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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5601-拿着剪刀奔跑 续篇:深度郁闷-第8部分

小说: 5601-拿着剪刀奔跑 续篇:深度郁闷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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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是的,”我明白过来,说,“那也算吗?”    
    “看什么情况了。”她疑惑地说。    
    “哦,是这样的,我一喝酒就会有过敏反应。脸会肿,胸口会发红,嘴里还会有金属味,呼吸也变得困难。每次喝酒都会这样,但是我发现只要喝酒前吃点苯那君,就没事了。”    
    “吃多少?”她问。    
    其他人看看我,又看看她,然后又看着我,气氛简直像温布尔敦网球赛一样紧张。    
    我突然意识到,我服用的量已经大得惊人。我不好意思地说:“一天十片,有时十五片。”    
    她吃惊地瞪大眼睛。“医生建议的量是多大呢?”但是言下之意,她并不关心建议的剂量,她是在问我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太离谱了。我顺从地回答:“两片。”    
    她继续瞪着我,实际上她的目光已经穿过我,射向了椅子的后面。尽管我挡住了她的视线,但她仿佛已经把房间后面的布置看得一清二楚了。她开始缄口不言,因为她知道她勿需再说什么,她知道我心知肚明。她只是闭上眼睛,轻轻给我一个微笑:“是的,我很高兴你来了。”    
    我安静地坐着,一股奇怪的陌生感袭面而来,这又近乎一种舒适的解脱感——耳朵疏通,血压下降,同时又伴有玄音。我想我是第一次意识到,我确实比一般人喝的要多很多。包括我吃的那种药。我的身体对酒过敏,这其实是它在告诫我不该喝酒。可是我还是一意孤行。当我看着我所写的,我禁不住意识到,也许我来这里是明智的选择。或者这唤起了我的注意,我不该再视它为儿戏了。    
    又或许一切到此为止,我可以走了?    
    晚餐的情形是这样的:上楼时,我尽力避开卡唯,那个来自科珀斯克里斯蒂的性爱狂。我现在听起这个城市的名字都觉得淫秽,仿佛它是蓝鲸的阳具的专业术语。“蓝鲸的科珀斯克里斯蒂完全勃起时有9至125英尺长。”哦,多么可怕!我一走进餐厅,立刻受到一些病人的欢迎。一些是我在小组讨论里认识的,一些是“化学品依赖史”课上的,还有一些从未谋面。“谢谢……是的……文化冲击……三十天……酒精……我确定……谢谢……”我面无表情、机械地回答他们的问话。    
    我拿起一只红色餐盘。还是那个一脸苦相、工资微薄的女人服侍晚饭。她的名卡上写着:瑞丝夫人(英文为“Rice”,另一翻译为米饭)。所以她干这份工真是名副其实啊!    
    她身材高大,健壮但不肥胖,头发为灰色,长而直。但是头发在中间出现了断色,这使我认为它以前应该是金色的。她是一位在复原医院一天倒两次班的前金发女郎。我对她微笑,因为我充满罪恶感。就像我穿阿玛尼,就本该安分地过这样的日子,而不是胡作非为以至来了这里。或者我太冷漠了,一向被娇惯坏了,所以配不上别人的同情,或者享用这顿晚饭。    
    也许事实确实如此。    
    我端起盛着马铃薯肉饼、罐装奶油玉米汤、木薯布丁和牛奶的餐盘,环顾四周,看看布莱恩在哪。我看到了他,于是径直走过去。    
    他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我会和他坐一起。“布莱恩,对吗?”    
    “他妈的,不错嘛,我花了两星期也只能记住一个人的名字。”他的下巴上粘着粒玉米。    
    二十四小时内我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了。“你那有粒玉米。”我说,一边指自己的下巴。    
    我们很快发现我们之间的共同点。他讨厌这里的食物;我也是。这里的人都变态;我正是这么想的。这个地方一团乱;太对了。    
    但是这里依然有用。    
    “真的?”我问,不太相信。    
    他埋头吃饭,手放在桌上围着他的饭菜,作保护状。吃饭间隙,他告诉我他是位精神病医生,干了六年化学品依赖症治疗的工作。他说这里的顾问是他见过的最聪明最专注的顾问。    
    “你疯了吧?”我被他的话惊住了。那为什么……他们怎么样聪明专注呢……?我没有问出口,但是他看出了我的心思。    
    “是的,旧金山复原中心的顾问就没这里的好……我以前做医生时,会经常私吞病人的安定药,比如一片给你……我自己留两片……”    
    他思维清晰,表达有序。他是医生。     
    “然后变成一片给你……五片给我。”    
    他看着他的餐盘,继续说:“最后,两个星期多一点之前,我吞了我所有病人的安定药,大概一天二十片,用阿斯匹林冒充着给他们,最后被发现了。”他抬起眼看看我。我看到里面的悲伤,之余还有悲伤恐惧。“我可能会丢掉我的行业执照。”    
    我除了“哦”外,不知该说什么。    
    接下来五分钟,我们沉默不语地吃饭。中途只是他让我把胡椒粉递给他;还有我把餐巾纸弄掉到地上,弯下腰去捡。    
    我在他之前就很快吃完了饭。我只呷了几口玉米边上的白肉汁。依我来看,这里很适合放卡尔•;卡朋特的歌 美国乐队Carpenters主唱Karen Carpenter,32岁时死于神经性厌食症。——我敢打赌,我离开时体重一定能减到九十磅。    
    我看着布莱恩用叉子戳起一块烧过头的青豆,这个动作以一种独特的悲剧感触动了我。我感觉到胸内嗡嗡作响,仿佛一群黄蜂正在锥我。一个医生也能沦落到如此地步!那么我呢?很显然,一个做广告的会沦落得更彻底。    
    “我真的不喜欢这儿。”我对他说。    
    他看着我,仿佛心知肚明,但是什么也没说。    
    我继续说:“这里乱得很,又不专业——还有这里的人,我也说不上来。但这里真是跟我之前所想像的不太一样。”    
    他站起来,端起餐盘走,我紧随其后。我们一起走到垃圾区,倒掉碟子。    
    “过几天你就会明白的。”    
    我们并肩走时,一个瘦骨嶙峋、满头黑长发的女人抓住“安定药医生”的胳膊。她把他拉到一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随后他们一起走下走廊。那个女人的手环抱着他的腰,欢快地大笑。“楼下见。”他回头对我喊。    
    我想着“安定药医生”刚说的话——“过几天你就会明白的。”


