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少女-第3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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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望学姐睁开了眼睛。
僵硬的脸上写满了吃惊。
她追寻着这微弱而纤细、如同回音般的声音。
‘我不想你明白我的痛苦。’
‘我无法获得共鸣。’
这个声音，和开幕前听到的天使般的声音不同。
声音从麦克风里缓缓流出，如同银色的细雨，梦幻而悲伤。
那是从舞台正前方，二楼的露台传来的，是谁在那里呢。
由于光线黑暗，我无法看清楚，不过，看起来是一个身材娇小的长发女生。
难道，她就是——
十望学姐和我想的一样，发现了另一个怪物的真实身份吗？
在歌声传来的时候，十望学姐一定察觉到了吧。尽管她的声音因不安而几乎消失，但她还是坚持唱下去。
——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唱下去，请不要放弃。
我想起了心叶学长说过的这句话，并吃了一惊。
难道说，把乌丸同学带来的，是心叶学长吗？
在来学校之前，心叶学长对我说自己还有事，就是指去找乌丸同学吗？
‘我该向谁寻求共鸣？’
‘曾经的我，沉醉于道德、名声与欢愉的空想中。’
‘期盼有人能正视我的外表，爱上我表现出的一切优秀品质。’
两个声音逐渐重合。
交织在一起的两个声音化为同一首歌，如同舒缓而悠扬地勉励对方拿出勇气一般。
‘我确实不是人类。值得爱的人，软弱的人，都被我杀害了。’
‘我把创造我的人，那个具有值得人们热爱与赞美的一切优秀品格的人推向了不幸，推进了无可挽回的毁灭中。’
两个声音都充满了痛苦和哀伤，如同在告白并乞求对方原谅自己的罪孽一般。
两个声音都充满了悔恨。
两个声音都充满了悲苦。
同时，也带着对宽恕和平和的乞愿。
‘我看着自己粘满罪孽的手。’
‘看着你冷漠地面对我的所为的心。’
‘并等待着。等待着再也不需要看着自己粘满罪孽的手，以及你冷漠的心的时刻到来。’
我曾经是怪物。
可是，请你理解，我不得不变成怪物，
请你理解我的心——
我只希望你能理解——
随后，大家的歌声包围了孤独的两人的歌声。
合唱队平静地，和着独唱的声音开始演唱。歌声更响亮了。
‘我乘坐把自己运到这里的冰块，离开了船，走向地球最北的尽头。’
‘燃起悼念的篝火，把这丑陋悲惨的身体变成灰吧！’
‘把我送到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已经死了，只要我也消失了，我们两人的记忆将立刻烟消云散吧。’
清丽而静谧的歌声，如同为决心赴死的怪物献上的弥撒曲一般。
也像献给神明的赞歌。
‘如同火焰般燃烧的烦恼，也将终结。’
‘意气轩昂地登上火葬之山，为劫火的痛苦献上凯歌。’
‘熊熊火光渐渐熄灭，我的灰烬乘风撒向大海。’
怪物最后的话语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切都即将结束。
绝望与恐怖浸染的故事即将走向结局，地狱般的痛苦，将迎来解脱。
十望学姐眼中浸满泪水，继续歌唱着。
乌丸同学的歌声以及十望学姐的歌声淹没在高亢的合唱声中，无法辨别。
混沌融为一体，变得透明。
沃尔顿——我一个人迎来了故事的结局。
我的心中悸动不已。
那个时候的沃尔顿，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梦想破灭，北极探索的计划终止，不得不回国，还失去了能够分享心情的朋友的沃尔顿，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我将远去。而你是我的眼中看到的最后一个人。’
‘永别了！’
窗帘晃动起来，怪物的影子消失了。
沃尔顿拉起窗帘，望着窗外。
在寂寞的钢琴声中，帷幕缓缓降下。
可是——
可是，沃尔顿——
那个时候的沃尔顿的行动是——
——以后的事，就交给你了。
我捏着窗帘，用力把窗帘掀起。
由于用力过猛，窗帘掉在了我的头上。
合唱队的人都吃惊得发不出声音。
