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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4部分

草清-第3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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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呕……”。
    这人一身儒衫,趴在船舷边呕吐不止,却是李方膺。这位昔日的白衣山人,因为早前的谤君案,被关了一年多。在狱中心性大变,也像是悟了什么道。出狱后跟儒党分道扬镳,进了黄埔书院,如饥似渴地学习,因缘巧合,也进了这支船队。
    但这位羸弱书生经不起风浪,从香港出发,到达怀乡,仅仅四五天,就已把胆汁吐光了。
    “还得等果蔬装船,有些时间,秋池兄,要不要上岸去休息下?”
    李方膺是黄埔书院的人,小谢也颇为关心。
    李方膺却摇手道:“若是上岸,我定是不愿再回船了,因此坚决不可下去!”
    嘿,这人心志又软又硬,真是扭拧……。
    小谢耸肩,然后在舵台上找到了鲁汉陕、郑威和白正理等军方人士。
    加上该是在船舱里睡大觉的唐孙镐、宋既,正在船头跟葡萄牙领航员交谈的欧礼旺,以及在码头整备工具的佛山制造局大匠,局董米德正的儿子米安平,整支队伍人才济济。
    这支由三艘改装后的海鳖级战船组成,搭载有近七百人的队伍,就是英华赴欧罗巴的使团。名义是回访葡萄牙,实际是要遍访欧罗巴。
    当李肆定下先南后北的局势后,派使团出访欧罗巴就是必然之举,更何况有法兰西和西班牙要在南洋动武的消息传出,备战是一方面,斡旋也是另一方面。即便靠嘴皮子解决不了问题,拖拖时间也好。
    但李肆向来都热衷于搞一揽子解决方案,一旦要做什么事,就得见到最大效益。
    因此欧罗巴之行,就承载了诸多任务。正面任务是跟诸国建立正常关系,推销英华国家形象,消饵、拖延可能有的南洋危局,即便不可避免,也要拉上另外的国家,把水搅混。
    而侧面任务就更重要了,包括搜集各国政治、军事、科技、经济和文化等各方面情报,挖掘有用的人才和资源等等。
    因此这个使团,既有通事馆成员,又有军方人士,还包括黄埔书院的书生、佛山制造局的工匠、计司和商部农部官员以及工商总会的人。
    之前李肆筹组这个使团时,还颇费了一番功夫,毕竟跋涉万里,吉凶难卜。还好小谢听说是去欧罗巴跟各国周旋,主动请缨,由此接下了使团首脑的重任。
    而当整个使团人选落定时,李肆还发现了一桩麻烦,要员里,就米安平和道音两人上了三十岁,其他人全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
    朝中不少人都有心跑上一趟,可李肆又觉得那帮儒党和贤党迂气太重,不适合统领使团。衡量再三,觉得这帮小子虽年轻,却分属文武士商,有长袖善舞的小谢统领,算是一个均衡的团队,也就自我安慰道,也只有小伙子才扛得住这番折腾,书迷们还喜欢看:。
    整个使团里,有两个人是意外之选,一个就是李方膺。此人痛感过去耳目闭塞,以至于心胸狭隘,对新奇之事尤为敏感。在黄埔书院看欧人述著还不过瘾,从越秀书院雷襄那得知朝廷正在组使团回访葡萄牙,撒泼打滚地求着入团。
    一个人从偏执的一端走到另一瑞,心志是非常可怕的,他的闹腾终于传到了李肆耳中,最终李方膺以《越秀时报》特派观察员的身份,加入到了这个使团。
    另一个人则是郎世宁,对小谢来说,有精通拉丁语和法语,熟悉欧罗巴风物的欧人相助是必须的。那个中葡混血儿欧礼旺,名字很犯小谢的忌讳,可靠度也不够,因此就把目光放在了郎世宁身上。
    可郎世宁也难让人信任,毕竟他是耶稣会神父,而使团此次去欧罗巴,有大半工作,都是间谍性质
    郎世宁本人也很想回欧罗巴一趟,以东方帝国皇帝特使的身份回去,无论中外,是个人都不愿锦衣夜行嘛。
    但这道信任门槛,他必须面对。李肆亲口问他:“在你主耶稣和我英华利益之前,你到底选择哪一个?”
