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电子书 > 经管其他电子书 > 非常日记 >

第28部分

非常日记-第28部分

小说: 非常日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得和他们是陌路人。我和“表姐”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可谈的,我们无法深层交谈。您给了我新的生命,我要谢谢您。    
    余老师,不知道您有没有这种感觉,就是我们在信中交谈似乎更合适。在信中,我们是平等的,是可以畅所欲言的,可是一旦见到您,我就觉得您那样高大,让我必须抬起头来仰视。那时候,我们之间的鸿沟是那么大。    
    余老师,我之所以不谈案件本身的原因,并不是我不能面对现实,也不是怕自己坐牢。我现在还宁愿坐牢呢。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通信了。当然,这只是很表面的原因,实质的原因是,无论坐牢与不坐牢,我现在主要想弄清楚人活着的真正意义是什么。这是我现在最大的苦恼。实际上,这也是我整个大学最大的苦恼。    
    我不相信迷信,不相信人世间有鬼神,可是我常常又否定这个想法。我曾经一度相信科学,相信历史,但我又常常怀疑。不知您有没有这种体验,就是在您做一件事正在兴头上时,您突然觉得这一切毫无意义,毫无价值。我常常有这种感受。我之所以一直没有找到小说的结尾,也是这个原因。有时候,我看着自己写的东西,就觉得可笑。我这是要干什么呢?我要成名吗?成名对我有什么意义呢?如您所说的,有认识的价值,也就是说要给当代人看,那有什么意义吗?他们看与不看,跟我有什么关系?有了这样的想法,还能写下去吗?我之所以给小说安上那么一个结尾,我是要激励自己,要拯救自己。可是,这几天来,我越来越发现,它拯救不了我。    
    生活的无意义状态已经是我的常态。尤其在我上研究生以后,我看见有的教授装模作样地在做学问,我就感到恶心,感到一切都在丧失它原本的意义。那是什么学问啊?不解决任何人生的问题,只为他们的职称和待遇而忙碌着。他们还是知识分子吗?导师要求我们读的那些书,我大部分都读过,实际上,我还是无事可作。我只好读书,一本本地往下看。    
    我为什么要读书?后来,我发现,我读书的意义只有一点:就是力图从书本中找出一点人生的光明来。有时候,我觉得找到了一些,可是,它又被我怀疑的阴影遮住了。更多的时候,我坐在图书馆里,死死地盯着一本书,在那里要发两个小时的呆。我一无所获地从那里出来,只觉得一阵轻松。同学们都骂我是书呆子,我也真的成了书呆子。原以为研究生生活会不同于大学生活,现在回忆起来,比大学生活更枯燥。我觉得很多研究生,都是有着和我一样的心理疾病的人。我们常常在一起感叹,感叹生活的无聊、乏味。有时候,我们正说到高兴处,突然,大家都停了下来,都沉思默想起来,最后都以一声感叹而散伙:“唉,真没意思!”    
    最近我才发现,我为什么在后来还不能停止那种变态行为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我觉得做与不做没什么两样。这世上哪里还有道德?即使有道德,道德的意义又在哪里?什么都没有了,只留下一颗空空的心和让人烦恼的情欲。    
    昨天您说,要让我振作点,要为我鸣冤。谢谢您!余老师。鸣不鸣冤,对我已经不重要了。我的法度与世俗的法度是不一样的,我活着的意义与世界赋予我的意义也不一样。都失去了标准,失去了判断的能力。更何况,这也是无意义的事。    
    昨晚上,一想起人们看我的那种神情,我就绝望。我一直躺在床上,呆呆地躺着,一时间好像脑袋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了。夜深了,我还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黑暗。黑暗是多么好啊!它就是它,它无需为自己辩护。无论它做了什么,人们都觉得它本来就是黑暗,都不以为然。光明就不一样。人们对光明有着不一样的感受,有着成见,有着期望。光明常常得为自己而辩护。    
    这时,火车的汽笛声又响了。我忽然想起钟声,想起教堂的钟声,想起陀思妥耶夫斯基也曾经历过我这样的时刻,但是,在他最绝望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教堂的尖顶上闪现出灵光,他获救了,他找到了自己的上帝。就像歌德一样,他获得了新生。而我呢?我靠什么来获得新生?    
    余老师,我郑重地问一声:您生命中的灵光是什么?    
    他终于向余伟发难了!他终于抛出了最后的雷声!这是个多么大的问题,这又是个多么私人而大众的问题!余伟已经没有能力和他对话了。    
    他再也没有能力给林风回信了。林风不但带着他进入林风内心的黑暗中,也将他带入自己内心的黑暗中。他在那黑暗中寻找着一丝的光明,寻找着明天的路。可是,就连他自己也变成了黑暗的中心,又哪里能够找到光明呢?    
    他仿佛丧失了一切能力。    
    生命无意义的一丝黑暗掠过心头,紧接着,它就像暮色一样将余伟渐渐地包围了。八十年代末上大学的余伟,这种感受最强烈。他也曾看过海子的诗,也曾询问过人生的意义,也曾一个人泪流满面地发呆,也曾有过自杀的念头。人们把它称为世纪末的情绪。    
    林风的信勾起了他无限而痛苦的回忆。他在海外求学的时候,也曾时时掠过这样的阴影,然而,也只是那么一刹那就过去了。可是,现在,他重重地被击倒了。他突然觉得一切都很荒唐。“是啊,我们肯定找不到证人,找不到证人难道就能证明林风有罪?这是多么荒唐啊!我们还在为这种荒唐的法则寻找着推翻它的证据,可是,这证据除了老天拥有,谁还能拥有呢?人们被这种荒唐的法则戏弄着,摆布着,却仿佛无能为力,真可笑!林风、我、笑茵的父亲、公安局、法官,所有被搅进来的人都失去了原有的判断,而进入另一种判断之中。而这些,除了我和林风现在明白之外,其他人还没有意识到。他们也不会意识到。一切都在顷刻间丧失了意义,一切都处于荒唐之中。还有什么意义呢?”    
    然而,他们还得按照既定的法则进行。    
    


