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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砚霓小集-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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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就是此一文化的缔造者。这并不能算全错,但失之于“历史近视”,因而
将因果源流颠倒了。

这话怎讲?上述这些圣贤,都是周朝后期的人,从中华民族的宏观历史
长河而言,那简直太“晚近”了,不过是“近现代”范围的思想家们罢了,
他们之前呢?难道我们民族就无文化?这绝对说不通。上述诸贤只是承传、
总结或某种代表意义的人物。把他们当做文化之源,不是颠倒又是什么?

那么,千千万万年的更早的文化之源究竟何在呢?这个真源才是孕育
孔、孟、老、庄。。的母体。既不容颠倒源流,就必须沿流讨源了。

举一个例子以为说明——最近《北大学报》发表了阎步克教授《乐师与
“儒”之文化起源》一文,他融汇了大学者的论述、古籍的记载、古文学遗
迹中的线索,运用汉字“密码”破译(文字学、训诂学。。),论证了“儒”
字的本义是乐师、舞人——与上古祈雨之礼乐直接关联。我很赞同阎先生的
卓见(本文不及列引论据,我个人论证意见也从略)。

孔门注重“六艺”(通六艺者方为贤人,三千门人中只得七十二名,大
不容易呢!),而六艺最首要的是礼、乐二者。

在中华文化,此二者的身份意义,品位功能,那是太重要了,具有极大
的文化代表性。那么,礼、乐是什么?又从何而发生的?——换言之,寻到
此源,方是中华文化之真源。不然者,皆流而非源也。

这源,就是中华民族的独特哲思慧性早就认识到“天人合一”的大道理,
人是天的一个“部分”。这个认识表述形式,可于《易经·说卦》里寻见,
其命题是“三才”,三才者即天之道、地之道、人之道,三者各有其才(与
德性),三者的大和谐,组成了宇宙万物的大结构、大运行、大进化——生
生不已。三才,即“天人合一”观的最简切的措词表述。

那么,这个重要无比的“和”,标志着中华文化的最高理想境界。“君
子和而不同”,正因不同,方始重和;重和,却又不是“消灭不同”;若无
不同,焉用重和之德义功能?

礼、乐者,即“和”之教化方式。

说“方式”,恐有语病,还需对“和”也有本源的理解认识。

须知,今世通行的“和”字,古字本来作“龢”,左龠右禾,左器右音。
龠,正是乐音的代表!

这也证明:后世儒家思想的本质,与上古的音乐理论实际是完全一致的,
“儒”的真“祖宗”乃是礼乐之师——“师”在古代是乐师的专称,古又有
“师儒”一个词语。

那么礼、乐又由何而起呢?

这就还是“三才”“合一”的文化意识:人,最重祭天祭地,此即天人
合一的三才之大“和”的表现形态;祭,就是众多人的“排场”仪式,包括
活动、音乐、表演、歌舞,组成全部典礼程序。

这个意义上讲,儒者原来乃是今日之所谓“艺术家”——包括演、奏、
司仪、指挥。。这一点,意味特别深长!

中华文化的源头与现实都是艺术的本体质素。所以这个伟大文化的特点
特色极其丰富而美丽。


单以孔子来说,他被尊为圣人,至高无上,实际他并非俗常误认的“道
统尊神”式的“老古板儿”,他本人正是个大艺术家,审美水平极高,这在
《论语》中证据是斑斑可按的。

祭天的礼乐,似乎后来被帝王垄断了,老百姓只能供个牌位,象征一下。
祭地之礼却依然是万民的大事,大排场,大演习,大欢乐——这就是社火、
社戏,迎神赛会的民间艺术汇演的盛举。社,即大地之神,来源最古,凡有
聚落人烟之处,先有社址(选一株大树),是祭敬、会聚、祈求(卜愿)、
庆祝(丰收)。。种种活动皆在社前举行,于是种种艺术表现在此发生。此
即“社会”的本义。

这些,才都是中华文化的真根源。

我说得太粗略了,细讲该有一部书才是。

总结几句:中华文化重才,重艺,重礼,重“天人之际”,能将一切“诗
化”(转化为艺术形态与境界),而最高总精神是“和”——即天人合一,
其“合”实际也是一种“太和”。(不过“太和”一词后来只为医学上常用
了,表示生理机能的最大平衡统一。)


