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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战争启示录(柳溪)-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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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布雷没有开口,他跟蒋多年,深知他的脾性,他就静静地等着蒋介石再发泄下去。
  “这可怎么办呢?”蒋介石用拳头捶着他的脑袋,“唉,这不是故意捅马蜂窝吗!平时,我一再告诫他们,忍辱负重,以国为重,千万不要闹意气,置国家民族于不顾。可是这些饭桶,这些猪猡就是不晓得这个道理,就是不能领会其中的真谛!布雷,依你看该怎么办?”
  陈布雷舔一舔干涸的老婆儿嘴,便把昨晚接到电报后思索的答案一古脑儿端出来:
  “委座,卢沟桥战争爆发,举国上下,对日本愤恨极大,战情极高,据报卢沟桥附近已成为民众拥护抗战的战场,如果我政府对此不有所表示,恐失掉民心,有失您的威望!
  ……”
  “那究竟该怎么办呢?”蒋介石紧皱双眉,有点不耐烦,“说下去!说具体细则!”
  “布雷想,一方面派人向日本提出抗议;一方面派人向日本密谈。抗议是做给民众和国际上看;密谈才是咱们的主要途径。”
  “好!嗐,好,说下去,再具体一点!”
  “依布雷浅见,建议派外交部驻日代办杨云竹向日本外务省提出抗议,随后再派外交部亚洲司第一科科长董道宁向日本驻华大使提出口头抗议,这些都要登报,公开公布,以安民心。然后再密派驻日大使许世英拜会一下日本首相近卫文黲,再请张群草拟一封‘亲善信’,前往东京。”
  “啊,极是极是。……还有什么重要消息吗?”
  陈布雷犹豫了一下才说:“有,刚收到……是刚译出的延安急电……”
  蒋介石的眼睛瞪得像铃铛般大,厉声说:“什么内容?!”
  陈布雷打开卷宗夹,看一下电报“摘由”,说道:“是中共中央向全国发出的《中国共产党为日军进攻卢沟桥通电》,内称:‘平津危急,华北危急!中华民族危急!……武装保卫平津!保卫华北,保卫全中国……”
  “娘希匹!”他拍着桌子怒吼着:“岂有此理!危急危急,他共产党怎么知道危急不危急?!这个共匪,又想借着这件局部小冲突大做文章啦,……真是混帐!”他气愤地反剪着手在屋里来回走了一遭,才停下来,挥着拳头用斩钉截铁的口吻说:
  “布雷!赶紧替我草拟一道命令火速向驻守卢沟桥的二十九军传达,我命令,除非奉命,一律不得还击!”
  仆人这时用托盘端进一份丰盛的早餐,才使他的怒气稍微消解一些。

  八日午夜两点,也就是庐山别墅舞会进行得正酣的时刻,吉星文在前沿阵地的指挥所,准时从睡梦中醒来了。
  李大波始终没有睡着。他担心吉星文会睡过头,索性坐在屋外一边看着磨刀开刃,一边在那里等着叫他。现在见他准时醒来,李大波从心里钦佩这个多年戎马生活养成作战习惯的军人品格。他看见吉星文的两眼,像野兔的血珠子一般红,他刚醒过盹儿,跳下板床,在凉水盆里浸了浸头,紧了紧铜别子的腰带,就去招呼今晚“夜摸营”的大刀敢死队。
  大约50名队员来到了,有的身背短刀大刀片,这是近战的队员,有的手持长矛般的大刀,这是远战的队员,大刀片都磨得锃光瓦亮,脚穿布底靿鞋,头箍黑巾,身穿黑衣,每人都抹一个大红脸,那样子真像是民间传说的黑煞神,又像舞台上的索命黑判官。李大波看了这些化过妆的战士,先是吓了一跳,心里不由一惊,继而才笑了起来,这时他才闹明白每人发的那一包洋红颜料原来是抹脸用的。敢死队由李营长带队,准时向卢沟桥西出发,吉星文和李大波跟在他们身后送行,把大刀敢死队送过桥去。
  李大波和吉星文望着走远的队伍,便留在河东的树林里等待敢死队的好消息。李大波早就听说二十九军的大刀队,在长城各口开战时就已名震中外,他们平时训练有素的大刀砍杀技术无与伦比。吉星文边散步边告诉他大刀队还有一种更神奇的特技,他们可以怀抱大刀,沿着山坡滚身而下,到了敌人阵前,躲过封锁的机枪火网,一跃而起,把敌人砍得落花流水,措手不及。吉星文还低声说:“日本兵最迷信,他们腰里缠着‘武运长久’的旭日旗,还裹着出征时募集来的‘千人针’,说是有了这玩艺儿不会战死,脖子里还挂着符包。他们还迷信说在战场上被枪炮打死可以超生转世,如果给大刀砍了脑袋,那不但是耻辱,而且永世不得超生。所以日本兵最怕咱的大刀队。”李大波听了这些话,觉得他这次赶巧能亲眼看见这大刀敢死队的杀敌,心里一阵阵激动。吉星文看一看夜光手表,长叹一声说:“他们大概已经到了。”
