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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铁道游击队-第19部分

小说: 铁道游击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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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说到朋友,突然站起来,打开了烧鸡的纸包,撕下一条大腿,带着大块的肥肉,他把这鸡身上肉最多而最好吃的部分。让到鬼子小队长的面前。
“你我朋友大大的,米西!米西!”
“不不!”鬼子虽然推却着,可是嘴里的口水早流出来了。因为“皇军”到中国来,最喜欢吃鸡,一扫荡,他们就抢进农民的家,捉老大娘心爱的鸡,捉不住就用枪打,有时老大娘为护鸡而死在鬼子的刺刀下。现在他看到这黑衣汉子,把香喷喷的鸡腿举到他的面前,略一推却,就接过来,大嚼起来了。
黑衣中国人显得是个极慷慨的人,干脆把酒瓶子打开倒满一茶杯,和鬼子小队长痛饮起来。小队长一边喝着一边称赞着对方:
“你的好好的!”
黑汉子回头望了一下黄脸商人,这时他也正和另一头车门的鬼子在对谈着,吃着点心。不时从那边传来一阵很欢乐的笑声。
这笑声引起车厢里旅客们的注意,人们不住的望着他们,一些人含着卑视的眼神对这黑脸的和黄脸的中国商人盯着。显然,有些人在暗暗的骂着他们:“你们是中国人呀,你们为什么这样无耻!”
火车已经向枣庄开动了,突然从外边进来一个中年的庄稼人,穿着带补钉的破棉袄,肩上搭一个钱褡,钱褡里装得满满的,有一簇葱牙露出来。他象刚赶集回来一样,竟闯进到这二等车里了。
鬼子小队长正和黑汉子喝得起劲,一看到这老实的庄稼人,便突然把酒杯放下,对这冒然闯进二等车的庄稼人凶恶的瞪起了眼睛。黑脸汉子忙站起来拦住鬼子抢上一步,叱咤着:
“你没坐过火车呀!这是二等车!你这个穷样子,只能坐三等车,快走!到那边车上去!别惹太君生气!”
背钱褡的庄稼人连忙点头说“是是……”,就退出去了。黑汉子笑着对小队长说:
“这是没见识的穷乡下人呀,太君不要生气!”
火车锵锵的向枣庄行进着,夕阳已经落山了,黑脸人和黄险人在和鬼子热闹的吃着笑着,他们越亲热旅客们越感到讨厌。火车头上的汽笛呜呜的响了两声快到枣庄了。
黑衣汉低声说:“去解个手。”便到车另一端的厕所去了,推了一下厕所的门,说了声“有人!”就到另一节车上去了。他到另一节三等车上,看看人挤得满满的,门两边的鬼子旁边也有着和鬼子嘻笑的中国人,互相让着烟,吃着水果。他走了几节车厢都是这样。今天票车上押车的鬼子们都很高兴,因为他们身边都有着讨他们喜欢的中国人。他们把枪挂在板壁上,用各种声音笑着,有的甚至喊着:“花姑娘!”他们仿佛感到“中日亲善”真实现了,他们屠刀下的中国人都驯服了。黑大汉在一节车上看到刚才闯进二等车的庄稼人,他正在鬼子的身边眯着眼笑,从褡连里掏出一把花生让鬼子吃:“吃吧!这是我自己种的!”