《深度郁闷》第二部分第三章 无以为傲(六)

    有种仪式被称做“宣誓”,这里有夜间宣誓和早间宣誓。真走运我错过了早间的那场。    
    我和诸位病人坐在楼上的主房间里。玛丽安,那个只会和地毯做眼神交流的大块头女人,很显然是这组的头,她以大声问话作为开场白:“谁自愿读今晚的誓言?”    
    卡唯等候多时似地举起手。他的手挂在手腕处前后摆动,样式暧昧做作。我注意到他穿了晚装。那件白色紧身T恤没了,现在是件黑色鱼网背心,他蓬松的胸毛从网洞里伸出来。那些胸毛出奇地光滑,似乎他给它们抹了护发素,我甚至觉得我已经闻到了惠尼斯护发素的香味。也许只是幻觉。    
    他开始读一本平装书,那本书的封面上是一幅阳光破云而出的图案。    
    “四月十五日,朝变化迈进一步。”当他读着鼓舞人心的条文时,我百无聊赖地看着人们的脚,我发现几乎每个人都穿着那种淡蓝色医院拖鞋。我也发了一双。我病态地想,我会不会也被这个地方改造成乐意穿这种女人鞋子的家伙呢。我想,也许当它们裂开口子时,我还会哭得很伤心,我还会凄凄惨惨地和病友们分享我的痛苦。    
    大鲍比带着一种类似紧张的表情一直使劲眨眼,孕妇保罗盯着窗外。天已经黑了,所以我猜他是在看小组人们映在窗玻璃里的影子。“大黄蜂”已经换下细条纹T恤,穿了件白牛津布衬衫,仿佛他到了巡洋舰上似的。    
    卡唯读完宣言以后,玛丽安这个没自尊的人说:“我想我该开始感恩词部分了,我感恩我今晚来这……我感恩我活着并被爱……我感恩,你,奥古斯丁,来这里。”    
    哦,我真希望她别那么说,我已经受不了被他们这样关注了。我真希望我能灵魂出壳,从房间里消失。    
    这时另一个人振振有词道:“斯蒂夫,我很感恩当我在单人间时你给植物浇水。我很感恩我没有虚度今天,而我对明天也充满希望。”    
    几个人开始叹气,又连连赞赏地点头。    
    这时我这组的带牛仔帽的男人说话了:“我很感恩你能来这里,奥古斯丁。我很感恩我自己也来这里。我要感谢上帝给了我这一次机会。”    
    “安定药医生”冲自己莞尔一笑,低下头盯着地板。他是不是在使劲咬住嘴,强忍他的笑意呢?    
    于是这些人又花了十五分钟,七嘴八舌地表达了他们对彼此所作所为的感激,什么“在走廊上跟我打招呼”、“下午在小组讨论时分享你的故事”、“掰了一半巧克力饼干给我”……    
    我能感到我脑子左边的脉搏在突突跳动,几乎要爆发成动脉瘤了。我的肝脏已经代谢了太多的利眠宁之类的药物,现在已经病入膏肓了,它已经比纽约的出租车司机的肝脏还要伤痕累累了。我想,事情不能再比这更糟了。    
    然而很显然,事情一直在朝更糟的方向变本加厉地演变着。    
    “好吧大家,现在几点了?”玛丽安俏皮地问,带领众人站起来。    
    这时两个病人手伸到椅子后,够起两只破旧的大玩偶。一只是猴子,一直是蓝色的猫。他们把脏兮兮的毛绒玩具摆到大腿上,裂开嘴笑得很开心。    
    房间立刻爆发出可怕的歌声。“现在是猴子旺奇时间……猴子旺奇是只孤独的猴子。然后蓝色小猫成了他的朋友……现在猴子旺奇和蓝色小猫要和你做朋友!!!”    
    这时那两个人突然从他们椅子上跳起来,朝我冲过来。他们咯咯笑着把那两只玩具扔到我腿上,然后像乖孩子一样回到座位上。    
    我呆住了,一动不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周围响起如雷的掌声,怎么会有这种动物歌?我手上怎么会拿着它们?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明早最早回纽约的航班是几点?只要有,我哪怕坐厕所旁边的座位都没关系。    
