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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部分

一品江山-第162部分

小说: 一品江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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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仇家多了”陈恪冷笑道:“谁知道你是不是他们派来的?”
    “休要含血喷人”搜检官愤怒道:“我们是官家派来的,难道你还要怀疑,是官家要害你么?”
    “好了好了”王郎中差事繁重,哪有时间听他们吵架又盘问了那搜检的士卒,听说是在考箱的最底层发现了一个巾箱本,陈恪自然不会承认,怒道:“那一刻,考箱不在我眼前,定是那时被放进去的”
    见他还是坚持被陷害,王郎中不愿意再浪费时间,便对陈恪和发现他怀挟的兵丁道:“你们先待在这间屋,待我忙完之后,再回来细细过问”
    ‘等你忙完了,岂不黄花菜都凉了?’陈恪坚持道:“我可以自证清白,你不能剥夺我考试的权力”
    “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着考试?”王郎中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道:“你要证明清白也得等我回来,至少这一科,你是别想了”说着便转身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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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六章 一群逆天贼
    王郎中回到了岗位上,龚郎中问道:“招了么?”
    “一口咬死了,”王郎中摇摇头道:“说是有人栽赃”说着从袖中,摸出那本巾箱本,递给龚郎中道:“这个是搜出来的证物”
    所谓巾箱本,是一种刻印的版框开本极小、可以装在放置头巾的小箱子里的吧本由于这种图吧体积小,携带方便,可放在衣袖之中,所以又称为袖珍本吧商还刻印有一种儒经解题之类的小册子,专供科举考生挟带作弊之用,这类袖珍本则称为挟带本
    龚郎中掌中所持的,就是一本《五经全注》的挟带本字全部用米粒般大小的小楷吧写而成,而且双面吧写,一百五十多页,估计有十五万字以上
    “你怎么看?”合上挟带本,龚郎中望着面前排队等候搜查的士子
    “我没什么看法”王郎中冷冷道:“他必然是挟带的”
    “这……有些武断……”龚郎中小声道:“陈恪是去岁的别头解元,京中有名的才子,据说在状元楼比试记忆,还胜了刘几,你觉着他有必要怀挟么?”他之所以把陈恪领去见王郎中,就是因为不大相信,这样的人还需要怀挟
    “不管有没有必要”王郎中断然道:“他都已经做了,而且他也无法自证清白”在他看来,十五万字以上,就是神仙来了也背不过
    “兴许真是栽赃……”
    “他们和他无冤无仇,为何要栽赃他?”王郎中断然道:“此说可以休矣……”说着目光移向那些搜出来的作弊证物,压低声音道:“不然这些怎么办?”
    龚郎中默然,王郎中的担心极有道理……要是给陈恪翻了案,就说明考场的反作弊手段是存在漏洞的而这套环环相扣的反弊流程只要一个环节出现漏洞,就意味着所有的搜查结果都不可靠——既然有人能栽赃肯定也有人能串通,每个人都有嫌疑,这一科还考个毛线?
    这是从大里说从小里说,那些被撵出场去的举子,必然会因此闹事,他们两个作为监临官,将会有嘴说不清,搞砸了朝廷的抡才大典,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为了保全大局,只有牺牲陈才子了谁让他招惹了那么王八蛋的仇家呢?
    在王郎中看来八千名举子,少他一个,完全没影响的……
    被禁闭的房间里,陈恪冷冷望着那搜查他的兵士现在屋里就他两个,且都对真相心知肚明
    “你为什么那么干?”陈恪的声音如九幽地下的恶魔
    那兵士闭上眼不敢看他
    “你以为不看我,就没事了么?”冰冷的房间里,陈恪除下上衣,露出一身精赤的肌肉亏着自己比较喜欢享受,里外都穿着丝绸衣服,这才没让血肉粘在内衣上
    他从考箱里,取出一小瓶仙露来,拔开塞子,登时酒香满室
    那兵士以为他这是要借酒浇愁谁知陈恪一咬牙,把二两酒全倒在了背上
    陈恪痛得面红耳赤,两眼瞪得比牛都大,却没有丝毫迟疑,伸手取出王太医给他的伤药,沉声道:“过来”
    屋里只有他们俩那兵士已经睁开眼,也不好再闭上……他约莫二十五六岁,身材在常人中也算高大的了但完全无法抵抗陈恪的气场,只好缓缓走过去
    “给我敷上药”陈恪冷声道:“如果你上的好,我可以考虑饶过你一命……”
    **裸的威胁啊这还是个人么?兵士的手一下软了,险些把那瓶宝贵的伤药摔到地上不过陈恪眼疾手快,一把接住,再次递到他手中道:“不然谁也救不了你了……”
    “……”兵士艰难的咽口吐沫,拔掉瓶塞,把药末洒在陈恪背上那一片青肿烂紫上,
    “你叫什么?”那药有消炎的功效,但比烈酒烧得都疼陈恪双拳紧紧攥着,压低了喉咙出声道
    “……”兵士一声不吭,只是给他加大了药量
    “停手,你以为不要钱啊”陈恪一把夺过药瓶,盖上塞子,放回考箱道:“你不说话有什么用?你的军籍在那里,难道以为我查不到?”
