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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8部分

草清-第4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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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后方的山坡上,已经有部下对吴崖道:“桂真估计坚持不住……”
    吴崖放下望远镜,沉声道:“督战队上前押阵!坚持不住也得坚持!”
    这处战场北有大河,南有沼泽,正面也就三四公里宽,最多也就摆开一个师的横阵战列,桂真要退下来,后方的战列也要被冲垮。所以吴崖的其他几个师都没拉上来,而是在后方更开阔的地域集结。一旦不列颠人击破第六师,虽不会对英华军整体造成什么严重损伤,但整体部署就乱了。不列颠人选择这里进行野战,为的就是争取时间。
    黑帽红衣黑裤的一队士兵朝着第六师的后方奔去,这是缅甸都督府军司马的令兵,平常维持军纪,战时押阵。但后一项职责几乎从未执行过,今天第一次出动,带队的都尉自己腿肚子都是僵的。
    排枪继续轰鸣着,十来轮下来,双方竟然都没怎么散乱,当这位都尉领着令兵来到第六师战列后方时,看着师统制战旗已经深入到了前方战列中,都尉叹了一声,止住了要去找桂真通报的部下。
    “他们还顶得住……”
    听这枪声,第六师显然没有溃乱,可他们出发时,通过望远镜能清晰看到,前方战列的士兵几乎是如割麦子一般,一层层地扑倒,其他书友正常看:。
    “三排不足就摊开变成两排!组织!绝不能乱了组织!哪里有零星的枪声,营指挥直接把人毙掉!”
    桂真立在战列中,如天降战神一般地咆哮着,他带部队从来都不惜力惜命,而他手下的旗人师也都以出身自卑,对他的压榨不以为苦。他的咆哮如无形的鞭子,抽在第六师的所有官兵身上。
    “后面有萨摩鬼子,左右有仆从军,你们有脸退,我桂真可没脸!”
    这是桂真内心的真实想法,旗人在国中地位不仅比汉人低,甚至还比苗僮瑶人还低,但怎么也比萨摩鬼子,比外藩土著高。就为了面子,他也绝不能退。他就是要用旗人的血涂抹他的功业,而这也是让旗人洗刷名声,回归汉人族群的唯一途径。
    而他强调的要点,正是维持住己方战列火力的关键,控制、组织,宁愿僵硬而缓慢,也不能因急而散。桂真近五十岁了,学东西已经不怎么灵光,所以他也将自己在黄埔陆军学院所学的战列教典抱得格外紧。
    要维持住战列线的火力,不仅需要战列线官兵有极为坚韧的意志,还需要长时间训练下的节奏把握。
    战列线是怎么溃乱的?开始一队十个人都能以一分钟三发的射速齐射,渐渐就会有人慢下来。如果军官没有调节节奏,帮助士兵度过混乱期,那么慢下来的人就会越来越多。他们不是胡乱开枪,就是出了这样那样的状况,总之脱离组织的火力越来越多,到最后战列线其实成了铅弹凌乱的对流,而不是整齐的冲刷。
    好的军官,训练充足且意志坚强的士兵,在顶过最初的压力后,不仅不会降低射速,还会因进入亢奋状态而群体加速,从而爆出一分钟四发乃至五发的射速,形成所谓的“会心一击”。
    很遗憾,第六师的官兵没有这个素质,他们的射速始终压在每分钟三发左右,偶尔还会产生令人心悸的散乱漾波。但“决不能在萨摩鬼子和仆从土著面前丢脸”的羞耻感压住了第六师,桂真的强厉压迫又稳着阵脚,这样的射速也能维持下来,其他书友正常看:。
    两道极为宽大的横阵战列不断喷吐着焰火硝烟,正面的冲撞持续了十来分钟,谁也没将谁撞退。双方的状态都如一根绷到了极限的橡皮筋,再也无法做出更多选择,只能继续这么对轰着。
    上刺刀的选项已经从桂真的脑子里消失了,他能压着部队维持住射击,就觉已尽到了最大的努力。而不列颠人似乎也是同样状态,所有勇气都用在了维持战列和火力上,如果停火上刺刀,相信全线战列都要崩溃。
    透过烟幕,桂真在望远镜里看到不列颠人的军官已经开始枪毙脱离战列的士兵,一丝暖意回到胸膛,他觉得胜利的天枰开始向自己倾斜。可部下轻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回头,看到了一排黑帽红衣兵在后方列阵时,顿时又觉得咽喉干燥起来。
    这片河滩荒野原本没有名字,后世只将其当作沙廉之战的一部分,可对第六师来说,这才是他们的决战。半个小时里,他们已经打光了身上的弹药,开始用后备弹药。而整场战斗,活到最后的人都开火了一百次以上。