中华文化精义的脉络

中华民族创造了一种独特的“天、地、人——三才文化”,处处显示出
它的特异的光彩与魅力,而与西方文化难以混同,也不容牵强比附。这一文
化的精义究竟是什么?如何提纲挈领?怎样一言以蔽之?大家都在研索寻
求,试图探此骊珠。这个理想中的“一言”,诚然很不容易提炼以得。大约
“三言”亦未必能尽其旨吧,如从个人的浅见而妄列,那么可以说成是:“三
才”之道,识其变而综以“和”。三才中人为核心,人之道统以“善”。人
的秉赋在天地间最为灵秀,致有“万物之灵”一个词语与观念,是以人之道,
除德之善而外,又甚重性之悟,才之美,故标以“灵”。

先说一个“和”。孔子曰:“君子和而不同。”故和之与同,大不一样,
惟其须和,正因不同,倘是尽同,又何待一和?从《易经》看,先民格物致
知,体察宇宙万品,已达很高层次;在此森罗万象中,理了三大方面,名之
为“三才”,再进而综合思维,乃晓悉万事万物之万有不同,而能共生同存,
其道在和。是以小至一个人的身体生理健康,最高境界称为“太和”,即生
机最大的和谐之运转。宇宙虽大,理亦相同;人类社会,事务纷繁,倘无“和”
以统之,势必至紊极乱。是以俗语从《易》理脱化而得的“天时、地利、人
和”,正说明,识天须顺其时(季节、运会、时机、气数。。),用地须尽
其利(物产、资源、交通、险要、形势。。),而人则尤其重要的在一“和”
字。这个“人的和”,就是今之所谓“人际关系”的协调处理之道与所收的
效应。没有这,人的才力是无从发挥也不知为谁而发挥的。

关于人之道,欲求社会安定、人际谐和,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大问题,
即每个“个体人”的培育教养的课题。人的“本质”到底性善性恶?孟、荀
争论,本无“科学结论”或什么“学术认同”,只是儒门人多势众“战胜”
了。然而,力主性善的儒门却极重“教”字。此义可思。儒师启蒙的《三字
经》开宗明义大书曰:“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
迁。。。”以为人之归于恶是不教之过。于是,中华文化的一大特点是“正
面宣传”的策略;提善不提恶。但善也要以“教”为本,教义百端,归于一
善。没有了这,中华文化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以此“善”义为中心,教育人自身,乃人之道,处群待人之道。儒门一
切,不出此义。“仁”即“人学”之本,人尽知之。“恕”的“己所不欲,
勿施于人”,正说的是己与人的关系问题。其余的礼让、容忍、谦抑、诚敬、
正义、施舍、恻隐、信用、廉耻。。种种道德标准,无一不是为了一个“善”,
——其实也无一不是为了一个“和”!

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一系列由“治
己”到“治人(群)”的修养和抱负,不是玄想空话,从古以来的仁人志士,
忧国爱民的传统思想,若究其实质义蕴,就是要做到布善而致和。

以上所述,实际上就是中华文化所讲究的“四部”(四库)的前三“部”
的内涵——经、史、子。中华文化的“史”的观念,最为独特,也是这一文
化中的一大特色。中华的史,不是为了单纯的记下“流水账”,其记人记事,
有一根本目的:寓褒贬,严善恶!古史官地位权力极尊,这种“舆论力量”,
无比巨大,过去批儒也批了这种“封建道德”的“宣教工具”,但是批者忘
了:如果没有了这一大因素,中华文化就不会是一种尊严的文化了。经与子
都是民族杰出人物的言行录,而史则是检验的总结。


但是“四部”的末列,还有一个“集部”。今日谈论中华文化的,似乎
总是着眼“孔孟老庄”与儒道释等等,殊不知中华文化的光彩,有一半也发
自古今无量数的“个体”积累的诗文集著作之林。

《易》是了不起的,它的“三才主义”,“才”是要害,而“天地之心
也”的人,是此“要害”的中心。是以中华文化,首先是“人本主义”(与
西方的“人道主义”也不容混同),精神是重人、爱人、为人、唯人。而对
人的要求,非常严格与全面,到六朝时期对“人”物的“月旦”更达到了新
高峰。中华文化对“人”要求什么?大家熟知,治学之常言曰:才、学、识。
才字领头。若是做人,还要加上德、品、器、度、风、韵。要知道,这种种
标准观念,是极为重要的,讲中华文化而忽略或低估甚至不理会这一方面的
事情,那真可说是“失其泰半”矣。中华文化是高超的,至今也还不是全部
为世界其他文化所能十分了解和理解的,仍然是以这一方面为其主要课题、
难度的“关口”。

做人、待人、教育、家庭、社会、伦理、道德,等等一切,比较易讲易
懂;至于中华民族的文化之表现为极其高级的语文、文学、艺术诸形态,其
作者作品的造诣、境界、风采、韵致,这种不是语文(翻译)所能传达的似
虚而甚实的文化精微,超妙的脉络神髓,那就很难让异文化的群众所接触所
感受所参悟了。中华民族的绝世本领,在于能把一切世俗的东西艺术化——
即诗化起来。这种诗化,使得宇宙世界人生极充分地显示出它们的美,即三
才之道最崇伟的和谐之美。

