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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部分

草清-第2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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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高举双手,嘶声高呼:“永州镇标中营简拔游击岳超龙,前来投效!”
    “岳超龙算什么?之前宜章那一战,副将都抓了三个……”
    郴州虎贲军大营,孟奎懒懒地应着前来禀报的韩再兴。
    “不是抓着的,那岳超龙……是主动来投效的。”
    韩再兴一脸怔忪,孟奎也呆住了,投效!?
    宜章一战后,英华新朝军威大振,胤祯带着败军一路狂奔回长沙,只留下延信一部在衡州。衡州以南,清廷官府闻英华色变,几乎是风吹草动就炸窝。而李肆交托给虎贲军拿下永州的任务,也由何孟风一营人马旅游一般地早早完成,旗号一到,清廷官员和兵将就亡命北逃。不是李肆刻意压住兵锋,长沙连带岳州都可能一鼓而下。
    可毕竟清廷只是在湖南伤筋动骨而已,还不至于动了根基,英华到现在也只占广东一省,广西大半,湖南两府和福建十来县,跟满清比还是小不点。即便是孟奎这个粗人,都没觉得满清官员或者军将会来主动投效,这岳超龙还是之前跟他在郴州打得狗脑子都崩了出来的死敌……他是脑子真出了毛病?
    “我是来投效的,不是被你们抓的!”
    岳超龙愤怒地对侯大那一队蓝衣内卫呼喝着,然后就迎上了孟奎的置疑目光。
    “我脑子没出问题,是皇上……不,康熙皇帝脑子出了毛病。”
    他摇头长叹道,思绪又回到了一个多月前。
    当日细雨洒下,清兵全军崩溃,岳超龙所率湖南民勇在清溪山下也没了战意,由亲兵护卫着循山道而退,途中还遇到迷路的延信,将他带到了桂阳,再一路退到衡州。
    虽然大军败了,当时岳超龙还没太过消沉,毕竟主帅还在,大军也不是全然完蛋。想到自己所率民勇在宜章一战里还有上乘表现,起码离敌军帅旗最近,朝廷为振作军心,多半还会给自己优叙战功,岳超龙甚至还有隐隐期待。
    可他等来的却是一张降罪诏书,罪名还是通敌!
    “岳超龙与胡期恒、李卫等人,事前泄露朝廷绝密军机。郴州之战,坐拥数万民勇,畏敌不前。宜章一战,无令动军,致中军失护,贼军得以趁隙而击,转我必胜之局为小挫,其人之行罪不可赦,其人之心悖逆叵测,兵部议处,凌迟!”
    兵部要杀他千刀,康熙很仁慈地改成了斩监侯,岳超龙就觉自己这窦娥当得未免也太冤了吧!?这三桩罪名,居然是将整场湖南决战的失利,全都推到了他身上!?
    当然不止是他,还有已经确定是被李肆抓了的胡期恒和李卫,甚至还有噶尔弼。可噶尔弼是满人,只落了个“治事不密,用人不查,疏怠战机”的罪名,降五级后转到西北军前效力。
    岳超龙不是甘于受屈之人,在押上囚车之前就逃了,逃跑的过程中越想越气,最后干脆豁出去了,既然你说我通敌,就别怪我真去投了敌,书迷们还喜欢看:!
    “康熙老儿要找替罪羊,也得找个大的吧,怎么会盯上你这么个小小简拔游击,实授都司?这未免太……荒唐了吧?”
    谢定北听说了此事,也跟岳超龙一般想法,而消息紧急传到广州,李肆听了急报,也是不解,这是为何?
    再一想岳超龙是从四川调过来,只掌湖南民勇事务,在清军的决战序列里,他就是一个编外角色,李肆乐了,康熙老儿的睿智穿透了时空,这岳超龙,不就是个临时工么?
    事情的根底当然不会这么简单,让李肆很好奇的是,康熙老儿,现在是不是一副翻着白眼仁,流着哈喇子的痴呆状?
