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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部分

家园-第2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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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方远向前,带人补盾牌手左侧。傅杰带人堵右侧,所有人,与盾牌手成横队!”从号角中得到提醒的他大喊大叫,唯恐命令不能被下属听到。
笨蛋,原地用横队稳定阵脚,等待左翼杀过来汇合!传完将令的罗成气哼哼地将号角丢还给身边的亲兵,两眼血红。
从敌军开始变阵起到他将命令送抵范仲谋耳朵的那一刻,总计才过了不到半柱香时间。但就在这短短半柱香时间内,就有四百多条生命被督尉范仲谋生生葬送掉了。“真不该让他独当一面!”罗成恨恨地想。“但在遇到真正的对手之前,谁又能发觉范督尉是个纸上谈兵的庸才?!”
变成最简单横阵的幽州军右翼依旧挡不住对手的攻击,被逼得节节后退。无论将领的应变能力和士卒的训练程度他们都无法与对手相比较。那些博陵人在百战老兵的带领下,一波又一波呼啸而来,攻势宛如潮涨。而列阵坚持的幽州弟兄就像沙子垒的堤坝,三下两下便裂开了缝隙。
惊惶失措的幽州弓箭手松开弓弦,将羽箭像蝗虫般射向半空。有的射中了敌人,有的落在了自己人头上,给敌我双方造成了巨大的伤亡。没有盾牌遮挡的长槊手们不得不躲闪,他们的身体刚刚挪,敌军便借此突了进来。几名博陵甲士一手提刀,一手持盾,冲到幽州弓箭手当中,如狼入羊群。
督尉范仲谋亲自杀到了第一线,他武艺高强,手下几乎无一合之敌。但个人的勇武却无法遏制住整支队伍的颓势。很快,他所在位置便成为了一个突前点,越来越多得博陵甲士靠过来,前、左、右三个方向朝他发起攻击。
忠心耿耿的亲兵横扑上前,用身体挡住刺向范仲谋腰间的槊锋。杀红了眼睛的范督尉横刀急挥,将刺入袍泽身体的槊头一刀两断。“呀!”他怒吼着,挥刀向距离自己最近敌人砍去。那名博陵军小卒却不肯与他硬拼,将断槊向范仲谋脚下一丢,然后快速退入同伴的保护范围之内。
六、七杆长槊刺过来,逼得范仲谋左躲右闪。“来人!”他大声命令,“来人,跟我上,杀光他们!”身后却再没有回应。敌人的目光中充满笑意,仿佛在嘲笑他不会用兵,有勇无谋。冰冷的槊锋再度刺过来,槊尖上的光芒寒得令人绝望。
“结束了!”范仲谋惨笑。他是幽州男儿,知道用什么方式洗雪自己的耻辱。一根长槊刺中了他的护胫,没能穿透熟铁和厚牛皮。他跟跄了一下,身体借势前扑,刀光横扫。
“叮、叮、叮”几根槊锋应声而落。范仲谋的身体也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山坡上。躺在血泊中的他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解脱的那一击。数息之后,却没感觉到痛,只是被身边的血腥气熏得隐隐做呕。
博陵军在后退!惊喜交加的范仲谋睁大了眼睛。看见原本统领左翼步卒的刘德馨从自己的身体上跳过,带着百余名弟兄将敌人的阵型硬生生顶出了一个坑。紧跟着,另一伙弟兄架起他的肩膀。
“杀,让我杀上去!”范督尉疯狂地叫喊着,满脸是泪。“杀上去,让我杀上去为弟兄们报仇!”他的呐喊声渐渐变低,渐渐变成嚎啕。
