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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森见登美彦]+四畳半神话大系4+周游四-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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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是四叠半。
与一叠二叠三叠相比,四叠半能很完美的铺起来。三张榻榻米平行排列,然后在垂直摆放一张榻榻米,剩下的空间填进半叠,轻松地铺出来一个正方形了。虽然并不美丽,而且二叠也能摆成正方形,但是太狭窄了。而假如铺成比四叠半更大的面积的正方形,就会比武田信玄的厕所更加大,一个不好会遇难的。
大学入学以来,我就是四叠半的坚定支持者。
那些住七叠八叠十叠的人,真的能支配那么大的空间吗?能对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了如指掌吗?支配空间的同时也伴有责任。我们人类可能支配的空间智能是四叠半以下而已,占有比这更大地方的人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贪欲,房间的某个角落迟早会发起恐怖的叛逆的——我这样认为。





开始探险四叠半世界了,但是我绝不会做出鲁莽的行动。我会慎密地分析分析再分析各种可能状况,逐渐得出一个万全之策。应该说,即使这个完全之策已经错过时机了,我也照样能分析。
回到原来的四叠半里,我开始思索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
一个优秀的人,不管在什么状况下都不会动摇,必须能冷静地思考。冷静地思考过后,我拿过两周前小津放在我这里的空啤酒瓶。排过尿后,我平静下来了。
慌张行事只会适得其反。我这个挂名的三年级学生,大半时间都是生活在这个空间里的。至今为止都没有过这样要出去的兴致,现在慌慌张张地跑出去的话就显得我太肤浅了。只要当前没有危机逼近,我这样的人就没有必要行动。就在我静坐等待的时候,事态就会自然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了吧。
我下了决定。然后,悠然地翻阅Jules Verne的『海底二万里』,思维驰骋于远方的海底世界中。不久我就厌倦了,瞥了一眼猥琐图书馆的收藏品,随便拿了本下来,进入官能世界去了。一个劲儿地在官能世界驰骋,我也觉得疲劳了。
突然想打开电视看看,但是实际上,这电视一直以来就不怎么好使。画面就如台风中的风车般旋转,假如没有相当的动态视力的话,根本无法看出来放映的是什么。盯着看了一会就晕乎晕乎像醉酒了一般。要是早知道会这样的话,我就该把电视机拿去修理了。
很快,时钟的针转了一圈。把剩下的鱼肉汉堡热了吃掉,然后就只剩下蛋糕了。虽然还有萝卜,但我还不想吃掉。睡前再确认一遍,窗外和门外果然还是四叠半。关了灯,横躺在被窝里盯着天花板。究竟为什么会被困在这样世界里呢?
我提出了一个假说。
那就是「木屋町的占卜师的诅咒」。





