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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吸血鬼莱斯特-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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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把的光闪照着上面的拱顶,与两具大型人面雕像石棺。

  她并未显出惧色,我告诉她要先试试看,能不能自己举起石植的盖子。否则,也许我得亲自动手行。

  她研究了三具石棺及人面雕像,思索了一下,没选那具女像石棺,反而挑选穿着盔甲武士的那一副,慢慢的,她推开相盖,往棺内探视。

  力气没那么大,但够用了。

  “别害怕。”我说道。

  “我不怕,你绝不必担心。”她温柔的回答。声音中含有一种可爱的沙哑,一种微弱的苍凉音贸。她的手在石棺上轻轻抚着,神情如梦似幻。

  “这是你的母亲……”她若有所思,口气好像不是说自己,而是说另一个人,“她很可能已经埋葬了;她的房间将充溢着邪恶的意味,成百支蜡烛在点燃冒烟。想想看,死亡是多?丢脸没有尊严的事!陌生人任意脱掉她的衣服,替她沐身,化妆;陌生人亲眼看见她消瘦枯竭,毫无反抗能力地长眠;在走廊的人低语着他们自己的健康,炫耀他们家人的强健无病;不,不,他们的家族绝对没有肺痨。可怜的侯爵夫人!他们会这?窃窃私语地说,她拥有自己的钱吗?她的钱给了儿子吗?当老妪来收床单时,搞不好还会从死者手上,顺手偷走一个戒指哩!”

  我点点头,心里想说,相反的,如今我们站在地下墓穴,准备睡在石头的床上,只有老鼠为伴。但是这总比死亡好吧,是不是?黑暗里自有辉煌玄妙,魔界中得以永远逍遥!

  她看起来疲弱不堪,全身冷凛,睡眼惺忪中,她从口袋里取出一样东西。

  那时从圣哲曼的住屋桌上取来的金剪刀。在火把的照耀下,剪刀闪闪发光,好像绚丽的玩具。

  “不,母亲!”我叫道。声音在拱顶回响,那么尖锐,使我也吃了一惊;石棺上的人面雕像一如无情的见证人,呆呆凝望;心里的刺痛令我惊慌失措。

  多恶毒的声音呀!卡卡!嚓嚓!她的头发一大绺一大绺掉在地板上。

  “哦!母亲!”

  她望望头发,无言地用靴尖将发丝拨散;她抬头看我,她现在活脱脱是年轻男孩了,短短的发梢贴在面颊;她的眼睛闭紧,伸出手拉我,剪刀从她手里掉落。

  “现在休息吧!”她低语道。

  “只为了逃避升起的太阳而已。”我要她安心。她的精力消失得比我快,她离开我走向石棺,我抱起双目已闭的她,把棺盖推远,轻轻将她放在棺内,让她的四肢舒服自在地调适卷缩着。

  她已平静地滑进睡眠之中,年轻的男生短发,似把她的脸框成一幅图画。

  她看起来似已死去,魔法解了。

  我定定地注视着她。

  我紧紧咬着舌头,一直到感觉痛,并尝到血的温热。弯着腰,我让血小滴小滴落在她的唇上:她的眼睛睁开,紫蓝而发光,她的眸眼瞪着我,血滴掉进地张开的嘴里;她慢慢抬起头迎接我的吻,我的舌头长长伸进去;她的冰冷,我的也冰冷;但是血是滚烫的,血在我们之间交流着。

  “晚安!我最最亲爱的!”我说道,“我的黑夜天使,卡布瑞。”

  她再次沈入寂静里,合上棺盖,我让她睡了。 

 
 
4

 
 
  我不喜欢从幽暗的地底墓穴起身,不喜欢空气中的阴寒;不喜欢地牢传来的轻微臭味,因为,这表示死人全堆在那里,而我讨厌“死”这个字。

  我坐立不安。如果她不苏醒呢?如果她再也不能双目张开呢?我怎麽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麽?

  我能打开棺盖,仍像昨晚一样,在她入睡时盯着她瞧吗?这太没有礼貌,不,太亵渎了吧!凡人羞愧之念顿生。在家里的话,我怎麽敢不敲门就进入她的房间?怎麽敢轻易拉开她床上的床幔呢?

  她会苏醒的,她必须苏醒。最好她能自己举起棺盖,自己爬出棺外来。一旦到了适当的时间,饥渴将会驱使她一如驱使我一样!

  我为她在墙上点了火把,走到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门掩上而未锁,我走上梅格能的秘室,凝视薄暮的微光,在天空渐渐晕染化开。

  我想,当她醒来之际,我一定听得到她的动静。

  大约一个钟头过去了,天色最後一抹蔚蓝已褪,星星逐渐眨眼,远处巴黎无数的灯光闪烁着。我离开窗台,走到木箱旁为她挑选珠宝首饰。

  珠宝仍是她的最爱,当她跟我一起落荒而逃时,随身还带着她那些老古董饰物。我点亮蜡烛,虽然并不真正需要亮光,但亮光看起来极美,照着珠宝时尤其灿烂夺目。我为她找到一些精致可爱的东西,有珍珠别针,她可以别在小外套的翻领上;又一个戒指,她可以戴在纤细的手上,让她看起来威武一些。

  我不时聆听她的声响,忐忑不安之感也一直浮升。倘若她就此一眠不起?倘若她只有一个纵情的夜晚呢?恐慌一阵阵撞击着;木箱里成堆的首饰,宝石的刻面,黄金的镶座,在烛光下熠熠闪舞,这一切又有什麽意义?

