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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部分

战争启示录(柳溪)-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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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我说,真他妈的邪门儿啦,出了鬼啦!人怎么不见了,尸首也没啦!?”
  “嘿哟!真怪!光有绳子!……要是狼撕了,也得有血,有骨头呀?全没有!”
  “昨晚上又是刮风又是下雨,能有谁来救这老家伙呀?!哎哟,我的妈!莫非真是山神显圣啦?”
  “快跑吧,也许是碰上地魔和山鬼了吧?可别把咱的魂儿勾走哇!天皇爷,二话别说,赶紧给咱叔报信去吧!”
  空谷里传来的声音是那么清晰可闻,就跟在对面说话似的。她赶紧躲到山石后面茂盛的树丛里藏着。不一会,从谷底的那条小道上传来了重浊的杂杳脚步声。她在杂树的缝隙里看见是三个人,穿着黑衣裤,头上戴着马鞭草的蘑菇尖顶草帽,帽檐儿遮住了他们的脸,肩上背着粪筐,手提着三齿子粪杈当棍子拄着。他们一上到山坡,便头也不回,慌慌失失拼命地朝村子里小跑起来。
  红薇见这三个人跑远了,才敢从树丛中走出来,她真的躲过一场灾难,如果她被这三个人发现,她要被扔下峡谷,摔个粉身碎骨。她听见这几个人的对话,她已然知道了这件事的主谋是谁了。这样,快进村的时候,她忽然改变了主意,先不回家,而是先奔何杉的家,她不想再像过去那么畏畏缩缩,躲躲闪闪,她要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揪出这个隐藏在党内的可恨叛徒。
  何杉吃罢早饭,正在自家院里骑着条凳,在一块青条石上磨镰刀,借此消磨时间,单等他派出去的三个侄子回来,向他报告方有田的死讯。
  正在这时,他们三人呼哧累喘地跑进院里来。何杉一看他们这副神态,知道事情有变,就停下磨镰,霍地站起身,招呼他们进屋去谈情况。
  红薇这时悄没声地推开何杉家两扇黑漆板门,轻如一只飞燕,进了院门。何杉的傻儿子何镖,看见进来的是个女人,他立刻晃动着那颗肥胖硕大的脑袋,走到红薇跟前。他笑得张着嘴,流着口涎。他伸手想抓住红薇,一边痴傻地喊着:
  “嘿嘿快跟我睡觉……我要睡觉……嘿嘿,嘿嘿……”
  何杉在屋里听见院里的动静,从玻璃窗里望见来人是红薇,他就说:“先别吱声了,那个母夜叉来啦!”他走到屋门,冲着他傻儿子骂了一句:“混帐东西!”转脸对红薇笑着说:“嘿呀,大闺女,你怎敢在咱村里露面呀,岗楼子上要是知道了,我还咋‘维持’呀?”
  红薇看看那三个贼贼咕咕有点发毛的年轻人,正是她听出说话声音的何起、何发、何柱。毫无疑问,昨晚绑架她爹的事正是他们干的。她压住心里的火气,告诉何杉她是来村传达护麦工作的,估计敌人不久会出来抢麦,要求村里做好保卫工作,保证麦收。说完她立刻离开何杉的小院,跑回自己的家门。
  红薇刚上了那条黄土高坡,就听见自家小院传出一片哭声。她推门进来时,看见家里的老人和红莲、红堡,都哭红了眼睛,延年奶奶一见红薇,就又拍着大腿哭起来:“哎呀,我的天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呀!……”
  “我知道了,”红薇关上门,把家里的四个人凑到炕上,把昨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然后说:“咱爹没事了,先不回家,我怕你们惦记着,特意来给你们送个信儿。我得赶紧走,立刻带到洼里,在青纱帐里躲一躲,估计何杉会派他的腿子去给敌人通风报信儿。临出门的时候,红薇便把红莲叫住,把她要调走的消息告诉她,并说:“往后,这家,这老人,都要靠你照顾了,姐姐为了革命,家里这副重担就得你挑了。”
  红莲听了姐姐这番话,反倒挺欢喜,她只简单地说了一句,“离开家门子也好,省得我们老为你提心吊胆的过日子。”红薇又给延年爷爷、奶奶说她往后不能照看她们,她就跪在地下对老人说:“我不能在家行孝了,心里真不好受,临走,我只有给您们磕个头吧!”她流着眼泪,磕了三个头,惹得二位老人和红莲也都掉下眼泪。
  “快起来吧,孩子!”延年奶奶把红薇拽起来,“你放心地走吧,别惦记家……”
  这时,东方已经放亮,红薇估计何杉大概已差遣他的侄子去牛鼻梁子岗楼去密报便说:“我走了,你们也快下洼里躲着吧。”