    面对皇帝的质问,郎世宁痛苦不堪,他是虔信之人,断难随口敷衍。
    经历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后,郎世宁发现,他现在只能向前走,因为耶稣会对他的信仰已经表露了极大的怀疑。若不是还希望通过他跟皇帝保持必要的联系,他在耶稣会的神父身份早就被取缔了。
    所以,他在世俗的忠诚,现在只有献给英华,献给李肆。
    但直到出海,郎世宁依旧良心难安,他被巨大的负罪感压迫着,总觉得自己是走上了异端之路。
    就在昨夜,他还泪流满面的祷告着,向他的主忤悔自己的罪行,其他书友正常看:。然后,他隐约听到了隔壁一人的祷告声,那是刘旦,那个神通局的年轻人,眼珠子比小谢转得还快,成天嘴里就念叨着各种数字。
    “老天在上,愿我在数理之道上更进一步,回报四哥儿和关冠对我的大恩。老天既赐我灵智,我必用来福人……”,
    听着这祷告,郎世宁觉得讶异不已,这个刘旦,既是感他人之恩,又是感上天之恩,两桩事能如此协调地融在一起,其中所含对上天的信仰,似乎是自己之前所未能感悟到的东西。
    郎世宁就去了隔壁,向刘旦请教心得,却不想刘旦跟他讲起了一桩秘密。他的父亲叫刘瑞,六年前,当皇帝还是乡间野小子时,立起了一桩事业,他父亲向满清官府告发,差点害了一村人性命。
    刘旦的父亲刘瑞,被皇帝亲口下令处决,而他则跟着母亲一起,受着村人的照顾,专心学算学,如今在慧妃娘娘私人所办的神通局里工作。
    父亲之死对刘旦来说,年少时还只有情绪上的波动,长大后,又有了更深沉的纠结。他一点也不恨皇帝,甚至当年父亲所为,还伤害到了他和母亲,他真正恨的是父亲。但中国人的传统孝道却又在逼问他,杀父之仇,怎可戴天?
    这就是他加入到天主教的原因,他想向上天求得一个答案,可以在内心深处,消除掉逼迫自己去憎恨皇帝那股压力的答案。
    他找到了,这就是段宏时所述的天职论,上天设万职,人须守职。皇帝杀他父亲,是因早前皇帝就跟大家已有生死之约,践约就是守职。他父亲危及众人,由此而行公职,是执天罚,并非皇帝跟他父亲有私仇,由此皇帝跟他也就没有私仇。
    由此一思,刘旦也悟了自己的人生意义,以及自己所领天职口皇帝和慧妃的个人之恩,自己的算学所能,这既是人德,也是天赐,所以他能融为一体,坦荡面对浩瀚上天。
    这个上天……怎能如此宽广,竟然将中国人视为命脉的血亲仇怨化解掉?郎世宁对中国人的上天虽有了解,此刻却又觉得自己还是了解得太少了,他呢喃着问:“上人”,…到底有多浩瀚?”
    刘旦说:“就如我学算学,知得上天更多,才觉上天更广……”,
    见郎世宁依旧迷糊,他拿起铅笔,在纸上画了个圆,笔尖点在圆里:“这是我们的内心,书迷们还喜欢看:。”再点在圆外:“这就是上天。”他看向郎世宁:“心越大,上天也越广……”,
    那一刻,朗世宁呆住了,他忽然觉得,那个圆,不,牵成圆的那条线,其实就是他心中的耶稣。无信的愚人,心灵圈在圆里,而他这样信奉着神灵的,心灵停在那条线上,明白了上天为何的中国人,心灵在那条线之外。
    “中国人,原来信的是那条线之外的冥冥上天,而不是那条线本身啊。”
    郎世宁彻悟,那么,圆外的浩瀚,跟画成圆的那条线,其实也就不冲突了。当然,有了此觉悟,他也觉得,心灵放在圆外,再回首这条线时,意义也有所不同了。
    因此,他穿上了天主教祭祀的素麻长袍,却还戴上了十字架口他终究是欧人,他依旧信奉他的耶稣,但将耶稣的面目挥开,其上的神性,却是这个上天所能容下,也是本就容着的。
    至于他的教友,他那个神父身份之上的罗马教廷,是不是会半他为异端,他已经不在乎了。他是透过耶稣在看上天,可又何尝不是在透过上天,重新认识他的耶稣呢。
    船身震动,将犹自沉思的郎世宁惊醒,此时船帆落下,船队即将离开此地,踏上漫漫征程。
    “主啊,上天将至,愿你的子民以平和之心,心怀敬畏地迎接这浩瀚存在的到来…”,
    郎世宁这么祷告着。
第五百一十四章 何方神圣
    眼见年末,虽还是冬日,季风却已弱了,换在往常,该无多少大船南下,,可东山岛以南的海域、依旧能见到高桅大船向南而行,书迷们还喜欢看:。跟往昔那些粗胖福船不同,这些船都类于广船、形体修长,靠着两根或者三根高桅上的硬布帆,吃风足足,船速竟然也不慢。
    在这些大船航道之外,一前一后两条细白波浪如灵动海活豚,轻盈地滑过船队。波浪之前,是两条两桅小船。这船其实也不小,大约四五百料,放在十年前已是大船。可如个福建广东一带,海船动不动就上千料,更有不少两千料以上的运煤运米船在妥南到暹罗一线的海域跑,因此这种小快船就根本不起眼了。
    尽管这船不起眼,可大船却不敢怠慢,尾桅上纷纷升起上红下蓝的长条旗。红底绣着龙王布雨的标志,蓝底则是“福和甲六”、永兴丙二”等等像是注册编号一类的白字。
    “再加上昆定、漳盛等商号,这些都是漳州海贸公司的船。
    两条快船的长船舵台上,海关巡员合上了账册、朝“鲤南十八”号战舰的舰长罗五桂点头,示意这些船没有问题。
    罗五桂四十出头,削瘦精干,蓝衣制服肩上镶着一颗铜星,是个右校尉,他疑惑地问:
    “我看他们水线压得很低、多半是载着铁铅或者瓷盐一类货物,不像是去广州或琼州等地,更像是去吕宋,不是说不准国内海商去碰吕宋那条线么?”