    “皇阿玛,是这里……”
    北京雍王府,胤禛用手指使劲戳着自己的脑门。
    “出了岔子了么!?”
    他悲愤地低呼着,像是比那岳超龙还冤屈,事实上,他也确实比岳超龙还冤屈。
    “四哥,仔细口舌……”
    胤祥长吁短叹,却还不忘提醒胤禛说话留神。
    “十三,还当你四哥是真的四哥,就别说在一边吹凉风!你老实告诉我,皇阿玛,是不是真疑上了我!?”
    胤禛双目赤红,虽然背着双手,勉力维持着雍容风度,可捏在背后的手却哆嗦不定,似乎有中风的迹象。出口的话也像是从两片冰凉铁板中挤出来的一般,既寒又硬,似乎要将脸色苍白的胤祥当面一劈为二。
    “四哥,你……你真是没有动什么心思?”
    胤祥却答非所问,书迷们还喜欢看:。
    胤禛楞了一下,像只受伤的猛兽,低沉地咆哮了一声,急跨两步,冲到墙边,摘下墙上悬着的长刀,那还是康熙赐给他的倭刀,铿锵一声就拔出了鞘。
    “哎哟我的妈喂……主子!主子!”
    在房门外一直偷窥着动静的太监苏培盛吓得魂不附体,咕咚一下就撞了进来,想要抱住胤禛,他还以为胤禛怒极攻心,要挥刀伤人,伤这雍王府里随便一人都可以,伤到主子自己或者十三爷可就麻烦了。
    哗啦一声,胤禛却是将长刀倒转,刀柄递给了胤祥。他鼻孔喷着灼热之气,咬着槽牙,对胤祥恨声道:“你也不信!?那你就劈了四哥我!瞧瞧四哥我的心窝子,到底是红还是黑!”
    胤祥接过刀,再一把夺过刀鞘,一边插刀入鞘,一边摇头苦笑:“我自是信四哥的,就是四哥当时再献上的那一策,真是昏了头啊,那不是送上活证么。”
    胤禛楞了一下,接着如泄了气的皮球,颓然瘫在椅子上,几乎是在低低哭诉:“十三啊,我真是昏了头,对你撒什么气呢?当时皇阿玛刺了我那一句,还是你在周护我。可我的确没有多的心思啊,我就觉得,该换个法子对付那李肆了,这般硬打,每打一场,就让那家伙壮大三分,划不来啊。”
    胤祥将刀丢给已经瘫在地上的苏培盛,眼角也见了泪花:“皇阿玛……真的振作起来了,他被李肆完全打醒了,之前陛见,你就没注意皇阿玛那红润脸色,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吗?他又是那个四十多年前对战三藩的皇阿玛了。可那时候的他,不仅心气足,也格外的……多疑。”
    胤禛一拳头砸在桌子上,不甘地泣声道:“我当然见着了,我还在他那像是海东青一般的目光下坦然以对,我没异心!我可是用足了力气去帮那十四的!为什么要归罪于我!?”
第三百四十七章 败出一个第二春
    第三百四十七章败出一个第二春
    北京德胜门前,旌旗招展,人马如潮,胤祥一身明黄戎装,策马进到同色的一群骑士中,书迷们还喜欢看:。本是满脸愁容,当面迎上三人,勉力微微一笑。对方同是眉头高皱,见到了他,也渐渐展露出灿烂笑容。
    胤祥扭头,脸肉僵了好一阵才缓下,那是他的***十哥,三人笑容发自真心,从未见过,他就是品出了其中味道,才觉异常恶心。那可是五十步,不,百步笑五十步的欢悦笑容。
    “还是找十三问问四哥的情形吧,别是把雍王府烧了。”
    “怎么能那么磕碜四哥呢?四哥是铁打的真汉子,把自己心窝子掏出来都能再生嚼回去的主,这点委屈,估摸他泪花都不见一滴。”
    老九老十嘿嘿笑着,老八胤禩白了他们一眼,也只觉得他们这嘲讽失了品位。
    那老四……活该!