  敢死队一过桥就钻进了青纱帐,沿着高粱地里的田间草路,大步流星地走着,半小时的急行军后,队员们已接近了丰台的驻屯军兵营。这时天气忽然阴沉,乌云遮住了月亮,大地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天空时时打着露水闪,才显出一丝光亮,给他们偶尔照一照道路。队员们个个高兴,怀着出征的必胜喜悦,觉着这是天助我军,正是“夜摸营”的好天气。
  兵营离丰台车站只有里许的路程。车站鬼火似的灯光,远站照见兵营黑色的影子。他们轻手轻脚,渐渐摸到兵营的鹿寨前。营门紧闭,警阁子里传出哨兵的酣声。那个东北老兵是今天的敢死队班长,他一个箭步冲进警亭,还没等那岗兵醒来,一挥胳膊,手起刀落,人头早已滚地,喷泉似的血浆,直射警亭的顶棚,喷了老兵一脸。他抽出腰间的手巾,擦去刀上滴答的鲜血,便返身走出警亭,挥一挥手士兵便冲过鹿寨。
  偌大的兵营里一片漆黑,十分安静。这里原是八国联军时美国军队遗弃的一座旧营盘。李营长过去常和驻丰台的日本宪兵队、日本警察署打交道,办交涉,所以这里的路径他非常熟悉。这兵营大约住有两千日军,为了不搅扰敌人的全体官兵,李营长径直把大刀敢死队带进故意制造丢兵借口、发动这次卢沟桥之战的那支演习部队——一木清直大队的第八支队。他们的营房正好在大院的尽外边。
  敢死队一闯进去,就把电灯拉开,然后像张飞在卢花荡中那样一齐高喊着:“哇呀呀!”
  日本兵在梦中惊醒,看见这一群红脸黑煞神,早已吓懵,又望见那一片亮闪闪的大刀,更是魂飞魄散,敢死队就他们木呆发傻的瞬间,早已抡圆大刀,唰唰一阵砍杀,许多人头便滚落地上,没有被砍杀的日兵,哇呀叫着,吓得抱头鼠窜。兵营大乱,敢死队趁机撤离兵营。当全部日军追至兵营门外时,李营长早已带着敢死队蹓进青纱帐。清晨四时多,天刚蒙蒙亮,他们就平安地返回团指挥所,向吉星文团长复命。吉星文对他们的辉煌战绩非常满意,他挥着大手说:“好!大刀敢死队又立下了汗马功劳,这是给小鬼子一点教训,让他认识认识中国军队!如果不是士兵还在睡觉,我真想唱那首《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喂,你们都到伙房喝面汤去吧,老百姓还特意给你们送来不少的鸡蛋哩!吃罢饭,你们就休息吧,睡大觉去,这儿没你们的事啦!”
  敢死队员笑哈哈地走出指挥所。这时,天空斜飘起雨丝,接着闪电雷鸣,下起了雷阵雨。李大波隔着窗户看见这些队员故意在雨幕中淋着,高兴地手舞足蹈,为的是让大雨冲下他们身上沾满的血浆和脸上的红颜色。不一会儿,指挥所门前的地上就泛起了红色闪亮的水泡儿。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吉星文抓起电话,听了一会儿,高兴地答应着:“是,是,我知道了。对待小鬼子,就得这么办。”便挂上了电话。他忽闪着大圆眼,走到李大波脸前,笑嘻嘻地说:
  “刚才旅部来电话,说接松井特务机关长电话,失踪日兵已归队,并说一场误会希望和平解决。哈,这戏法儿变得太笨,分明是把他们揍怕啦,你说对不对?”
  “当然是啦,我看昨晚的‘夜摸营’更管事,他们吓怕了。”李大波说道,“经过这番较量,看来日本的兵力还是准备不够,否则他还是要打下去的。”
  “是的,我也是这么思谋着。”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报告!”进来了旅部的一个传令兵,把一封抄送的加急电报递给吉星文。他拿过来一看,就气愤地扔到桌子上。刚才的那股高兴劲儿,唰的一下就从他那胖胖的圆脸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李大波走至桌前,拿起那张电报,原来是侍从室从庐山拍来的十万火急电报:“奉委座令,着即晓谕前线官兵,仰各知照,除非奉命,不得还击”。
  “他妈的,中国算没有希望啦!这群脓包,怕日本怕得尿裤了,这个仗怎么打法嘛!”吉星文瞪着一对发红的大眼珠子,拍得桌子山响,唾沫星子几乎飞溅到李大波的脸上,“唉,难道华北又要遭到东北的可悲前途不成?!”