  然而,我听不见她的动静;只听见屋外风声飕飕,树声籁籁,听见远处马厩那里,男孩走动声沙沙,马鸣声嘶嘶。

  更远的村镇教堂,传来钟声当当。

  猝然间,我觉得又谁在悄悄窥探,这个意外令我心跳如捣,我急忙转身,差点绊到木箱而摔一跤。我瞪着秘密走道的入口,心浮气噪,但是一个影儿不见。

  在这个小小的圣所,只有烛光在石头墙面摇摇晃晃,只有梅格能的肃穆面像,在石棺上狰狰狞狞;此外空荡别无他人。

  我的视线朝向面前的窗子。

  她正在窗外看着我。

  双手扶着窗子的栏杆,她恍若飘浮在空中,她的脸绽开轻盈的笑容。

  我差一点叫出声来,身子退後,汗流浃背;即对突来的猝不及防感到尴尬,又为自己的惊慌失措感到狼狈。

  她依然微笑不动,脸上的表情由沈着渐渐转为顽疾,蜡烛的火光,使她的眼睛闪闪生辉。

  “把其他的不死幽灵吓成这样,太过份啦!”我说道。

  她笑得更放肆,更满不在乎,她从前绝不会如此呢!

  当她行动发出声音,我总算安心地舒了一口气,脸更发烫了起来。

  “你怎麽会跑到那里?”说着,我走向窗子,手臂穿过栏杆,紧紧抓住她的手腕。

  她一脸甜蜜和笑容,一头蓬发如狮鬃一般,威武灿烂地映照她的脸庞。

  “我爬墙上来呀!”她说:“你认为我怎麽上来的呢?”

  “好吧,下去啦,你不能穿过铁栏杆的,我们在底下碰头。”

  “你说的不错,这里的窗子我全检查过了,都走不通。”她说:“我们在城垛碰面吧,那样会快得多!”她开始往下爬,靴子轻松地挂在铁栏杆,一会儿就不见了。

  她神采奕奕,正如昨晚一样。

  “我们干嘛还在这里逗留?干嘛不现在就出发去巴黎?”她问道。

  她好像有些不对,虽然可爱迷人,却显得有些异样,是什麽呢?

  她不想吻,也不想说话,这一点颇让我不是滋味。

  “我想带你看看秘室,”我说:“还有珠宝!”

  “珠宝?”她问道。

  往窗外,她什麽也看不见,木箱的盖子遮住了一切。她走在我前面,进入梅格能自焚的房间,又缩身躺进秘道。

  看到木箱的珍藏,她惊愕不已。

  微微不耐烦地甩甩头发,她弯下身细细看着胸针、戒指和别的小玩意儿;这些东西很像她曾经拥有,後来又一一变卖的祖传首饰。

  “哇,他恐怕搜集了好几世纪哩!”她说:“多麽精致的搜藏!他精挑细选每一样东西,不是吗?他还真是个怪物!”

  再一次,她似是生气地把头发拢开,头发白亮一些,更加闪光,更加厚密!

  “你看看珍珠和戒指。”我说着,把特别选出来的那只戒指给她看,又戴在她的手上;她的手指动了一下,好像手指本身也又生命,能够感到喜悦似地。她粲然笑了。

  “哎,我们原是一对辉煌出色的魔鬼呀!不是吗?”

  “野性乐园的猎人!”我说。

  “那麽我们就去巴黎吧!”说着,她的脸呈现一丝痛苦之色,是饥渴之色;她伸舌舔着。她施诸予我的魅惑,够得上我施诸予她的一半吗?

  将额上的头发往後抓,她的眼色深沈,言词激烈。

  “今晚我得迅速喝血,”她说:“然後离开城市,到森林里,到任何不见男人女人的地方,到任何只有风吹树摇,星星闪耀的地方。一片寂静是最好不过了。”

  她走到窗前,她的背狭窄而挺直,双臂垂着,戒指在手上闪耀,她的手看上去更加细致优雅。此时她的眼睛一定朝向昏暗的云际,凝望透过紫色轻雾的闪亮星星。

  “我要先去罗杰那里,我必须打理尼克的事;编一些有关发生在你身上的谎言。”

  她转过身,脸看起来变小又突然冷凛起来,有如在家时她不赞成某事的神情。

  “为什麽要告诉他们我的事?”她问道:“为什麽还得跟他们打交道?”