第五部分第九章(7)

    在这期间,他突然收到独生子女的好几个邮件,最近的一个是同意见面的。前面有一个是讲她的感情历程的,说有好多男生喜欢她,可是她喜欢的那个男生不在这里面,她为他做了好多事,也没有换回那个男生的心。她形容她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心已经死了,生活对她已经没有意义了。    
    余伟看了看这个邮件的日期。是前几天的。余伟忙得根本就没有时间打开电脑。大概独生子女第一次没有看见余伟的回音,反而主动了。接连几天她又写了她最近一段时间的感受,觉得还是有人理解她的,而这个人就是余伟。大概她还是没有收到余伟的回信,更显主动了。她希望能和余伟做一个真正的朋友,那种无话不谈但可以永远不见面的知己。再后来,在她仍然没有收到余伟的回信时,她有些失望了。接下来的一封信是骂余伟的。在骂过以后,她可能又后悔了,马上发来一个邮件,说她不应该那样对待他。她问他为什么一直不给她回信。直到最后,她似乎自己撑不住了,同意和余伟见面。    
    余伟看过后笑了。没想到时间是最好的医师和良药。独生子女终于处于被动地位了。他马上给独生子女发了一个邮件,告诉她,这几天他一直很忙,没有时间和她通信,而且在最近一段时间里,他也没有时间和她见面,希望这一段非常时期过后,他们再约见面。    
    余伟的确是没有时间。    
    几天又过去了,证人还是没有找到。一种明确的几乎可以触摸到的无意义状态似乎要降临余伟了。他努力地克制着。他这才体会到,林风在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在看他,在用一种什么样的力量顽强地和自己搏斗。林风试图想在他身上找到一些光明,可是,他无力帮他。他不但帮不了林风,也帮不了他自己。他开始同情林风,也开始同情他自己。“过去我多么骄傲啊!自以为掌握了人生的意义,自以为能救死扶伤,还自以为是青年们的精神代言人,可是,这一切在几天之内就改变了。我再也不敢以老师而自居了。那么,现在我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余伟一直怀疑一件事,就是那个女学生可能患有轻度的先天性的神经病,否则,那样的惊吓怎么会导致她疯了呢?这是说不过去的。他在国外有过这样的临床经验。他还向美国的同行们在网上发过求助,希望他们能介绍一些这方面的经验。他们的认识很不一致。有人认为即使没什么神经方面的疾病也会在突然之际因为高强度的恐吓而导致神经失常。他跟女学生的父母取得了联系,希望他们告诉他一点实情,但他们一口咬定没有这回事。他不大相信,只好去找医学院,以及那个女学生上过的中小学,但都证明她从来都没有精神病现象。他还征询过几个医学专家,他们也认为,任何人都有可能在突发事件中因心理承受能力小而导致精神病。范进中举就是明显的例子。这方面的取证算是彻底失败了。法庭又要开庭审理此案了,他们只好应对。在开审的前一天,他去找林风。林风仔细地看了看他的神情,对他说:    
    “余老师,别忙了!”    
    “不,林风,您要挺住,总会有办法的。天无绝人之路。”    
    “我不相信天。余老师,您怎么不给我写信了?我一直等着。”    
    “林风,我回答不了你的问题。”    
    “是啊……我早就知道的。”他颓唐到了极点。余伟不忍心看他这样,就说:    
    “它需要我们一生去回答。”    
    林风却不再看他了,也没有和他打招呼就转身走了。    
    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异常颓唐地回到了学校。    
    在开庭的那天,余伟刚一进法庭,就被一个打扮得很入时的漂亮姑娘挡住,她问:    
    “您是余老师吗?”    
    “我是余伟。”    
    “我是咱们学校的校友,叫林如诗。”    
    余伟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这不就是林眠本人吗?她怎么也搅到里面来了。她说:    
    “您大概听说我的事了吧。学校和我之间有一个没有打完的官司,我准备还要继续打下去。”    
    “这对你个人没有什么好处。比如婚姻,比如前途。”    
    “我已经尝到苦头了。但我现在必须做下去,我已经无路可退。”    
    “没有那么严重,你只要不在乎别人对你怎么看就可以退身了。”    
    “我根本就没在乎过别人怎么看我,再说,能退到哪儿去?”    
    “退到你自己的世界里。”    
    “我不是那种人。余老师,我今天找您,不是为了辩论。一是来听听林风的案件,二是来请您让我看看林风的那本小说。”    
    “小说的事不可以,我必须求得他本人的同意才可以。”    
    “好吧。”    
    “我希望你不要出场,行吗?”    
    “为什么?”    
    余伟给她说了他的担心,可是她并不同意余伟的看法,她说:    
    “我不同意您的看法。我不但要出场,而且要帮助他站起来,和我一起为自由而辩护。”    
    “自由!”余伟喃喃道。他知道,她不会同意他的想法。    
    当林风再次被带上法庭时,他还是低着头,精神比昨天更差了。使他没想到的是,法庭又一次揭示他的心理历程,在提到他小说里的“表姐”一案时,法庭出示了当年的报纸,并问他:    
    “你真的在她家做过家教吗?”    
    “是的。”    
    