  她走到院里,抱了抱红堡弟弟,亲了亲他,便悄悄出了大门,顺着寨坡,溜到一片酸酸棵子和琳琅树丛里,让茂密的枝柯影住她的身子,猫着腰,顺着一条羊肠小道,一溜小跑地离去。
  入夜,在黑沉沉的夜幕掩护下,李九月带着区小队和县武装部的一个班,进入了群山高耸的埋伏圈。他们在下了露水的草棵子里躺了两个钟头,强忍住蚊虫的叮咬,衣服都被冷露沾湿了,才跟遵化城里日本警备队治安军开来的一个排接上火。双方短兵相接,一时枪声大作。敌人万也没想到本来是十分有把握的“瓮中捉鳖”,会突然受到游击队的伏击,他们更没想到自己会变成八路军瞰射的有利目标。鬼子哇呀呀地乱叫,胡乱地打枪;伪军抱头鼠窜,猛往草棵子里乱扎,一个排九个人,只逃了两个。
  那个暗藏的敌特分子何杉,也在这次伏击战中被击毙了。
  月亮钻出了云层,照着山岗和道路,朦朦胧胧。借着枪声的掩护,有两个农民老乡的向导,牵着两头毛驴,驮着化妆成商人的李大波和走娘家的少妇红薇,在若明若暗的山路上,蹄铁敲击着山石哒哒地快速行进;拂晓时越过州河,提心吊胆地穿过游击区和无数道敌人的封锁线,日夜兼程地朝冀中军区的方向奔去。
  天色微明以后,就着小驴撒尿的机会,红薇勒住缰绳,转过脸,凝视了一会儿退到她身后的高耸而巍峨的雾灵山,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她那斗争复杂犬牙交错的故乡,又走上了新的征程。
  
  
第27章 平原之夜

  李大波和红薇由秘密交通员陪伴着,晓宿夜行,经过七天的路程,终于进入了冀中军区的中心地区蠡县一带。这是老根据地。在一处农家,军区敌工科的高科长,先接待了他们,看了介绍信,便给他们去号房,让他们歇息一半天,再向军区所在地进发。
  李大波和红薇接上了组织关系,心里踏实了许多,他俩对冀中的同志居然能在这一马平川的大平原坚持战斗,颇使他们感到神奇。红薇来自山区,对平原更感到新鲜。她边收拾着新号的屋子,边请高科长介绍这一地区的情况。
  高科长从抗战开始一直在这里坚持战斗,可以说是“老冀中”了,他戴着一副深度近视镜,镜框的鼻梁断了,是用橡皮膏缠着,只有一条腿,另一条腿是用细线绳拴在耳朵上。他为人热情,性格开朗,无论在怎样艰苦的环境下,他总是有说有笑。农家屋里没有凳子,他盘腿坐在土炕上,就聊着目前冀中的战况。
  “你们初来乍到,一定感触很深,唉,冀中抗战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了,”高科长吐一口烟圈,带着留恋、惋惜的追忆口吻说,“这里的黄金时代是1938年,那时的根据地,一直开辟到大清河北,西迄平汉路、东至津浦路、北达北宁路、南界沧石路,一共是四十四个县份。人口八百万,冀中的部队号称十万人,光县城就占着二十四座。抗战之初,虽说各地土匪、败兵纷纷拉杆子,成立队伍,一时司令赛牛毛,可这时也都向我归顺,被我收编了。那时红旗招展,歌声遍野,可真红火啊!”他吸着烟,摇摇头,叹息着。“那几年我们这儿来了贺龙的一二○师,可打了不少漂亮仗,有几次我们打到保定南关,进了天津车站,可把鬼子吓毛了。咱的部队还参加了‘百团大战’,把敌人的铁路破坏得好厉害,至今沧石路也没修成,真是抗战的一座坚强堡垒啊!也正因为这样,在国民党失守武汉以后,鬼子才下决心用五万重兵,扫荡和蚕食这个地区,如今我们已经历了敌人大规模的五次围攻和三次分区‘扫荡’,有一个时期,敌人占去了我们的全部县城和一些重要市镇,可是我们按照毛主席《论持久战》的教导,采取了正确的反围攻战役的指导方针,避免没有把握的内线作战,争取有利的主动的外线作战,避免不必要的死拼,寻找机会创造和捕捉胜利。哈,我们到底坚持住了!”
  正说话间,就听见从村外传来了稀疏的枪声,村子里开始有老乡呼喊和奔跑的声音。高科长谛听了一下,从容地说:
  “敌人出动了。莫慌!这是家常便饭,他们天天照例要‘拉网扫荡’。”
  红薇和李大波新来乍到,还真有些紧张。高科长安抚着说:“敌人进村,咱们可以下地道。”
  村街上,老乡们咕咚咕咚地跑起来,敌人进了村。高科长不慌不忙地带他们出了屋,来到院子南头一个大猪圈边,食槽子底下便是一个洞口。洞口不大,高科长先伸腿跳下去,打着火镰,划着一根麻秆做的大火柴,找着了洞壁上挂着备用的蜡绳,把它点着。洞里立刻就不那么黑了,他俩借着摇曳灯光,也跳下地道去。高科长站在洞里,伸手把那猪食槽又盖上洞口,便带领他俩沿着狭长的地道,一直走到一处斜伸出去的方形地洞里。这里很宽敞,有炕,炕上有席,还垒着土台桌子。高科长介绍着说:
  “打起仗来,这里便是作战室,人还可以在这儿轮流睡觉,看,蛮不错吧?”