在中华文化中,一向是看不上“自了汉”的;所谓“独善其身”,实际
只是十分不得已(不得其用,无以展其抱负)的最低的“自慰性”的话头,
而绝非理想。好的宰相称为“医国手”,自古是“不为良相,则为良医”,
二者何以互喻?正因都是以治病救人、安民治国为志趣。以天下为己任,先
忧后乐的精神,并不同于“封建统治意识”或“作官”的爵禄欲。这后一种
低级思想今日也未必全无,但讲文化真谛,不能错认精华糟粕。即如近世许
多的救亡图存、投身革命的仁勇之志士,何自而生?难道是从别处移来,或
一心只想做官发财的人?不从中华文化的精义上去领会其源流脉络,自然陷
于数典忘祖。

至于特重“才”义,也会有人误解只是文士们的事。狭隘化,难讲文化
的真谛。以艺而论,今之“文人画”兴起最晚,自古绘、塑、雕、冶、筑、
乐、舞。。无不出自“工”的创造,其技精艺超,世所罕匹!这些无名的工
匠大师,并非文士——然而都是异才。所以讲中华文化,是个全民族崇伟的
宏观课题,切忌短视。


“游方郎中”的足迹与心迹
——纪念《老残游记》问世90 周年

刘铁云(鹗)先生著有《老残游记》正集二十回,二集十四回(今只发

现九回),尚有《外编》残稿少许。①正集、二集,分行本、合订本,都曾有

之,也有西文译本。而且还流行过伪托的假续集数十回(据云出于陈莲痕之

手笔)。这部小说之受到欢迎,足征概略。正集问世,先刊于《绣像小说》,

后复连载于《天津日日新闻》报。迄今将近一个世纪,已成为世界文学名著。

晚清以来,小说出版的多得不可胜数,除很少数几部尚为人知人读之外,皆

归湮灭,而独《老残》一记,光焰不磨,魅力长驻。②其故安在?这是我们在

纪念此书问世90 周年的时机,应当思索的一个文学课题。

刘铁云生于咸丰六年(1857),卒于宣统元年(1909)。而作于光绪三

十二年(1906)的《小说闲评》曾说明一段历史情状:“十年前之世界为八

股世界,近则忽变为小说世界,盖昔之肆力于八股者,今则斗心角智,无不

以小说家自命。于是小说之书日见其多,著小说之人日见其伙。略通虚字者

无不握管而著小说。循是以往,小说之书有不汗牛而充栋者几希?顾小说若

是其盛,而求一良小说足与前小说媲美者卒鲜。何则?昔人之为小说者,抱

才不遇,无所表见(现),借小说以自娱,息心静气,穷十年或数十年之力,

以成一巨册,几经锻炼,几经删削,藏之名山,不敢遽出以问世,如《水浒》、

《红楼》等书是已。今则不然,朝脱稿而夕印行,——一刹那已无人顾问。

盖操觚之始,视为利薮,苟成一书,售诸书贾,可博数十金。。。”

这所记的一段历史情景,却正是刘铁云生活的年代。由此可知,他之作
《游记》,也是时代的潮流与风习的一种产物。

但由《闲评》的话,我们却又可以悟到事情的另一面:不可胜数的小说
出来了,转眼之间即少有人再去顾而问之,而《游记》独独不然,而它又并
非穷十年、数十年之力的巨著,也是很快就印行了的。那么,这其间定然另
有原因了——这才是我们此刻想要探究的中心点。

《闲评》提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即:昔人之为小说,是借小说以表现

其才智抱负,而并不是以此为牟利博名的捷径。这一点,对刘铁云来说,是

对景的。大家皆知,刘氏是当时一位奇士,一身兼着学者、文人、哲士、科

技家、实业家、政治改革家。。的“综合构成体”,满腹才学,一腔志愿,

意在为国为民,而一生抱负未得大展,结局是含屈忍辱,流死于边疆。所以,

他之作《游记》绝不同于只为从书贾博取数十金的那类小说作者。

刘氏是奇士,他的智能所涉甚广,精通治河、数学、医道、文物,不在
本文范围之内列叙。如今只就文艺这一个层次来略申浅见。试看,他那一篇
自序,堪称大笔、卓识、奇文、宏论。此序,以“哭泣”为文纽,为句眼,
而展示了他的性情、心灵、志节与气概。他的奇论是如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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