第五部分第九章(8)

    当法庭在说明林风给林如诗写信,偷走林如诗的内裤时,林如诗出庭作证了。这也是大家没想到的。林风更没想到林如诗会到场,刘子奇等学校方面的人都感到了意外。林风无地自容,不敢看林如诗,更不敢看法庭上的每一个人。法庭出示了林如诗的内裤,让林如诗作证。林如诗作了证,但林如诗要求法庭让她说明:    
    “不错,这是我的。但是,我没觉得这是犯罪。我没有怪罪他。你们在场的各位也许没有经历过大学时候那种压抑的内心,八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同学住在一起,每天都在谈论性,却不可能从正常的渠道得到性的满足。二十多岁,他们的身体发育到了最强壮的时候,他们的性意识也到了最强烈的时候,他们的生活里除了学习,再没有其它更多的压力,他们只有一种企求:爱情,包括与此相关的性爱。你们可以想想,社会上总有地方每天每夜都在放着黄色录相,社会上对两性的认识包括对性行为的认识已经非常开放,到处都是卡厅,到处都流动着妓女,他们的社会环境也对他们的人性进行着引诱、压迫,但是他们怎么办呢?如果说在我上大学时对他的这种行为感到不齿和可笑时,现在我却无比地同情他们。你们都想想,你们不要从那些可怕的道德观念出发,不要从那些冷漠的法律观念出发,就从人出发,来想想你们的后辈吧!你们也有儿女,去跟他们交流交流吧;你们也有兄妹,去和他们畅所欲言吧;你们也有自己的青春,去和你们自己对话吧,你们也许会有一些同情心的。”    
    法官打断了她的话,要她说与本案有关的问题,但她说:    
    “法官,我说的这些正好与本案有关,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请允许我把话说完。”    
    法官让她继续说:    
    “所以,我认为,现在不只是要审林风,我们每个人应该审理一下自己,社会,整个社会,教育,还有我们的道德、法律,乃至文化,都应该审理一下自己,看看究竟是谁在犯罪。我认为,林风没有罪,林风是有一些心理上的毛病,但是,他的毛病不仅仅是他自己造成的,他的错又由谁来负责呢?”    
    余伟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作证,现在他才明白她为什么坚决要上法庭,明白她为什么自己要求作证的理由了。    
    然而,无论怎样辩护,法庭还是认为林风有作案的动机,只是一时无法证明林风在作案时是不是在现场,所以无法下结论,需要休庭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