    “……”兵士依旧哑巴
    “你应该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陈恪不穿衣服也不包扎,赤着上身坐在桌子,语气绝无夸耀道:“当初黑豹堂的人,只是袭击了我一次,就被我连窝端了何止黑豹堂,就连丐帮大龙头,都让我干掉了”
    听着了陈恪最后一句,那兵士抬起头来,眼里闪过憎恨的光
    “看来你和那个燕乙有关系,”陈恪淡淡笑道:“这就怪了,开封府的档案上,他确实是个孤儿”
    “我不认识燕乙……”兵士摇摇头,终于开口道他却没意识到,自己这一开口,证明了很多东西
    “那就是陪他一起下黄泉的人了”陈恪嘴角挂着冷酷的笑道:“说这么多,是为了让你知道,我这个人,从来是睚眦必报的性子,而且喜欢株连”
    “我没有家人”既然开了口,兵士也就不在乎多说几句了,他摇头道:“株连对我没有用”
    “你终于承认了”陈恪双目如电道:“为什么要陷害我?”
    “你杀了我唯一的弟弟,他才二十二岁啊”兵士也激动起来,伸手去卡陈恪的喉咙,却被他抬手拍开
    “多谢你提醒我了,”只听陈恪冷酷道:“听你这话,你应该还有姐妹,不然就该说‘唯一的亲人了’,且你弟弟不可能也是光棍,我从这条线去找就算他们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一样能找到他们”
    “不许打我弟弟家的主意”兵士仿佛被扼住喉咙无比激动道:“你这个畜生……喔……”回答他的,是陈恪窝心一脚
    把他重重踹倒在地,陈恪冷冷道:“学人做黑社会,就要有被人砍的觉悟你敢替他报仇,就该有给他妻儿招祸的觉悟”
    “不要……”兵士的底气被彻底抽走,一下子就给陈恪跪了
    日近午时,太学的广场上站满了,已经通过层层检查的举子们,按例要在这里等候主考大人莅临宣布开考
    折腾了一上午,举子们们都有些饿了便三五七人围成一圈开始分享吃食,祭五脏庙
    往年这种时候,举子们都是默默的吃饭,没有说话的但今天,他们按捺不住脸上的怒气快的传播着某人出事的消息
    嘉佑学社的人愤怒了,陈恪有过目不忘的功夫,看吧不需第三遍,就能全部记住试问,这样的记忆人,还需要带小抄么?
    而四郎、五郎、宋端平都可以证明,陈恪出门时,考箱里并没有劳什子挟带本
    所有人学社的人,都望向了吕惠卿他是学社里的二号人物虑事周详有决断,陈恪不在时,他也主心骨
    吕惠卿的眼珠子转的很快,他意识到,陈恪这场危机,不仅来自于奸人的暗箭来自于整个考场制度前者虽凶狠却容易躲,后者无形却致命这时候,要不要救陈恪,成了他必须斟酌的问题:
    救的话,一旦不成功,可能会让所有人陷入危险,至少挑头的老几位,得陪他一起回家
    但不救的话,这个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嘉佑学社,必然树倒猢狲散
    而且吕惠卿有异于常人的思维……他认为,敌人越是处心积虑想要除掉陈恪,就越说明陈恪的厉害,那么自己救他也就值得了
    决断,只在一瞬间他马上在内部统一了口径,然后让众人把流言传布出去……一定是有什么人陷害陈恪,个人的恩怨还在其次,意味着关系到所有举人前途的科举,出现漏洞了,这不仅意味着有人会被陷害,同样也有人可以作弊那这样的科举,还有何公正可言?
    现在陈恪抱着必死的决心,要把这个黑幕揭穿,还我们一场公平的考试如果我们不声援他,最终吃亏的还是自己
    苏轼可算是见识到,什么叫颠倒黑白了心道:‘明明没有的事儿,被他说得跟真的似的,吕惠卿真是个当奸臣的料啊’但事关妹夫的命运,他哪敢懈怠,也拼命的摇晃三寸不烂之舌,鼓动人们待会儿统一行动……
    吉时一到,主考官欧阳修这才与众副主考、临监官、监试官、考试官、同考试官、巡绰官、搜检官等人一齐出了至公堂带着举人们在大成至圣先师孔子的牌位前,恭恭敬敬地叩拜行礼欧阳修上了香高声盟誓道:“为国家社稷秉公取士,不循私情,不受请托,不纳贿赂——有负此心,神明共殛”
    话音未落,便听得台下鼓噪起来,起先是少数人,很快鼓噪声越来越密集,转眼就是满场聒噪
    “肃静,肃静”监试官气愤的维持秩序,却被欧阳修拦住,对众考生道:“你们想干什么?”