黑衣人回到二等车,又和鬼子小队长喝着另一瓶酒。这时他看到黄脸人也出去“解手”了。他是走的另一端,因为二等车挂在列车的中间,刚才他到列车的前边去,黄脸人是到车后边去了。
火车渐渐慢了,黑汉子从车窗望到外边煤烟里的几根大烟囱,知道火车已经开到枣庄车站。
票车进站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站西扬旗上的红灯慢慢的发亮啦。就在这扬旗外边,路基旁边小矮树丛里,有两个人影在动。
老洪听见渐渐变大的隆隆声,突然不响了,他望了一下车站上嘶嘶喷气的冒着烟的车头,就低声的对彭亮说:“票车进站了。”
彭亮感到快上车了,离上车只有五六分钟的时间了,一阵紧张使他的心跳起来。他不是在担心扒不上去,论扒车的技术,他在队上是不次于老洪的,也算是个出色的扒车队员。使他心跳的是他感到自己马上要参加一次有重大意义的战斗了,在这次战斗里,他要真正作为司机来开车了。他按不住内心的激动,呼吸也有些急促。他悄悄的对老洪说:
“你在这边,我得到道北去,因为司机的位置在右边,咱们从两边上。”说着他扳开了手里驳壳枪的大机头。就准备从一个路基的小桥洞里钻过去。老洪一把拉住他说:“我上去先开枪,记着别伤了自己人!”
“记着了!”离彭亮不远的地方是一个碉堡,他隐蔽的从一个小沟里窜进桥洞,到道北去了。
站台上的绿灯亮了,开车的喇叭声响了。“呜,呜……”一短一长的震耳的汽笛响过以后,车站上的火车头嘶嘶喳喳一阵,接着就轰轰隆隆的开过来了。彭亮爬到一棵小树近边,已经听到铁轨咋咋的音响,他迅速的爬过去,在路基的斜坡上停着。
轰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震得天摇地动。车头越来越大了。如果把车头比作跑来的大铁牛,那么,彭亮小得象一个黑甲虫样爬在颤动的路基斜坡上。可是这个铁牛越来越大,大得简直象半壁黑山样向他头前压过来,他毫不畏惧的迎着即将压到眼前的黑山,勇敢的窜到道边的路基小道上。当车头的前部闪过他的身边,他的手臂象闪电样的向车头上一伸,抓住上车的把手,紧跟两步,身子一跃,右脚就踏上脚踏板了。
彭亮在脚踏板上缩着身子,略微一停,便把头向上伸得和上边司机工作人员所踏的地板一样平,猛一露头,往对面一看,他看到司炉的两只脚,司炉显然正在往锅炉里上煤。他从司炉叉开的两腿中间,一眼望到老洪从对面上车的脚踏板上,探出半截身子,只见老洪把短枪朝他右边的司机座上一举,彭亮马上一低头,耳边听到“当!当!当!”一连就是三枪,机车忽然震动一下。当他再探出身来,看到鬼子司机象黄色的草捆似的倒在锅炉前边的铁板上,血汩汩的向他这里流。他马上窜上去,老洪用枪逼住司炉,他就跳向右边的司机座,扶住了已经失去掌握的开车把手。老洪把司炉用绳子捆了,司炉是中国人,老洪对他说:
“工人兄弟,为了我们抗日的战斗任务,你只有先委屈一下老洪把司炉推向一个角落,就拿起大铁铲,把煤一铲铲的朝锅炉里送,锅炉里熊熊燃烧的火焰,把老洪坚毅的脸孔映得通红。彭亮把原来的速度加快了。
彭亮屏住气息,静静的坐在司机座上,腰里别着枪,手扶着开车把手,耳边听着呼呼的风声,眼睛直视着正前方,驾驶着火车,在傍晚的原野上奔驰。刚才在路基斜坡上,这象半壁黑山样向他扑来的怪物,现在已在他手下驯服的前进。这一列为鬼子警戒着的客车,现在从车头到车尾,整个都掌握在彭亮的手中了。就在这里,在这鬼子掠夺中国资财的大血管上,任彭亮作着自由的飞行。他脸红涨着,心怦怦的跳动着,他感到一个熟练的司机在作着得意驾驶时的愉快,他也感到一个英勇的游击队员,在战斗中创造奇迹般胜利时的紧张。愉快和紧张交织在一起,汇成内心的按不住的兴奋。他是个多么不平凡的司机呀!