  我错愕不已,但也不见得完全感到惊讶;也许我早已等待良久,也许我早有预感;已料到她的反应,她未质疑的问题。

  我想跟她说,当她在病塌等死之际,是尼克在陪伴她的,难道对她这不具任何意义?然而,这是何等滥情多愁善感呀!何等像凡人!又何等荒谬的愚蠢!

  可是,这毕竟不真是愚蠢吧!

  “我无意对你做出是非裁决。”她说着,双手环抱斜倚窗前。“我只是不了解;当你已不是凡人了,为什麽写信给我们?为什麽送来一大堆礼物?为什麽不就踩着月光,随处任意翱翔逍遥?”

  “随处是哪里?我哪有地方去?”我说道:“远离我认识於深爱的人吗?我不可能不想你,不想尼克,甚至也不可能不想哥哥和父亲。我做了自己想做的事!”

  “那麽这一切於道义良知无关?”

  “倘若你为求心安,你自然会做想做的事。”我说:“简单的说吧,我渴望你於我共享财富,渴望你幸福过日子。”

  她沈思了好一会儿。

  “难道你宁愿我忘记你?”我责问,口气有些生气,有些怨恨。

  她并未立刻作答。

  “不,当然不是。”她说:“反过来的话,我也绝不会忘记你,这是我能确定的。至於其他的人呢?我他妈的不管,我不会跟他们交谈,甚至都不看他们一眼。”

  我点点头,但是我恨她如此说话,她让我忐忑不安。

  “我还没办法适应我已经死去的观念。”她是:“尚不能克服於所有生命断然割绝的凄惶;我能品尝,看见,感觉於饮血;但是却像个不能被看到,毫无影响力的怪东西。”

  “倒不尽然如此。”我说:“你想想看如果没有爱,没有人跟你在一起,你能承受多久,你的感觉,你的视觉,你的触觉,你的味觉又有何意义?”

  仍是没有领悟的茫然表情。

  “哦,我为什麽跟你罗嗦这些?”我说:“我跟你,我们在一起。你绝不会明白当我孤寂时的滋味,你想像不到的。”

  “我无意给你困扰。”她说:“告诉他们你要做什麽吧!也许你能虚构某种可信、又说服力的故事,我不知道。如果你要我一起去,我就去。你要我做什麽都行。不过我最後要问你一件事,你总不会要跟他们一起共享这种法力吧?”她的声音变低了很多。

  “不,绝不会的。”我摇头,好像尽此一想已经难以置信。我望着珠宝,想起所送的礼物,想起给侄女的玩具屋;想着瑞诺跟演员们已安全度过运河的事。

  “连尼古拉斯也不会?”

  “不会!老天!不会的!”我望着她。她轻轻点头,好像赞成这样的回答。她心神不宁地拢拢头发。

  “为什麽不跟尼古拉斯分享?”她问道。

  我盼望这样的问话立刻结束。

  “因为他还年轻,”我说:“他还有大好时光要过,他并未濒临死亡边缘。”我越来越不自在,我心如刀割。“时间长了,他将忘记我们……”我想说的原是“我们之间的无所不谈。”

  “他也许明天会死。”她说:“一辆马车也许把他撞死在路上……”

  “你要我怎麽做?”我怒目而视。

  “不,我不要你这麽做。不过,我岂能告诉你该做什麽?我只不过试着想了解你罢了。”

  她的浓密长发又披散在肩上,被激怒似地,她以双手捉住发梢。

  猝然之间,她发出低哑的嘶嘶声,身子僵直,眼睛猛瞪着手上的长发绺。

  “我的老天!”她轻呼,在颤栗之下,手放开头发,大声尖叫起来。

  她的声音使我全身瘫痪,我的头感到剧痛。我从来没听过她的尖叫,而她却叫个不停,好像被火烧着似的。她身子跌靠在窗下,当看见头发时,叫声更加凄厉!伸手摸了一下,手又缩回,好像头发滚烫会炙人。她的身子在窗边扭来扭去,一边尖叫,一边甩头,似乎恨不得把头发给甩光了。

  “别叫啦!”我大吼。我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撼,她喘息着;我恍然大悟,她剪短的头发一夜之间又长了,长得跟剪短之前一样,而且更加浓密,更加闪亮。这就是她看起来不一样的原因,我刚

  视而未见,她自己也猛然发觉到。

  “够了,够了。”我更大声地吼。她抖得那麽离开,我差一点控制不了她。“它又长回来了,就是这样嘛,没有什麽大不了。”我坚持道:“这很自然呀,不是吗?”

  她哽塞着,试着想镇定下来。摸到头发时又止不住尖叫。她想挣脱我的怀抱,极度惊骇地直拉扯头发。

  这回我更用力摇撼她。

  “卡布瑞!”我说:“你明白我的话吗?它长回来了,每次你剪短每次它都会长回来。这又什麽好怕的?魔鬼保佑!够啦!静下来!”如果她再不安定下来,我非发疯不可,我已经抖得跟她一样糟了。

  她止住叫声,只是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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