“少帅让咱们顶在这!收拢你麾下士卒,拖住敌军!还有转机!”左军统领刘德馨一边带领着死士们与敌人脱离接触,一边大声喊道。
“转机?在哪?”脸上被血和眼泪弄得红一道白一道的范仲谋惊诧地问。
“别废话,拿起你的刀来!”刘德馨将一把刀塞入了范仲谋手中,顺势将他的身体扯正。
“还有转机!”抓住救命稻草的范仲谋大步跑向自家士卒。那些人都是先前被敌军打散了的,现在刘德馨又帮忙将他们重新收拢了起来。“还有转机,咱们坚持住,将敌人钉死在这!”他大笑,血泪满脸。
他知道转机在哪了。就在刚才他与敌人拼命时,少帅罗成已经将骑兵扯向了战场外围。博陵军杀人杀得太畅快,整体的位置已经由缓坡中央移动到缓坡边缘。只要左右两翼并拢在一起的幽州军能缠住敌人,不给对手彻底突破的机会。半柱香时间内,少帅所带领的骑兵就能迂回到敌人侧后。
到那时,一千五百名骑兵顺着山坡雪崩般卷下来,绝对可以将眼前这伙天杀的博陵人生生撕成碎片。
酒徒注:这两天有点事情处理。更新放慢。下周一开始努力。 
第二章 展翼 (七 下)
    第二章 展翼 (七 下)
如果幽州少帅罗成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将,他定然不会在与敌军遭遇后,立即挥师上前一决生死。多年的行伍经验会告诉他,眼前这伙敌军是有备而来。无论在底层将领对周边地形的熟悉程度上,还是于普通士卒的体力方面,都不是他麾下那支已经赶了半个多时辰路的疲敝之师可比。
如果幽州少帅罗成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在初次试探受挫后,也会瞬间失去对获取胜利的信心和勇气。那样,整支幽州军便可以及时后撤,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战局却未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但上述两个条件,都与罗成无关。他虽然自打八岁时起就被父亲抱在马前亲临战阵,单独指挥一支军队与名将沙场较技的机会却不多。突厥狼骑勇则勇矣,在战略战术方面的造诣与中原军队相比却是一个在谷底,一个在云端。况且即便突厥人真的派遣阿史那却禺、阿史那骨托鲁这样的名将前来挑衅,罗艺岂敢让一个方及弱冠的娃娃领军迎之?
但是,能够让父亲将完整的一支军队放心地交付在手中,罗成自然也非一个庸碌之辈。他不仅武艺出众,兵法方面的造诣远在普通少年之上。校场竞技,步兵、刘义方这些前辈将领已经不是他的对手。纸上演兵,秦雍、卢楚这些老行伍也要甘拜下风。每一项成功的背后必然隐藏着无数汗水。而连续多年坚持勤学苦练的人,心智之坚定又岂是寻常纨绔子弟可比?
因此,在两军相遇之初,尚嫌稚嫩的罗成轻而易举地便被博陵军的伪装所骗了过去。在两军交手之后,心高气傲的少年又急于挽回败局,犯下了第二个错误。
每个失误都不算大,但连续的两个失误却足以葬送一支军队。特别是在这支军队在陌生的土地上与陌生人作战的情况下,罗成的疏忽与骄傲,已经将麾下弟兄们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几乎就在他将骑兵扯向战场外围的同时,一直耸立在博陵军本阵正后的那杆悄悄地降了下来。然后,几乎没引起幽州军任何的注意,另一杆黑色的大纛陡然升起。黑得如无星无月子夜般的旗面上,一个猩红色的“李”字迎风飘摇。