他自小就梦想着将来作一个司机,正象现在一样,稳坐在司机座上,眼睛发亮的直视看前边,铁轨象两条抽不尽的银线一样,往自己脚下拉。在铿锵的机器声中,耳边听着呼啸的风声,无数的村落、树林、河流山脉……象旋盘似的往后滚,这是多么高兴的事呀!可是在旧社会里,父亲的叩头求情,也只能使他空有一身开车的技术,始终没有达到愿望。想不到今天,他作了抗日游击队员后,才真正的来作一个司机,虽然他这次开车,是个很短的距离,可是他这次开车的意义,不在距离的长短,而是掌握住它,象跳上急性的烈马奔向敌人一样,他要把它开到埋伏的地点,把敌人载到那里给以消灭。他就是这样的战斗的司机工人,虽然开的时间短,但是对这次配合山区反扫荡的战斗,却具有着重大的意义。几分钟后,就要实现这个理想了。
彭亮驾驶着火车在飞行,老洪提着大铲,把煤炭一铲一铲的送到炉口,添足了煤。彭亮迎着西天的晚霞,从前边的小玻璃窗里,望着远远的“”形的东西,他知道这是王沟站东的扬旗,要到王沟车站了;按平时司机的习惯,应该是拉响汽笛报告站上,并把速度放慢,准备进站停下,让车上的客人下来,并让站上候车的人上车。可是他不是一般开票车的司机,他现在是八路军的抗日游击队员。他知道王沟车站驻有鬼子,他不能在那里停下,因为前边等着他的不是王沟车站上候车的旅客,而是王沟站西六七里路的三孔桥下埋伏的战友。他没有把车速放慢,只向老洪打了一个招呼:“王沟车站要到了!”
老洪抬起了头,他脸上满是煤灰和汗流,他瞪着发光的眼睛,抡起大铁铲往前边一指,象带领突击队冲锋的指挥员一样,怒吼似的命令道:
“冲过去!”
彭亮从老洪的吼声里,吸取到了无限的战斗力量,他象发怒的狮子一样,伸手抓住拉汽笛的绳索,往下一拉。
“呜……”
粗暴的震耳的吼声,在王沟车站周围连续的响着,火车驶进扬旗了,彭亮从小玻璃窗里,望到了前边月台上的黄色的、黑色的人影和红绿灯。他把开车的把手拉到最高速度上,火车头象发了疯似的,轰隆轰隆的飞奔过去。
车站上的建筑和月台上的人影只在他的眼前一闪,就过去了,由于飞快的速度,站上传来的一片嘈杂声和喇叭声,也只是一霎就在耳边飞过了。彭亮驾驶着如飞的火车,冲过月台,一直向西扬旗外奔过去。他知道王沟车站上的鬼子和工作人员纵然知道事情不妙,可是也只能摊着双手,干瞪着眼,却不能使他所驾驶的飞奔的怪物停下。任凭敌人多少兵力,也拦它不住,谁敢撞它一下,就会叫他粉身碎骨;就是敌人用密集的炮火,也追它不上,因为它一转眼就驶过去看不见了。老洪放下手中的铁铲,从司机房前边的小门里,攀着车身上的铁扶手,到车头的最前端的“猪攻嘴”上站着。由于车跑的特别快,迎面的风在撕着他的衣服,象谁用力把他往后拉。前边的铁轨,飞快的往后抽。他一手抓着扶手,一手擎着驳壳枪。西方红紫的晚霞映着他的脸,他挺立在那里,浑身都充满力量,发亮的眼睛,向前边望着,他看到火车已驶过弯道了,马上就到了三孔桥了,他仔细的向道旁搜索着。当他遥遥望着三孔桥铁道两边的路基上已散布有黑黑的人影时,他用力的向远处喊了一声:
“政委准备好了没有?”