我并不在意，用一只手把窗帘从头上扯下，窗帘掉到了我的脚边。
接着，我面对窗外，放声呼喊。
我仿佛看到在自己的大脑中，那个从未见过的“文学少女”在对我微笑。
‘我不会放弃航海！不会回英国的！我要追寻你！’
在怪物离开之后，沃尔顿怎么样了？《弗兰肯斯坦》里并没有写。
所以，我开始“想象”。
我展开心灵的翅膀，化身为沃尔顿，思考着怪物的事。
‘我无法完全地理解、接受你的想法。可是，我会继续追寻你！吾友维克多·弗兰肯斯坦的意志，将由我继承！继承追寻你这个未知的怪物，向从未见过的世界前进。我一定会看到光辉洒在被雪与冰封闭的大海上，把世界映成虹色的景象。’
我的心中顿觉开朗。
这就是我的回答。
正如心叶学长不再选择逃避，而是选择面对我一样，我也不会逃避。
即使心叶学长变成了怪物，变成了我无法理解的世界的人，我也会继续追寻着他。
纵然冰块挡前方，雷声轰隆作响，我也不会畏惧。
我转头望向观席，在灯光下笑着。
那个娇小的少女依然站在二楼的露台上。
灯光耀眼。前方光明，结局是大团圆！
‘改变方向！朝北方尽头的王国进发吧！’
谢幕之后，观众席掌声如潮。
我说出最后的台的时候，仿佛看到了已经逝去的维克多正朝我微笑。
终章翼之惜别
直到现在，在她倾吐内心的秘密之城里，依然装饰着灿烂地笑着的夕歌、以及爱着夕歌的七濑的，蓝玫瑰照片。
我时常走进这加了几重密码，谁也无法侵入的地方，看着两位少女的照片。
可是，夕歌的美丽歌声，永远无法再听到了。
所以，我希望七濑能够露出幸福的笑容。可是，在远方的我，知道七濑的恋情没有实现。
七濑喜欢的井上所选择的人，是天野远子。
正如我发誓不再唱歌一样，我也曾经认为井上不会成为作家，不会写小说。
那么，井上和天野远子就不会在一起。无论与天野远子的羁绊多么强烈，无论多么思念她，到最后，还是要选择七濑。
我一直是这么相信的，可是，井上却又开始写作了。
在知道井上甩了七濑的时候，我感到心脏都几乎被撕破了，愤怒的我，甚至想把井上大卸八块。
天野远子离开了井上，井上却依然想着她。
为了追逐天野远子的背影而走上了作家的道路。
即将如此近地面对井上的七濑，内心该有多么痛苦啊。
一想到这些，我就感到无法呼吸。
可是，选择了避开别人的生活的我，无法给她幸福。
身边有许多朋友和家人、过着普通生活的七濑，决不可以接近我这样的人。我总是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别人幸福。
如果知道我至今为止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七濑一定会感到恐惧的，也会想起夕歌而再次变得悲伤。
正因为七濑是我重要的人，所以不能让她和我扯上关系。
我总是这样告诫自己。
本来，我是不打算回日本的，可是，在知道井上的第二部作品以匿名连载的形式刊登在杂志上的时候，我感到内心躁动不安。
另外，某位小姐对我说有个一年级女孩子接近了井上，而井上也没有完全拒绝她，这个一年级学生是个超级美少女，也是一个“文学少女”。相信了这些话，是我的失败。
井上的心被一年级女生夺走的话，七濑的立场不是更尴尬了吗？
井上也太没节操了。
如果对方是天野远子，那我没话可说。
可是，这个一年级女生，是能够在天野远子不在的时候把井上迷得神魂颠倒的女孩子吗？虽然说是美少女，但到底美到什么程度呢？
在看到日坂菜乃之后，我立刻感到被那句话骗回日本的自己实在是个傻瓜。
结果，各种无聊的调查活动被强行推给了我，我只好在校园里四处徘徊。
那时候，我看到了一年没见的七濑本人，而不是照片。
七濑的脸上没有笑容。
看到她带着忧伤的目光走进音乐室，我感到呼吸都停止了。
要做的事情很快就处理完毕了，可是，在看到了那样的七濑之后，我无法离开校园，就那样呆呆地站着。
日坂菜乃从更衣室出来的时候，我着实吃了一惊。
当然，在那之后，我意外的行动，也让她惊呆了……
为什么我会那么频繁地遇到她，和她说话呢！
我在她面前表现出焦急与生气，吓到她了吗……？
在日坂同学被仙道十望子关在道具室的时候，我想在她面前出现，给她忠告，是为什么呢？还有，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帮她开门、以及故意对她说出恶毒的话语，是为什么呢……