    “公道,我们要个公道”台下聒噪起来
    “乱七八糟听不清”欧阳修道:“找一个人上来跟我说”
    一般这种情况,敢出头的不多,但今天,大胆的不止一个
    宋端平、王韶和章惇同时往上抢,还是章惇站得近,抢先上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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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七章 决断
    “你叫什么?”小屋里,陈恪冷声问道。
    “秦七。”
    “是谁指使你的?”
    “不知道。”秦七摇头道:“他们找到我,让我往你的考箱里放上本书。”顿一下道:“我也没问他们是谁,他们说,知道的太多死得早……”
    “一共有八个澡房,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辛’字号出现?”
    “这……”秦七嗫喏着,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蠢材。”陈恪冷笑道:“现在你和你的亲人,只有一条生路,便是无条件配合我。我可以指天发誓,只要我摆脱了麻烦,就会把你们送出汴京,到一处绝对安全的地方,让你们过上富足安全的生活。”顿一下,他字字如刀道:“否则,最多不过两天,他们就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陈恪的威胁,霸道地像三伏天的毒太阳,把秦七最后一点坚持也消融掉。只听他颓然道:“澡房是按照顺序,一间间排下来的。只要知道你的考牌,就知道你会出现在‘辛’字号中”,秦七答道:“我提前一天跟兄弟换了个班……”
    “……”陈恪没想到,看似严密的科举考试,居然存在着这么大的漏洞,转念一想,他又问道:“你们难道不是现场分配么,怎会提前一天就安排好了?”
    “按说是这样,但官老爷们向来不屑跟我们打交道,都是让指挥使来分配。”秦七低声道:“我们指挥使便会钻这个空子,让我们把一些小抄,放到一些通过关节的举子的考箱中……兄弟们不管参不参与,都会有钱封嘴,当然亲自动手的才拿大头。也有不愿沾是非的,便把这个发财的机会,让给其他兄弟。”
    “这么干多久了?”
    “很多年了,至少我当兵后的每届都有。”秦七竹筒倒豆子道:“除了帮着把小抄带进来,还利用自由走动的机会。帮着举子向场外传递题目,然后由场外的人负责写好文章,再传递回来给考生。”
    “你们也不能跟外面接触吧?”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有用信鸽传递的,还有将题目绑在石头或者砖块上,趁人家不注意,用力扔出去考场围墙,场外自有人等待接应。”秦七揭秘道:“传出去的试卷做出答案之后,场外的人会按照事先约定的方式传进来。比如夜里。飞一盏孔明灯。再比如放三响鞭炮,我们就知道要准备接答案了。当然用信鸽的比较方便,只要把鸽子放回来就成了。我们接到答案后。会利用举子早晨上茅房的机会,把答案交给他们。”
    陈恪听的目瞪口呆,原来作弊这个行业。还真是千年不衰呢。
    “不过这几年越发严了,这样做风险太大,所以这么干的并不多。”秦七道:“我们现在除了帮着带进小抄来,主要就是睁一眼、闭一眼。”
    “睁一眼,闭一眼?”
    “一是放代考的进来。二是给‘梁上君子’提供方便。”秦七道:“每逢大比,汴京城那几位飞檐走壁的神偷,生意就特别火爆。他们会同时接好几个举子的单,帮他们把答卷运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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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考大人明鉴,这不仅关系到某一名考生的清白。更关系到国家抡才大典的神圣性。”章敦身材高大,相貌豪雄,声如洪钟,把陈恪的遭遇,大声讲给老欧阳听,然后痛心疾首道:“如果不彻查此事,这场考试如何让人信服?学生相信。这样的老鼠屎绝对是少数,但不把老鼠屎剔除,整个一锅粥就要坏掉了。如果明知道检查环节出了漏洞,还要执意开考,这科所有被取中的考生。都将背上无法洗刷的耻辱!”
    “圣人教诲,为官为人。立身要正。如果站不稳,连人都做不得,如何为百姓做官?”顿一下,他朝欧阳修深深一揖道:“欧阳公乃是大宋朝的良心,必然不会坐视这桩丑闻发生!”
    欧阳修感到脑袋都要炸了……官家的殷殷嘱托仍在耳畔,考场却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紧抿着嘴唇,快速的思考着此事的后果,一时间,广场上安静无比,只有寒风吹过枯枝,发出的‘咔咔’声。
    “把涉案的举子和兵士带过来。”良久,他终于拿定主意,抬头下令道。
    不一会儿,陈恪和秦七被带上来。前者仍然赤着上身,背上是触目惊心的杖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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