  红薇和李大波这是第一次看见地道。他们早就听说冀中根据地的地道战有名,这次算是第一次亲眼所见、亲身钻洞了,他们都感到非常新奇有趣。从地道里可以听见地面上日本兵的大皮靴踩得地皮咕咚咕咚地响。民兵和军区警卫连的一个排,都从别的地道口下到有如蛛网一般的地道里来,他们像猴子一样敏捷地站好了自己的岗位,准备从枪眼里瞄准敌人。
  李大波和红薇非常激动,他俩不约而同地说:“让我们好好看看吧,这就算我们来冀中平原的第一次见习了。百闻不如一见,真让咱们赶上了。”
  高科长带他们继续深入,这里不仅有换气孔和枪眼,还从那里透进来一道耀眼的光线。
  “你们朝这儿看,”高科长指着一个枪眼低声说,“这是村里的那座土地庙,可以看见大街。”
  他俩轮番从枪眼朝外看,果然看见敌人的大皮靴在村街上走着。一个民兵把他俩巴拉开说:
  “你们信不?我让这鬼子瘸了腿。”
  说时迟,只听一粒子弹从枪眼里呼啸着飞射出去,便听见那名日本兵哇呀地叫起来,接着又从土地爷的眼珠里射出了子弹,打中了鬼子的脑袋,但他们都寻找不到子弹的来处,也看不见一个民兵和八路军的影子,敌人气急败坏地朝周围和天空乱打枪。这时,村里的鬼子和抢粮抢鸡的伪军又都哇呀呀地叫起来,接着是一阵噼噼啪啪一迭连响的爆炸声。“敌人踩上地雷了!”高科长听了一下说道。“村边、村里的大小道上,井边、坑边,都埋了不少地雷。”
  “哦,真好!”红薇满心喜悦地称赞着。
  “是的,地道战、地雷战,这是冀中人民和干部、战士的一个了不起的创举。大概世界战争史上都不曾有过吧?这个村的地道户户相通,村村相通,连敌人的公路下边都通过去了,所以,这个三区,也叫地下三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坚持抗战,要不,一马平川,敌人又是机械化部队,我们在平原怎么坚持得住呢?”
  “是的,这简直是地下长城!”李大波很有兴趣地赞扬着,“这是谁首先发明的呢?”
  “地道的形成是经过一个发展过程的,”高科长笑着说,“这当然都是敌人逼出来的。最先发明的就是咱这蠡县。咱这儿离保定很近,敌人经常出没,环境残酷。为了防敌抓捕,最初都是藏在菜窖、山药窖里,可是这窖里很容易被一种毒气熏死,这时才想着在院里挖洞,群众管这叫‘口袋洞’、‘蛤蟆蹲’、不过这洞不能活动,不能作战,遇到敌人,又很难逃脱。于是老鼠洞给了很大启发,这时才把孤立的洞,发展成地道,由一个口发展到两三个口,由一户发展到多户相通,最后通到村边,现在这三区是村村相通。”
  “真太妙啦!”李大波眉飞色舞地拍着大腿叫好。红薇也笑着说:“本来我很害怕,可是钻到洞里,我立刻就感到安全了。”
  “哼,可是后来有的领导同志对蠡县的地道很不满!”高科长摇着头说。
  “哎呀,那是为什么呀?”红薇和李大波异口同声地问。
  “人家扣帽子说,钻地道是逃跑主义,还说抗战就不怕牺牲,他们硬是不让钻地道。”
  “那后来怎么又发展了呢?”他俩又好奇地问着。
  高科长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说:“这件事传到咱们军区政委程子华同志那里,他亲自带着工作组到这里调查,才肯定了这个新事物,认为这是人民的伟大创造,是保存自己消灭敌人的有利形式之一,是进一步改造平原地形的创举,对于坚持平原游击战争有巨大意义,并在全冀中区加以推广,才有了今天这个规模。得,回头我带你参观参观这村造地雷的作坊吧,那也蛮有看头哩!”
  “好吧,我们非常愿意看。”李大波高兴地说,扭过头对红薇意味深长地说:“从钻地道到打地道战这件事来看,一个领导者的思想水平对于整个战争的指导是起着多么重大的作用!”
  太阳偏西的时候,敌人每天照例的“拉网扫荡”结束了。看看天色渐晚,敌人不敢恋战,只得丢下尸体、死马,匆匆地缩回碉堡去了。这时小队的民运干事才得空找村里的粮秣主任打欠条借粮食烧火造饭。村子的上空,家家屋顶升起炊烟,又变得有说有笑热热闹闹的了。红薇和李大波虽然是处在高度紧张和极度的兴奋之中,可是这顿小米绿豆焖干饭就着大盐腌的咸萝卜条的晚饭,却吃的格外香甜。
  晚上,月亮升起了,就着月亮地儿,高科长带他们两个人去参观造地雷。一连穿过连环套的几重院落,来到一个堵死了梢门的大院里。这是一处逃亡地主的青砖瓦舍房屋。屋顶上还有一处用砖砌的高房堡垒。有一盏灯光,从罩了桐油的格子窗里透出来,把一棵杨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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