寒到什么程度?这不是明摆着是说,内阁大臣居心叵测么?
    不过因为它是出自张嫣之口,也就没那么严重了。
    张问怔了怔说道:“今天王公公也在这里,臣想提醒一句……任太后还住在冷宫里吧?”
    “为何要提她?”张嫣脸色顿时一变,仿佛触及了让她感触最深的东西。
    张问冷冷道:“前不久新皇继位、皇上尚在襁褓之中,早有王公大臣认为天子年幼、内廷和外戚勾结专权,现在朝廷内外暗流涌动,反对咱们的人不在少数。如果我们稍有不慎……臣说句直言,臣与王公公的下场定然是身首异处,而太后,恐怕就会和现在的任太后一样的遭遇……”
    张问这句话说得确实非常直白。他说话也看人,比如对王体乾说话就不需要说得这么明白、说太明白了反而不好;而太后张嫣显然不太善于揣摩大局,于是张问说得越明白,她才越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手握国器大权、身居高位,哪里有这么轻松安全的?
    张嫣听罢,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初时那种心动的好心情早已荡然无存,她白着脸问道:“那你可有什么准备没有?”
    张问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立刻说道:“改官厅就是微臣做的第一步准备。臣的方案,可以大大地提高京营的战斗力和对朝廷的忠诚度,只有先从武力上准备好,才能有备无患。”
    “你……你是说他们可能谋反?如果反对者要起兵造反,为什么要等到我们准备好了才动手?”
    张问道:“反对者现在造反,胜算几乎没有!无论怎么样,现在朝廷总归是名正言顺,谁也无法掀起多大的风浪,因为大部分人都会在墙头观望。他们在等待时机的成熟。因此,暂时的平静,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他们等待翻盘的机会,就是朝廷不得人心、引起许多人不满的时候,到那时就能一呼百应、声势巨大。”
    说起这样的事情,张嫣有些迷糊,她怔怔地说道:“有你执掌内阁,实行仁政、爱护官民,身正不怕影子歪,他们不就没有机会了?如果朝廷真的弄得天怒人怨,那错就在我们自己。”
    张问摇摇头道:“如今这世道,想让天下太平、歌舞升平,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儿?如果朝廷实行温和政策、继续这样下去,现在的状况是入不敷出……一旦国库耗竭,万一哪天辽东那边闹了旱灾蛮夷入关来了;又或是某地连年饥荒无力赈灾,发生了起义叛乱。朝廷该怎么办?打仗、赈灾、修水利等等统统都要花银子,只好加税,不照样天怒人怨?
    与其这样坐以待毙,不如下猛药革新,一旦变法改革,肯定要触及许多人的利益,那时候自身利益受损的人就会对朝廷极度不满。这时,那些反对咱们的人的时机就成熟了,只要振臂一呼,声势立刻就不可同日而语!所以我们率先准备的就应该是武备,当事情到了无法调和的时候,唯有镇压、流血,才能彻底解决问题!”
    说到这里,房间里沉默了许久。张问又说道:“说句不该说的话,现在咱们大明朝廷应该何去何从,就这里的三个人来决定。咱们掌握了国家大权,但情况不容乐观,希望咱们内部能协同一致,不要发生分歧,方能共度难关。如果太后和王公公觉得我的看法有问题,就说出来,怎么办好、咱们就一致决定怎么办。”
    张嫣欠了欠婀娜的身子,看向王体乾道:“王公公觉得张阁老的意思如何?”
    王体乾犹豫了许久,他其实有点不太赞同张问的干法,大明朝这么多年了,虽然经常打打闹闹,不照样过来了?如果实行太激进的政策,说不定会闹出什么大乱子来!王体乾也是饱读史书之人,他想起了汉朝,天下兵祸一起,就如燎原大火、根本就控制不住,哪里有说镇压就镇压说杀掉就杀掉的?
    不过朝廷的状况确实是一日不如一日,王体乾现在掌管了内廷,他就明白,内帑的存银每个月都在减少,从未见涨。所以张问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积弊一深,总有崩溃的一天。
    王体乾思前想后,最后换了一个角度来看这件事。他先不管朝廷大事应该怎么办,而是想着目前内外廷的关系和自身的处境,很明白他和太后、张问是一条船上的人,如果翻船大家都得栽,和张问对着干有害无益。
    过得许久,王体乾才小心地说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奴婢觉得张阁老言之有理,咱们只有同舟共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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