    人终究不是机器,漫长的对轰之后,枪声终于散乱下来,敌我都是如此,不管军官们再怎么努力,齐射已经无法组织起来了。看到第六师的战列破损不堪,不少官兵甚至是站在尸堆里射击,吴崖赶紧派出援兵,以翼为单位逐步替下第六师的人,却依旧保留了桂真的指挥权。这是桂真应得的,吴崖虽然对此人背景和行事风格不满,但这般坚韧的战斗意志,吴崖也必须给予尊重。
    对面的不列颠人却没有这样充足的兵力,他们只是不停地摊薄战列,最后连两排横阵都维持不住。
    “我们失败了……克林顿干的好事,他把黄皮猴子训练成了真正的军队,跟不列颠模范陆军一模一样的军队!我们不是败在黄皮猴子身上,而是被我们自己的陆军打败了。”
    两个小时后,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缅甸军团司令威廉…金尔上校沮丧地摘下了军帽,似乎是在向敌人致敬。不管是制服色彩还是战斗节奏,乃至战斗意志,对面那道红衣战列跟本**队都极为相似,当对方的射击从凌乱不堪渐渐转作有序,又开始恢复了节奏时,他知道失败正急速向他奔来。
    “该是缅族人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他朝着部下点头,然后拨转了马头,在骑兵的簇拥下绝尘而去。
    不列颠人是审慎而冷静的,原本指望以拿手的横阵战列击破英华军,却没想到陷入了一场泥泞般的排枪对射中,既然事情已经偏离轨道,就没必要再投下更多砝码。趁此机会,将火炮、骑兵,以及残存的步兵带走,后续的战斗还能握有更多砝码。
    不列颠人退下,缅族人被推上了战场,迎接他们的是英华的仆从军。但后续的战斗,双方都再提不起什么精神,缅族人溃退,仆从军大胜,吴崖等人也没高兴起来。
    太惨了……
    审视战场,即便是号称人头珠帘的吴崖,都止不住地吐着长气,仿佛正置身寒风呼啸的冰原。
    一排排,一堆堆的尸体,整整齐齐地摆在战列线上,敌我都是如此。
    英华军不是没遭遇过欧罗巴军队,在吕宋之战时,就曾跟西班牙陆军有过小规模的野战,由此陆军教典里也着重强调了一点:跟有能力组织战列线的敌人作战,要有承受极高伤亡率的心理准备。
    教典是教典,可亲身经历,吴崖和其他军官们才知道,所谓“极高伤亡率”到底有多高。
    这一战从面上来看,特别是从不列颠人撤退后算起,英华是胜利的一方。敌军在战场上丢下了四千多具尸体,被俘三千人,几乎全军覆没,就跑了骑兵。但英华一方也阵亡接近三千人,伤近三千人。不仅如此,死伤人数中,第六师占了三千多,全师伤亡率高达百分之六十!
    不列颠殖民军被打死两千四百人,他们的横阵战列只剩下不到一千人,如果没有缅族人掩护,几乎也是全军覆没……
    “幸好不列颠人只有两万多人,这一战更是打得他们不敢野战。”
    “别长他人威风,丧自家士气,他们敢把所有人拉出来野战,咱们就有肚量全部吃下!”
    “第六师不仅是旗人师,还是新编师,要是换了鹰扬军这样的主力来,伤亡肯定要小得多。”
    “不列颠人也不是正规的王**啊,就只有军官是不列颠人,兵都是天竺人……”
    “我觉得,这跟横阵战列的特点有关,这样的战法就是面对面的命换命,而且横阵摊开了兵力,大多数人都在第一线,加上燧发枪的威力,教典说得没错,不抱定打残部队的决心,就没办法用这样的战法。”
    英华一方被这样惨烈的损伤给深深触动了,军官们议论纷纷,吴崖拍了拍还立在统制战旗下的桂真,想说点褒扬话,对方却被这一巴掌拍到了地上,然后哇啦哇啦呕吐起来,一边吐一边哭,就跟早前高桥义廉那帮萨摩众一样。
    “看来战法真是要改改了……”
    吴崖看看那群正跪伏在地,合掌闭眼,肃穆地向这修罗场祷念的萨摩众,他们背着的线膛枪,是所有“战列兵”都不愿接手的新玩意。
    “这战法是有效的!我们还是打胜了!牺牲本就在所难免,就算严重一些,可我们一国,有足够的人力,有足够的武器,有足够的意志,就算不列颠一国搬了过来,我们也能打败他们!”
    还有保守份子在慷慨陈词,可大多数军官都黯然摇头,军队是固守传统,可军队更高的原则是,更有效地杀伤敌人,更可靠地保护自己,鲜血浸染的经验就在眼前,过往的传统必须要有所更张。
    “不列颠人也在用线膛枪,而且规模也不算小,他们在学我们,这一战的总结,一定要深刻讨论战法问题!接下来,每师集中线膛枪,组建单独的猎手营,尝试新教典里提到的纵队战法!”