    胤禩在心底里骂着,一个半月前,宜章之战急报传回,明面上是说“宜章遇贼数万精锐,相持不下,大将军全军为上,退至衡州整顿,诱敌北上,以利马队扬威。”
    众人还觉事态没那么严重,后续大堆奏报就雪花般涌来,宜章之战实情几天后就露了真底。丢了至少一半人马,总兵以下将佐战殁上百人,百门大将军炮没带回一门,这是自三藩以来,朝廷损兵折将最惨重的一战,其他书友正常看:。青海额伦特和色楞丧师身死,那不过是偏师,可这是皇子亲帅的十数万大军!朝堂为之大震。偏偏胤祯的奏折久久未至,京城里甚至传出了胤祯中炮身死的谣言。
    两面形势已是崩绝,朝堂之人还勉强绷着,没什么动静,京城不少豪商巨贾却开始囤起了粮食,三五天里,京城粮价就涨了四成。
    又过了好几天,康熙才召集王公大臣,连带皇子和科道官员,在畅春园澹宁居召开紧急会议。会上他精神焕发,满面红光,竟像是打了一场大胜仗似的。当时胤禩等人就隐隐感觉,康熙该是已经收到了胤祯的奏折。
    果然,康熙将胤祯的奏折传阅众人,这是胤祯的请罪折子,说宜章之战确有小挫,鉴于战场不利,又听闻西北似乎有事,自觉保全大军更为重要,撤到长沙以备再战。现在麾下还握着完整的七万大军,溃决的多是湖南绿营。
    折子里刻意忽略战死的上百将佐,更没提什么大将军炮,反而弹劾湖南官员事前泄露大军行止,更有人在战场上擅脱阵位,导致中军无人周护,贼军趁隙突入,才乱了宜章战局。
    胤祯这一番粉饰外带推责再寻常不过,众人还没怎么在意,都知道宜章之战确是大败。当时胤禛激动不已,跳出来说就该转变战法,迁界绝易,再援湖南民勇例,大兴民军,围剿李肆,这也是他的老话,现在已被不少汉臣接受,众人也没往深处想。
    “湖南……是朝廷的湖南,还是你胤禛的湖南!?”
    当时康熙眯眼逼视着胤禛,嘴里这么淡淡地说着,胤禛还没回过神来,正为战局而心焦的胤禩却是骤然狂喜。
    这是你自找的!
    虽说之前湖南局面,是胤祯牵着胤禩胤禛两方携手搞出来的,在战局上大家真是齐心协力,可现在出了这么大篓子,算盘就得各打各的了,其他书友正常看:。胤祯正在过河拆桥,你胤禛却还傻头傻脑在当田丰,上蹿下跳的,皇阿玛不想当袁绍也得当了。
    胤祥赶紧为胤禛辩解,却遭了康熙一通怒骂,接着当场发落了胤禛,要他滚回家里好好反省。胤禛雾茫茫地告退,正要下殿,却总算醒悟过来,转身想要辩解,被胤祥赶紧拖走。当时胤禩也是暗叹一声,胤禛要当庭跟皇阿玛顶嘴,那身王爷皮说不得又要脱一次。
    湖南……当然是年羹尧的湖南,自然也就是胤禛的湖南。此次胤祯在宜章失手,大半原因都该是朝堂假意出兵西北,暗中自湖南进击李肆的绝密谋划露了底,让李肆能够从容布置。而在宜章战场上,岳超龙身为年羹尧心腹岳钟琪的叔叔,领着湖南民勇擅自出击,让中军没了掩护,此人又是有着什么用心?