“呜――呜――呜!”博陵军的角声急转高亢。先是短短的几声,犹如银瓶乍破。然后是冰河解冻,大江决堤。数十支号角以同一种节奏发出怒吼,慷慨、豪迈、顾盼雄睨。“呜-呜-呜”“呜――呜――呜”仿佛乳虎出谷的第一声狂啸,又像巨龙出渊后的欢快长鸣。
伴着高亢的角声,激战中的博陵军大阵又是一变。两支斜向支撑的“燕尾”前端渐渐合拢,后端渐渐扩大,在给敌人制造着难以承受的伤亡的同时,一分为二。两列纵队就像两根长槊般遥相呼应,捅得幽州军节节后退。而就在这两杆长槊的正中间,一个方方正正的攻击阵列轰然出现。
这是幽州军非常熟悉的方阵,整整齐齐,四平八稳。但这又是幽州军非常陌生的一个方阵,因为在马匹相对便宜的幽州,谁也不会用造价昂贵的铁甲来武装步卒。但此刻走在博陵方阵最前方的,却是两排头顶铁盔,身穿铁甲的重装步兵。或者是三排乃至更多,幽州弟兄们看不清楚,只能看到前排步卒们手中的厚背大砍刀。刀面比大隋军中标准横刀宽上三寸,刀身长了足足半尺,冷森森明晃晃,缓缓移来如同一座正在行进的刀山。
刀山缓缓前推,速度并不快,却让精疲力竭的幽州军感受到了巨大了压力。有士卒用冷箭射向了重甲步兵,被对方用盾牌一挡,“叮!”地一声碰飞了出去。受到偷袭的博陵重甲看都不看,包铁战靴踩上箭杆,轻而易举地将其踩成了两段。
敌我双方依旧在博杀,但注意力显然已经被前进中的方阵吸引了过去。明眼人谁都明白,一旦那个方阵推近到最前方,场中的战局就要背其所左右。但谁也无法让方阵停下来,幽州军不能,博陵军不会。
“咱们上当了!”范仲谋在第一时间发觉了形势的不对,哑着嗓子向身边的同伴提醒。
“无论如何,都得坚持到少帅兜回来!”刘德馨抹了把脸上的人血,森然说道。他不但看见了敌阵的变化,而且看到了敌阵后傲然挺立的黑色战旗。旗面上的那个斗大的“李”字,早已说明了一切。
今天大伙的对手就是李仲坚本人,怪不得博陵军能把普普通通的步兵战阵变幻出这么多花样!而输在李仲坚手上,刘德馨并不觉得委屈。他、范仲谋、乃至罗成都可谓初出茅庐,对手却已经有着五年以上的作战经验,于生生死死之间走过了无数个来回!
眼下对幽州军而言最关键的问题便是他们能于对方的正面攻击下坚持多久。即便博陵人中有少量的重甲步兵的存在,罗成所率领的幽州轻骑依旧占据攻击力度和速度上的优势。如果他能及时地抢占有利位置并从博陵人侧后发起攻击的话,李仲坚即便能取得最终的胜利,损失也必将惨重到无法继续对幽州军尾随追击的地步。而罗成却可以带领轻骑快速退走,回到束城坚守不出,进而把整个河间郡的战局拉回昨天的僵持当中。
李旭却不会给幽州人任何机会。在处理与朝廷、豪门之间的关系时,他略显木呐,迂阔。在两军争雄的疆场上,他却对战局的敏感性却非常人所能及。快速向罗成所在的方位望了一眼,他算定了此战的结果,断然挥下了令旗。
“呜――呜――呜!”角声变得更急。“咚、咚、咚!”催战的鼓声也愈发激昂。走在重装步卒正中央的张江听到了鼓点声中传来的攻击信号,扯着嗓子大喝了一声,然后立刻拉上了面甲。
“前进,挡路者,死!”几名大嗓门亲兵齐声重复,将张江的命令传遍整个方阵。重装步卒的行进速度立刻加快,顺着自家兄弟用身体支撑起来的长廊,踩着先行者的血迹,大踏着步,一步步逼向满眼惊诧的敌军。
“准备――”跟在张江身后的郭方一时还不能适应角色的变化,紧张得嗓子发干。他出身于流贼,打惯了一击而走的袭掠战。像今天这样在步下与正规军硬碰硬还是首次。当然,黄河南岸与瓦岗军交锋的时候不能计算在内,瓦岗众人数虽然多,装备和单兵战斗力却远不如大隋官军。包括眼前这支不算太正规的幽州兵。