    我朝“安定药医生”看过去。他得意洋洋地扬扬眉毛,仿佛在说,你看,你现在就见识到了。    
    玛丽安第一次把眼睛从地毯上抬起来,说:“不要担心,奥古斯丁,这只是我们这的小风俗,每晚我们都会把这两只小动物送给那些需要一点帮助的人。既然你是新来的,所以就给你了。”接着她又说:“所以你今晚要和这些人多接触接触,明天你要选个人把这两只动物再传给他!”    
    在我来得及说话之前,全组人站起来,纷纷握手。我的手被迫和我两旁的酒鬼们握到了一起,那两只毛动物从我腿上掉下来。    
    接下来,仿佛是早就排练好似的,一个一直瘫在椅子里,头发遮住眼睛的年轻男人说:“上帝……”接着其他人神经质似的异口同声地说:“……赐予我平静去接受我不能改变的事,赐予我勇气改变我能改变的,赐予我智慧能洞察秋毫。阿门。”    
    真是太古怪了。他们引用了谢妮德•;奥康娜的那首歌《我感觉如此不同》的开头。我喜欢那首歌,它使我想起了伏特加和玫瑰青柠汁。那时我刚搬到纽约,住在市区电池公园城的高层公寓。我总是大声放那张CD,然后靠在我起居室窗前,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西街和深不可测的世贸中心大楼。它们总是通体透亮,尤其在午夜。    
    人群大笑着一散而开。不知谁说:“把你抬到咖啡机那去。”于是突然间我被人流抬了起来,往楼下走我手里依然攥着那两只动物。    
    “我知道这有点粗野。但是你要相信我,过了今晚,你就会发现这里的课程真的很有趣。”“安定药”说。“给点时间,”他又补充,“一段时间后你就能和他们打成一片了。”    
    大鲍比蹒跚而来。我忍不住想说:“我没吃的,走开。”    
    他安慰我说:“不要担心。它们不脏。”    
    “哦?”我说。    
    “猴子和小猫,我们一星期洗它们一次。”他笑起来,踏着重步走下楼梯。    
    我脑中立刻浮现出一幕场景:全体病人站在洗衣房里,焦急地绞着手,等着长毛玩具变干。    
    我回到房间,我的室友像个婴儿般蜷缩在床上。我把动物们扔到床角地板上,坐下来。    
    现在是九点,就让我畅想一番吧。现在我应该在树阴酒吧,喝我晚上的第七杯马提尼。我可能还会随手拈过我面前的餐巾纸,在上面潦草写下我突然迸发的广告灵感。或者我还会前前后后地和男演员或服务员们调情。    
    我看着我的室友,一个在我前几小时才登记进来的衰老萎缩的黑人。他一整天都足不出户。有人偷偷告诉我他已经肝癌晚期,之前他应该去了普通医院做了些额外检查。所以我一开始时没见到他。    
    我换上短裤和T恤,爬进薄床单下。我头下的枕头太扁,根本没有任何支撑作用。我盯着天花板上浅褐色的水渍。    
    我叹了口气。    
    我头疼欲裂。


《深度郁闷》第二部分第四章 初学者的酒精中毒(一)

    “我叫玛丽安。我酗酒,吸毒。”玛丽安一边看着她腿上的肥手,一边说。    
    “你好,玛丽安。”在座的人唱歌似的回应道。    
    “我来了我该来的地方。”玛丽安对她的手说。    
    “你来了你该来的地方。”众人附和道。    
    “我感受我的感受,并与他人分享。”    
    “你感受你的感受,并与他们分享。”    
    玛丽安的目光穿过房间,在众人中稍停了一下。“我爱我自己。”    
    “你爱你自己。”众人同意。    
    “我是有价值的人。”    
    “你是有价值的人。”众人又齐声应和。    
    玛丽安脸上闪过一丝笑容——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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