几天前,我到河原町散心。在旧书店「峨眉书房」看了会书后,我晃到了木屋町。在那里遇到了一个占卜师。
在酒吧和风俗店林立的街上,有一间昏暗的民屋如收着身子般建在其中。
屋檐下,一个老太婆坐在一张铺着白布木桌前。这是个占卜师。桌子的边缘挂着一些日本白纸,上面写着一些意义不明的汉字的排列。一件如小照灯般发出橙色光的东西,照亮了她的容颜。空气中漂浮出来一股奇怪可怕的气息。这是一个盯着路人伺机袭击的妖怪。一旦让她给你占卜了,这个奇怪的老太婆就会如影随形地纠缠着你,该做的事情全部做不好、等待的人不来、丢失的物品找不回来、擅长的科目丢学分、就要提交的毕业论文自燃、掉到琵琶湖的水渠里、在四条通上被推销员诈骗等等不幸降临——我凝视着对方脑袋里翻滚着这些妄想,不久对方也注意到我了。在黑暗中两眼闪烁盯着我。她所散发出来的妖气捕捉到我。这股不明底细的妖气很有说服力。我理智地思考着,能免费地散发如此妖气的人物,其占卜怎么可能不准呢。
虽然降生到这个世界将有四分一个世纪了,至今为止都极少地听取别人的意见。因此,即使是那些无法行走的荆棘之路,我也有敢于选择的可能性吧。假如能更早地看清楚自己的判断力,我的大学生活一定会以另一种形式来度过吧。没有参加那个莫名其妙的软球部「本若」,也不会遇到那个本性有如迷宫般扭曲的小津吧。在良师好友的关怀下,尽情地发挥我无限的才能,文武双全,最后理所当然地身边伴有黑发少女,眼前事光芒万丈的纯金制未来,甚至得到那个传说中的梦幻至宝「有意义的蔷薇色校园生活」。以我这样的人才,这样的际遇完全是可能的,不会有一点的违和感。
对了。
现在还不迟。尽可能快递听取客观的意见,踏进别样人生。
我为老太婆的妖气吸引而走进她身边。
「这位同学,你想问什么?」
老太婆嘴里如含着棉花般说着话。这样的口气听起来让人更加确信她的能力了。
「是啊,该怎么说好呢。」
我无言,老太婆笑了笑。
「从你现在的表情能看出,你非常的焦急、不满。看起来你并没有好好地发挥自己的才能。似乎你并不处在合适自己的环境中。」
「是的,正是。您说的没错。」
「让我看看。」
老太婆拉过我的双手,一边看一边「嗯嗯」地点头。
「嗯,你是个非常认真的人,而且也很有才能。」
对于老太婆的慧眼,我早已脱帽致敬了。俗话说「真人不露相」,为了不让任何人察觉,我谨慎地隐藏起来,这几年里甚至连我自己都忘记在什么地方的我的明智和才能。而这个才见面不到五分钟的人就一眼看穿了,她绝非神棍。
「总是,重要的是不要错过良机。所谓良机就是好的机会。明白吗?不过良机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抓住。有的看上去很不像是良机的情况,实际上确实是良机,而有时以为遇上良机了,事后仔细想想却又完全不是。不过,你必须把握良机并作出行动。你看起来挺长寿的,迟早会让你抓住良机。」
这真是一番完全符合那股妖气的至理名言啊。
「我等不了那么久。现在就想抓住那个良机。至少透露一点具体信息给我吧。」
我咬住不放,老太婆皱了皱眉。右边脸似乎有点痒,可能是在微笑吧。
「具体的细节难以阐明。假如我在这里说了,那么命运就会改变,良机也不再是良机,那可就对不起你了。所谓命运是时刻都在改变的东西。」
「但是,只说到这种程度也太难以理解了。」
我歪着头,老太婆「哼——哼——」地喷出鼻息。
「好吧,太远的事情我不说,就给你提点一下最近的吧。」
我的耳朵撑得有如小飞象Dumbo那个大小。
「Colosseo」
老太婆突然小声说。
「Colosseo?那是什么?」
「那是良机的标志。让良机来到你身边时,Colosseo就在那里。」
老太婆说。
「那意思是叫我去罗马吗?」
我问道,不过老太婆只是笑笑。
「你一定不能错过良机啊。当良机来临时,你可不能漫不经心地继续做同样的事情。下定决心,以至今从来没有的方式来抓住这个机会吧。那么,你的不满就会烟消云散,从而踏入了另一条道路。那里也会有其他的不满,虽然你已经很清楚了。」
虽然我完全不明白,但还是点了点头。
「假如那个良机错过了,也不必担心。你是一个优秀的人,迟早也会抓住良机的。我很清楚,不必急躁。」
说着,老太婆就把占卜的东西收起来。
「感激不尽。」
我低头行礼,付了钱。
然后有如迷途羔羊般,走向了木屋町的人群。
关于那个老太婆的预言,总之先记下来了。





难道这是她的诅咒?解除这个可怕的诅咒的关键,也许就隐藏在她所说的「Colosseo」里。我决心不解开谜底誓不睡觉,不过在思考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安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时钟指向十二点。
我爬起来拉开窗帘。
没有耀眼的阳光,也不是深夜的黑暗。只有隔壁的四叠半发白的日光灯光。本以为一觉醒来就过去了,不过状况一点都没变。打开门看看,另一边也是四叠半。
为了方便读者区分,下文以「四叠半(0)」称呼我原来的四叠半,门另一边的是「四叠半(1)」,窗的另一边是「四叠半(…1)」。
我茫然地盘腿坐在四叠半的正中,听着咖啡沸腾的生音。觉得有些饿了,不过蛋糕已经吃掉,鱼肉汉堡也吃掉。祈祷着在我不知情下会有什么出现,我打开冰箱,里面有一点萝卜,酱油,胡椒,盐,七味唐辛子。连大学生必备的方便面都没有。这是靠便利店快餐度日的报应啊。
把萝卜煮熟,拌上酱油和七味唐辛子吃掉。喝过咖啡总算是饱了。
大约在第二天的时候,已经没有食物了。只剩下咖啡和烟。即使优雅地享用这些东西,得以延迟饥饿感的到来,迟早也会饿得前心贴后背的,最后死在这四叠半里腐朽无人知晓。
我抱着头缩在四叠半的角落里,即使使劲地装作毫不在意,也会感觉到饥饿。我不得不考虑食粮问题的根本解决方案。