    海关巡员盯了他一眼,笑道:“才从广东调来的吧?”
    罗五桂皱眉,他这个小队确实才从香港基地调过来。自今年二月起,海军扩建大潮如火如茶地展开,海鳖海鳖级新船下饺子一般地出来,海鲤级小舰也造了不少。
    本是为着备战,却不想南洋依旧风平浪静,由此又造成一个问题,已成军的战舰除了训练外,就再没什么事干。年中被委任为总帅部海军总长的萧胜是个抠门掌柜,觉得这么闲着实在不是个事,就为自己的部下四处找活干,指望一边办事一边训练。
    正巧计司之下的海关正在找皇帝打擂台,说海军把他们的水巡人才全拉跑了。皇帝居中牵线,海军就担负起了外海缉私的任务,既能从海关那挣点外快,同时又兼遂海域巡视,其他书友正常看:。这事自然没必要出动大舰、海鲤级足以胜任。
    海关巡员此话出口,罗五桂心中明白,那就是福建海商跟海关有了私下交易。之前皇帝和萧总长一再强调,南洋重点在扶南和勃泥,同时海军还未扩军成型,不宜跟法兰西和西班牙先起战端。因此福建海商到马尼拉的海贸路线,英华暂时不插手。
    国内到交趾、广南、扶南、高棉、暹罗乃至巴达维亚和马六甲的海贸路线,是由南洋公司垄断。而国内海贸,则是海关直接管理。现在海关放福建海商去吕宋,虽没有跟南洋公司起冲突,却是另圈了一块地盘,把手伸到了吕宋。
    巡员拍拍罗五桂肩膀:“咱们不动弹,人家也要送上门来啊。你恐怕还不知道,漳州海贸公司的东主,有不少都是福州泉州海商,甚至还有施世膘的人。”
    罗五桂无语,这确实是一桩现实,因为不管是南洋公司,还是英华的旗号,都很好使。
    从福建到吕宋,可是一直有海盗的,主要是摩洛人,中国人也有,现在的白延鼎,以前的白燕子也在那话动过。加入英华的海贸公司,海船就能挂英华商事旗,这对海盗来说是极大的震慑。
    当然,对福建海商来说,这旗帜意义更大,因为这就意味着他们不必跟施世膘绑在一起,卷入南北两方的战火。
    巡员接着道:“西班牙人乐见海域安宁,虽然挂上咱们的旗,就意味着咱们在伸手这条商路,他们也很不高兴。但毕竟不是正面冲突,这些船进马尼拉湾就会将咱们的商事旗落下来,也不会太刺激西班牙人。这事就算官家,怕也是心知肚明,装作没看见的。”罗五桂心说,你们海关跟南洋公司就是一路货色,跟昔日卖旗的郑一官有什么区别?
    见他依旧脸色不豫,巡员哈哈笑道:“咱们海关不还是托你们海军的福才能卖旗帜么?再说了,挣的银子,不也花到了你们身上?”
    罗五桂脸色稍缓,这倒是真的……就在巡员搂着罗五桂肩膀,低声向他透露此次出巡,漳州海贸会给多少额外孝敬时,船桅顶端的嘹望哨忽然发出了警报。
    五条大船!没挂旗,从南而来,似乎是要拦下这支船队。
    罗五桂的气息由沉静猛然转为飓风:“是哪路不开眼的,居然跑到东山岛来找食了?”
    他招呼部下道:“给二奶奶发信!跟紧了!淮备战斗!”
    不仅罗五桂怒了,部下们也都是一边忙乎一边咒骂,这里到东山岛不过百八十里地,就是海军南洋舰队南澳分队的家门口,敢在家门口对挂着英华旗的商船动手,话腻味了?
    信旗招展,罗五桂这条被船员自称为“大太太”的主舰,带着僚舰“二奶奶”,朝着南面破浪急行。
    海军依旧沿袭着初创传统,那就是主僚配合的师徒制。资深舰长带着资浅舰长,两船为一编队,执行一般巡航任务。这自然是海军苦于人才匿乏,而被逼出来的“传帮带”风格。
    因此分队官兵,对主僚两船的昵称都带上了不同性质的暧昧气息。像是“大哥”、“二哥”这种称呼已被视为假正经,“相公”、“娘子”一类的是主流,罗五桂这个分队,都视两条船为大家的内眷,就有了“大太太”和“二奶奶”的昵称。
    随着双方距离不断拉近,情况也不断明朗。对方是五条三桅大船,样式有些像欧人的夹板船,但却挂着硬帆,这跟英华地方水巡运用硬帆海鲤船的思路一致。看个头怎么也有七八百料,让罗五桂下意识地想起在香港海军学堂里进修时,教官说起过的台湾郑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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