  他的话音刚落,又进来一个骑马送达命令的军邮专差。原来庐山侍从室在发电报的同时,也以长途电话答复秦德纯的请示,着令二十九军首脑对卢沟桥战事要“忍辱负重,慎重从事”。
  这秦德纯自从宋哲元请假回山东原籍躲避代理军长以来,他就按照宋哲元临别时对他的嘱告,在“不接受亦不谢绝”两种截然相反的原则下,委曲求全地应付差事。他的心态是在内奸外敌交相煎迫之下,只有戒躁沉着,以静制动,深恐一言不慎,一事失当,惹恼日人,有所借口,致陷交涉困难,进退维谷。所以遇到卢沟桥起战之事,他就立即电陈中央请示机宜。庐山的复电在8日中午来到,秦德纯立即约日方的松井特务机关长和今井武官,谈判了多半宿,也就是大刀敢死队去“夜摸营”的时刻。
  军部专差送达的文字命令如下:
  一,双方停止射击;
  二,日军撤丰台,我军撤卢沟桥迤西地带;
  三,城内防务由保安队担任,名额限200人至300人以内。定9日晨9时接防。
  鉴于此举于我国家民族之和平前途有重大干系,因此必须恪守信约,着令你部按指定时间,全部撤退。此令。
  信差刚一骑上马走远,吉星文就把那张文字命令递给李大波。“你看看吧,咱敢死队豁出命去跟鬼子拼,上峰倒跟敌人谈判了!”
  李大波看完那纸命令,也很生气,他气愤地说:“南京方面根本就没有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这说明蒋介石心里就不想抗日,难道他真的看不出日本要想吞并中国的真正企图吗?!”
  “可是耍滑头他倒会。”吉星文猝然停下踱步,旋风般凑到桌前,挥着手,又拍着桌子说,“你看,这老小子给我摆了个空桥儿:如果我按命令撤退,那就不仅纵容了敌人,而且丧失了战机,丢掉了阵地;如果不执行这个投降的命令,那就要受到军法处置。你看,是不是这步棋?”
  “经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宋军长临回山东乐陵时,恐怕顾虑的也是这个问题。”李大波若有所思地说,“当然他想的是整个二十九军全军十万军队的问题,他不能不想到这也许是蒋介石在利用日本军队,消灭异己,把他搞成第二个张学良。使他没有地盘,变成光杆司令。我现在更能体察他的处境和心情了。”
  “老兄,先别替别人担忧了,这燃眉之急,我该怎么办哪?”
  吉星文甩着两只大手,着急地说。
  正在这时,王冷斋像风刮落叶似地飘然走进屋来。这三天以来,他一直盯在前线,人显得瘦削了许多。他一进门,吉星文就拍着巴掌说:
  “你来的正好,你这位智多星给拿个主意,我该怎么办?命令让今天早9点就撤退,咱撤,日本不撤怎么办?这个当咱上不得!”
  “我就是为这事来的,”王冷斋胸有成竹、慢条斯理地说,把他手里拿的同一道命令抖擞着给他俩看,“依我看,先给他来个缓兵之计,不妨先回答上头,就说我们已做好撤退准备,只等9时保安队来接防。实际上日本这全是撒谎,主要是日军想用谈判骗术来占领咱的县城。你看吧,等不到9点钟,日军就会露出马脚。到那时,咱再想应付的万全之策。”“对,就这么办!”吉星文高兴地一拍大腿,“这办法妙极了!嘿嘿,并不是敌人的脖子上才长着脑袋啊!督察专员,是不是您给秦代军长回个电话?”
  “好,我这就去,”王冷斋转过脸,对李大波说,“李副官,我刚在专署接到何旅长电话,说叫你赶快回去,有紧急任务,你带来的学生队伍,交给学生领队和团部委派专职军人管理即可。”
  “你就放心地走吧。”吉星文握着李大波的手说着。
  “我真不想在这时候离开你们。”李大波说完,只好依依不舍地朝门外走去。
  突然,一发炮弹吼叫着,落在指挥所门外不远处,飞起了黄土,炸了一个大弹坑。接着就是百余发炮弹向宛平县城倾注。沉寂了一夜的前线,又轰鸣起来。
  “王专员,你这卦又算对了!”吉星文看看腕上的手表,才7点45分,“他奶奶个孙儿的,还说9点双方撤退哩!日本说话跟放屁一样,一点儿不守信用。”
  电话铃又响起来。是早晨派出去的侦察参谋打来的报告,说大约有50名接防的保安队,被日军阻截在大井村附近,发生了武装冲突。
  “好,破釜沉舟地干吧!”吉星文高兴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军人就是打仗——不打仗就不是军人!”
  猛烈的炮弹,阻止了李大波。指挥所被硝烟弥漫得呛嗓子,炮弹的呼啸声、震荡声和城墙、房屋轰隆隆地倒塌声,震耳欲聋,对面大声喊叫都听不见。他不知道何旅长找他有什么紧急任务,打电话又听不见,真使他心焦如焚。
  在炮弹轰击的间歇时刻,李大波才抓起电话往西苑旅部给何基沣旅长挂了个电话。他说,有迹象表明,日本可能策动通州殷汝耕的军队,配合日军向北平发起进攻,他指示李大波,火速奔赴通州举事。接完电话,他又兴奋又紧张,他知道他不能再贪恋眼前的战斗,他必须奔赴另一个战场,那儿还有党指示他要完成的重要工作在等着他。于是他紧紧地握住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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