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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战争启示录(柳溪)-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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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哲元把秦德纯送到门口。“好吧。那明天就召集一个会吧。”
  散会后,李大波赶紧吃完饭,便到副参谋长张克侠的家里来,何基沣旅长也等在那里。他们三个人躲在里院一间小屋里开了个会。商讨明天宋哲元召集的对日政策会,提出什么方案。
  在最近一个时期,李大波已从侧面摸清参谋长张樾亭根据国民党主张提出的一个消极对日的方案,其要点是“必要时撤出北平,保存实力,以待全国抗战。”李大波把这一情况谈出后,气得张克侠拍着桌子说:
  “这是老蒋旧调重弹,这算什么抗战,这不过是逃跑主义罢了。这怎么行?!我看,我们要即刻请示党组织,做出一个新方案。”
  张克侠看一看手表,七点一刻,黄昏已经降临,便对李大波说:
  “为了稳妥,我想请你先去联系一下,然后请组织决定,是叫我们去,还是由你代为转达。”
  “好吧,我这就去。”李大波说罢,到内室去换了张克侠的便衣,就坐上何旅长的那辆轿车出发了。
  汽车直奔北城交道口一处深宅大院,这里是党在北平最高的机密单位——北方局。为了防备密探,如果没有最紧急的军机大事,任何人都不能随便到这里来。目前北方局的书记刘少奇,就整天猫在这座大宅门里听取重要情报、研究情况,制定斗争对策,指挥党的日常工作。
  李大波认识化装成守门人模样的那位机要秘书兼保卫部长的黎晓光同志,所以他很顺利地进了门。
  “大掌柜的在吗?”
  他们说的是暗语,大掌柜就是刘少奇。
  “不在,二掌柜在家当班。”
  李大波感到很失望,他问:“二掌柜是谁?”
  “他叫刘然,你不认识吗?”
  一听是刘然,李大波顿时就变得高兴了。一扫他脸上刚布满的失望云翳,微笑起来。他记起1933年5月26日冯玉祥、吉鸿昌在张家口成立抗日同盟军的时候,他就在古洋河畔一处三进院的阔绰庄园,第一次见到做为中共地下张家口市委书记的刘然,那时他就是这座皮货山货和“跑外馆”①老客的庄园少东家。他还回忆起1935年搞学运时,是他化妆成洋车夫亲自把刘然从前门火车站,拉到这处宅院的,那时他就是党中央新派来的北平市委书记。这次他调任北方局工作,成为刘少奇的副手了。
  
  ①称到那时外蒙做生意为“跑外馆”。
  “我认识他,”李大波边说边兴奋地窜进了院子。
  刘然一发现进来的人是李大波,就伸出手,然后热情地拥抱。在这种每时每刻都在面临生死关头的艰险岁月里重逢,使他俩都格外激动,眼里都闪动着泪花儿。
  “我们又有一年多不见了,大波,你好吗?一想起那次你拉车,我坐车,就难为情。”
  李大波上下打量着刘然,见他穿一身黑色湘云纱像漆布那样闪亮的短打扮,胸前晃动着一支很粗的怀表金链子,留着半寸长的平头,真酷似一位买卖家的掌柜。没有人会看出他曾是一位留洋的学生,并且是中共老资格的要人。
  “这一年多你挺好吧?我是向少奇同志汇报工作的,听说他不在。”李大波率直地说。
  “是的,他回延安了,政治局召开扩大会议,批评张国焘的错误,大概还要讨论蒋介石被释放后停止内战、国共合作后出现的新局面,所以,他还没有回来。这里暂时由我主持工作。你的情况我已经知道,听说你在绥远工作得很出色,现在又调到二十九军里。怎么,有什么紧急情况么?”