    吴崖的态度转变了,所有军事革命,都是从第一线作战部队自我推动而引发的。
    当然,相比英华一方,不列颠人的反应就没那么激烈了。金尔上校在欧罗巴见惯了部队百分之五十以上损伤的战例,这一战让他震惊的,也不过是在亚洲遇见了具备欧罗巴素质的军队。
    对于此战的意义,他的理解是在东印度公司的缅甸利益上,而非军事传统的变革。他对詹宁德很坦率地报告说,除非殖民地再编组一支十万人的大军,而且素质接近不列颠陆军标准,否则沙廉怎么也不可能守住。
    英华的军事水准到底有多高,力量到底有多强,克林顿原本有过详细报告,但不列颠东印度公司不相信,认为那是亲英的克林顿在危言耸听。枪炮造得好,不等于军队战力高。可沙廉荒野之战,让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得出了确切的判断,就算英华陆军比不列颠陆军差一些,也最多是法兰西陆军跟不列颠陆军的差别,而非印第安人跟不列颠陆军的差别。
    再结合英华海军的力量,至少是巡航舰的海战技术和战斗力,已非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可以抗衡,詹宁德认真地考虑着,是不是推动公司在伦敦大造声势,让伦敦起大军来亚洲维护东印度公司和不列颠的利益。
    “至少要守到伦敦方面给出确切回信,以及公司集结起冲破中国人海上封锁的足够战舰为止。”
    詹宁德作了如此决断,以两万殖民地军固守沙廉,还有两百多门火炮,他不能轻易放弃。
    ……
第六百六十九章 好机会……么?
    第六百六十九章好机会……么?
    上一章又把章节数搞错了,差点离我的千章梦想大退了一步……话说人脑子能糊涂到这种地步,我对自己的下限又重新充满了信心,其他书友正常看:。
    “呵呵……嘿嘿……哈哈……”
    圆明园,长春园蕴真斋外歇凉小亭里,雍正展着什么读物,嘴角一直翘着,还不时发出莫名的笑声。总管太监王以诚守在一边,目光里满含欣慰,好多年了,都没见主子这么舒坦地笑过了……
    “二十万大军压在缅甸,还被洋人打得鼻血长流,沙廉一战,死伤枕籍。南蛮报上都在骂,说军队墨守成规,不思进取……”
    雍正放下手中的《越秀时报》,长声感慨。
    “朽了……朽了,想我满洲八旗,入关三十年后才朽坏,这还不过十年,南蛮的兵就朽了。二十万……朕有二十万火器军,足以扫荡**,那李肆却连一个小小的缅甸都没按平,上天何其公道,朕的苦心,又何其深邃啊。”
    他摇着头,又拿起了《中流》,南蛮报业越来越发达,这份专门谈北面满清状况的《中流》,消息甚至比雍正所掌的密折奏报网络还快还准,因此雍正要河南巡抚鄂尔泰暗中许可《中流》的人直接在洛阳设立分印点,以便他能在三日内就收到《中流》。
    “岳钟琪的确有能,东面退保荆州,西面以汉中为基,跟南蛮在成都鏖战,借朕的武昌大营威吓湖南,辅之田文镜的江西兵,李肆的佯动没占到什么便宜。”
    《中流报》上讲了各路清兵动向,跟这几路主帅向雍正的奏报大体吻合,让雍正原本也七上八下的心稳了下来。
    之前李肆在国中兴兵三十万,雍正这边吓得不轻,一个劲地催茹喜跟李肆联系,想搞清楚究竟是不是要对付自己。后来南蛮大军转头南下,各家报纸竟然堂而皇之地将整体战略发布出来,四川、湖南、江西等几路进军都只是牵制清兵,雍正这才回了魂。
    想想《浒墅合约》已经立了四年多,眼见就要到双方的默契约期,雍正终究难以安心,书迷们还喜欢看:。而且南蛮自四川一路的进军,跟西北准噶尔局势有关,他也开始盘算着,是不是要有所大动。他没有三十万火器大军,但十万总有,趁此机会,吃掉三路佯动中的一路,一雪多来年连败于南蛮的耻辱,岂不快哉?
    只是……那李肆终究是在国外用兵,若是惹得他转头北顾,能不能把场面圆回来?
    雍正顾忌的就是这点,因此宗室朝堂中偶尔冒出的用兵之声,也被他压了下来,他要再看看。
    今日从报上看到南蛮在缅甸吃瘪,又在爪哇跟荷兰和诸苏丹国对上了,小心思如猫爪一般,在他心口上挠着。
    慎重……慎重,想及当年康熙也是这般心思,趁着李肆忙于内务,在湖南连番动手,结果遭了大败,雍正的心又冷了下来。
    “哟,十三啊,身体都这般模样了,不在家静养,怎么还出来跑?王以诚,还不赶紧扶住十三爷?”
    接着怡亲王允祥求见,见到铁杆兄弟满面病容,还得靠人搀扶才能动弹,雍正一颗心都碎了。
    “皇上,此乃军国急务,臣不得不当面跟皇上讲个明白,咳咳……”
    允祥多年来一直处于超燃状态,如今已是油枯灯尽,可还兢兢业业,已被朝堂视作雍正朝的擎天一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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