日坂同学并不是什么文学少女！只是个无知、天真而平凡的高中女生——可是，有时候，她却能让我想到天野远子。
文化祭当天，仙道十望子缺席，七濑也没有出现，我确信演出会失败。可是，日坂同学却把十望子和七濑带回来了。
是因为这样……我才唱了夕歌喜欢的歌吗？
舞台上的七濑笑着。和以前的她相比较，那种笑容更加坚定，更加灿烂。
而井上也和一年前不同了。
即使遇到困难也不会气馁，坚强地面对真相，主动与他人交往。
井上小说的第一话，依然是美丽甜蜜的故事。
可是——
前段时间在杂志上刊登的第二话，却充满痛苦与哀伤。
而在知道井上与正在服役的毬谷书信往来，并以毬谷的那个事件为题材写小说的时候——我感到被雷电击中一般，全身麻痹。
井上变了。
不，是正在发生变化。
他按照自己的意志前进着。
那么，我也有一天会改变吗？
能够歌唱的那一天会到来吗？
我许下不再唱歌的誓言，至今没变。
可是，如果井上继续写小说，继续前进，总有一天，我也会——
这只是毫无根据的空想。可是，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我也许能够把自己的真正的名字告诉井上、告诉七濑，以及那位向我伸出手说“我们做朋友吧！”的单纯的“文学少女”见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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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祭结束后，已经过了一个月。
演出空前成功，观众们报以热烈的掌声。
那时候的十望学姐在谢幕之后，立刻拄着拐杖跑出观众席，拼命走上通向二楼露台的楼梯。
我追了上去，看到十望学姐与乌丸同学相互拥抱。
“对不起……雫。”
十望学姐以沙哑的声音道歉，而乌丸同学也小声回应道。
“没关系的，十望。”
随后，她抓住十望学姐的背，蹲了下去。
在那之后，我在音乐室见过的乌丸同学，和之前偶尔在音乐室碰面的乌丸同学仿佛两个不同的人。
紧紧握着十望学姐的手，害羞得不敢正视我的乌丸同学，是一位比我之前认为是乌丸同学的女孩子更娇小、脸庞更显稚气且留着黑色长发的少女。
“你、你是乌丸同学……”
我吃惊得眼珠都要掉出来了。乌丸同学轻轻点了点头。
“你是……日坂菜乃吗？就是给我写信的人？”
她犹豫着问道。
“啊，是的。”
“那封信，我不太懂……”
“啊！对不起！因为有些误会……”
我慌忙回答道。这时，乌丸同学小声地说道。
“……没关系的，谢谢你。”
“啊？”
“因为你邀请我参加文化祭……所以，我来到了这里。你在信中……说有话要对我说……所以……信的内容……我有一半看不懂……可是……一想到有人关心我……想和我说话……我就感到非常高兴……不过，我依然没有勇气面对十望……”
乌丸同学低下了头。
“因为……是我不好……说要对十望复仇……”
“不是的！都怪我在那个时候舍弃了雫。”
“不，十望你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那时候的我变得很奇怪……如果是我自己的事，我可以忍受，但我无法容忍十望受欺负。学姐们……做了过分的事。”
“说到底，都是我的错啊。在那之后，我一直认为不是雫，而是怪物干的……对不起，雫……”
两人无数次地相互道歉，她们已经不再是怪物，而是两个普通的女孩子。
发现我们一直看着她们，两人都脸红了。
“那……那个，因为恐惧，我甚至不敢走出家门……是井上学长接我来的。”
把乌丸同学带到这里的，果然是心叶学长啊。
我朝身边望去，发现心叶学长也对我微笑着。
“我可没多好的口才哦。多亏了日坂同学你的信，乌丸同学才产生了想参加文化祭的想法。”
让乌丸同学在最后的那场戏上歌唱，也是心叶学长的主意吧。
“由于胜负在此一举，尽管我演的是尸体，内心也相当不安呢。不过，多亏了仙道同学和乌丸同学的倾情演出，营造出了非常棒的效果……”
心叶学长继续说道。
“日坂同学扮演的沃尔顿最后的台词也棒极了。”
说完，心叶学长温柔地看着我。
“可是，开演之前唱《AmazingGrace》的人，是谁呢？”
那个我以为是乌丸同学的女孩子，是谁呢。
心叶学长和七濑学姐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