    紧急会议的风向顿时明朗,胤禛门人李卫和年羹尧亲信胡期恒这两个微末道员的名字蹦了出来,李胡二人再加上岳超龙,之前跟着噶尔弼一同在湖南布局,为胤祯大军进湖南打前站,现在他们两个被李肆抓去的消息已经确证。
    宜章之败,到底败在什么地方,已是昭然若揭,可大家都不敢说。胤禛走后,康熙就在殿上一个劲地哼哼冷笑,胤禩跟着自己的九弟十弟等“十四爷党”更是心中高声欢呼。
    胤祯这一败绝不会落下罪责,反倒是胤禛的狠毒用心浮出了水面。
    “我都跟十四弟一条心了,你老四却想方设法地害人,可怎么也躲不过皇阿玛的火眼金睛!”
    这一番心绪翻腾不过刹那之间,胤禩收住了诡异微笑,一脸悲天悯人地对老九老十说:“找个时辰跟十三谈谈吧,好歹是条汉子,怎么也不该在那根老鸦树上吊死。”
    老九老十只当胤禩在说快活话,都嘿嘿笑着举起了大拇指。
    “迎——圣驾!”
    胤禩正无语中,司礼太监一声长呼,见大片明黄仪仗正从城中转来,赶紧甩镫下马,跟着周遭数千人一同跪伏在地,叩首以迎,其他书友正常看:。
    康熙稳坐銮舆,将德胜门左右臣子一眼扫尽,此刻他满心鼓荡,只觉自己焕发了第二春,原本东西六宫还未览尽的秀色,这几日居然也有了心力去采摘一番。
    社稷危矣!
    江南、青海和湖南连番噩耗,如一盆冰水,将康熙彻底浇醒了,这是外患,而湖南战局夹杂着胤禛多少险恶用心,又在多大程度上跟胤禩有关,他很是凛然,这是内忧。
    阔别四十多年的熟悉感觉充盈全身,吴三桂起兵时,他身边不也是几乎到了众叛亲离的绝境了么?
    现在的状况还远没到那个时候,却已经值得他打足十分精神,用足十分气力。原本他总在担忧“命考终”的问题,现在看来,上天刻意要成全他这“千古一帝”,在他暮年再送上一番惊涛骇浪。
    策妄阿拉布坦,小丑尔,李肆,鼠辈尔。
    前者为谋青海就呕心沥血了那么多年,后者却比吴三桂还孬。在宜章胜了朝廷大军,却是一步都不敢再进。要换了是他康熙,这一战后,就该席卷而上,夺了长沙和岳州,在洞庭站稳,逼对手隔江而持。此子终究是出身草芥,无甚眼界,今日他不夺长沙岳州,异日将再无机会。
    李肆确实军强,枪炮犀利,但却不是天兵天将。此次能两万败十万,一是出了内奸,二是借了地势。即便有这两桩不利,胤祯还是带出了一半大军,京营完整,主力未损,伤了皮肉而已。以此衡量李肆之力,自保尚可,进取不足,加之眼界狭小,并非浑然无懈,难以战胜之敌。
    反省之前对李肆的处置,康熙得出了一个结论,机会都是自己送给那李肆的,原本每步举措都没什么问题,可总是慢了一拍,而为什么会慢呢?
    銮舆正过一片明黄戎装,那是皇子宗室人等,康熙看去,确实没有胤禛,心中冷哼道,那是因为,朝中有小人,儿子有异心,不止是胤禛,说不定其中还有老八的首尾。
    儿子……终究是儿子,冻起来就好,可朝中却是必须要大扫除了。
    康熙銮舆朝北而行,目的地是卢沟桥,那里已有数万京营整装执仗而待,甲胄明亮,刀枪森立,准备接受皇帝的校阅。原本每年定在九月的京营秋操,现在被提前了,自然是要因应眼下的形势。皇帝陛下以英武之姿巡视三军,展朝廷大军天威,扰乱社稷的宵小之辈,定会胆寒心裂,惊惧难当。
    校阅三军,传递出了康熙年虽老迈,心志依旧坚若精钢的信号,摆出最强硬的姿态,为的是稳定北方人心。而在卢沟桥阅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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