说到大学生,就是不干不净。说到不干净,就是菌类。我想壁橱角落长出来的菌类应该是能吃的吧。然而,把猥琐图书馆、纸箱和发霉的衣服搬出来,发现这里环境很干燥不适合蘑菇生长。我应该把脏衣服铺起来泼上水,有计划地开始培育计划。然而,要我吃着自己的脏衣服培育出来的菌类苟延残存的话,还不如光荣地空腹呢。
我想过把榻榻米煮来吃,上面沾有各种男性汁液,应该挺有营养的。不过,里面的纤维素过多,最后不会像琵琶湖下水道般便秘死得更快吧。
前几天,不知道为啥饶有兴致地盯着天花板一角的蛾。昆虫也算是动物,我想这也能算是动物性蛋白质的来源。要是在山上遇难了,毛虫也好青虫也好金龟子也好,烤烤就能吃。不过,要把那夹杂着磷粉软绵绵的蛾烤来吃,我还不如舔舔房间角落的灰尘呢。
沦落到把自己身体多余的部分作为应急食粮,这算是相当壮绝的求生了。不过,我是把身体所有多余的部分都排除,只消耗生存所需的能量的环保人士,多余的部分大概就只有耳垂那一点点。我就像是红烧的麻雀般瘦骨嶙峋,要吃也没地方下嘴。而且,我可不想以后被别人说什么「那家伙为了生存吃掉自己的耳垂呢」这样的闲言闲语。
翻了翻电视机和桌子之间的地方,我找到了一个满是灰尘的威士忌瓶。大约是半年前,我和小津一起去喝酒的时候买的,不过因为太难喝剩下了一半。现在食粮不足,就算再贱的东西,也是贵重的营养源。还在壁橱的药箱里找到了过期的维他命片。
栽培菌类、榻榻米、飞蛾、耳垂,这些都不能吃,现在就只能靠威士忌、维他命片、咖啡和烟保命了。我是漂流到无人四叠半的鲁滨逊(Robinson Crusoe)。他还有枪还能打猎,而我就只能去抓在天花板上打转的飞蛾。不过,我有水龙头提供饮用水,家具齐全,无需担心猛兽袭击。说是求生也不是求生,实在暧昧。
那天,我又拿起『海底二万里』悠然地阅读起来,装作要挑战某处注视着我的残酷的神明般傲然地度过了。看不到太阳光,现在是白天还是夜晚也分不清楚,所以虽然我一天一天地数着日子,但是并不保证我能数清楚。
拉上窗帘关起门,四叠半又回复了平时的光景,觉得小津随时会踢破门冲进来还带来一身的麻烦事。两周前,我到牙医那里拔了智齿,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否则,耐不住牙疼,这四叠半里如何能找牙医,最后会痛苦地死在此吧。
我在御荫路的漥塚牙科医院拔的智齿,现在正放在桌子上。





四月底的时候下巴疼起来了,即使是睡觉的时候也感觉到疼痛。
我个人诊断应该是下巴关节症。下巴关节症是由压力引起的。像我这样既如蒲公英的棉毛般纤细,亦如叡山的僧侣用心思索的人,应该说之前一直没有得下巴关节症才是不正常呢。患上是必然。明白了这一点,我陶醉在深深的满足感中,这是被选中的人所必须承受的试炼。我在四叠半里痛苦地翻腾,却又心醉神迷。
「你不可能感受到压力的,我不相信。」
小津的眼神看上去就像是个变态。「退出了组织虚度时光,你还好意思说呢。」
确实,表面上看来我什么都没做,每天都在进行没有回报的思考,把自己逼到死胡同去。我认为这样的我每天都在承受了沉重的压力。这下巴关节症正是我苦思冥想的证据。
「你这肯定只不过是蛀牙而已」,小津冷冷地说。
「怎么可能!我不是牙疼,是下巴疼。」
看着饱受痛苦的我,小津劝说我去漥塚牙科医院看牙医。那里有个叫羽贯小姐的美人牙科护士。不过,我拒绝了。我的经历说不上波澜万丈,但也是一段青葱岁月,练就了一身的胆量。即使是那样,我还是怕牙医。
「我才不会去看牙医呢。」
「一个年轻的女性把手指伸到你的嘴里哦,这是何等的美妙啊。你没有舔过女性的手指吧。我想你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的。这可是以蛀牙之大义,堂堂正正地舔上女性手指的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不要把我和你这种变态混为一谈。我从来没想过要去舔女性的手指。」
「你这大话精,konchikichi!(こんこんちき)」
「kochikichi是祗园祭的伴奏音乐吧,你这白痴。应该说“他喵的”(konkonchiki こんこんちき)」
「总之你去吧。」
小津过于热心地劝诱反而显得奇怪。
那天夜里,我的下巴渗出来的疼痛在上下两排牙齿上恣意横行,形成了一种共鸣状态,就像是无数的微胖小妖精在以我的牙齿为会场举行哥萨克舞蹈比赛般。不得已,我接受了小津的建议。
下巴疼痛,不是因为我的纤细,也不是因为我的严密的思考,是因为我的智齿蛀牙了。虽然不想承认,小津的推理是正确的。这是退出了组织以后,过着不与人交流的孤高的生活,甚至连牙齿都懒得刷的报应。
虽然我绝对不是被手指的味道笼络,不过牙科护士羽贯小姐确实很有魅力。年龄大约是二十多岁,简单地把头发扎起来,让她本来就如战国武将妻子威风凛凛的脸更加飒爽了。皱着剑眉,她哐哐地操纵着恐怖的机器,华丽地把牙石敲落。我对她自信满满的技巧给以崇高的敬意。
治疗结束后,我说是小津介绍来的。羽贯小姐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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