他把右手向旁一伸,这一伸是叫彭亮注意,接着对空放了一枪。彭亮马上把车忽的煞了一下,象急奔的骑士拉了一下马缰。他接着又把一个机器按了一下,只听到“嘶……”的一个长声,把战斗的命令从铁管里一直通到全列车的各车厢。当“嘶……”声还未到来的前一分钟,二等车厢里黑衣汉子和鬼子小队长的第二瓶兰陵美酒已经喝干了,他们正在啃着烧鸡骨头。鬼子小队长把一只没有多少肉的鸡翅膀,很感兴趣的在嘴里嘘着,嘘得吱吱的响。就在这时候,火车啌啌的以异常的速度驶到王沟车站了。旅客们都为这入站火车的速度感到吃惊。有的扒到车窗上,只看到王沟站的票房一闪就过去了,便惊叫着:
“王沟站怎么不停车呀!”
“我还要下车呀!”
车里霎时起了一阵骚动,这才引起了鬼子小队长的注意,鸡骨头还衔在嘴里,便往车窗外望去,他看到王沟西的扬旗已闪到后边去了。当他两眼满含疑问的回过头来的时候,突然感到车身晃了一下,随着车的慢下来,一声长长的嘶嘶声传出。他还没来得及坐下,黑汉子已从腰里掏一个苹果大小的纸包,鬼子小队长以为又是什么可口的东西,瞪大被酒烧红的眼睛看着,黑衣汉子的纸包,猛的照准鬼子小队长的眼上打去,这纸包在小队长两眼之间迸破,扬起一片白色的烟雾,一阵刺鼻的干石灰味向四下扩散。接着黑汉子猛的抱住鬼子小队长的腰,两人就滚到车厢中间的过道上了。
在这同一个时间里,车的另一端,也扬起一阵白烟,黄脸商人,也和另一个鬼子抱在一起,滚到地板上了。
“怎么回事呀!他们喝醉了么?”
“喝醉酒打皇军了!?”
车厢里一阵骚乱,旅客在议论着,靠近他们坐的都躲闪着,怕事的商人们恐慌起来。
黑衣汉子把鬼子小队长压在身下,可是他的衣角被窗前的小桌角挂住了,空酒瓶都砰砰当当的落到地板上,由于挂住了衣服,他不能把整个身子弯下来,被石灰迷住眼睛的鬼子小队长挣扎起来,把黑衣汉子甩倒了。他瞎着眼睛伸手去摸板壁上的匣枪。这时黑衣汉子急了,窜上去,两手卡住鬼子小队长的脖子,又把他甩倒在地上。黑衣汉子把十个指头一齐紧缩,鬼子在嚎嚎的乱叫,鬼子憋急了,就用刚才啃骨头的牙齿,咬住了黑汉子的右腕,血哗哗的往下流,可是黑汉子忍住疼,却没有放松手。
直到这时,车上的旅客,才看出这不是喝醉酒闹事。一些胆小怕事的都跨过他们的身子,或从座凳上绕过去,想溜到另一个车厢去,免得鬼子来了受连累。可当旅客们从两头拥到另外的车厢去的时候,另外车厢的入口处同样有中国人和鬼子搏斗在一起,挡住了去路,旅客们又退回来,各节车厢里,人声嘈杂,显得极度的紊乱。
就在这紊乱的时候,车渐渐的慢了,旅客们突然发现从二等车的两个入口处进来了两个持短枪的人,只听来人喊道:“老乡们闪开点!闪开点!”这是王强的声音。
王强走到黑汉子的身边,说道:“鲁汉同志!撒手吧!”跑不了他的!”鲁汉一抬身子,“砰砰”,王强已将两颗子弹打进鬼子小队长的脑袋里了。鲁汉马上从板壁上摘下了鬼子的匣枪。就在这时,车的另一端也响了枪,小坡打死了另一个鬼子,黄脸的林忠,从板壁上取下了刚才和他搏斗的鬼子的武器。
也在这同一时间里,前后各节车厢里,都响起了枪声。王强和小坡、林忠、鲁汉到其他各车厢去,他们看到分到各车厢的短枪队员都顺利的执行了任务。
这时,火车已停到三孔桥上。
三孔桥四周都布满了持步枪的人,这是政委和老周带的区中队来接应。列车快到桥时,列车上跳下几个伪军,都被他们俘掳了。
老洪和彭亮从车头上下来,到列车上去,他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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