听着张江的号令,走在重甲步兵后的轻甲士卒斜向上举起了手中的投矛。这是从原汾阳军中继承下来的装备,重铅混铁为锋,拓木为杆。长度和重量不及步兵槊,造价也十分低廉,但用于近距离肉搏却是比弓箭还方便的利器。
“投!”眼看着张江所带领的重甲步卒就要和敌阵亲密接触,郭方重重地将手臂前挥,一百多杆投矛呼啸着升空,掠过王须拔等人的盔缨,然后一头扎进了幽州军中。
“碰!”“碰!”“噗!”“噗!”投矛入体的声音令人不忍猝闻。单薄的步兵轻甲被高速飞来的铅刃像捅纸一样捅破。随后,铅刃捅破皮肤,砸断肋骨,穿透五腹六脏,顺着士卒们的脊背透出来,将他们牢牢地钉在地面上。
飞来的横祸面前,幽州军几乎无法做出有效反应。少数身手敏捷者勉强举了一下横刀,只能让投矛射入身体的角度偏上一偏,却无法改变最终的结局。极个别武艺高强的伙长、队正提起木盾挡在身前,凌空飞射而来的投矛居然将木盾直接击裂。矛杆顺着盾牌上的缝隙深入逾尺,几乎是贴着目标的胸口才勉强停了下来。在生和死边缘徘徊的一遭的幸运者们吓得立刻丢掉盾牌,头也不回地向后跑去,连看一眼身边袍泽的勇气都没剩下。
“预备――投!”郭方快速举起第二根投矛,带领身边弟兄们向敌军掷去。不到二十步的距离上,他几乎能看见目标被击中后的惨状。被打懵了的幽州人抱着脑袋,在同伴的尸体上蹦来跳去。那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那哭声要多哀伤有多哀伤。但是郭方心里没有任何怜悯,他是上谷人,家里去年刚分到的良田和房子全在易水边上。如果幽州军赢得了这场战争,像他这样级别不够高,名声不够显的将领会重新变得一无所有。
除非他打定主意重新去当流寇,继续过那种四处遭人白眼且朝不保夕的生活。但李旭已经让他领略了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像很多搏陵军将领一样,尝试过了受人尊敬和衣食无忧为何种滋味的郭方很难再回头,也没有重新受一次苦的勇气。
为了保住自家的那几十亩水浇田和刚刚盖好的宅院,郭方只能对敌人痛下杀手。他读过的书很少,所以心中没有李旭所面临的那些羁绊。对于一个土生土长的上谷人而言,远道而来打劫的幽州人就是外寇。虽然他们身上也穿着大隋戎装,嘴里说着和自己同样的语言,但骨子里却和塞外胡族没什么分别。
连续三波投矛让幽州军充分领教的恐惧的滋味。在挡无可挡、避无可避的死亡威胁面前,任何激励的话语都显得苍白。刘德馨和范仲谋两个想尽一切手段来稳定阵脚,麾下弟兄却非常不争气地快速后退。非但普通士卒像没头苍蝇般乱跑,一些队正、旅率也不敢再站立于投矛的打击范围内。而博陵军却得势不饶人,整个方阵快速逼过来,顺着投矛砸开的缺口快速前推,势入破竹。
第三波投矛掷出后,郭方用腰间拔出了横刀。他身边的轻甲步卒们也学着上司的模样,双手握住刀柄,跟在开路重甲之后大步前进。脚下的地面已经很滑,不断有身负重伤的幽州人从血泊中探出胳膊,向他们请求怜悯。博陵士卒却不肯停留,甚至连低头给对方补一刀的事情都无暇去做,只是大步向前,向前,不断地向敌阵核心突入。
重甲步卒很快与幽州军接触。刚刚遭受了连续几轮打击的对手根本无法保持阵型,只能依靠个人的勇武与整队的博陵军支撑。在娴熟的配合下,个人的力量显得那样微不足道。顽抗者就像狂风暴雨中的几颗野蒿子般顷刻之间就被扫倒,混同为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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