  李大波向刘然讲述了宋哲元要召开商讨对日政策和张樾亭的那个消极抗日方案,我们应该火速商定一个抗战方案,以影响华北的整个战局。并说何基沣旅长和张克侠副参谋长都在家里等着回话,好决定是否到这里来共同商议,听党的指示。
  “不用惊动他们二位了,”刘然说道,一个劲儿地摆手,“可不要轻易惊动他们,还是我自己亲自走一趟吧。”
  “也好,他们心里很着急哪。”
  刘然拿上一把大折扇,便跟着李大波的车,一块儿来到张克侠的公馆。李大波小跑着先来到客厅高兴地宣布着:
  “刘然同志亲自来了。”
  这消息的确使坐在客厅等待回话的何基沣旅长和张克侠副参谋长不禁一阵惊喜。他俩早在察省时,没少见这位中共地下的书记,也曾秘密地接受过他不少的教诲和指导,时隔三年,再度在北平这种中日战争弯弓待发的危险关头相见,真是倍感亲切。他俩都站起身,慌忙迎出门去。
  刘然同志紧走几步,抓住他俩伸出的大手,紧紧地握着,彼此用目光流盼着,沉默在幸福的重逢中。他被两位军领导簇拥着,走进客厅。
  那一天特别闷热,天将欲雨。客厅里开着电扇,摆着木头的冰柜,几块蒙着稻草的天然冰,在冒着冷气,屋里显得比院里凉爽。勤务兵端上西湖龙井盖碗茶和北平最时兴的酸梅汤,做为消暑的饮料。
  张克侠在勤务兵刚要退下的时候,把他叫住,吩咐着说:
  “告诉门卫,把大门栓上,车都开进车库。有人来找,无论是谁,一概回绝,就说我已外出,不在家。”
  “是,副参军!”勤务兵立正敬礼后退下。
  勤务兵和值班门卫分三班昼夜站岗,他们看到大书房的灯光亮了一宿,时有人影隔着窗帘在窗前晃动。他们猜测,一定是有了紧急军情,否则副参谋长是不会在家宅里这样通宵达旦地熬夜的。
  的确,这四个人、四颗心,正按照党的指示精神,在做着拯救华北、拯救中国抵御日本强敌侵略的神圣事业。
  明亮的灯光,刺透着黑暗的长夜。
  不出所料,宋哲元急于启程山东,次日上午9时便在军部大会议室召集了幕僚和参谋人员参加的对日政策研究会。果然参谋长张樾亭首先发言,正式提出了他那个所谓“保存实力”,“必要时撤出北平”实则是逃跑的计划。在他发言之后,副参谋长立即把他昨晚和何基沣、刘然、李大波讨论了一夜做出的那个“以攻为守”的方案提了出来。
  张克侠站起身,环视了周遭一下,把目光停在沉思的宋哲元和专注倾听的秦德纯的脸上,咳嗽了一下,然后做了如下的郑重报告:
  一、日本进占华北,进而灭亡全中国的国策,早已确定,现正大量调集军队,准备向华北全面进军,我们除了抗战而外,别无他法可以挽救我军之危机,应付只能是暂时的,绝无法满足日军之欲望;
  二、我们的处境非常危险,日本侵略军进逼,中央不但不管,蒋介石还命关麟征、黄杰等部集结新乡一带,扼守黄河北岸,意在与日本侵略军夹击,消灭我军。如果我们撤退,将退至哪里去呢?黄河以北既由中央军驻守,不会叫我军退到河南;山西的阎锡山向来闭关自守,也不会让退到山西;绥远的傅作义也会如此。我军如果撤出平津,只有在保定、石家庄平原地区挨打受气,军民怨恨,后援不济,我军将不打自溃,这是最危险不过的。
  三、我军爱国教育,素不后人,抗日士气,极为高涨。喜峰口之役,痛击日军,被誉为抗战之民族英雄。现平津各界及全国军民,均希望我们能奋起抗战,为国争光,此我军报国立功之良机,决不可失。如今之计,不妨暂与日军委婉应付,但必须作积极抗战之准备,必要时以攻为守、一举攻占山海关,缩短防线,扼守待援,号召全国军民奋起抗战,如此必能振奋士气,得到全国人民的同情和支援。中央在全国军民愤激情况之下,绝不敢袖手旁观,不予支援,其夹击消灭我军之企图,必将不售。在我们发动抗战后,只要能坚持一个时期,最后就是失败了,也是我们的胜利。如马占山在东北之抗战、十九路军之淞沪战役,虽败犹荣。在全国人民支援之下,我们还有重整旗鼓之可能,如不此之图,不战而退,必为全国军民所痛骂。将士离心,军心涣散,群情激愤,后援无济,我军此时将退无可退、守无可守,战不能战、和不能和,他人乘我之危,分化瓦解,将何以自存。
  宋哲元一边听着这个方案要旨的三点声明,不住地点头颔首。李大波从旁观察,觉得在论述二十九军艰难处境的一段,最能使他动容,他那稍黑的圆脸上,表情既内涵而又极其丰富。听完了张克侠的叙述,他立即激动地站起身说:
  “很好,我赞成这个方案,依我看,克侠你就根据这个方案的精神,做积极的抗战准备工作吧。”
  没有人提出异议。
  午后会议继续召开。还是由张克侠向会议报告昨夜早已商定的那个计划。也是三点:
  一、加强抗日思想教育。当时驻在北平南苑的军官教导团根据蒋介石对教育部的指示,还在讲授“四书”“五经”一类的课程,在此非常时期,我建议应改为抗日思想教育和加强国际时事教育;
  二、加强情报工作。敌人到处都有特务机关,派出大批间谍,搜集情况,对我情况了如指掌;反之,我们对敌军却不甚了了,因此我建议在军内成立情报处,深入敌后,到东北、热河等地了解敌人兵力部署及其动向;
  三、争取伪军反正。据了解,辽西、冀东、热河及察绥等地,有不少伪军思想波动,有的还想乘机反正,应派人联系,积极争取。
  宋哲元和上午会议时有同样的表情。三项具体措施,他都非常同意。张克侠又借这个机会,把昨夜刘然同志提出的建议人选名单提了出来。会议的结果是,立即聘请张友渔(中共地下党员)和进步教授温健公担任教官。还任命了早已隐藏在教导团内的两名中共地下党员冯洪国、朱军担任了组织工作,由他们组织一批进步的大学生参加军事训练;要立刻成立起情报处,自然是又由刘然介绍了可靠的党员靖任秋担任了情报处长。会议按着李大波他们事先拟定的计划实施了。这使他们能够参加今天会议的三个人内心里都非常高兴。虽然昨晚一夜没有睡觉,他们的精神还显得格外良好,精力也非常充沛。
  宋哲元露出了喜悦的表情,几乎一扫了他这些时候以来的垂头丧气的情绪。会议结束时,他甚至眉飞色舞地做了这样乐观而有信心的总结发言:
  “弟兄们,同僚们,我以为这个会开得很好,特别及时。大家的热情很高,我很高兴。……我们要好好训练队伍,充实力量,加强装备,等到国际战争爆发的时候,我们就可以用一支兵力由察哈尔向热河出击,拊敌侧背,以主力从正面打出山海关,收复东北失地,我们要在那里竖起一座高高的纪念碑。”
  会议就在宋哲元这样高昂的情绪中结束了。但以后的历史发展,一直到这位将军逝世,都没有实现他这种美好而悲壮的愿望。
  宋哲元走出会议室的时候,面带笑容地对李大波说:
  “李副官,跟我同车回家吧。在我回老家之前,我还有一个重要的约会要你一块出席。”
  “是,军长,”李大波跟在宋哲元身后,出了会议室,他心里暗自喜悦,因为他觉着他要单独和宋哲元谈话的时机终于来到了。

  汽车一直沿着平津公路,以70迈的速度奔驰。3个小时后,汽车开进了天津市,从北站穿越大经路、日本租界进入了天津英租界,在17号路一处有花园的红色宅门前停下,这就是宋哲元在天津的私邸。
  汽车按了两声喇叭,紧闭的大门开了,汽车顺着甬道,绕过一片花畦,在楼前的露台下停住。勤务兵拉开车门,李大波先跳下车,扶着宋哲元,走下车来。他活动了一下有些坐麻的腿脚,环顾了一下经过花匠修剪的带有凉亭假山的花园,花朵鲜艳,香气四溢,他伸开懒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想到他已请准长假,可以在这里静静地安歇两天,然后再回山东乐陵老家,去给他父亲修墓,他真是如释重负,逃避开那个总是听到日本滋事的军部,他的精神立刻轻松下来。
  李大波第一次有机会到宋军长在天津的私邸来。从学生时代,他在南开大学和法政学院求学时,就知道这处宅院坐落在英租界这个“国中之国”。他环顾四处,高高的石砌围墙上通着电网,墙里爬着碧绿的常青藤和夹杂着开红花的凌霄藤,一脉平安幸福的家庭气氛锁住一院的寂静,他感到这确是一处世外桃园般的阔绰家宅。
  他们先在陈设考究的客厅里喝茶休息,已是中午,在小餐厅吃罢饭,宋哲元嘴里叨着牙签说:
  “李副官,我们俩全都休息一会儿,三点钟我约的那两个人就来,到时候我再详细地给你介绍。”他的脸上闪现着一种神秘诡谲的表情,“哈,这件事我想让你去干。”他们出了小餐厅,在一道楼梯口前停住。“好,我要睡一会儿了。勤务兵,照顾李副官歇晌。”说罢,他就登上楼梯,朝起居室走去。
  一个勤务兵把李大波带进一间客房。那屋里有两张单人床,一张小桌,两只沙发椅,幽静而凉爽。他躺下来很久没有睡着,这环境立刻让他想起四年前他跟随吉鸿昌将军在法租界霞飞路和英租界爱丁堡道寓所时的情景。想到吉将军早已慷慨就义,心里一阵苍凉。真感到人生如梦、如浮萍,随处漂荡。想到他未来的工作,任重而道远,他闹不清宋哲元还要给他什么任务。
  大约过了一小时,两点多钟的时候,宋哲元从楼上的卧室走下来。李大波一听到他熟悉的脚步声,便走到客厅里来。宋哲元还没在沙发椅上坐定,便吩咐勤务兵派车等着,以便把那两位神秘的客人接来。
  “李副官,你随车去一趟,替我把这两位客人约来,”宋哲元慢慢地说着,“一个叫张庆余,一个叫张砚田,他俩过去都是于学忠①的老部下,五十一军的,《塘沽协定》后,因为冀东刘为非武装区,便给他们脱下军装,换上特警总队的服装,开进这个地区维持治安,如今那地区归属了汉奸殷汝耕,他们又被改编为冀东保安队,他们不愿当汉奸,前来找我联系,我怕北平那地方日本的密探耳目多,走漏风声,所以才让他们到我家谈话。现在你就去接他们来吧。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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